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罗小明
震耳欲聋的呐喊声如同山呼海啸一般袭来,扶摇直上九霄之上。
他当时就跟随在许安的身后不远,那般的景象,只是一眼便可铭记于心。
前呼后拥,众星捧月,万众瞩目,一呼而万人同应。
“哗——————”
巨大的喧嚣声从北方不远处传来,甚至压过了四周的“万胜”之声。
这样的异常,自然是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吕布、成廉、魏越等人皆是循声望向北方,就是被绑缚着的马超和庞德也不例外。
火光照耀,先是两面异常高大的旌旗,再后面便是一面高大的土黄色大纛旗,随后无数的旌旗,无数的枪戟豁然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在其前方的黄巾军军卒如同波开浪裂一般分向两侧,隆隆犹如闷雷一般的马蹄声在众人的耳畔响起。
那巨大的喧嚣声开始变的清晰,开始变得整齐,开始变得激昂。
“大贤良师,万岁!!!”
“大贤良师,万岁!!!”
“大贤良师,万岁!!!”
一阵高过一阵的呐喊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从黄巾军的各处骑阵中传来。
庞大的骑阵从两侧分开,战袍之上绣着虬龙,手持着虬龙旗枪的腾骧卫驱策着战马缓步而出,排开了两侧的军卒,在中央留出了一条过道。
腾骧卫除去护卫之职之外,还承担着仪仗的作用。
腾骧卫的骑卒所执着的骑枪,上面都挂着一面长条形的旌旗,旌旗之上多绣虬龙。
但是有九面旌旗不同,那九面旌旗之上绘制的不是虬龙。
九面旌旗分别绘制,日、月、星、辰、阴、阳、太极、北斗、黄天九种图案。
九面旌旗位于最前,由九名腾骧卫的精锐所执立于最前,作为前驱。
一匹身披着土黄色马衣的战马当先迈步而出,马衣之上,边角以兽纹装饰,上书着太平道经文,一条条绶带垂下,不似凡间之物。
马蹄声越来越近,招展的旌旗几乎遮蔽马超全部的视野。
马超昂起头颅,看向战马之上的来人。
来人身穿盆领玄铁甲,头戴黄翎玄铁胄,外罩着誊写着经文的土黄色战袍,腰系雁翎刀,鞍配宝雕弓,望而生敬。
许安居高临下,手执着马鞭,环视着众人。
“恭迎明公!”
吕布迈步上前,郑重的向着许安行了一礼。
昔日他不过是并州军中的一名军侯,但是许安却力排众议,以将军位许之,更是接连托以重任,恩赏宝物。
他如果仍留在汉军,依照汉军之中看重出身的情况,恐怕他还是一个普通的军侯,最多也不过都尉、军司马之职,怎么可能成为重号将军,统领数千骑军。
“恭迎大贤良师!”
一众黄巾军的军将紧皆是激动的向着许安行礼。
许安早已经是得知了马超的消息,现在过来,也是存着顺带看看结果如何的心思。
不过等他赶到的时候,马超已经被擒下。
“万胜!”
许安举起手中的马鞭,呼应道。
“万胜!!”
一呼而万人同应。
劲风鼓荡,高平川上,黄天战鼓浑厚的鼓声向着四周席卷而来,带着那震耳欲聋的呐喊声扶摇直上云霄。
高平川之战已是落下帷幕。
第五百七十五章 阴狠
“啪!”
马鞭狠狠的抽打在战马的股上,发出了令人心颤的响声。
韩遂目视着前方,尽可能的伏低着身躯,骑乘在战马之上,一手紧握着缰绳,一手执着马鞭,疯狂的用马鞭抽打着战马。
韩遂根本不敢稍微放缓一点速度,追兵就在他的身后不远处,那忽隐忽现的火光,那震耳欲聋的喊杀声,那些该死的黄巾军就如同附骨之疽一般阴魂不散。
“哧————”
战马粗重的响鼻声在韩遂的耳畔萦绕。
“他娘的黄巾军!”
