盛唐风华 第147章

作者:天使奥斯卡

尉迟恭浑身又放松下来,懒洋洋的转身便回:“准定是那些乡兵箭手想回寨子去了,在营门口生事,入娘的放走了就算完,闹出这么大动静来做甚!”

苑君玮看着尉迟恭的身影简直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来:“他们一走,军心就散了!快去弹压!”

尉迟恭看了苑君玮一眼:“让他们陪着咱们一起死?往日就没多少好处给他们,现下还要这般,没这个道理啊……”

苑君玮气得直想窜上前去给尉迟恭脸上一拳,但掂量身手,这厮醉了只怕打自家也是绰绰有余。只有恨恨越过他,出了这间斗室,沿着烽燧内的石阶就要冲上去请动刘武周和苑君璋两人,赶紧将这乱局弹压下来,无论如何,恒安鹰扬府不能散!

一旦散了,就什么都没了!

石阶之上,刘武周和苑君璋已经在亲卫簇拥下,急急而下,苑君玮迎住,还没说话,苑君璋就劈头问道:“尉迟恭呢?”

苑君玮哼了一声:“只是抱着酒坛子,任事不理!”

刘武周眼中波光一闪,摇摇头:“且不理他。”

苑君璋一点苑君玮:“快召集亲卫甲骑,赶去营门口处!”

想了一想又补了一句:“某随你去,鹰击在这里守着!”

苑君玮干脆领命而去,苑君璋也跟了上去。刘武周放缓脚步,看着两人背影,然后就慢慢转向尉迟恭所在之处。

斗室之内,尉迟恭仍然在一碗一碗的喝着酒。

刘武周看着他的身影,终于开口:“黑尉迟,你欠某的,这辈子都还不干净。你也对着亡父亡母,许下血诺。”

尉迟恭身形僵住,突然狠狠一掌,酒坛顿时粉碎!

第四百零六章 南下(一百一十五)

烽燧之中,各人各怀心思,有人在暗中筹谋,有人看破却无法说破,有人却蒙在鼓里,只是焦躁万分。

但在营门口处,所有人一时间都僵住,只因为徐乐突然站在了营门口!

徐乐现下在恒安鹰扬府中威名,一时无两,原因无他,实实在在就是打出来的。说起来徐乐是个难亲近的人,倒不是徐乐性子暴躁高傲什么的,而是他那副翩翩佳公子模样,哪怕在血腥战阵中,也是超凡脱俗,挥舞兵刃,倒有晋人敷粉郎君轻舞玉如意一般的况味。

对于边地这帮粗汉而言,这样的乐郎君实在有点格格不入。大家都是粗豪汉子,拿酒当水喝,说话不带脏字似乎就难成言,也从来不大在意自家形象,冬天寒冷,几个月不洗澡,一身泥垢也浑然不当回事。

当这乐郎君白氅飘舞,剑眉修目若画,身边还跟着一个栗色秀发飞扬的胡族小丫头。这叫人怎能亲近得起来?

对于这点,徐乐表示很冤枉,这副相貌是爹妈给的,自家爷爷从小管得严,要是嘴臭老大棍子追着满村闾打,才养成现在这般模样。而才出徐家闾,就遭逢这么多事情,上千人的性命沉甸甸的压在自己肩头,也不会没事就找人开开心心的赌酒。

恒安鹰扬府上下难以亲近自己,也就罢了。

虽然有些疏远客气,但对这乐郎君,大家还是真真切切的敬畏!徐乐和他的玄甲骑,隐然也已经是恒安鹰扬府内巨头之一。今日这些各寨乡兵箭手,也是看见徐乐领玄甲骑在外巡哨,这才瞅准时机,准备夺营而出,真要闯出营去,想必这位乐郎君也不会再费大气力来将他们追回来罢?

可现在,徐乐偏生就站在了营门口,身后还跟着数十玄甲骑,人马都在喘息,显然是听见营内骚乱,匆匆而来,恰恰在这个时候堵住了大家!

徐乐目光扫来,也不见得又多凌厉,但所有人都忍不住垂下头来,一声不吭。连适才那理直气壮的焦牛儿都涨红了黑脸,回头朝曹无岁那里望去。曹无岁哼了一声,懒得理他。

徐乐是真没料到,今日会发生这般事情!

军心士气是在低沉瓦解,但恒安鹰扬府上下,包括这些乡兵箭手,都是过惯苦日子的。而且边地男儿,忍受酷烈的环境还有强悍的突厥铁骑已经成了习惯。只要军将统帅拿出法子,他们还是会跟随他们信服的统帅,继续死战到底,直到最后一粒粮食耗尽,最后一丝气力用尽!

刘武周统恒安鹰扬府四年,抵御突厥,血战到底。其间建立起来的威信恩义,实在是太过于厚重!

