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柄柳叶刀
“这个病人不是要你上台的,就只是病人他对后续的手术和康复提出来了一定程度的要求,我便想到了你。只是现在,我们还没有想到更好的应对方案。”
“所以,能不能请你过来帮忙参考一下?”
“只是我们内部人员进行参考。哦,对了,刘志斌教授也在这里。”
好吧,李玄德还没开台,而不是在台上打他电话叫急救的,这就还好。
“李教授,只要不违反原则的话,这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周成舒了一口气。
“那是自然。平时请急会诊也不会在这个点请,除非是格外意外的情况。”李玄德突然这么解释了一句。
……
周成穿好衣服,重新再下楼,到小区门口果然找到了李玄德教授所说的车,估计停了好一会儿,司机正在和门口的保安相互‘对峙’。
周成上车后,他才对保安客气说:“我真是来等人的,你看吧。谢谢啊。”
然后一溜烟,踩了油门,走了。
司机上车后并没有特别多话,只是简单地做了个自我介绍,自来熟地与周成说他是某某器械公司的,以后希望周老师多多关照,算是随意地留一条人脉。
周成也没和他多说话,刚刚出门前刷了牙,而且也戴了口罩,仍然有微微的酒气,只是影响不到周成的思维而已。
到了仁济医院的地下车库,周成就推门而下。然后司机很主动地带周成到了电梯那里,帮忙按了创伤外科的楼层,说:“我就不上去了,我要先去手术室等着。”
周成没多说什么,急诊手术,其实累的不仅仅只是医院里的医生,器械商也要根据患者的情况,临时调整或者调动手术器械等。
但是,周成肯定,这次的手术,不会很简单,不然的话,李玄德教授不会求到他这里来。
下了电梯后,李玄德教授估计是接到了司机发去的信息,就到电梯门口等着了,而且很快把周成领去了一间办公室。
办公室里面的人不多,或许是考虑到周成喝了酒,加上周成和李玄德教授才有四个。
PPT大屏幕上,摆放着患者的下肢照片以及影像学的照片。
刘志斌教授以及李玄德教授组下的一个副教授正在那里详谈,内容更多的是截肢不截肢的问题。
李玄德便道:“小周,辛苦你了。今天请你过来,是白天听到了你与余横所说的那个肌肉与肌腱重建的问题。”
“你看,这个病人,下肢毁损伤,肌肉及肌腱的损伤很严重。骨折也是多处、多段的粉碎性骨折,我与刘志斌教授倒是已经考虑好了骨折重建的问题。”
“但这个胯关节的毁损伤,如果我们把骨折固定好后,之后的软组织,到底能不能抢救?这个患者做保肢术,是否存在一定的意义?”
保肢术,是创伤外科永恒的话题,毁损伤,第一考虑的就是要不要保肢的问题,然后才要考虑保肢得好不好。
见到周成和李玄德进来,刘志斌教授没动,那个副教授非常和蔼地对周成笑了笑。刘志斌与李玄德都对周成颇为重视,这么晚还要把他叫来,他也没有因为周成年轻就轻视。
他昨天没去参加小型学术会议,而是有其他的私事,今天值二线咨询班,一线的总住院觉得搞不定,才把他叫了来,他也把李玄德教授叫来了科室里。
周成神色闪烁了几下,问:“患者的血运情况目前怎么样?”
周成好久没遇到过这么夸张的毁损伤了,主要是离创伤外科时间比较长了。
血乃生命之源,如果没有了血运,一切都是空谈。
“刚刚小付做清创的时候,传上来的消息是,血运还可以,就是这种毁损伤被碾压至即将坏死的肌肉,该不该切除,如果切除了的话。”
“那么在膝关节上缘至股骨中段,胫后肌群,要被切除一大半,这么大的软组织空隙,术后绝对没办法恢复。他与病人的家属有谈过要截肢的问题。”
“可病人家属希望我们争取一下,态度非常恳切,所以我还是尽量想办法。”李玄德说。
小付估计是总住院。
周成沉吟了一下,又笑笑道:“李教授,刘教授,我还是先听听你们的意见和看法吧,然后如果知道一些,就请教一下,不过可能也是来听病例分析课的。”
这既是周成谦虚,也是摆正了自己的位置。
很明显,这样的毁损伤,与周成之前见过的毁损伤,都完全不一样,要更加严重,绝对不是只言片语能够解决的,骨折到底怎么固定,刘志斌和李玄德教授有什么想法,他清楚之后,才好决定要不要多逼逼。
可不会因为自己刚刚取得了新术式的授权,然后别人觉得很好,奉承几句,就飘到了天上,然后连刘志斌和李玄德教授都不放在眼里了。
这是傻逼才会做的事情。
刘志斌教授很快就把他和李玄德教授整理的思路讲了出来,这个病人如果要做保肢的话,肯定是一期决定软组织的存留问题,然后作骨折的临时固定,二期再想办法把骨折解剖复位固定起来。
软组织在下肢不起支撑作用,骨是支撑的主要物。但软组织的重要性,却更胜于骨,因为软组织,也就是肌肉和神经血管,是决定你骨连接情况下,到底能不能活动的关键成分。
