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罗小明
“错不了,那是休屠部族的旗帜……”
一名头发有些花白的老者,激动的喊道。
他曾是雁门郡汉军,他从军的时候,经常和雁门郡外的匈奴休屠部打交道。
休屠部族的旗帜,他至死都不会忘记。
一面面军旗被辨认了出来。
维持的鹰狼卫缇骑也替广场周围不明就里的人,解释起那些军旗的来历。
现在广场上从往高台下走去的骑士,他们手中的玄黑色旌旗,皆是朔方一战所缴获的匈奴军旗。
甚至有一面最大的旌旗,大纛旗,是匈奴单于的王旗。
一百零七面旗帜被统一丢弃高台下,上百名骁骑营的骑兵来回纵马,践踏着那一百零七面玄黑的旌旗,这一举动又引起了一阵阵的欢呼。
随着乐声的变幻,不知是骁骑营的骑兵。
一个又一个的黄巾军军卒组成方阵,开始绕着广场慢慢行进。
四千余名黄巾军组成了二十多个紧密的方阵,他们高高的举着旌旗,迈步向前。
这些军卒每一次迈出的腿都是同一支,每一步所迈出的距离甚至都不差分毫。
一个方阵又两百多人组成,而这两百人却如同一人一般。
高台上与一众黄巾军将校格格不入的,是一名披发左衽的乌桓人。
他是被许安邀请而来观礼的,是上谷乌桓的使者,他叫做安仆延。
眼前的景象让安仆延感到了极度的不适。
难楼带领乌桓人赶赴到战场时,战争其实基本已经结束了,他们只能凭借着战场厮杀的惨烈程度推测黄巾军的战力。
但是今日,安仆延看到的广场上那四千余名步卒时,却是感到了一丝畏惧。
安仆延见过无数的军队,他见过本族的骑兵,见过鲜卑的勇士,见过汉军的部曲,但他第一次见到这样壮观而热烈的军队。
那扑面而来的肃杀之气却是不可能做不得假。
无论是军容,还是军貌,这支军队无疑都是当世的强军。
数百人如同一人一般,更是极大的震撼了安仆延,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军队。
安仆延想起黄巾军的发家史,他知道眼前这支军队,绝对是百战的强军无疑。
看着广场中央,那一队队身披着铁甲的黄巾军军卒,安仆延只想感叹一声,幸好他们现在并不是敌人。
因为他想不出上谷的乌桓要如何胜过黄巾军。
现在那被践踏的一百零七面旗帜,是匈奴各部的旌旗,但是安仆延总觉得,如果他们的大王难楼带领上谷乌桓如果与黄巾军一旦开战。
那么下一次的典礼上,被践踏的旌旗,可能就是乌桓的旗帜。
安仆延心中微冷,他看向不远处的许安。
许安似乎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亦是回过头去,对他笑了一笑。
安仆延也是勉强露出了笑容,随后赶紧移开了视线。
广场这高昂的气氛实在是让他无法笑出来,那一阵阵山呼海啸的呐喊声,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皆是让安仆延十分的不自在。
许安要邀请上谷乌桓前来的观礼,就是为了让上谷的乌桓感到畏惧。
耀武扬威,展示军势,已消不臣之心。
二十个方阵,缓缓行过广场的四周一圈后,重新回到了广场的中央。
热烈的气氛的感染着在场每一个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激动的神情,在这样的气氛之下,很难有人不融入进去。
许安站在高台的边缘,接受着万众的欢呼。
一众黄巾军的将校跟随在他的身后,他们亦是被这热烈的气氛感染的心潮澎湃。
“鸿雁来归,先代之疆土如故,熊罴振旅,黄天之德威播闻……”
鼓声响起,万众俱静。
许安也缓缓开口,他的声音铿锵而有力,充满着感染力。
轻风带着许安的声音,无比的清晰的传向远方。
“那些高官贵族,那些世家豪门仍旧没有消失,我们的同胞,我们的同道,他们还在饱受着剥削与苦难……”
“并州已定,但我们的脚步却不会停下……”
高台之上,所有的黄巾军将校的目光都停留在许安的身上。
“不到解放天下的那一天,我们绝不会停止斗争,我们绝不会放弃反抗,我们绝不会停下脚步!”
”我们绝不会放弃,我们必然取得胜利,胜利的那天一定会来临!“
广场之上,所有的民众都在倾听着许安的言语。
“发如韭,剪复生,头如鸡,割复鸣。吏不必可畏,小民从来不可轻!”
许安慷慨激昂。
“纵使需要血染神州,我等亦不会罢休!”
许安停下了言语。
而后山呼海啸般声音传来,那犹如雷鸣般的响动,从广场上升起,响彻云霄。
它从各个军阵滚滚而来,那是从四千余名军卒喉咙之中迸发出来,激昂而又洪亮的怒吼声。
“血染神州,亦不罢休!”
