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柄柳叶刀
丁长乐则说:“人老了,谁都有,认识到生死和看破生死,是必须要走到这一步的。也逃不掉。”
心里则暗说,你都要铺精神病的人设去杀人了,我还不给你讲一讲,那就为时太晚了啊。
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者也!
杨弋风就说:“是啊,谁都逃不掉。”
“不过按照师父你这个说法的话,那我们在有限的意识形态过程中,思维会怎么改变,我们的肉体来自自然和回归自然这个本质过程中。”
“经历肯定也不一样。”
“因为经历不同,对快乐的理解也不一样。”
“我以前一直以为,我离开了医学,我就会快乐,我去迟到地听从我妈妈的话,不来学医,不来这门苦活儿里,就能够快乐。”
劝人学医,天打雷劈。
学医真的很苦,他妈妈就是希望他不要这么苦,以前建议他不要学医的。
杨弋风继续说:“我一直都这么认为的。”
“直到今天,我发现,并不是这样子的。我喜欢写作,这一点并不假,也希望勾勒故事线,也很享受。”
“但其实,这只是我的爱好。却并不是我的梦想。”
杨弋风非常坦诚地对丁长乐说:“那一刻,师父,我觉得有点懂了。”
“我的爱好是写作,但是我喜欢的,其实是当一个医生,所以我遵从本心,第一反应地跑去了手术室。只是我进不去了,所以我就只能逃出来。”
杨弋风此刻心情好了很多,所以可以非常自然地说出来这一切。
这个世界,很少人,也可能说没有人会有杨弋风这样的经历,但是。
丁长乐也经历过父母的自然逝去,他也能够回忆起他们。
他深刻的感受到了: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故,人生只剩归途。
他们是自然死亡,尚且如此。
更何况杨弋风他遇到的,还是颇为不一般的遭遇呢?
丁长乐心情有点复杂,说:“弋风,其实喜欢和爱好,并没有太大的不同。”
“你现在的喜欢,也许只是将来的爱好。将来的喜欢,肯定又和现在不一样。”
“就比如,你曾经的喜欢,也许现在连爱好都不是了,不是吗?”
丁长乐以过来人的身份,对杨弋风说完后。
“其实,你如果真的喜欢医学,未必就要进入到手术室里面,才算是喜欢,才是梦想。”
“还有很多路。”
“科研,去内科。”
“啊!”
“还有去带教,当一个纯粹的老师,都可以让你游离于这个圈子之内,继续完成你的梦想。”
“医学不仅仅只是治病救人,但目的都是为了救人。而且科研和教学,还能够救更多的人,这何乐而不为了?”
“其实,你师父我,是可以给你很多选择的。”
“去留院当老师,当实验室里的负责人,去联系内科的教授改科,或者你去外面的生物公司担任研发经理。”
“这些都蛮不错的,而且,从事这些行业,你也能够继续现在的爱好,随时都可以写小说啊,看书啊,去旅游啊,比当医生好得多。”
丁长乐继续讲:“单纯来评论医生这个职业的话,其实是颇为不值当的。”
“别人都说,医生越老越吃香,老了还能赚钱。”
“可我觉得,医生不老不挣钱,老了还要赚钱。”
“多么无奈啊?”
杨弋风笑笑,也明白了丁长乐的意思,不过,杨弋风却说:“师父,我再看看吧,我也还没想好,不敢就随意地把自己后来几十年要做的事情,给决定了。”
“我看看,自己能不能试着,迈出那一步吧。”
杨弋风是知道丁长乐希望他能够回到骨科当外科医生的。
他自己也想,但是,他晚上做的噩梦,都是他自己用手术刀把自己的爸妈给‘杀’了!
他真的很难迈出来这一步。
这也是对病人负责。
当医生,首先禁忌草菅人命。
“……”
等把自己的老师送走之后。
杨弋风继续坐了一会儿,然后写下自己的心情。
这是日记本,日记本放在与钢笔相同的包内夹层里。
这是他的心路历程,从大学开始的。
这样的笔记本,已经有好多个了,只是,最近,已经太久没有翻开它了。
但今天,杨弋风却再一次把它翻了出来。
写道:“能打败魔法的只有魔法。”
“能够打破心魔的,就只能是去正面心魔。”
“从哪里跌倒的,就应该从哪里爬起来。”
“或许,我是该顶着一切压力,先去一下血管外科的手术室了。”
“爸?妈?”
