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罗小明
张白骑的命令他从来都是不打丝毫的折扣去执行,这也是为什么他可以成为亲卫曲军候的主要原因。
十数骑从张白骑的身旁飞驰而出,张白骑心绪稍安,看着一众骑士隐没在浓雾之中,他有些自嘲的笑了一笑。
这样的雾气在山间稀疏平常,这样的场景也不知道进行了多少次了,他居然会害怕这些白雾。
……
辰时四刻,微风乍起,天色已明,山间雾气已经出现了消散迹象。
两军的搏杀更为的激烈,黄巾军的武卒也开始加入了战阵之中。
不过黄巾军的武卒的加入却并没有引起张白骑军的注意,毕竟之前刘石军中就有两百多名黄巾军的武卒,漫长的战线之上只不过多了几十人,这很难引起旁人的警觉。
阎忠缓缓站起身来,也引得高台上一众将校还有刘石的注意。
“刘石。”
阎忠面对着刘石笑道:“我听闻张白骑当日设宴,你以案桌为盾,提灯台为兵,杀出了重围,此事可是真有其事?”
刘石不知道阎忠为什么会问此事,但是还是回答道:“我在张白骑营中的经历和传言相差无几。”
“也怪我等大意,张白骑往日里对大贤良师命令阳奉阴违,我等自以为其想要保存实力,谋求富贵。”
刘石双拳紧握,满脸怒意,他现在左腿还有一道狭长的伤口,若不是那山崖有一处凸起,只怕自己也和平汉、大计一起步入了黄泉。
“没想到此人野心竟然如此之大,居然妄想割据一方,而且手段如此狠毒!”
刘石怒目而言,他的部曲亦被张白骑吞并,几名忠心于他的下属也被张白骑尽数斩杀,甚至还将首级放于木匣之中,送到了他的营帐之中。
他对张白骑早是恨之入骨,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阎忠拿起绢扇,放置于刘石的左肩上,面色肃穆沉声言道:“既然如此,此战便由你来作为为先锋。”
“诺!”
刘石面色涨红,躬身应诺。
阎忠霍然转身,高声喝令道:“集合所有武卒于营门处集结。”
“其余统领,皆听我军哨音而动,哨音长鸣之时,便是进军之信号!”
阎忠面色微沉,严厉道:“若是有畏缩不前者,我黄巾军势必不会轻饶!”
“诺。”
一众将校皆是梀然,不敢异议,只是应诺。
……
山风渐大,雾气开始四散。
白雾随着山风而动,缓缓飘摇而去。
而就在那白雾山风之间,一支足有千人的部曲排列着作战的军阵正在行军。
这一千人皆是同样的打扮,头戴黄巾,身披盔甲,手持盾戟,腰挎环首刀。
人衔枚,马缚口,只有不大不小的脚步声回荡在白雾之间。
这支军队正是从西部的落石陉,早已绕至张白骑部后方的黄巾军武卒。
“咴————”
马嘶声乍现,王起循声望去,只见白雾之中,一名骑兵正慌慌张张的勒停了战马。
王起眼眸之中瞳孔微缩,他知道那是张白骑军的斥候,他们已经被敌军的斥候发现了踪迹!
不过他们离张白骑军的后阵也已经没有多少的距离了。
“放箭!”
弩机击发,黄巾军武卒的军阵之中陡然射出一阵箭雨,那骑士还没有来的及示警便被射成了马蜂窝。
“踪迹将现,加速行军!”
军令传达而来,黄巾军的武卒们尽皆加快了速度。
“踪迹将现,加速行军!”
王起吐出口中的木棍,亦是沉声喝令道。
黄巾军武卒的军阵的武卒们也从缓步行动,开始演变成了小跑。
凌乱的脚步声顷刻间踏破了原本寂静的白雾。
“展开旌旗!”
“哗!!!”
