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柄柳叶刀
他虽然被丁长乐说起过他能够留院的事情,但是终究还没位于湘南大学附属医院这个职场,如今只是学生。
丁长乐和陈庭业之间,除了朋友还有职场的关系,所以他们考虑问题的角度和顾虑比自己会多一些。
杨弋风点头:“那陈老师,麻烦您带我回去呗,我睡一会儿,然后去找我师父,好好讨论一下这个事情。”
陈庭业一愣:“你不是来这边学习的么?班都不去上了?”
丁长乐对外面所说,都是杨弋风外出去学习了。
杨弋风则只是淡淡地笑着回:“可能要让陈教授失望了,我来这边,只是来玩的。”
“我现在,还是拿不稳刀。”
笑容之中,眼神深邃,泛出的光芒,即便是杨弋风的表面年纪比真实年龄大了五岁以上,仍不相配称。
杨弋风说起来,还是个不到二十四岁的小伙子。
可谓是春风得意之时,却用别样的方式,见证了自己的父母双亡,这会对他造成多少刺激,谁也无法感同身受。
陈庭业自己的母亲也已经故去,就父亲还在世,但他的母亲病故,是年纪大了,终有这一遭。而不如杨弋风的母亲那样,是死在了杨弋风自己所站的手术台上。
而杨弋风的父亲,陈庭业也听说,杨弋风本可以把他救下来的,只是选择了去给他母亲主刀。
“好。”陈庭业也不再揭杨弋风的伤疤。
只是颇为惋惜,一年前,科室里那么乐观,那么有冲劲的小伙子,却成了这个模样。
不得不说,世事无常,与年龄本身,是没关系的。
……
杨弋风睡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
他是睡在了宿舍里。他回宿舍的时候,室友早就离开去了科室,看到了杨弋风睡觉,也都没打扰他。
起床后,杨弋风第一时间完成了觅食,然后才打电话问自己的老师有没有上台。
今天是丁长乐的手术日。
不过丁长乐却回说:“今天的手术我没去手术室了,都简单。弋风,你在那边怎么样啊?怎么想着给我打电话了?”
杨弋风去了八医院,给丁长乐打的电话就不多了。
以前在科室里的时候,还会经常请教,毕竟在科室里,杨弋风的班就是跟班总住院,而杨弋风是跟班总住院的时候,总住院是可以全程摸鱼的。
一是杨弋风可以完成大部分的急诊,二是总住院都不敢和杨弋风正面对线。
对了几次,怂了,亲自来丁长乐这里诉苦,说可不可以让杨弋风单独值班,别让他去成杨弋风的垫脚石了。
“师父,我有点事想跟您商量商量,我现在在宿舍,方便来您办公室或者家里么?”这不是小事,电话里说不清楚。
而杨弋风之所以对周成的事情上心,是觉得,周成这么优秀的人,不该连个研究生都读不上。
天才之间,可以相互争执,但也惺惺相惜。
杨弋风自己对医学有一种酷爱,他也感觉到了周成身上也有。自己可能会渐渐离开这个行业,也可能不离开,但是趁着能帮忙,让周成不被埋没,也不让自己的老师们成为笑话,是极好的事情。
“来我家里吧。”
“别买东西。”丁长乐交待了一句。
杨弋风如今赚的钱不少,但是在丁长乐心里,杨弋风仍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六博士,还没工作,还不到该拿东西去家里的时候。
“好。”
杨弋风扫了个小电驴,很快就到了丁长乐的小区楼下。他不止一次地来到过丁长乐家里,与师父师母都熟悉。
否则的话,他师母也不会给他安排相亲的事情。
只是,来到了家里后,丁长乐在书房里泡好了茶,师母则是正在上班。
随意客套几句之后,杨弋风就坐了下来,对丁长乐说明了来意,其实也就是转述了一下陈庭业的话。
不过,丁长乐人老成精,反问杨弋风:“这个损点子,应该不是你能够想出来的吧?”
