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罗小明
这突如其来的石弹攻击,也是让一众汉军陷入了惊恐之中。
当兵吃饭的众人并非是没有见过抛石机,他们都见过城墙上那固定的抛石机,但是现在可是在野战之中,他们居然遭到了抛石机的攻击。
而且还是在如此之远的距离,便遭到了抛石机的进攻,甚至那些石弹精准的有些过分了。
恐慌的情绪在汉军的军阵之中蔓延,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那是被石弹砸断了腿脚,身受重伤,即将死去的军卒所发出的哀嚎声。
夏牟的情况比淳于琼要好多的,并没有投石车将石弹抛射到他的附近,他没有像淳于琼那样,身先士卒,而是坐镇后方指挥,不过淳于琼也确实是太过于倒霉了。
“加速步伐,前行五十步再行整队!”
夏牟驱策着战马,奔驰在军阵的缝隙之中,大胜的呼喊着。
“敌军抛石机装填不便还要装填时间,赶快压上去,我军必胜!!!”
汉军的军阵之中,战车上的战鼓声顿时变得急切了起来,左军营遭到了投石车的攻击,虽然暂时的恐慌了一会,但是在黄巾军的投石车攻击完了以后,左军营的军卒还是恢复了镇定。
抛石机装填不便和落点的不准确,几乎是众人皆知的事情。
这个时候只要加速前进,必然能避过第二波石弹的攻击。
夏牟是袁家的故吏,曾为谏议大夫,但是他却不是那些只治经书的普通文士,上马亦是开强弓,而且也通晓军略,不然世家也不会将夏牟推到西园禁军校尉这个位置上面了。
夏牟对于抛石机从记载之中也听到过,自然也是知道一些应对的办法和常识。
夏牟挥舞着马鞭,不住的发号施令,指挥着麾下的军卒改变着军阵,左军营的西园禁军阵线,已经从原来的一百多米长度被拉长到了近两百多米长。
抛石机的力度会影响远近,而且每一次的力度基本都是不一样的,因此拉长阵线,减少军阵的宽度,可以减少一些石弹的命中率。
就在夏牟全神贯注的指挥着麾下的军卒变阵之时,他的耳边却突然想起了一阵喧嚣无比的声响。
夏牟面色大变,抬头向着阴沉天空看去。
果然!
黄巾军的抛石机再度激发,石弹正向着他们的方向急速的飞来。
……
“第一队,击发!”
一名黄巾军队率将手中的环首刀重重的劈砍而下。
急促而尖锐的哨音响起,最左侧的十辆扭力投石车被黄巾军的力士猛然激发,抛射杆猛然回弹打在横梁上发出了一声巨响,巨大的力道直接让投勺上的石弹被抛向了空中。
“第二队准备!”
黄巾军的投石车阵地显得无比竟然有序,瞭望塔的观测员用千里镜观察着汉军停留的位置,向着瞭望塔下的黄巾军大声的禀报着数据。
“第二队,饶轮三圈,饶轮三圈!加快速度!”
中央十辆投石车就是第二队的投石车,他们奋力的转动轮盘,给投石车上弦。
“第三队,饶轮两圈半!预备!”
投石车大队的军候急切的呼喊着,一两百米的距离,其实对于人来说,跑步过去其实并不需要多久。
军队作战需要排列军阵,缓步前行保持军阵不溃,才能让他们有多次攻击的机会,但是他们也必须加快速度,因为就算是排列军阵缓步前行,实际上给于他们留下的时间也并不多。
夏牟面色铁青,黄巾军的投石车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为什么装填的速度能如此之快!
一枚又一枚的石弹砸向正在快速行进种的西园禁军,不过这一次,的命中率并没有之前那么恐怖。
十枚石弹只是命中了四枚,但是夏牟依旧是高兴不起来。
他看到了更多的石弹正向这边飞来,恐慌的气氛正在蔓延,石弹所造成的实际杀伤其实并没有想象之中那么多。
二十四枚石弹命中,只是造成了七八十人的伤亡,对于两千五百人的西园禁军左军营,损失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黄巾军投石车更多的是对其士气造成的打击。
“稳住军阵,再往前走三十步!只要和敌军接战,‘蛾贼’的抛石机便没办法继续发射了!!”
夏牟声嘶力竭的力嘶吼着,恐慌的气氛已经蔓延开来,军队已经有些脱离了夏牟的控制。
……
望杆车上,许安拔出了腰间的宝剑,看向一旁的刘辟。
“命令成廉、魏越、郝萌、曹性四人带骁骑营突击,给我留下西园禁军!”
“前阵出击,现在正是我军反击之时!!!”