周成大抵听完之后,才大概弄明白这个病人的具体情况,复杂程度,远超他的想象。
肌肉坏死,神经和血管被碾压过,可能要做神经和血管的转位,临时替代,后续还要重建肌肉,或者做肌腱转位甚至是肌腱的移植术。
“小周有没有其他的思路?”李玄德问。
把周成喊过来,自然不会是让周成来听课的,就算周成什么都不说,也要问一句,也不吃亏。
周成眼神闪烁之后,便才说:“李教授,刘教授,我有一个不特别成熟的思路,因为软组织的毁损太过于严重,那就是一期只保软组织,然后再看情况做骨连接。”
“皮肤的问题,肯定是要后续再根据具体情况来看的,这可能要经历多次的手术,不过逐步地降低手术难度,是比较好的一种思路。”
“就是一期想把这样毁损情况的软组织给保住,十分困难。”
周成看了看里面的肌肉组织,基本上已经烂透了。而且一期就要做,他倒是能够做,但是喝了酒,是不能上台的。
李玄德马上就明白了周成的意思,这个关键时候,可就没那么多奉承了:“小周你的意思我能明白,你是逐步降低手术的难度,这个思路是可取。”
“但就是这个保软组织的手术,谁来做,怎么做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啊。”
“这么严重的碾压,里面的血管恐怕不太好,要想一一找到并进行缝合的话,是比较困难的。”
“而且我也问过了血管外科,他们那边只能够说把大血管给连接起来,但是小血管,比如说肌肉的滋养动脉,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操作。得要我们骨科来进行把控。”
血管外科,大血管的手术都做不完,基本没那么多心思理会小血管的问题。不然人得累死,这是血管外科的一片大空白……
周成马上就想到了可以问问杨弋风,但是很快就又把这个想法给毙掉。杨弋风因为特殊的因素,血管外科的病例不好接触,怕触景生情,让他来完成这么大的任务,有点儿残忍。
但除了杨弋风之外,周成在魔都的人脉,就相当有限了。
没有办法可以想,那么暂时就不要瞎逼逼为好。
李玄德见周成不说话,便问:“小周,你能不能今天就休息在附近?你现在是喝了酒,但是大概在凌晨的时候,我们应该可以把肌肉床给休整并铺好。”
“到时候你再来上台,你有一定的信心么?”
“这孩子是个大学生,被意外撞伤了,钱的问题倒是不用考虑,不过若是没了一条腿,对他以后的人生影响,还是很大的。”
听到李玄德这话,刘志斌教授毫无反应,但是旁边的那个副教授却愣了愣,这么关键而且高难度的操作,李玄德要交给周成?
这到底是怎么想的?
李玄德的建议,是一种参考。
酒醉之后,会有一个代谢的时间,到了凌晨,基本上也能够代谢干净。只是这么一来,就会影响到明天周成正常去魔都九院的工作。
仔细思考一番后,周成才笑笑说:“李教授,信心这两个字,我可不敢妄言,只能说,可以尽量试一试。”
不要把话讲满,这是江湖规矩。
李玄德与刘志斌教授二人闻言,都各自看了一眼周成,眼神中的精光稍稍一闪。
似乎是等着周成这句话似的。
然后,周成就被安排去了旁边的酒店休息了,说是到时候会打周成的电话。
……
周成入睡的时间大概是晚上的十点,但是电话响起来的时间,却已经是到了凌晨的三点钟。
周成再赶到手术室的时候,刘志斌教授已经是不在手术室了,然后才听得李玄德教授说,刘志斌教授是凌晨的飞机,现在已经落地,回家去休息了。
嗯,刘志斌教授等人最多也只能待到周一,各自都有各自的事情。倒是邹星空副教授,才是最有空的。
酒气全醒之后,周成便穿好了衣服,来到了手术台旁,认真而仔细地看了看手术台上的创面情况后,稍稍缓了一口气。
自己还是想的有点多,李玄德教授所在的团队,怎么可能连清创和肌肉床都铺不好呢?只是,更加关键的点,就是把这些肌肉床,到底能不能保住的问题。
周成上台之后,李玄德教授说了一声辛苦,然后主动把主刀的位置让了出来。
一助的副教授变成了二助,二助的总住院成了三助,三助的手术班医生,则是去了四助玩“无菌器械”,没空给他了。
几个人都看向了周成,李玄德教授则安慰说:“小周,不要有心理压力。患者的家属已经及时赶到了魔都,在手术室外面。我们已经与患者的家属沟通完了,最不济的截肢,他们也是能够接受的。”
“只是我们还是希望,能够给患者一个希望的。若是能够保住一条腿。”
“嗯,尽力而为吧。”这时候,李玄德也不卖弄自己的情怀了。
之前的李玄德,虽然作为周成的授权评委专家,但实际上,并没有看到周成很多对于解剖结构的操作,周成的操作都太骚,所以看不出来周成在这方面的基本功。
但是,在周成捏到了李玄德专门从手外科请来的器械之后,他就双眼立时一瞪,明白过来!