杨弋风也就是不懂这里面的道道,所以才这么说。
湘南大学附属第五医院,的确是有这个单位的,而且从14年就开始筹划,并且已经动工了。
当时是沙市六区的天区政府、湘南大学、建设纯公立性质的中南大学湘南大学附属天区医院。也就是湘南大学附属第五医院。
15年3月,来自全国各地的140多位高学历、高技术人员放弃就职其他三甲医院的工作机会,一起参与筹建湘南大学五院。
只是,在16年的时候,引入第三方投资。
只是第三方投资进入项目后,不经授权滥用湘南大学品牌、以湘南大学五医院来贷款,还没开,就欠了一屁股烂账,然后打算拍拍屁股走人。
这能忍?
五医院全体职工的“陈情书”所自爆,造成了广泛的影响。
目前项目几近停工状态。
目前学校都可能筹备决定终止三方协议,退出五医院项目,五医院不得再使用湘南大学附属医院的品牌,可谓是一地鸡毛。
把周成安排去那边,这不是扯犊子么?
资本介入后,有些东西是很容易改变性质的。
当然,除非是官方出面,才有一丝可能,扭转现在的局面,但他们什么时候出面,会不会出面收拾这个烂摊子,让五医院再次立起来,成为新的诊疗中心,还是个问题!
若是能的话,把周成和蔡东凡他们安排去那边,倒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
只是,现在,从14年后,一百多个高学历、高技术的同道,无处可去的尴尬,让丁长乐都感到很为郁闷和痛心疾首——
虽然暂时有妥善的归置,但毕竟是寄人篱下。
杨弋风眼神一闪,最后还是没把陈庭业给卖了,就对丁长乐道:“师父,这可能也是我道听途说,所以才觉得这样的决定蛮不错的。”
“思虑并不周到。”
陈庭业恐怕不敢当面和丁长乐说这个问题,也是基于这方面的考虑。
丁长乐点了一根烟,并未让杨弋风就此退下。
而是深深地吸了两口之后,开口道:“也不是你思虑不周到,这个项目,肯定是会继续下去的,毕竟是教育部亲自发文支持的,再硬的骨头,都可以啃得下来。”
“只是时间的问题不是定数,所以我也不好给个回应。但是,虽然不是定数,还是要看周成和蔡东凡两个人有没有点野心了。”
“要知道,之前项目搁浅的事情,也是有人退了出去的,如今那边的位置和人才极为空缺。若是能够下这个决心的话,可以省却升职的很多麻烦!”
说到这,丁长乐又舔了舔嘴唇:“其实如果你无意留在科室的话,我也会建议你去五医院挂个名,至少能有个回头路,多缓几年,好好地思考和筹备一下的。”
“不然万一你就这么一脚走了出去,再想回头,却已然是不可能了。”
丁长乐竟然连杨弋风后面几年的规划,都计算好了。
杨弋风闻言,颇为有点感动地看向了丁长乐:“师父,谢谢。”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丁长乐并非杨弋风的父亲,但师者如父。丁长乐是真的把杨弋风放进了心里去的。
丁长乐接着又敲了敲桌子,似乎是在不断衡量着其中的利弊,然后对杨弋风说:“好了,这件事我会慎重考虑的,不过,我也要先去探一探蔡东凡主任的意思。”
“湘南大学附属五医院,也是我们湘南的名声。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要留人才的话,是得下点狠功夫的。”
“哦,对了,我让你看周成的,你看得如何了?手术授权的事情?”丁长乐紧接着又问他交待杨弋风的事情。
杨弋风顿时深吸了一口气,无奈地开口道:“师父,您交待我的事情,我去做了,但觉得,III级手术授权的事情,既重要,也不重要了。”
脸色和眼神中充斥着复杂之色。
丁长乐一愣:“周成他是铁了心要去积水潭了么?”
杨弋风摇头:“不是。”
“而是周成觉得,断肢再植,就是血管缝合术+肌腱缝合术+神经缝合术。”
“保肢术,就是动脉切开取栓术。”
“他现在拿到了II级手术授权,这些他都会,而且能做。我亲眼见过,做得极好!可能比我都好。”
杨弋风非常保守地道。
丁长乐是知道杨弋风在血管外科方面的造诣的,而且自己这个学生,几乎从来不捧同辈,因为他以前的理念就是,互捧同辈,就是对病人的不负责,必须要尽职责!