“你们愿意当我的心魔么?”
“我会不会,再‘伤害’你们一次?”
“我会好好活着的,开心,快乐,而且是真正的快乐那么活着的,你们相信我。”
“弋风。”
写完了之后,杨弋风目光十分坚定地,背起了双肩包。
然后打车,直接去了八医院。
忐忑地到门口下车之后,杨弋风内心剧烈挣扎着,到了手术室,先还了绿色的橡胶拖鞋与洗手服。
紧接着!
杨弋风又是克服着恐惧,一步,一步又一步地去到了自己之前在手术室门口,而不敢进去的手术间。
越来越近。
杨弋风觉得自己的心跳在加速,神经很紧张,四肢的肌肉都在不停的纤颤。
甚至后背有点冷,好像那手术室,就像是一个可怕的黑洞一般,会把自己彻底吞噬。
可是,又有一股剧烈的吸引力,召唤着杨弋风,往手术间里走去。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
杨弋风才走到了手术室门口。
站在那里,尬住。
始终没迈出踩开感应门的那一步。
手术还在继续,病人好歹是没到最难以接受的地步。
杨弋风来的时候就想过,病人可能是没了的。
又是因为他!
但可能,截肢术都做完了吧——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里面的巡回护士走了出来,她的表情和脚步匆匆,在跑。
差点撞到杨弋风后,吓得往后真的一大跳。
然后骂了句:“什么鬼,挡门口。”
只是随意地骂了一声,然后便外走了。她太忙了,必须要紧着手术才行。
手术室的门推开,里面的无影灯很耀眼,但不刺目,所有的光线都被收拢于手术台上。
杨弋风在门开的那一刻,就把眼睛给闭上了。
然后,一直都没睁开。
门就又关了。
直到,那个巡回护士再次推车来,杨弋风再一次挡住了她时,她才道:“欸,让一下,你挡门口做什么?”
“赶紧让开,我这边搞完,病人马上要送复苏室了。”
杨弋风听到这话,脑壳虽然有点宕机,但眼皮却如同安装了弹簧似的,弹了起来。
上下嘴唇颤抖着问:“截?截肢都做完了?”
没有血管外科的介入的话,就没法保肢,只能进行截肢术。
巡回护士一手把他轻轻推到了一边去,像看个神经病似的看着他。
走了进去,然后发现杨弋风的眼神就盯着她。
眼神和表情复杂。
便无奈回头对杨弋风说:“骨科的手术都完了,没截肢!”
“你是骨科的吗?”
“手术都结束好久了,你才来?”
“赶紧回去休息吧,时间也不早了!”
“你们上级都下台了。”
巡回护士这随意地顶着有点疲惫的眼睛,走了进去。
她也很累了,想回家去休息了。
杨弋风则是整个人直接傻住了……
结果,有点出乎他意料之外。
没截肢?
杨弋风马上冲进了手术室,然后就来到了左右手上。
看到,患者的双手和双脚的血运,果然已经恢复了,虽然还有些苍白,但不是那种缺血之后的惨白!
苍白和惨白类似,却完全不是一个性质的。
这会儿,黄石南正在收尾最后的肝脏手术,他看到了杨弋风之后。表情也是一阵复杂。
说:“骨科和血管外科的手术搞完了,不需要你上台。”
“你赶紧回去吧,也不早了。”
心很累,情绪很复杂。
他之前求助一样地要杨弋风上台主刀的时候,杨弋风不来,手术结束了再跑来手术室秀存在感?
这TN的,简直是没谁了。
整一个奇葩啊。
杨弋风有些目瞪口呆,问:“谁做的手术?舒教授吗?”
“你管那么多干嘛?反正也不是你。”
说完,黄石南道:“你可要给你师父说清楚啊,是你自己跑来的手术间,可没人逼迫你!别到时候你老师又来找谁麻烦。”
整一副我惹不起你,躲得起你的意思。
目光中充斥着鄙视……
杨弋风突然自嘲地笑了笑,呼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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