这一次把周成请过来的赌注,是下对了的。
只见周成非常熟练地用手外科专用小的血管镊子与血管钳,朝着肌肉就捅了进去,似乎那极为细小的血管,在周成的视野里,体积就完全不是问题般……
第二百六十二章 骚操作开始!
周成小心地把血管简单分离出来一截,便看到,血管的走形,已然是离断的节段状态。
再回想起之前在ppt上看到的大体图片,周成内心真的用家乡话来形容了。
麻皮稀烂一条腿。
周成有些脑壳痛,操作稍稍中断了一下。
在周成的对面,李玄德并未怪罪周成,而是内心一沉地说:“血管的状态很是堪忧啊,可能我们之前对创面的估计,还是保守了。之前的渗血,并非从肌肉中渗出,而是这种血管段。”
血管状态,并不是周成操作造成,反而,周成能够如此麻利地将血管段从肌肉组织中找出来,就是很艰难的事情。
(注解:科普小试验,家家户户都可以买到猪肉,猪肉的肌肉里有滋养血管的……)
“小周,要不要出去直接和家属谈截肢?”李玄德很快就把心思沉稳下来。
努力,他们做足了,从十点到凌晨的三点,五个小时的时间,都用来做清创、把里面的各种杂物都一一小心地剥离而出,把软组织床给接好,而且还把比较大的血管也都请血管外科缝合了起来。
可有时候,努力并不一定就能够得到很让人满意的结果,学会坦诚地面对一切灾难,放过自己,也是对自己的一种救赎。
人力有穷时,没必要事事斤斤计较,即便这样的事情,落在了自己的头上,依然如此,为难他人的时候,自己未必开心,但别人一定是痛苦的。
周成知道这并非李玄德的本意,若他不想为了这个大学生,早就截肢算了。但是,既然努力都做到了现在这一步,大家也都熬夜了这么久,该努力地还是要努力一下的。
抬头说:“李教授,再看看里面的具体情况吧,我这都还才刚开始。只是辛苦你们还要多熬一段时间了。”
李玄德笑笑,不在意:“反正都熬到这个时候了。”
话到这里,大家就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努力做出最后的挣扎。
然后,李玄德就又看到,周成把这细小地镊子再往里送后,又是取出来了一节血管段,里面还血糊糊的,有血管壁破裂,透烂掉了。
不过周成仍没放弃,继续去从其他地方,再取了这样的血管段组织出来。
这个被碾压过的软组织,真的触目惊心啊,这里面的血管段,都被压成了这样,未免有些太可怕。
就在周成取出了三块肌肉内的血管组织,依旧如此后。
李玄德觉得,还是自己先看开点,不要再让周成为难为好:“小周,停止手术吧,我去跟家属谈,这个腿保不住了,保住了以后可能都废掉了。”
认识到现代医学的局限性,认知到人力有穷时,知道人的力量几斤几两,是现代医学一个必备的基本功。
李玄德觉得自己还是放过周成比较好,这样的组织结构,且不说如何重建血运是难题,即便是重建了起来,依然是一条废掉的腿,不可能有功能。
周成的能力和实力已经是达到了一个极限了,但这个极限,还无法逆转目前的创伤造成的恶果,这就是活生生的、且残酷的现实。
李玄德就是这一台手术的最高掌控者,他有绝对的决议权。
这回,却是周成伸手拦住了准备下台的李玄德,说:“李教授,再等等,再看看,未必没有办法。”
周成的脑子在快速地转动,而后又问:“李教授?这个病人,术前有没有谈过会在健侧肢体,作切口的可能性啊?”
李玄德下台的动作一滞,略有不解问:“小周,你想怎么做?”
作为魔都交大附属仁济医院的骨科大主任,创伤外科的主任,想把仁济医院的骨科实力带起来,是他的目标,但同样的,作为大主任该有的担当和魄力,李玄德是不缺的。
他没有亲自和家属面谈,但是他可以授意人去谈,可要先知道周成的具体思路。
“健侧肢体,存在着丰富的血运循环,即便是我取了几条动脉血管,仍然能够通过重建侧支循环,来达到提供血运的程度。”
“而我们取出来的这些滋养动脉,便可作为患侧肌肉间的血管床,提供动脉所用。并不会影响到患者健侧的情况,是最好的滋养动脉替代物。”在术中,话不能太多,但意思得表达贴切。
周成因此只说了一半,留了一半白。
可李玄德教授是什么样的人,立刻就听懂了周成的意思,血管移植术,而且还是滋养动脉移植术,同样,这也是肌肉内血管重建术。
血管动脉移植术,是血管缝合和切断的联合体,也是变种,重建术依然如此。只是,血管外科大多实施的手术,是大血管的,无暇顾及到小动脉。
这样的手术,原理上并不难,但是这么细小的动脉,找到就极为困难,要找到完整的解剖结构,需要非常耐心的事情,移植过程,更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这么高难度的术式,这是人能够想象得到的,但是是人能够完成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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