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使奥斯卡
身后悲号惊呼之声响动,大军崩溃之声,竟然是如此惊天动地!
已经闭目待死的执必贺只觉得寒风扑面,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见失巴力扯着缰绳,护持着他一路狂奔!
执必贺茫然回首,在风雪茫茫中,就见作为执必部象征,垂二十年之久的青狼大旗,就这样轰然倒下!
执必部原来汗旗,并不是以青狼为图,而是海东青。在金山脚下打出一番天地之后,阿史那家给执必家以青狼图腾,畀以王帐地位。从此执必家就竖起了青狼大旗,纵横于草原之上。
南迁之后,这面青狼大旗更慑服汉家边地诸郡,成为多少汉家百姓心目中的噩梦。
每次出行,这面汗旗都和执必贺寸步不离,很多时候,执必贺都觉得自己与这面汗旗是一体的了。
但是现在,这面汗旗,却被徐乐折断,轰然倒地!
南下之初,执必贺再没有想到,如此优势青狼骑,示强以胁内外交迫的刘武周,最后却是这样一个结局!
执必贺陡然暴怒起来,拔出佩刀就重重劈向失巴力的脑袋,失巴力尽力一让,佩刀从后正中肩背处。
执必贺的确已经老了,再没有年轻时候的勇猛,虽然胆气依旧,谋算依旧,但养尊处优的生活已经把他的厮杀本事全都收了回去。这一刀虽中肩背处,但连失巴力身上甲胄都未曾劈开。
失巴力浑身一震,仍然死死的拽住缰绳不放。
执必贺又举起佩刀,失巴力回首,死死看着执必贺:“老汗,执必部少不得你,你就算砍死我,也要保你平平安安回返!少汗还在等着你!”
青狼骑的悲号惊呼之声,全军崩溃之声,声声直入耳中,直至心底。
血战至今的青狼骑,看到执必贺逃遁,看着飘扬二十年的执必家青狼汗旗倒下。虽然还占据着绝对的人数优势,将玄甲骑围在中央。却再没有了任何的厮杀意志,在狂风暴雪之中,就这样逃散!
执必贺举刀,呆呆的看着失巴力,又回头怔怔的看了一眼崩溃的大军,看着他引以骄傲的执必家直属青狼骑,就这样在大雪之中崩散,不辨方向的四下逃奔。
执必贺手一抖,不知道是失巴力的那句话打动了他,终于缓缓将刀垂下,软倒在马背上,抱住坐骑脖子,一声不吭,仍失巴力带着他越逃越远,消失在风雪深处。
而牵着缰绳,不停磕着马腹的失巴力,另一只手,也松开了悄悄按着的刀柄。
青狼骑崩溃之声仍然越来越高昂,不仅向北,也向南远远的传了出去。
越过玄甲骑,越过恒安甲骑,直传到在后阵等候许久的刘武周一行人那里。
青狼骑崩溃之声初起,刘武周一行人就听得分明。这些人都是打老了仗的,如何听不出来,这是一支大军彻底解体逃亡才能发出的恐怖声响?
但每个人都僵在那里,互相对视,似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刘武周按着佩刀的手指,因为用力,已然变得苍白,手指关节处的冻疮因为用力而破裂,血顺着手背直淌下来。
刘武周浑然不觉,一叠连声的追问:“这是什么声音?这是什么声音?”
刘武周是随大业天子出征过高丽的,当年数十万隋军在冰天雪地中崩溃的景象,他是亲身经历过的。如此景象,只要参与过高丽远征的大隋军将,无不刻骨铭心。如何能不知道,这骤然响起,如天崩地裂一般的声音代表了什么?
可刘武周就是要在别人口中找到确认,他实在不敢相信,数千青狼骑,就这样崩溃了!
而身边的那些亲卫,谁也没有开口回答,人人面上,都只是一副不敢相信的神情,和刘武周如出一辙。
恒安鹰扬府和执必部打交道实在太久了,和青狼骑也硬碰硬的见过仗,从上到下,深知执必部的厉害。
去岁大战,竭马邑恒安两大鹰扬府的力量,再加上河东援军,最后才将执必部赶了出去!
