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罗小明
“战场之上,没有人会可怜你们,汉军不会,贼寇也不会,没有人会在意你们的苦难,乱世之中要想活下去就必须比那群贼寇更狠!”
“战场和校场之上,我只认军令军纪,你们之中不管任何原因违反军令军纪都会受到惩罚,不管是你们是新兵还是黄天使者,任何在战场和校场上退缩,违反军令军纪都会被严厉的处罚。”
“校场之上或许只是军棍,但上了战场后,违反军纪军令,立斩无赦!”
“当训练结束,你们就可以拿上刀枪披上甲胄,跟着你身边的袍泽来为你和你的妻儿老小夺回你们曾经的田地,甚至更多的粮食财物。”
“还有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你们就可以休息,在晚上好好享受你们的粟米粥,你们的肉脯,坚持住!”
时间慢慢过去,队列中又有一人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还有七八名偷偷擦汗偷懒的人被揪了出去。
无一例外都被黄巾的甲士拖出了队列,当着众人的面打了十军棍,然后丢给校场一旁的黄巾术士。
不过时间再长,还是有结束的时候,当许安下达解散的命尽令时,几乎所有人都瘫坐了地上,包括充任什长的黄天使者。
第三十六章 阎忠
“这样练兵有效吗?”许安练兵的方法倒是给龚都看的颇为疑惑,趁着解散的空挡他凑上前来问道:“不教他们武艺,不教战阵,这就光站着日后能打仗吗?”
许安看了龚都一眼说道:“还记得下曲阳汉军锐士吗?”
龚都一愣,双眼中流露出浓烈的杀机,话音低沉的回应道:“自然记得。”
“多少黄巾前赴后继冲锋在前?数个时辰都没有冲破汉军锐士的军阵,为什么?”许安摸着身上的甲叶反问道。
“汉军的锐士,他们甲坚利刃,军阵严整,塔盾在他们手中被他们变成了长城,就如同抵抗塞外蛮夷的长城一样,把我们获胜的希望都挡在外面!”
他思绪好像飞到下曲阳。
“龚都,你是沙场宿将,你应该知道两军对阵中,若是军阵被冲开结果会如何吧?”
“你看他们现在连站都站不住,谈什么军阵?难不成以后又和下曲阳一样,我们军阵被汉军一冲便冲开,而我们却死活冲不破汉军的军阵?”
许安的话也让龚都想起了下曲阳和汉军的大战,十六万黄巾一朝丧尽,眼眶不由红了起来。
“下曲阳十多万人都败了……”
许安将手在龚都的肩膀上重重的拍了一拍,看着龚都语气坚定的说道:“我们不会一直输下去的。”
……
汉军的大旗重新竖立在了井陉关的城墙之上。
阎忠的脸色阴沉的可怕,他带着军队被悬羊击鼓的把戏还有城墙上的草人,唬住了整整一天的时间,直到第二天攻城器械被运到关下。
攻城的部队推着攻城器械到了城墙底下,连一丝抵抗都没出现,这才发现关内已经是空无一人了。
而当汉军进入了井陉关后,关门内堆叠的“京观”更是让这些汉军火冒三丈,也让阎忠的脸色越发的阴沉。
与“京观”相比,井陉关几乎空了一半多的武库便不值一提了。
汉军的军营中出奇的安静,只剩下篝火中木材噼啪作响的声音。
中军大帐中突然传来的阎忠的咆哮声。
“出去!”
阎忠怒气冲冲的将中的竹简扔出,砸向了帐中一名汉军军候,这已经是麾下的将校第三次请战了。
“我最后再说一遍,军令只是说‘收复井陉关’!”
那汉军军候不闪不避任凭竹简砸在了身上,低垂着头保持着军礼的姿势不变。
“诺。”
阎忠毕竟是上官,那汉军军候虽然意气难平,但还是应了一诺走出了帐中。
之前阎忠以为是太行山脉内的贼寇攻占的井陉关,但是关内所留的痕迹证据所显示的却完全不是这样。
西边的关墙内外没有一点鲜血和搏杀的痕迹,只有关门处有大量的出关的脚印和车辙,而相反东边的关墙上和城门上倒是有不少打斗和鲜血的痕迹。
这就证明了攻陷井陉关的贼寇不是太行山内的,而是从东边而来的。
关墙上的血迹非常之少,明显不是主要的交战地点,搏斗的痕迹和血液集中在了汉军的驻地。
所以敌军应该用某种手段先控制城门,然后袭击了汉军的驻地。
莫非是真定附近的贼寇“飞燕”?