就算是徐乐自己,不也是感念刘武周遮护马邑郡的恩德,一直在麾下为他效力,而且几次血战,都豁出去性命了么?

只要刘武周肯站出来,咬牙决定带领恒安鹰扬府和王仁恭血战到底,相信数千恒安兵,甚或大部分云中百姓,愿意陪着刘武周拼到最后一口气!

而刘武周和苑君璋,甚或那位尉迟恭,一时间都看得出消沉气象来。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怎么了。

这几人心思,徐乐不愿意多说。也不愿意多去猜测。这也是爷爷教导的,老去揣摩别人心意,不是男儿所为。任何事情,只选自己觉得对的去做就是,别人如何,哪里犯得着去夺想?

徐乐还不想丢下这数千和自己并肩血战的边地男儿,不想丢下这些忍饥挨饿的云中百姓。

所以徐乐留在了军中,并且身体力行,每日巡哨,一如既往,只想鼓起恒安鹰扬府的军心士气!

直到在冰冷的寒风中,看到营门口处灯火缭乱,骚动声隐隐传来。徐乐急急打马回返,就看到营门口在自己面前打开,看着数百上千人马在自己面前鸦雀无声,垂下头来。

徐乐自嘲的一笑,看来自己威望,还远远不如刘武周啊。这些边地汉子,还是想走!

一把尖利的少年声音陡然响起:“入娘的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想逃是不是?弃军而走,都是死罪!一个个熊包软蛋没骨头!”

骂出声来的正是韩小六,他在人堆之中就想策马朝前窜,还好身边人知道厉害,死死挡住了他,急得韩小六在马背上踩镫站起身来,还要接着骂个痛快。

焦牛儿吃不住骂,抬起头来:“刘鹰击都缩在烽燧里不出来,难道要咱们就在这里等死不成?那还不如死在自家寨子里!咱们是走了,可粮食也全丢下来了。就当我们失了义气,还有下辈子的话,咱们磕头请罪!”

韩小六骂了一句:“入娘的谁要你们磕头!六爷爷只跟好汉子说话,怂包软蛋有多远滚多远!”

这韩小六,嘴上从来没有把门的,当真是杀伤力十足,什么样的仇恨都能拉得稳。

这句话终于激怒了这些边地汉子,焦牛儿一摆手:“要不乐郎君杀了咱们,要不咱们就回自家寨子!愣着干什么,继续走啊!”

一声呼喊之后,焦牛儿率先策马而前。身后那些乡兵箭手垂着头,却仍然踢动了马腹,跟着焦牛儿缓缓向前涌动。

徐乐回头瞪了韩小六一眼,转向焦牛儿:“这就走了?”

焦牛儿瞪着眼睛不答。

徐乐摇摇头:“回去也是等死,不知道能有多少人熬过这个冬天。我就奇怪,为什么大家不去杀了王仁恭?”

焦牛儿瞪大了眼睛:“杀了王仁恭?”

徐乐一笑:“他也只是个人。他想我们死,我们就先要他死,不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回事么?”

焦牛儿看看徐乐,回头又看看刘武周所在的烽燧,迟疑道:“可刘鹰击……”

徐乐一笑,露出六颗白牙,但语声当中却是逼人的寒气十足:“我等请刘鹰击,率领我们,这就南下,杀了王仁恭这厮!他和我们野战,我就带着大家破阵杀将,他要守城,我就先登,带领大家将王仁恭掏出来!”

徐乐目光一一扫过诸人,看着这一张张满是污垢,却诚朴坚韧的面孔:“……是成是败,我也不知道。可别人逼迫如此,就乖乖回家等死,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就算是拼死在阵前,也要溅他一脸的血,让他日日夜夜,都在噩梦中度过,只怕我们十八年后,再去寻他索命!”

徐乐策马而前,越过愣住的焦牛儿,突然侧头:“还等什么?随我去寻刘鹰击请战啊!”

话音落下,徐乐已经继续向前,吞龙低低嘶鸣,有若龙吟。数百边地汉子,在徐乐面前如波分浪裂一般让开路来。

陡然之间,全金梁的吼声响起:“咱们跟着乐郎君,去寻鹰击请战!和王仁恭死拼!”

焦牛儿也终于反应过来,仰首向天,只是一声怒号!

多少边地汉子,不论是恒安鹰扬兵还是边地军寨的乡兵箭手,也全都怒吼出声!

多少人马,齐齐转身,随着徐乐,直向烽燧行去!

而人潮之中,步离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了韩小六身后,狠狠的给了他后脑勺一下。

“笨蛋!”