为刘武周所点选随他北上,一个个都是抱着必死的心态。能凭借着沿边这么多军寨,借着冬日天候,能延缓执必部南下侵攻速度,就算是意外之喜。谁也没想到,就是一个选徐乐为前锋的决定,引发了一系列意想不到的变数!
先一战夺回壬子寨,再大破青狼骑前锋,直迫执必贺大营,最后双方在风雪中打了一场交手战,徐乐适时出击,在风雪中苦候许久,等到的就是青狼骑大举崩溃的声音!
这叫人如何敢于相信?
所有人都僵在那里,包括刘武周在内,都不敢向前挪动,生怕自己一动,这青狼骑崩溃之声就戛然而止,入耳还是风雪呼啸,所有一切,不过只是自己的幻梦一场!
但这个时候耳边又骤然响起了欢呼之声,把患得患失的刘武周他们吓了一跳。
曹无岁带头,一众乡兵箭手欢呼声直向而前,卷起雪尘,飞也似的涌上前去!
这些乡兵箭手可没有刘武周他们这般复杂的心思。这些乡兵箭手守寨子,都是自耕自食,少有粮秣补充,更不用说军饷什么的了。战场上面的缴获,可是大头。放在平常,就是突厥人退军之际他们从各个寨子里面出来捡个漏,这下却是成百上千的突厥狼骑横尸在战场之上,这却是多么大的一笔缴获!
一副铁甲,就值多少粮食,还有满战场到处乱跑的空鞍战马。在听到青狼骑崩溃之声后,这些一直陪刘武周守在这儿的壬子寨乡兵箭手算是捡着大便宜,连岁数不小的曹无岁在内,一个个冲得飞快!
刘武周终于反应了过来,狠狠给了坐骑一鞭,直冲而出,几名亲卫忙不迭的跟上,都想看看,这青狼骑到底是为什么,就被打得崩溃到了这般程度!
风雪漫卷,刘武周越过一路激烈厮杀的痕迹,终于看见数百骑士,正在雪原之上。
有恒安甲骑,有玄甲骑。就几乎见不到一名不带伤的。
投入战场六百精锐甲骑,现在还在马上的,不知道还有没有半数!
而徐乐就被他们簇拥在中间,手中提着的,就是代表着执必部全部骄傲和荣光,让马邑郡人人胆寒的青狼汗旗!
万军阵中,夺旗而还。
刘武周神色变换,缓缓勒住缰绳,终于翻身下马,就这样徒步迎上前去。走了几步,就肃然抱拳躬身,对徐乐就是郑重一礼!
不等徐乐反应过来下马,刘武周就直起身来,大声呼喊:“我马邑……”
所有甲骑都反应过来,振臂而呼:“乐郎君!”
大雪纷纷而落,徐乐持旗而立,身形挺拔,如山如岳。
第三百三十三章 南下(四十二)
火光熊熊升腾而起,驱散了重重黑暗。
纵然被火光映亮的头顶天空,仍然是彤云密布,大雪飞卷。但这火光还是顽强映亮了周遭一片。
火舌飞动,如蛇如龙。
如是火堆,一时间有七八个之多,这一片山谷,都被映得通透。
为数百山民冒大风雪砍伐下来的上好木料,堆叠成架,每层木架之上,都放着和恒安甲骑和玄甲骑的尸身。
这些战士遗蜕,都被细细洗刷干净,放在木架之上,火光包裹,渐渐烧化,烟气如缕,直上夜空。
这一战,固然大胜,但恒安甲骑和玄甲骑,同样伤亡惨重。投入战场六百骑精锐,当场战死就有一百六十余,还有二百余负创爬不起身。就是现在还能站着的,同样满身是伤。
一场硬碰硬的厮杀,将执必家直属青狼骑主力打崩溃,打到全部人马或死或伤,实在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到这种全员伤损程度的血战,大隋开国以来,前所未有。就算将来,只怕也难有一支军马望其项背。这个时代,两军对战,损失一两成就已经算是打得尸山血海的死战了。恒安甲骑和玄甲骑的这个损伤比率说给其他军府的人听,只怕都无人敢于相信!