韩遂狠狠的骂了一句,兵阴阳,兵阴阳,韩遂并没有如同马腾那般将其视作神威,视作天地的伟力。
韩遂并不笃信鬼神,甚至对鬼神之说嗤之以鼻。
他知道许安是兵阴阳的大家,当世兵阴阳家无出许安其右者。
阴阳者,顺时而发,推刑德,随斗击,因五胜,假鬼神以为助者也。
他已经小心小心再小心了,但是他还是没有想到,高平川之战他们竟然会就这样轻易的落败,就这样被击溃。
那熊熊燃烧的天火,烧尽了他的谋划,他的计谋,他麾下的部曲。
韩遂看着左右只有百人的骑卒,心都在滴血。
最初的时候,天火升起,韩遂虽然极力约束麾下的军将。
但是面都那样的神威,那样的伟力,笃信鬼神的羌人先行崩溃,再是他麾下的鲜卑骑和匈奴骑,最后是他麾下的汉兵。
韩遂没有办法阻止溃败,那般恐怖的景象就是韩遂自己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他知道自己麾下的军卒遭受着多么大的冲击。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马腾军一溃千里,他们的侧翼已经完全的暴露在了黄巾军的兵锋之下。
留给韩遂的选择其实从一开始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撤退。
韩遂只能是无奈下达了撤退了指令,但是这种情况之下,如何能够安然撤退。
韩遂不是卢植,也不是皇甫嵩,他没有如同他们那般高超的指挥才能。
撤退很快便演变成了溃败,不过韩遂比马腾好的地方在于,他麾下的一些部曲还能接受军令,还能做出反应,还有一定的秩序。
最后韩遂下达了各自逃命的军令,便带着麾下的亲卫选了一条路一路狂奔。
韩遂疯狂的抽打着马鞭,座下的战马鼻中喘着粗气,已经是快要到了极限,喧嚣的喊杀声和火光距离韩遂已是越来越远。
天火已经变的颇小,他们距离交战的地点已经有了相当远的距离。
四周的军卒没有人打起火把,能够为他们照明的只有清冷的月光。
四下寂静无声,韩遂并没有失去理智,他勒停了座下的战马,距离南方他的营地还有一定的距离,若是再这么不惜马力,可能在战马会活生生的跑死。
他座下的这匹战马一开始上阵就开始驮着他,他甚至还亲临前阵,亲自带领骑军发起了几次进攻以此鼓舞士气,又经历了一路的狂奔,他很清楚自己的老朋友也是快到了极限。
“哧————”
战马粗重的象鼻声响起,韩遂轻抚着座下战马的脖颈。
一众亲卫环绕在他的身侧,警惕的护卫在他的四周,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平元年(184年)十一月,羌人北宫伯玉反叛,他那个时候还是凉州的从事,被扣押为人质。
一直到中平四年(187年),他抓住了机会,斩杀了边章及北宫伯玉、李文侯等人,终于是一雪前耻。
后来与王国合兵一处,击破了凉州刺史耿鄙率的六郡联军,占据了整个凉州。
再后来,斩杀王国,和马腾东西相争,他已经占据了优势。
马腾虽然有不少世家大族的支持,也有不少羌人部落的投靠,但是他终究是占了先机,麾下的军将也更为骁勇。
只不过有一个短板实在是无法补缺,他麾下的部曲攻城实在是乏力。
凉州军野战、守城都有不俗的表现,但是一旦攻城,便完全暴漏了其缺陷,这也是为什么韩遂虽然占据了一定的优势,但是却没有攻下几城的原因。
凉州军先是折戟于美阳、再是折戟于陈仓,现在又折戟于高平。
从原先的雄心壮志,汉室衰微,天下混乱,以为可望中原,到后来的美阳、陈仓两度惨败,只能困守凉州,割据一方。
再到现在折戟高平川,甚至可能练割据都没有办法维持,只能俯首称臣。
韩遂抬起头观察着周围,他的目光并没有迷茫。
他戎马一生,遇到的艰难险阻不计其数,生死危险也经历了不知几何,这一次败的虽惨,但是却远远未到放弃之时!
