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幽祝
姜魔女有些佩服起安知素来,这蜀山莽夫虽然看似蠢笨,但战斗意志之坚韧着实世间罕见。
能和自己鏖战几个时辰,连半个破绽都没有露出来,一般修士根本是做不到的。
再看向远处的徐应怜,对方始终保持着跳跃游走,从来不肯在一个地点停留超过两息功夫,同时几乎不间断地朝自己打来牵制的道法,与安知素进行娴熟的攻守配合。
安知素开始进攻,她便收手回复真元;安知素选择后退,她便出手进行牵制。
由于两人并未进行传音入密沟通,由此可见彼此阅读战局的能力和意识,也已经到了出类拔萃的水准。
只是对于姜魔女而言,这就意味着她要迅速拿下两人,几乎已经不可能了——若是真要分出生死,就只能熬到那两人把随身携带的丹药全吃完了才有可能。
对不死不灭的天魔而言,打消耗战乃是家常便饭。比如在南海冰岩岛的那些走火入魔的修士,都快几千年过去了,体内的心魔不是还跟他们耗着吗?
但姜魔女此时思夫如焚,着实没有和这两个小丫头继续耗下去的兴趣,因此瞅了个两人配合的空当,突然便化作黑雾溜走了。
安知素见状并未追击,只是迅速调理真元,同时朝徐应怜方向传音入密道:
“追,还是不追?”
徐应怜很快回答:
“她上次说要寻那魏东流,我仔细想来,应该和长庚、清衡他们有关。”
安知素立刻懂了:也就是说,只要跟着这魔头,大概就能寻到那清衡的位置了。
于是她毫不犹豫,直接便人剑合一,跟着那黑雾的后头冲去。
第五十三章 生!
姜离暗不管身后的两条小尾巴,只是带着妹妹欢悦,迅速冲入地火裂隙。
事实上,在外面打了那么久,她也有种“里面的人说不定早就溜了”的感觉。
不过,地火的外部通道,乃是地火本身在喷发之时,巨大压力炸碎地壳的过程中形成的,因此通常只会有一个出口。
随着她不断深入地底,一路行来果然没有遇到分支岔路。
姜离暗略微安心,又问欢悦:
“你这一路行来,可曾发现有幻术痕迹?”
“不曾。”欢悦摇头。
这让姜离暗又有些不安,毕竟排除空城计的可能,若是这一路上没有任何幻术障碍,只能说明里面的人早就跑了。
果然,直到两个天魔抵达深处的地火位置,也未曾发现半个人影。
“应该是跑了。”欢悦注意到姐姐的脸色难看无比,连忙小心翼翼地说道。
比起“没找对地方”,自然是“来晚了让对方跑了”更加容易接受,虽然她也没有什么证据就是了。
“确实。”不远处的徐应怜忽然说道,“那下方有个炉子,说明有人曾在此铸炼法器。”
“若不是你们阻拦,他们哪里有逃跑的机会?”姜离暗冷笑问道。
“没我们阻拦,他们也跑得掉。”徐应怜耐心说道。
安知素却没说话,只是看着旁边的岩壁,露出有些怀疑的神情。
“这石头不对。”她悄悄和徐应怜传音入密。
徐应怜奇怪问道:
“怎么不对?”
“表面没有气孔。”安知素说道,“你看看旁边的岩壁。”
徐应怜往旁边看去,果然发现些许端倪。
原来这海底通道,乃是地火喷发所融化出来的,因此岩壁多呈凹凸不平的泥浆状,且外层疏松多孔,很有特色。
但安知素发现的这一处岩壁,却是凝实坚固无比,虽然乍看下去和周围岩壁无异,但仔细观察便能发现没有任何气孔。
“土遁之术?”徐应怜站在岩壁面前,仔细地摸了片刻,思索说道,“倘若是土遁之术,确实能改变所过之处的土石形态。”
“土遁是吧。”姜离暗和欢悦使了个眼色,两人便齐齐化作黑雾,冲那处岩壁撞去——直接便渗透进去了。
“这可如何是好?”安知素见那两天魔根本不受岩壁阻隔,顿时急得跳脚,又抽剑往岩壁上乱砍。
砍了片刻,她又气呼呼地转过头来瞪徐应怜,却不说话。
放在以前,说不定就要出言指责,但之前毕竟和徐应怜并肩作战过,因此勉强压住怒火。
“若不把这件事情说出来,难道你还想和这两个天魔再打一架?”徐应怜诧异问她。
“我自不惧!”安知素傲然说道。
“我没说你畏战。”徐应怜有些头疼,耐心说道,“但这样和她们打下去,没有任何意义……所以你来这里是干嘛的?”