望杆车上许安的大纛旗被黄巾军的力士高高举起,随后猛地向前一挥,望杆车两侧的高台之上,二十七面黄天战鼓的鼓声骤然变急。
黄巾军前阵本来如龟甲一般的阵型顿时破开,无数黄巾军甲士挺盾出击,前三排黄巾军甲士,身披重甲手持环首刀,后两排甲士手持长枪紧随其后。
攻守之势转瞬之间已经逆转!
第三百九十四章 攻守之势
此时的漳水平原之上,赤潮和黄潮纠葛在一起,双方的军阵犬牙交错,凌乱无比。
攻势之势已经逆转,西园禁军的左右两营,因为黄巾军中突如其来的石弹进攻而陷入了慌乱
而许安在这个时候下令反攻,并同时投入了黄天使者,而游戈在黄巾军阵地的三千余名骁骑营的骑军也悍然对汉军发起了进攻。
土黄色的潮水瞬间的变得汹涌无比,犹如处于暴风雨中的海洋一般、
汹涌的黄潮如同山中泥石组成的洪流一般从漳水的平原倾泻而下,向着汉军甲士组成的红色大阵冲刷而去。
“齐发!”
黄巾军投石车队的军候,声嘶力竭的大声嘶吼着。
“嘭!嘭!嘭!”
一声接着一声接着一声投石车的激发声响起,无数石弹从投石车的投勺飞射而出,飞向了远方。
瞭望塔上的观测员奋力的挥动了手中的绿色旌旗,高声喊着停止。
投石车队的军候握持着环首刀站在原地,高高的昂起头,静静的看着远去的石弹。
一众投石车队的军卒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注视着天空的黑点。
“呜————”
反攻的号角已经吹响,大队大队的军卒从他们的身旁的跑过,此起彼伏的哨音在他们的耳畔回响,骑着骏马手持着令旗的传令兵,大声的呼喊着前进。
他们不需要再激发投石车了,前阵的军兵已经压了上去,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否则就有可能误伤到己方的军队。
卢植很清楚,这应该就是许安等待了已久的时间。
许安算计的很好,以武卒守卫阵地,等到陷入鏖战之后,按照以往汉军作战的习惯,当局势陷入焦灼,汉军的锐士必然会找寻关键点,伺机突破军阵。
于是事先安排好了部署,示敌以弱,一步一步让张南带领的汉军锐士陷入军阵的深处,派遣猛将带领黄天使者围杀张南,绞杀处于阵中的锐士。
夫战,勇气也。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卢植知晓这个道理,受到了重创的汉军,气势上已经矮了一头,一员大将阵亡,突阵的汉军锐士遭遇了绞杀,其余的诸军定然不敢再冒进破阵。
若是继续缠斗下来,绝对无法再度打开局面,因此留给卢植的只有两条选择,一条是就此撤军,休息之后整军再战,要么就是为了快速扳回局势,投入精锐的西园禁军,强行将原本已经跌落了下去的士气提升起来,再度突破黄巾军的阵地。
卢植选择了第二条路,投入精锐的西园禁军,想要重新扳回一城,一举击破并州黄巾。
这也正中了许安的下怀,西园禁军左右两营遭到了黄巾军阵中隐藏投石车的接连打击,因此变得有些慌乱不堪。
唯一可惜的是卢植并没有太过于心急,将上军营快速的投入战场,许安只能是放弃了打击上军营的想法,转而攻击左右两翼压上前来的西园禁军左右两营。
龚都、周仓两人带领着黄巾军的武卒奋勇当先,白饶、何曼两人也带着黄天使者,配合着龚都和周仓,向着处于左右两翼的西园禁军发起了进攻。
漳水平原的战场之上黄巾军明显已经占据了上风,西园禁军虽然精锐,但是先是遭到了黄巾军投石车出乎预料的打击,士气本就被打压了下去一些。
许安选的时机实在是太好了,就在夏牟和淳于琼两人同时下令拉长阵线,快速行军的号令不久,便立即下达了总攻的命令。
夏牟和淳于琼带领的西园禁军还在整队之时,原本严密的军阵因为快速的行军而变的颇为凌乱,而就在这时,龚都和周仓两人已经带着麾下的亲卫以及武卒突入了西园禁军的队列之中。
没有组成的军阵西园禁军转瞬间便遭遇了沉重的杀伤。
龚都和周仓两人虽然不是什么特别勇武的战将,但是应对毫无阵型可言的西园禁军,自然是势如破竹一般。
一些自以为骁勇的汉军将校试图阻挡龚都和周仓两人禁军,但是他们的结果都是一样——被龚都和周仓尽数斩杀。︶ㄣ