更多人被感染,他们举起手臂,向着高台之上,怒声的呼喊。
第三百三十三章 东窗事发
冀州,高邑。
此处乃是冀州的治所。
纵使冀州接连经过了两次战乱,临近的并州被黄巾军所占,北方的幽州亦有叛乱,但这一切似乎都并没有影响到高邑的繁华和冀州的安定。
官道上来往的商队,坊市间络绎不绝的行人,都证明着高邑依旧是生机勃勃。
只是越平静的湖面上,往往隐藏的危险却是越大。
一辆运送食材的车架停在了,高邑一处隐蔽的宅院外。
小巷中虽然并没有旁人,但赶车的车夫还是不留痕迹的观察了一下小巷中的情况。
确认没有人跟随后,车夫收回目光,径直走到门旁,轻轻的敲了敲门。
敲门声连响五声,无论是力度还是间隔几乎都么有什么差别。
敲完门后,车夫便往后站了一些,静静的等在门后。
轻微的脚步声从宅院中传来,又过了片刻,门才缓缓打开,一名腰挎环首刀的护院打开了门。
那护卫冷漠看了一眼车夫,不耐烦的言道:“进来吧,食材还是按老规矩,放到后厨,清点无误后,你就可以去管事那里领钱了。”
“多谢,多谢。”
车夫拱了拱手,道了声谢,重新返回了车架,将车赶入了院中。
只是院门关上刚一关上。
那车夫便将马鞭交给了一旁之前那颇为趾高气昂的护院。
那之前还有些不耐烦的护院,此时也已经换上了一副恭敬的神色,从车夫的手中接过了马鞭。
“王使君到了?”
那护院手持着马鞭,向那车夫行礼道:“使君已至,如今就在后院等候贵客多时了。”
车夫点了点头,没有在理会那护院,离开车架旁轻车熟路的走向了宅院的深处。
沿路几乎每隔一段距离,便会有两名佩戴着环首刀的护院。
而那些护卫,都对这车夫打扮的人极为恭敬,纷纷向其敬礼。
车夫接连转过两处房舍,才步入了一处庭院。
庭院外的护卫见到车夫,也并没有阻拦。
刚步入庭院,庭院的凉亭中有一名身穿着绛红色深衣,戴着进贤冠的青年文士,还有一名身穿戎装,头戴武冠的中年武官。
当他看到车夫进来,已经站起了身来。
车夫看到那青年文士起身,心中不由得慌了一下。
因为他看到那青年文士的表情严肃,似乎遇到了难题。
由不得多想,那车夫快步向凉亭走去。
车夫走入凉亭,看到亭中的两人面色皆是难堪无比,心知不妙,连见礼都没有见,便急忙询问道:“王使君如此急切叫我过来,到底是所为何事?”
那中年武官,正是冀州牧王芬,他也是乔装打扮而来。
此时听到车夫的询问,王芬苦涩的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
“我们暗中的谋划……只怕是……被绣衣使者瞧出了端倪……”
车夫面色一变,当即言道:“不可能,此间谋划,所知之人不过十人,我们挑选的人,绝对不会将此事上禀。”
车夫看向一旁的青年文士,有些慌张的言道。
“挑选的人,皆是我和子远两人共同选取,怎么可能……”
坐在王芬一旁的青年文士,正是许攸许子远,虽然颇为年轻,但他在南阳的名望却是不小。
此时许攸的面色更是难看,看到车夫的目光转移过来,沉重的点了点头。
“高邑城这些日子的绣衣使者越来越多,这还是我们发现的,暗地里恐怕会更多,这也是我为什么让你过来的时候,再小心一些的原因。”
“这……”
车夫双手撑席,使自己不至于瘫坐下去。
他们谋划的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若是事情败露,就是身死族灭之事。
身死他倒是不怕,但是他不想连累自己在沛国的亲族。
“绣衣使者是如何得知的?他们大致拿到了什么消息,你们可知?”
许攸再度摇了摇头,神情复杂,沉声道。
“现在尚且不清楚绣衣使者到底查到了哪一步。”
周旌面色变幻,言道:“有没有可能,只是因为皇帝放权于地方,幽州叛乱,现在冀州开始募兵,所以才增派绣衣使者前来。”
许攸和王芬对视了一眼,还是摇了摇头,言道:“之前绣衣使者刚刚增多时,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只是多加隐蔽。”
“但是,最近发生的一件事,却是极为不对劲,所以我才断定,计谋已经败露。”
“最近的发生的事……”
周旌面色沉重,最近冀州并没有发生事,绣衣使者也没有抓捕他手下的任何一人,正准备言语时,却想到从洛阳传来一则消息。
周旌疑惑的言道:“难道是,皇帝命蹇硕领禁军北上之事?”
许攸点头道:“正是。”
“但是此事能说明什么?幽州叛乱愈演愈烈,张纯、张举勾结乌桓人,号称有三十万大军。”
周旌皱眉言道。
“前些日子,宗正刘虞也是奉诏,带助军左校尉赵融,助军右校尉冯芳领等禁军,前往幽州平叛。”
“幽州叛军近日声势又盛,刘虞手下两部禁军,加上征募的募兵也不过才七千余人,皇帝再派三部禁军援助幽州,这能代表什么?”
周旌听闻是此事,心中稍定,对许攸言道。
在周旌看来,这件事再正常不过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许攸和王芬,只是因为绣衣使者增多,便言说计划败露。
“我知道子远深谋远虑,但此事应该和我们的计划无关吧?子远是否多虑了?”
“不。”
许攸面色肃穆,沉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