但是当地的郡兵情报,贼寇褚飞燕已经聚集了近五千余人,井陉关内的贼寇就留下的痕迹看来,却是只有数百人。
阎忠晃了晃头,将脑海中杂乱的思绪驱散掉,帐外的天已经暗了下来,他的心也跟着一起沉了下去。
看着帐内摇曳的烛火,阎忠摊开了案桌上的信纸。
夜幕缓缓的落在了太行山中,井陉关外一片漆黑,林中不时传来几声奇异的兽吼鸟鸣,更为黑暗的背景添上了几分恐怖的气氛。
数十团黑影从灯火通明的关内卷出,随后淹没在无垠的黑暗之中。
井陉关内的汉军中军大帐中,已是空无一人,只留下了案桌上一封书信和放的端端正正的官印。
第三十七章 军规
鹿台山上,寨门后方的广场空地成了黄巾军的校场。
黄巾的军士们正坐在地上休息着,赵绩口中喃喃自语不停的再重复着什么,脸上的汗珠滴落下来,也没有擦拭的想法。
“三弟,第七条军规说的是啥啊,我又给忘了。”
“行军途中喧哗说话者,捆打军棍四十。”赵絮无奈的看了一眼赵绩回道:“大哥,你还没记住吗?昨天都背了一天了。”
“快了快了。”
赵绩将脸山的汗水擦了一下,又继续暗自念叨着军规。
就在这时,旁边突然传来一声暴喝:“全体立正!”
正坐在地上休息的两人,如同一群受惊的兔子一般从地上弹了起来,并迅速站好了队列。
上次有三人反应稍微慢了一点,便被周围的军法官重打了十军棍,所以现在众人听到立正的口令,几乎都形成了条件反射。
赵绩和赵絮两人,抬首挺胸,正视着队列前方,刘辟挎着环首刀带着几名一样全副武装的黄巾军士走了过来。
刘辟看了一眼马上就排列的整齐队列,不由点了点头,许安的练兵方法让刘辟大开眼界,黄天使者的训练,刘辟也曾经旁观过,也只是军中一些将校教习战阵上搏杀方法,还有就是模仿汉军锐士的军阵。
一开始许安只让这些汉子练习站姿,刘辟还略有疑惑,没想不到只是过了仅仅七八日,这群乌合之众,居然也像模像样起来,不过这还远远不够。
平地上只要黄天使者一个冲锋,还是能让这些看起来还算像模像样的农夫全部溃散掉。
刘辟睹了一眼队列,赵绩和赵絮兄弟两人就站在队列的前排,他对这两个人还有一点印象,便在两人身边停住了脚步。
按着许安教导的方法,刘辟转身面对着赵绩,叫道:“赵绩出列。”
“到!”
赵绩大声应了一声,然后向前迈了一步走出了队列,目不斜视的盯着前方。
“军律抽查。”
赵绩心中暗暗叫苦,他小弟赵絮早早就已经背的八九不离十,倒是他自己他背了一天还是不太记住,谁知道今天抽查军律又抽到了他。
要是没背出来,不仅是校场上要受罚,下了训只怕是还要被本什的什长教训。
“背诵军规第一条。”
赵绩听到刘辟的话,心中暗喜了一声,虽然第一条军规最长,所以赵绩记得时间也最久,之前休息的时候也问过了赵絮
“临阵对敌,军士退却斩该军士,如果全什退却只斩什长一人,若什长不退战死而军士退,导致什长阵亡,斩全什军士。”
“如果全队退却,只斩队率一人,若队率死战不退而队内军士先退走,导致队率阵亡,斩全队什长。”
“军规第十三条。”
“凡是临阵对敌,诈称疾病者,斩首。”
“军规第三条。”
“临阵对敌,如果有一什军士被围困,本队各什不救,致其失陷在敌阵,斩队率及各什什长。”
“倒是记得不错。”刘辟咧开了嘴笑了一笑,拍了一下赵绩的肩膀。
赵绩退回了队列,刘辟又抽了几个人出来背诵军律,可惜大部分都背的磕磕碰碰,甚至还有人完全没记住。
队列前方,趴伏着几十个人,军棍着肉的啪啪声在校场中响起,也引来了寨中妇孺的围观,倒是让受罚的众人涨红了脸。
“三天之后,所有人都要熟记军规,若一什中有一人记不下来,全什受罚,一队中有一什没记下来,全队受罚!”