一片火堆之上,那些静静躺着的战士尸身,无一不是证明这发生在边地风雪之中,无人会关注的一场战事之中,这些云中男儿,到底是怎样死拼血战到底,到底是付出了怎样的牺牲!
这些男儿的战死,换来的战果,就是近千青狼骑尸身遍布在雪原之上,冻成各种各样奇形怪状模样,被大雪掩盖,再也不能生返草原!是威胁边地诸郡的执必部遭逢了前所未有的损折,直属青狼骑几乎被打断了脊梁骨,执必贺的汗旗被夺下,正常而言,执必部至少会在数年之内,再也无法威胁到汉家边地诸郡!
这些负创男儿,就默然立在这些熊熊燃动的火堆之前,垂首不语。这些战后余生之人,身上创口都被厚厚裹缠,脸上手上,露出来的地方都有冻伤。放在中原军府,这些战士也应该躺着受人照料了,现下却一个个站得笔直,在寒风中纹丝不动。
大雪漫卷,有挽歌响起。曲声粗粝,在夜空中回荡。自有一种苍凉豪壮之气,渐渐弥漫开来,将所有人都包裹其中。
渐渐有人上前,将袍泽遗留下来的一些随身器物,掷入火中。汉家风俗,待死如生。正是相信这些弟兄虽然肉身已灭,但魂魄仍在,生存在另外一个大家看不见的世界。庇佑着大家,护卫着大家。千秋万世,汉家传承不灭,总有人将他们记着,这英魂就永远也不会消散而去。
这些随身器物,烧化给弟兄们,让他们在另外一个世界,也能过得好些。
一件件器物掷在火中,溅起一蓬蓬火星。也渐渐有哭声响动起来,却是那些边地百姓,声音呜咽,凄恻悲凉。
但恒安甲骑和玄甲骑这些百战余生的男儿,却容色如铁,虽然眼眶通红,却无人掉下一滴眼泪。
突然之间,队列当中传来一阵骚动,所有人的目光都转了过去,就见人群之中,徐乐缓缓走出。
卸下甲胄的徐乐,显得有些瘦削,因为伤势,脸色显得有些苍白。可能是失血过多的原因,平日里天寒地冻天气仍然穿得单薄的他,加厚了一层絮了丝绵的外袍,再裹上了大氅,但仍然显得身形倜傥,有若世家公子。
但在场中人,再没有怀疑徐乐本事的了。
披上玄甲,戴上铁面,骑上吞龙的他,不折不扣就是一个战神!青狼骑重重阵列,都无法阻止他向前冲击的脚步,最终将青狼骑彻底打崩,直扑执必贺面前,迫得这位突厥汉王落荒而逃,最后斩断汗旗,破阵回返!
多少青狼骑,最终就在他面前颤抖崩溃!
徐乐出现,不管是玄甲骑还是恒安甲骑,都恭敬的让出一条路来,望向徐乐目光,满是钦佩仰慕,这都是徐乐以性命,以血肉,以死战换回来的!
在火堆旁,为亲卫所簇拥的刘武周,只是淡淡扫了这个场景一眼,闭紧嘴唇,一声不吭。
徐乐手中,就提着那面青狼汗旗。旗面垂地,满是雪泥污迹,还有年深日久的血痕,浸润在这旗帜的纹理里。旗面上的青狼,似乎在火光照耀中活过来也似,挣扎着咆哮着,想从徐乐手中逃开,到了最后,又变成呜咽哀鸣,匍匐在徐乐的脚下!
徐乐注视着那些渐渐被火光所掩盖的身影,闭上眼睛默祷少顷,又睁开眼睛,扬手将这面青狼汗旗,掷入火中!