安知素沉默片刻,说道:
“既然清衡背后的组织,从各处谋取了补天石碎片,那么一定会回到这里补天。”
“不错。”徐应怜说道,“我要寻的则是长庚……而看那魔头,似乎在找魏老魔的样子,说不定大家的目的都是一样的,着实没有必要打起来。”
安知素对此不置可否,人怎么可能和天魔和平共处呢?
见对方不说话了,徐应怜也叹了口气。
那洞幽先前悄悄脱战而走,如今也不见踪影,难道是和这里的人一起走了?
联想到之前在羽庭门秘境里,洞幽对那人的特殊态度,徐应怜也暗暗有了猜测。
却不说扑空了的这几位,将时间往前推移,陈观水以五行神光开路,带着石琉璃和昆仑镜在地底迅速前行。
前方泥土簌簌融化,随后又在后方凝结成型。
昆仑镜不断扫描下方的地火走向,为陈观水提供指引。
石琉璃则是以术算来确定后方情况,知晓那边已经停战,且两个天魔已经赶过来后,便突然开口说道:
“单单只是这样移动,说不定会被她们追上来。”
“她们之中,又没有会术算的,怎么可能追过来?”陈观水不解问道,扭头去看那昆仑镜,只见昆仑镜也是一脸茫然,显然并未做什么手脚。
“要追踪一个人,也未必非得用术算手段。”石琉璃淡淡说道,“五行神光开路,和土遁也没什么区别。”
“土遁尚且会留有踪迹,五行神光又岂能做到天衣无缝?它本来就不是为了隐秘而设计的。”
“那你说怎么办?”陈观水对琉璃的头脑还是很信任的,便直接询问道。
“不能一直用五行神光开路。”石琉璃道,“前行一段距离后,可以先下降到地火之中,用五行神光护住周身,随后另选方向再次开路。”
“对方哪怕有追踪过来的手段,却肯定不敢擅自深入地火,这样便能阻断追兵。”
陈观水觉得在理,便转变五行神光方向,带着两人下了地火。
地火极炽极烈,寻常修士便是有驱火法宝,也难以抵御如此恐怖的热度,但五行神光不愧为仙家秘法,只是在周围盘上一圈,便半点火毒热力都进不来。
唯一的问题就是光热太盛,视线受阻,神识不畅。但有昆仑镜的扫描定位,却也无妨。
一人一镜配合默契,行走于地火之中,如履平地,让石琉璃先是惊异,随后回过神来,又很是吃醋。
本以为那昆仑琼英才是大敌,却不料情敌居然就在身边!
虽然昆仑镜只是先天灵宝,但根据石琉璃所知,器灵化形之后和原主成感情眷属的,历史上也有不少案例……毕竟若不是因为有情,你好好的法宝化形做什么?
她并未急着试探,只是细心观察两人互动。
结合卦象卜算,便看出陈观水与昆仑镜着实关系密切,但却又没到完全互相信任的地步,彼此间似乎有嫌隙存在。
再看两人言行举止,笑语盈盈,仿佛根本没有什么龃龉,由此可见其中嫌隙必然很深。
毕竟若只是一般的小矛盾,又何必刻意遮掩起来呢?
饶是石琉璃冰雪聪明,一时间对他们的关系也摸不着头脑,但这都不碍着她接下来的计划。
从地火中转移方向,随后又在岩层中穿行数里,石琉璃这边卜算,确认姜离暗一时半会找不过来了。
第一阶段宣告结束,第二阶段可以开始了。
她默不作声地跟着,忽然又说道:
“根据我的卜算,后面的追兵应该都离开了。”
“那样就好。”昆仑镜随口应了一句,只听见石琉璃又道,“接下来,我们得找个地方,继续熔炼补天石。”
“不过,这次可得细心一些,不可像之前那样毛糙。”
“什么意思?”陈观水奇怪问道。
“字面意思。”石琉璃淡定说道,“即便是同一条地火之脉,不同位置的热度也是不同的,有时候主脉和支脉的热度可能相差数十倍。”
“若是随便寻一处支脉,那热度不足进而影响补天石的熔炼效率,是不是不大合适?”