年轻人就该多学习,他杨弋风也是在不断地学习之中。
丁长乐的表情和目光,变得古怪起来,而后问杨弋风道:“是不是,陈庭业什么时候去过八医院了?”
“老师,您怎么知道?”杨弋风意外,他从头到尾可都是没提陈庭业这个名字的啊。
“手外,不是陈庭业就是附二的邓亮根。八医院更多与我们这边更加亲近和熟悉些,自然就是陈庭业了。”
“也只有他这个人,才会去铤而走险地冒一些损招出来。你看他平日里在科室里做的手术术式,都是很讲创新精神的。”丁长乐讲得颇为内涵。
丁长乐可是知道陈庭业的,自己搞手外科,现在在搞自己的取皮瓣方式。
野心不小。
属于那种不走寻常路子的人,自己和他竞争病区主任的时候,如果不是老大觉得陈庭业稍微有点冒失,那现在到底是陈庭业主任还是丁长乐主任,那还真不一定。
丁长乐猜到了,杨弋风也就不隐瞒了,才把昨天晚上的事情都讲了一遍。
“后来我就睡了,醒了之后,被陈老师拉出了手术室,他问我周成的情况,我与他也明说了,陈教授才给了我这些建议。”
“取栓术后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
“但是根据陈教授的口述,应该是周成表现得至少可圈可点。所以我也才说,给周成授权III级手术的事情,很有必要也没必要。”杨弋风老老实实地道。
丁长乐闻言后,顿时感慨道:“我就知道是这样啊。”
“周成这个人就是定时炸弹,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会爆炸。陈庭业能看得出来,那其他人也肯定能看出来。”
“这样的人,怎么就当初从我们的手里溜走了呢?”
“被蔡东凡捡了个漏。”
杨弋风继续补刀:“师父,蔡东凡主任可能还不止捡了一个漏啊?”
杨弋风提醒。
师父,我可是给你提醒过罗云老师的事情的哦。
丁长乐点头,说:“嗯,罗云的事情,我也与曾老联系过了,他也开口让我帮衬一下。估计是觉得罗云在现在的单位,非常不得志。”
“这么一来,那么就有了,我先去和蔡东凡探个口风,然后再去联系一下曾老,看他愿不愿意在五医院挂个实验室的牌!”
“把五医院这把火给重新烧起来,曾老都看重的学生,既然溜回了我们湘省,说什么也不能让他逃了的。”
“周成,蔡东凡,罗云,一个都别逃了算球。”
第一百五十九章 诶嘿,大恐怖!
杨弋风眼睛眯了眯,心里长长地吸一口气。
杨弋风这边都只是打算把蔡东凡和周成两个人安置好,可到了师父这里,却是已经想着把蔡东凡一根系的人连根拔起,一个不留了啊。
杨弋风默默地为八医院默哀了三秒钟。
而后说:“曾老只是罗云的老师,并不一定愿意来湘省挂名的吧?”
说实话,湘省如今医学的整体实力,在整个华国整体来排的话,并不靠前顶尖,只能说是靠前的那一堆里面,不会很显眼。
而不管是哪个行业,到了院士这一级别,都已经算是超然的存在了。不会有任何一所高校,不希望有院士的加盟的,有了院士的头衔,华青京都大,都会不介意抛来橄榄枝。
愿意让曾老挂名的高校选择太多,湘南大学并没有格外独特的吸引力。
丁长乐笑着摇头,说:“那你还是小看了罗云在曾老心目中的位置。”
“在世人有七情六欲,其中三大恩情,最为纠缠和难得。”
“一是父母之恩;父母养育之恩难以奉还得清。二是妻子之恩;糟糠之妻不可抛。三是知遇之恩。知人者遇,育人者善。你若千里,可伯乐难寻。”
“父母之恩,乃头等大事,罗云之所以回湘省,就是因为这个牵挂扯不脱,不然罗云早走了。”
说到这,丁长乐忽然又神秘兮兮道:“欸,弋风,你有没有想过这么一个事情啊。”
“罗云的老师是曾地纬教授,罗云回来之前,就已经是院士提名,他为何不愿意给罗云在湘省张罗一个工作啊?”
“难道是觉得手太远吗?”
丁长乐说话间,吞云吐雾,手指敲打着桌面,如此问杨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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