韩遂看着周遭陌生的景象,他不知道这一路来花了多少的时间,唯一能确认的就是他们已经离交战之地有长的一段距离了。
他没有选择直接逃往高平川上的营地,近十万的大军都败了,高平川留守的两千余名骑卒如何能够守得住营地,他只是派遣了一名骑卒前往营地报信,便带领着麾下的亲卫往更南方前进。
他的目标是瓦亭。
现在时间对韩遂来说极为稀缺,每一分每一秒都极为重要。
时间,时间,时间!
只要时间充裕,一切都还有挽救的余地,还有可能利用这次惨败获取最大的利益,还可以坚持下去。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前方骤然响起,阎行牵引着战马疾驰而来,对着韩遂禀报道。
“禀主公,这里是瓦亭与凡亭山中央的位置,西南面便是瓦亭,应该再有二十余里便可以到达瓦亭。”
就算这种逃亡的时候,韩遂也没有忘记派出斥候探查,他在凉州多年,戎马多年,有些事情已经刻在了骨子之中。
第五百七十六章 庞渤
韩遂轻轻的拍了座下的战马,回首看向不远处天边的的那一抹给凉州军带来了灭顶之灾的火光。
马腾生死不知,最后的时候韩遂看到黄巾军的主力骑军都去进攻马腾,恐怕已经是凶多吉少。
“刀不离身,鞍不离马,不要放松戒备,两刻钟之后,我们重新出发!”
韩遂的脸上浮现了一丝阴狠之色,他的目光从天边的火光处移开,投向了西南面的瓦亭,投向了马腾占据汉阳郡。
一处颇高的土丘,一张宽大胡桌放于其上。
许安和阎忠还有一众将校俱是顶盔掼甲,站在胡桌的旁侧,胡桌之上放着的正是安定郡的地图。
早有甲士取来灯火放在地图之上,为其照明。
四下数百名罩袍束带,手执旗枪的腾骧卫,将土丘几乎密不透风。
“马腾只身逃离,麾下部曲在此战尽殁,肯定不会逃向朝那城,而是逃回更远的乌氏城。”
“乌氏城,马腾麾下留守的军卒还有三千余人,乌氏城马腾也必然不会久留,黎明时分,恐怕马腾就会带兵逃出乌氏城,往汉阳郡逃窜而去。”
阎忠指着高平城南面的乌氏城沉声说道。
时间不仅对韩遂重要,也对黄巾军尤为重要。
高平川之战已经落幕,凉州军全军溃败,吕布接替了追击部队的指挥权,继续追击。
其余的军卒正在打扫着战场,每一分每一秒都对黄巾军来说尤为重要,所以许安这才和阎忠等人就在原来高平川的战场之上置顶着计划。
“离天放亮还有一段距离,这个时候马腾想必已经快到了乌氏城,这个时候派出使者收效最大。”
“马腾此战落败,震恐于天火之威,必定无所措手足,正处于惶恐之中,其长子马超又被我军所擒获,韩遂也逃亡了出去,如此内忧外患,轻易便可说动。”
许安点了点头,这是原来预先安排的好的计划之一。
“阎公以为,劝说马腾的任务应当派外务司的谁去?”
外务司中,凉州出身的人并不多,了解凉州局势的人也并不多,人选倒是一个问题。
本来有个能说会道的田仲,但是如今田仲在太行工坊担任坊祝,没有随军出征。
“旁人不了解凉州局势,马腾的秉性,恐怕会误了明公大事,我觉得此去乌氏劝说马腾之事,还是应当我去。”
庞渤坐在胡椅上,用手中的绢布擦了一擦额头上的细汗说道。
这一次西征凉州,庞渤也跟随着阎忠一并来到了凉州,此前凉州这边的事务一直都是担任外务司外务令的庞渤亲自负责。
虽然这一路庞渤都是在后军,乘坐着较为舒适的四轮马车之中,但是长途的跋涉还是让庞渤不太好受。
庞渤和阎忠同龄,今年已经是满了五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