人群之中,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呼。
若是在大隋中枢威权还在的时候,在边地当中有此战绩,有此缴获,凭着这一面汗旗,就足以在中枢十二卫中换取一个将军名号。
哪怕就是现在,这面汗旗,也称得上价值连城,用以相挟执必部的话,只怕执必部倾一半家底也愿意换回来。就算是徐乐不愿意和执必部交易,随便让给哪个世家,都足以让他再装备起一个玄甲骑营头出来!
但徐乐就是这样毫不在意的将汗旗掷入火中,告慰这么多云中男儿的在天之灵。
火光噼啪响动,徐乐一语不发,肃然行礼下去,接着起身,转身而去。
所有人目光都追随着徐乐身影,直到刘武周站了出来,大声下令:“酒来!”
多少乡兵将酒囊分送上来,这都是各个寨子中珍藏的宝贝,冬日当中,一口这样的土酿劣酒,也许就能在冰天雪地中救回一条性命来。但是现下各个寨子都将这些宝贝拿了出来。
刘武周接过一个酒囊,打开塞子,高高举起,大声道:“弟兄们一路走好!恒安鹰扬,当会无恙,你们不必担心!就算是老刘死,也要保得恒安鹰扬平安!黄泉路远,奈何桥险,弟兄们,路上慢些走!”
话音方落,刘武周就已泪如雨下。举起酒囊,沥酒于地,再仰首痛饮一口!
多少恒安甲骑和玄甲骑都举起酒囊:“黄泉路远,奈何桥险,弟兄们,路上等着我们!”
山民和乡兵箭手的呜咽声,就在这景象中高昂起来,火光越来越大,烟气腾空,似有无数英魂,直入云中。
而在火光之下,刘武周目光转向徐乐,正被徐乐撞上,两人对视一眼,刘武周就转过了头去。
第三百三十四章 南下(四十三)
执必家大营之中,一片愁云惨雾。
大雪覆盖的营地之下,一切都是一副纷乱的景象。
大雪之中,坐着站着,都是垂头丧气的败兵,在雪中瑟瑟发抖。因为百夫长十夫长伤亡奇重,许多百人队都失却了约束,到处都是乱纷纷的一片。
伤卒大部分给塞进了帐幕当中,乏人照料,哀嚎之声响成一片。有些帐幕之中,哀嚎之声响动一阵就没了声息,却是流血过多加上奇寒,让这些本来能抢回来的伤卒,就这么活生生的被冻死了。
原来囤聚粮草的地方,不少青狼骑就冲进去争夺,看管粮草的百人队也不去约束,只是任他们争夺。反正这场惨败下来,在这冰天雪地里也呆不了几天,就要撤回草原,这么多粮秣节省下来也是付之一炬,还不如都塞进族中儿郎的肚子里。
至于粮秣给糟蹋光了,这么多青狼骑还能不能在冰天雪中一路回返草原,再才经历一场惨败的诸人心中,没有谁愿意去多想。
争夺来粮秣犹自不足,这些青狼骑还将那些驮运辎重的牲口拉来,一刀就放翻了。血淋淋的大卸八块,支架起锅灶来,就开始熬起了热汤。烧柴不足,就拆了军寨的寨墙木料,挥刀劈碎,生起火来。转眼间肉汤翻滚,营寨中食物香气和血腥气混杂在一起,变成一种古怪万分的味道。
也有青狼骑并不参与这些胡闹,只是一头扎进帐幕或者地窝子中,用大氅将自己连头裹住,只是缩在角落瑟瑟发抖。战场之上,徐乐一身玄甲,愤怒金刚像跳跃,马前青狼骑纷纷坠落的景象,哪怕逃得一条性命出来,却还未曾从这噩梦中挣脱出来!
在营中服役的奴兵,尽可能的躲得远远的,这些败下来的青狼骑,一个不对,就动辄杀人。营中此刻就躺着几名奴兵尸首,就是他们当中的倒霉鬼,现在尸首横在那儿冻得硬了,也无人前去收拾。
就算还残存着一些百夫长十夫长,这个时候也无人上前敢去管束,反倒是要讨好这些败得惨不堪言,满腹怒火的青狼骑。军心已然丧尽,约束解体。谁不开眼耍贵人威风,那脚脖子被套上绳索,被马拖着在雪地里面奔走,那时候可不要怨自己蠢!