还有这讲究吗?昆仑镜吃惊地看向陈观水。
陈观水也不是很懂,但想到琉璃毕竟是铸剑专业,便做出完全听懂了的表情,点了点头。
于是昆仑镜便信服起来,说道:
“那肯定要找热度最高的主脉嘛!”
“既然如此,那还得麻烦阿镜。”石琉璃吩咐说道,“你且沿着这条地脉继续向前,若是遇到分岔口,便先选择一个方向,继续探测。”
“若是越继续热度越低,便说明你选的这条是支脉,原路返回再选另一条便是了。”
“简单地说,就是如果热度越来越高,就继续前进;如果反之,就倒退?”昆仑镜总结说道。
“正是此理!”石琉璃微笑说道,“阿镜你很聪明,就这样去扫描罢。”
昆仑镜怔了片刻,忽然有种泪流满面的冲动。
我当初怎么就找了陈观水这个混蛋做宿主呢?琉璃小娘子哪里比他差了?虽然不是命运之外的来客,但她也有天道眷顾不是吗?
“那我就去扫描了。”她带着点鼻音转过身去,随后迅速传送消失了。
这阿镜神情有点奇怪啊?陈观水摸着下巴,正思索着,只听见石琉璃道:
“夫君,我有些累了,你帮我弄个一室一厅吧。”
这对话放在别的修士身上略显突兀,但在石琉璃这边却是理所当然——她可是外出都要随身携带烹饪调料了,对生活品质的追求可见一斑。
陈观水便施展五行神光,迅速扩大周围的洞室,又进一步打磨出了石床、石桌和石凳,可供休憩歇脚。
石琉璃在石床边坐下,摸了摸屁股下面的床沿,说道:
“打磨得太粗糙了。”
“将就休息吧。”陈观水随口说道,“又不是长期居住的洞府。”
“也是。”石琉璃取出储物袋,随后拿出几层厚厚的被褥,铺在石床上。
“琉璃……你要干嘛?”陈观水惊讶问道。
“睡觉。”石琉璃说。
“哦。”陈观水看着她又取出烛台和红烛,在旁边的石桌上点燃,忍不住再次问道,“这个又是?”
“照明。”石琉璃说。
“你我都是修士,照明用法术就行了。”陈观水奇怪地道。
“我懒。”石琉璃说。
不知怎么回事,自从阿镜离开此处,琉璃娘子就变得惜字如金了。
陈观水叹了口气,看着石琉璃取出一面铜镜,拔掉了头上的发簪,让如瀑般的青丝披散下来。
这让他没来由地想起了以前的石大小姐,经常起床后懒得束发,就披头散发在天工坊里溜达,被石鼎长老见了怒斥几句,才不情不愿地回房洗漱。
等石鼎长老陨落之后,她便再也不复昔日的天真烂漫和无忧无虑。每日起床后的梳洗、更衣和束发,也做得一丝不苟——做完了还来帮罗衍穿衣服,可以说是贤惠到不行了。
陈观水仔细端详石琉璃的侧脸,感觉她的相貌并不如徐应怜清丽脱俗,也不如安知素明媚大气,更不如姜离暗妖冶妩媚,便是比起小狐狸的精致可爱也略略逊色。
但琉璃娘子的长相特点,用一个字形容就是“柔”。乍看之下并无出彩,就是普通的美人儿,但细看、久看便发现五官无一不在恰到好处,属于超级耐看的类型。
或者说,就仿佛从书画里走出来的古典仕女,其魅力并不在先声夺人,而是蕴含在她举手投足间的幽深韵味之中,又好像一杯醇酒,初入喉清冽如泉水,但回味极甘……
“喝。”石琉璃举起金杯,递给了他。
“啊?”陈观水回过神来,就看见她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柄酒壶,两个酒杯——杯中已经斟满了琥珀色的酒液。
怎么突然就开喝了?你不会是安师姐伪装的吧?
“娘子为什么突然想喝酒?”陈观水接过杯子,小心翼翼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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