刘辟阴沉着脸盯着校场的众人,校场上登时响起一练片的哀嚎之声。
让这群大字不识的农夫猎户,去背那么长的规矩简直是一种折磨,不过现实却由不得他们自己,自家什长的目光几乎已经可以杀人了。
明明有些人和他们一样不识字,但这些什长背诵军规却出乎意料的快,毕竟更多的太平道经义他们都背诵了下来。
黄巾军之前的军规都规定得不清不楚,执行的时候也多有纰漏,根本没有什么成系统的军规。
甚至每支黄巾军都有自己的规定,黄天使者们倒是有一堆条条框框,不过都是太平道的规定,和军规又相去甚远。
结束了军规抽查后,将训练的人物交给了队率后,刘辟便带着人走入了寨中黄巾军搭建的简易营地。
赵家的家主赵乐将居住的房屋让给了许安,所以黄巾军就围着原本赵乐的房屋,建立了一个简易的营地,搭上了一些营帐将房屋围了起了。
至于鹿台寨的那些青壮,许安倒是没有强制要求他们住在军营中,每日训练结束,还是允许他们回家休息。
穿过庭院来到了房门前,门前的甲士通禀了一声后,便拉开了木门。
刘辟脱下脚上的靴子,将头盔抱在怀中走入了房内。
房内,许安正坐在案首上翻看着手中的地图,一旁的赵乐,正在竹简上写着什么?
许安见刘辟走进屋内,起身问道:“他们军规记得如何了?”
刘辟坐在了一旁的案桌上,将碗中的清水一饮而尽,没好气的说道:“别提了,我问了几十个人,结果能回答上来的就赵绩一个人。”
许安点了点头道:“无妨,本来就不可能那么快的。”
刘辟又倒了一碗水后问道:“这些新兵还要训练多久?”
“还要训练差不多一个月,到时候装备上兵刃应付其他几处的贼寇绰绰有余。”
许安说完后对刘辟问道:“弓队训练的如何了?”
“这山中的猎户只是气力不太够,不过准头倒是不错,只需要稍微训练一下齐射之类的就可以上阵了。”
提到山中弓手的训练,刘辟倒是心情不错,这些山中的猎户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期。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甲士的禀报声,随后木门被守卫的黄巾甲士拉开,一名插着负羽的黄巾斥候正立在门外。
“启禀将军,有一伙打着狼纹黑旗约四百余人的贼寇正往鹿台山赶来,距离鹿台山已经不足五里。”
第三十八章 贼寇来袭
“呜————”
苍凉的号角声在鹿台山中响起。
等许安披上盔甲走出院门的时候,两百余名黄巾军甲士已经全副武装,在院门两侧排好了队列。
死小孩张季举着一面黄旗和披着重甲的徐大站在队列的最前列,王家和李家的家主王任和李恒也被甲兵带到一旁。
许安沿着留出来的过道一步一步向前走去,所有甲士的眼神都聚集在他的身上,从广宗到井径,再到现在的鹿台山,让他们养成了这个习惯。
许安拍了拍张季的肩膀,徐大还是那样的沉默寡言,就算被许安任命为亲兵队率也还是一样,只是尽可能的做好自己的事情。
此时山下来报的第二名斥候也已经到了营门。
“启禀将军,贼寇已增至千人。”
听到上千贼寇的消息,跟在许安身旁的赵乐头上的汗珠止不住的往下流,他慌慌张张的用麻布擦拭着脸上汗珠,还微微发颤。
“狼纹,黑旗,我就知道会祸事,我早就知道,我当初和你们说,你们就是不听,不就是一点粮食吗!”
看着失态的赵乐,王任怒气止不住的往上冒,但是许安和刘辟就站在一旁,他也不敢当着两人的面和赵乐争吵。
这赵乐胆小怕事简直全无家主的风范,自从赵乐的父亲去世后,赵乐当了赵家家主后,赵家是一天不如一天,有时候王任都觉得赵乐是读那些酸腐的文书把整个人都读傻了。
要不是三家乃是世交,赵家老爷子在世的时候,对王家和李家多有照拂,他和李恒筹谋上山的事情绝对不会知会赵家一二,任由他赵家自生自灭。
王任强忍着怒火低声反驳道。
“一点粮食,你说的轻巧,寨中的粮食都是我三家的子弟拼死换来的,凭什么给那落虎山,我等自己吃都尚且不够。”
许安皱了皱眉头,贼人离鹿台山虽然还有五里,但许安并不想现在理会两人的恩怨,直接打断了两人的话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