第四百零七章 南下(一百一十六)

徐乐一马当先,大队人群在后跟随,不管是恒安鹰扬兵还是玄甲骑,抑或是刚才闹着要散伙的缘边各寨乡兵箭手,都混杂在一起,默默向烽燧而行。

多少支火把都举了起来,火苗飘动,火星飞舞,在这暗夜中勾勒出一副动人的画面。

徐乐一句话,终于激起了士气。

凭什么就要默默等死?

咱们边地男儿,在这里生长,在这里血战,在这里耕作,在这里缴纳税赋。一年又一年的,总是在等待着胡骑汹涌南下,然后用尽血肉将他们抵挡在外。

咱们又做错了什么?凭什么你大世家出身,就能无视咱们的生死。想将我们活生生的饿垮在这冰天雪地之中,只因为刘武周不肯投效归顺于你。只因为我们这些边地男儿不肯投效归顺于你?

以前总慑于王仁恭的声威。太原王家家主,大隋名臣重将,马邑郡的太守。仿佛从来都是高高在上,威压马邑生灵的苍天。在他的逼迫下,大家就是努力挣扎求生,实在挣扎不过了,就回自己寨子中静静等死也罢。你看就算是刘鹰击苑长史尉迟恭等人,不也是心思散乱,不肯露面了么?

可乐郎君一句话,拨开了大家头顶始终笼罩的那层层乌云。

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你欺负到我头上,我就该认命等死!

就算你家世贵重,就算你铁甲如林,就算你强大到令人绝望的地步。可我们总还有一条命,总还有一口气,总还有一根难以弯曲下去的脊梁骨,总还有和你一样流出来都是红色的热血!

这世道不该是这样!

大队人马,缓缓前行,每个人的目光,都追随着徐乐玄甲白氅的身影。此时此刻,始终锐利如剑,绝不低头弯腰的这位马邑乐郎君,就成了数千强悍诚朴的边地男儿的主心骨!

一队火光,向着这边迎来。走在前面的徐乐眼快,一眼就认出这队人马,冲在前面的就是苑君玮,在苑君玮身后,数十名亲卫护卫着的就是苑君璋。

看到大队人马涌来,而徐乐玄甲白氅带头在前,苑君玮顿时神色大变。恐怕是以为这个时候徐乐带头篡夺了军心,这个时候带领这些兵马生变,对刘武周和苑君璋逼宫!

苑君玮大吼一声,摘下鞍侧马槊,举槊不知道是前指带领亲卫们上前找徐乐拼命,还是马槊后扬,让亲卫们护着苑君璋先退,一时间就是马槊在头顶乱划圈子,看得身后亲卫都晕头转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饶是现下情形,实在没什么好开心得出来的。徐乐都忍不住是一笑。这苑四,好像就没聪明过……

幸得迎来队伍当中,有苑君璋坐镇。当下就呵斥一声:“老四,你乱什么!”

一声呼喝之后,苑君璋就策马而前,迎向徐乐。苑君玮涨红了脸,持槊护卫兄长上前。

徐乐扬起手来,所有人马全都停了下来。一时间竟然是唯徐乐马首是瞻。

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在这最绝望,最仓皇,最不知所措的时刻。刘武周苑君璋似乎意志颓唐,连尉迟恭都躲起来喝酒之际。仍然还是徐乐,领玄甲骑在外巡哨,维系整个大营安全,并堵住了这些崩溃将散的乡兵箭手,喊出了杀了王仁恭便是的吼声!

何为一军之胆?这就是一军之胆。何为砥柱?这便是砥柱!如此情形,怎能让数千边地男儿不追随着徐乐脚步,不一切都听着他的号令?

这都是徐乐从来身先士卒,打着一场场苦战硬仗胜仗,并在任何时候都绝不灰心气馁,才换来的。虽然初出茅庐未久,但徐敢多年的教导,已经展现出光彩,徐乐越来越散发出一代名将之姿!

这种人物,注定为乱世而生的。注定也将在这个世道,做出一番大事业的!

看到这般景象,苑君璋脸上闪过一阵青气,却按捺了下来。勒马到了徐乐面前站定,沉声问道:“徐乐,你这是想做什么?”

徐乐马上拱手抱拳,行了一礼:“苑长史,缘边军寨健儿欲离营而去,我留下他们了。”

苑君璋点点头:“既然留下,那就甚好,算你一功。这个时候不赶紧整顿营伍,还带领人马,直往中军做甚?”

苑君玮在他兄长旁边,也瞪圆了眼睛,跟着怒喝一声:“难道你想作乱不成?”

兄弟如此,连苑君璋都忍不住狠狠看了他一眼。他和刘武周一番作态,都是想将军心士气逼到最绝处,然后再指出最后破釜沉舟的一条路,让手下只能跟着他们拼命。却没想到火候没有把握得太好,差点闹出个卷堂大散。幸得徐乐收拾局面,将大家堵了回来,现在再带到中军来不知有何所请。

局面如此,要是一个处理不当吗,真的闹出兵变来也未可知。须得好好抚慰才是。以他这么高傲的性格都在按捺住性子,自家这兄弟还在火上浇油!