青狼骑中军大营之中,全军上下,就是这么一副上下解体混乱不堪的模样,就只等着执必贺一声撤军的号令!
若不是大雪封途,背后还有汉兵威胁,需要抱团。说不定就有青狼骑自顾自的先走,再也不理执必贺有什么号令。
突厥本来就是诸族合并的产物,来源复杂。靠着突厥这些年的兵威才凑成一个庞大的草原帝国模样。可这样的帝国,一旦失却百战百胜的威权,极大可能,就变成一团散沙。
执必家本来就人丁单薄,但是靠着执必贺与执必落落两人的强势领导,这才镇住了局面,领导执必部威慑汉地,步步进取。但现下执必落落失陷,执必思力扶不起来,执必贺这次又丢了他的青狼汗旗,执必家原来威信,已然丧失大半,再这样持续下去,执必家不要说原来雄心壮志了,就算是八王帐地位,也必然会失落!
执必贺仍然驻跸在烽燧之中,被失巴力带离战场,一路逃回中军大营之后,执必贺就一头扎入了烽燧之中,再也未曾出来。而烽燧之外,现下也布满了执必贺的汗帐亲卫,警惕的卫护着烽燧,不许青狼骑靠近。而执必贺的余威之下,一时间也没有青狼骑来生事胁迫执必贺。
但如果再在此间耗下去,进还是退不拿出一个章程来,天知道这些青狼骑,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烽燧之中,执必贺就站在箭口处,看着外间这一副混乱的景象。
在这温暖的烽燧之中,执必贺没了战场上肃杀之态,没了将青狼骑不断投入死地的强硬之姿,没了闭目待死之时的决然之色,完全就像是一个衰退的老人,目光浑浊的落在外面,久久不曾转动一下,身子也微微佝偻着,袖着两只手,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执必思力睡在里间,不知道是伤势未好还是巫医用的草药安神效果太强,一直未曾醒来,浑然不知一场大战已然发生,青狼骑竟然败得如此之惨。
脚步响动之声传来,却是失巴力大步走了过来。
现下执必贺身边剩下两名老军奴,掇吉一如往常,只是守在执必贺身边。只是身上脸上多了点创痕和冻伤痕迹。
而失巴力将执必贺救出来之后,就一直走路带风,忙前忙后,这烽燧之中一应事宜都是他在布置。现在在烽燧之外警戒的,就是他的儿子可尔奴,可尔奴给打了几十鞭,没爬起来参加这场战事,现下又抖擞精神,在外巡视警戒。
虽然听到脚步声响动,执必贺的身形却动也未动,倒是掇吉,微微向失巴力点头,让开了一步。
失巴力走到执必贺身边,轻声道:“老汗,现下可尔奴还稳得住中军这里,但拖得久了,天知道会生出什么事情来……”
执必贺慢慢开口:“那你是什么意思?”
失巴力轻声道:“老奴以为,还是早些撤军为上……”
执必贺默然不语,在一旁的掇吉面无表情,宛如泥雕木塑,什么话也未曾听见。
失巴力等了一会儿,忍不住又上前一步:“老汗……”
执必贺终于冷笑一声:“现在撤军,就不怕路上这些青狼骑都散了?说不定在途中,这些青狼骑就都涌到我营里来,让执必部换个主人!军心不收拾了,哪里能退军?”
这番话硬生生将失巴力说出一声冷汗来,下意识的就想屈膝跪倒,还是强忍住了,若无其事的点头领命:“老奴这就去和可尔奴说,让他无论如何也要稳住局面!”
执必贺又是一声冷笑:“青狼汗旗失却,连某都稳不住军心了,可尔奴又有什么本事?难道大开杀戒么?现下杀人,却是激得青狼骑反抗的取死之道!”
失巴力紧闭嘴唇,闭口不言。执必贺挥挥手,让他退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