这些汉军的将校或许相较于一般的军卒来说称得上勇武,但是在龚都和周仓这两名从尸山血海之中爬出来的战将,却是逊色了不少。
更何况龚都和周仓两人也非是单枪匹马,他们的身旁围绕着大量的亲卫,还有黄巾军的武卒。
胜利的天秤正向着黄巾军的一方倾斜,汉军的大阵在黄巾军凌厉的反攻之下显得摇摇欲坠,崩溃似乎只是迟早的事情……
……
火红色的旌旗在汉军中军的望杆车上飘扬着。
卢植背负着双手站立在望杆车,目光平静的看着不远处混乱不堪的战场。
“大纛传令,全军后撤,命淳于琼、夏牟、韩猛、焦触、蒋奇带领麾下的军兵且战且退,举旗示意苏由、孟岱两人带领骑军拦截左右两面包夹而来的‘蛾贼’骑军。”
望杆车上一众将校皆是面色惨白,但卢植面色甚至都没有一丝的改变,仍旧从容不迫的下达了命令。
听到卢植的命令,站立于他身后的一众将校皆是变了颜色。
本来撤退之时,就很难在撤退的同时对各军和各部保持有效指挥,稍有不慎就会出现全军溃败的局面。
两军交战缠斗不休,尤其是在攻守之势逆转不久,敌军突击之时下令撤退,更是危险。
夫战,勇气也。
这个时候下令撤退,后阵的军兵本来没有害怕,没有陷入混乱,还有一战之力。
但是一旦下令撤退,在前阵不利的情况下,恐慌的气氛必然蔓延。
兵败如山倒,并非是什么玩笑之话,大军兵败,尤其是这种数万人的交锋之中的大战,因为撤退若是引发了溃败,而后发生的一系列连锁反应几乎是不可能逆转的。
卢植统领的可是冀州汉军的主力,西园的禁军。
漳水平原如今就是一个大口袋,黄巾军张网以待,他们绝对不能战败,一旦战败恐怕这五六万的大军能够逃回漳水西岸的绝对没有半数。
“将军三思啊,我军与‘蛾贼’鏖战多时,此刻正是纠缠之时,彻底绞杀在了一起,现在突然下令后撤,很有可能导致全军溃败,冀州的局面再难以收拾!”
“将军,‘蛾贼’虽有投石之利器,但实际杀伤有限,我军还有大量的预备队没有投入,上军营还在中军,夏校尉、淳于校尉部下军阵未溃,尚有一搏之力。”
两名最靠近卢植的汉军将校一齐上前,面色焦急,连忙出言劝道。
正准备执行军令的旗手和传令兵见状,也停止了动作。
“大纛传令,全军后撤!”
卢植面色微厉,他的手按在了腰间的汉剑,再度提高了声音。
“铮!”“铮!”“铮!”
望杆车上数名亲卫甲士皆是一齐拔刀,望杆车上一阵剑拔弩张。
两名汉军将校见状不由面色大变,向后连退了几步,不敢再劝阻卢植。
“呜————”
沉闷而悠长的号角声从望杆车上响起,随后蓝色的旌旗在望杆车上摇动。
汉军阵中的战鼓声,也缓缓的停止了下来,退兵的金声在中军的位置响起。
插着火红色大纛旗的望杆车缓缓的向后移动而去,训练有素的上军营也跟随着望杆车缓步向后行去。
……
“杀!!”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再度响起,三名面色因为用力而显得狰狞无比的武卒同时举起了手中的长枪,刺向了韩猛。
韩猛向后急速撤出一步,转动长柄战刀,只是一转,刀口斜击中了其中一杆长枪,随后巨大的力道的便使得那长枪偏移了方向,撞击再另外两杆长枪的上方,将其带着也偏向了另一方。
凌厉的杀机从韩猛的眼眸之中浮现,韩猛向前踏出一步,将长刀旁侧一甩,松开了握持着刀的右手,长刀向着他的右侧急速的滑落而去。
“当啷。”
长刀的刀口磕碰在草地之上,和一柄掉落的环首刀碰撞在一起,发出了一声脆响。
韩猛虎吼一声,一把抓住了长柄战刀的尾部,虎臂抡起,那长刀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的砸向了那三名一起冲击而来的黄巾军武卒。
骨头碎裂的声音和鲜血的味道同时传来,那三名黄巾军的武卒应声倒地,血沫从他们的口中涌出,其中一人的胸腔几乎是塌陷了下去。
韩猛倒提着长刀,再度上前数步,面色凶厉的向前望去,黄巾军的武卒虽然勇悍,但是见到如此场景,一时间紧靠在一起,举着枪盾徘徊在韩猛的身前不远处,也是不敢继续向前。
“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