苑君玮这一声果然激起了不少人怒气,韩小六尖利的声音最先在人群中响起,只是左右人太多,看不见这小子到底在哪儿。

“要是作乱,你这乐郎君手下败将,现下已经死了!好像我们乐郎君稀罕当这恒安鹰扬府将主似的。依着我们乐郎君本事,哪里不能出头?别说乐郎君了,就是六爷,捆着一只手也能打你一个来回!”

默默跟在徐乐身后不远处的全金梁,也费力的挤了出来,朝着苑君璋拱手抱拳,深深行礼,愤然道:“现在军中无主,如此局面,更无一个章程。弟兄们要散,亏得乐郎君收拾局面。现下就是前来,向鹰击和长史讨一个出路!”

曹无岁也颤抖着胡须策马上前,哑着嗓子开口:“这个时候鹰击和长史不能不照面啊,咱们缘边这么多弟兄,还要请鹰击和长史带着咱们活下来啊!”

苑君玮这个时候再傻,也知道自己说多错多。恨恨看了徐乐一眼,不吭声的一提马缰绳,转到了自家兄长后面生闷气。

苑君璋直视徐乐,看着他始终英气勃勃,俊秀异常,在这窘迫之际仍然神采飞扬的年轻面孔,沉声问道:“你们有何所请?”

徐乐一笑转头,回顾数千边地儿郎面孔。再回过头来,向着苑君璋朗声开口。

“南下,杀王仁恭!”

第四百零八章 南下(一百一十七)

徐乐清朗的语声,在数千人头顶盘旋,袅袅消散在寒冷的空气之中。

这句话,徐乐已然在刘武周和苑君璋几人当面说过了。但是刘武周和苑君璋不置可否,也就不了了之。但是现下,这句话在上千迫到绝境,饥寒交加的边地儿郎耳边响起,却再不一样!

人群稍稍静默少顷,韩小六的声音刺耳响起:“入娘的杀了王仁恭!”

全金梁抢前一步,两眼血红:“长史,入娘的杀了王仁恭!”

焦牛儿衣襟才合上,又一把扯开,冬冬拍着胸膛:“入娘的杀了王仁恭!”

曹无岁花白胡须颤动:“凭什么我们就得饿死?既然不让我们活,那也就不让他活。入娘的杀了这王仁恭!”

到得最后,每个人都红了眼睛,向着苑君璋大喊:“杀了王仁恭!”

数百年来,世家大族统治的惯性之下。一时间让云中男儿在王仁恭的逼迫之下自己情切心虚,一直忍受退让。只觉得双方差距,有若天地般悬殊。但终于在此刻,徐乐挺身而出,没有丝毫惧意的站在这些庞然大物的世家面前,带着这些云中男儿,发出了如此的吼声!

吼声激越回荡,震动头顶层云,层云激荡,雪花突然之间,又纷纷扬扬的洒落下来。

朔风如刀,而徐乐身形,在人群之中,挺拔如剑。

苑君璋神情复杂的看着徐乐。

他和刘武周两人,一路走来,也都是在世家分列,给寒门留下的极其狭窄的一条道路当中辗转厮杀,拼命向上。其间经历了多少生死,受了多少磨难,都让人不想去回想了。

直到掌握了恒安鹰扬府之后,招募了数千敢战能战的云中男儿,拼尽全力结纳军心之后,才觉得有了一些底气。但在对付王仁恭的时候,他们还是要殚精竭虑,用尽一切手段,还担惊受怕,夜夜都是噩梦环绕。

原因无他,延绵数百年的世家体制,实在是太过强大了。天下纷乱,数百年的血腥厮杀,但是后来,得列高位的,不还是世家中人?寒门庶民,只是在他们的阴影下艰难求活,这些庞然大物般的世家,轻轻举动,就能将他们如蝼蚁一般碾碎。

可这徐乐,不过初出茅庐,不过有些勇力,不过才有一支才聚集起来的,不过数百能战之士的兵马,怎么从始至终,不管面对什么样的敌人,都没有丝毫畏惧之态,从来都是意气风发?

这把剑实在是太过锐利,握在手中,不仅能伤敌,更能伤己!

呼喊声中,苑君璋看着徐乐点点头,抬起手来。周遭亲卫立刻呼喝:“噤声!”

恒安鹰扬府的军律,此刻仍然约束力未曾消减多少。亲卫们一声呼喝,上千人马全都收住了声音,火把猎猎的噼啪爆裂声中,所有人目光都望向了苑君璋。

苑君璋叹口气:“这事当由刘鹰击决断……不过某与尔等,同心一致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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