山风更甚,军令传下,黄巾军武卒阵中的旌旗纷纷展开。
随着他们的跑动,随着山风的加剧,无数的旌旗,无数的背旗尽皆展开,传来犹如大潮涨起般的哗哗声
虽然张白骑的斥候已经发现了黄巾军的武卒,但后阵留守的张白骑军步卒却是对其一无所知,他们只是听到了那白雾之中,猛然响起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响声。
这样的响动,也使得张白骑军的后阵军卒慌乱不已。
最让人感到恐惧的,往往是那些未知的事物。
山风更甚,王起发现自己的眼前已经开始清晰了起来。
“咻————”
尖锐的鸣叫声陡然传遍了整个军阵。
“全军突击!!!”
武卒营校尉的怒吼声也随之传来。
“虎!!!”
一千名黄巾军的武卒皆是齐声高呼,快步向前!
张白骑此时也终于收到了斥候的探报,但之前黄巾军的武卒已经行进到了离后阵不是很远的地方,已经没有时间让张白骑做出反应的时间了。
山风乍急,盘桓在张白骑军中的雾气已是被彻底的吹散,犹如被卷起的窗纱一般。
张白骑站在土丘眼睁睁的看着黄巾军的武卒营如同天兵一般出现,然后突入他的后阵。
一千名黄巾军武卒如同一柄杀猪的尖刀一般狠狠的捅入其中,张白骑难以掩饰满脸的惊恐。
……
阎忠威威阖目,骑乘在粟色的战马,行走在营门旁侧。
刘石则是披肩持锐立于营门之后,他的身后静静的站立数百名甲胄齐全的黄巾军武卒。
营垒之中的弓弩手正竭尽全力的向着营垒之外倾泄着羽箭,阎忠还调集了其他地方的弓弩手吗,就是为了压制营门附近的张白骑军,使之无法窥视营垒中的情况。
山风越来越强,雾气消散。
阎忠陡然睁开双目,抬起绢扇指向前方厉声喝道:“出阵!”
“咻————”
在无比刺耳的木哨音中,营门顿时大开。
刘石虎吼一声,犹如一头猛虎一般扑将而出,身后无数黄巾军武卒也是怒吼着涌出了营垒。
一名张白骑军的贼匪头目还在指挥着贼匪攻寨,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刘石撞倒在地,登时便已是口鼻流血,再也无法站起身来。
刘石步伐不停,身前一名贼匪似乎是吓呆了,呆呆的定在了原地,刘石斜起一刀,斩在其肩上,就在那贼匪的哀嚎声中,刘石这样推着他连走数步。
“是刘石!”
有贼匪大声的惊呼,四周张白骑军的贼匪都如同木头人一般,尽皆是停下了前行了脚步。
刘石的凶名早已在太行山北部传响,那标志性的长柄战刀,还有蓝青色的战袍,再无一人是这样打扮。
斩将夺旗无数的刘石,如何不让人恐惧。
而在刘石的身后,则是无数身披铁甲,手持着环首刀的黄巾军武卒,更是吓得一众张白骑军的贼匪们魂飞魄散。
第二百八十三章 一鼓作气
白雾消散,张白骑眼前的视野也逐渐的清晰了起来。
关隘内的刘石军已经涌将了出来,摇曳的黄旗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的蓝旗倒伏,向后撤去,张白骑似乎都能听到那撕心裂肺的呼喊之声。
这一切都在证实着,他的前军正在节节败退!
后军的情形也不容乐观,如同天兵下凡冲破白雾的黄巾军武卒,已经连续击破了后军数个军阵,后军已经是彻底的陷入了混乱之中。
张白骑陷入了短暂的迷茫,就在大雾消散的前一刻,前军的回报依旧是刘石军的抵抗正在消退,而营垒已经搭建了数道土坡,数处营墙皆是被打开了缺口。
就在前一刻,我下达了军令,命令中军的精锐部队向前靠拢,准备一举攻破刘石的营垒。
但攻守之势就在这转瞬之间逆转,黄巾军前后夹击,他的部曲首尾已是不能相顾。
前军正在崩溃,后军已经混乱,在这狭长的山道之上,张白骑的中军,被围困在了最中央。
兵力众多,麾下兵员各自不同的弊端终于才此刻暴漏了出来。
前军是大量的炮灰士兵,也就是南北两处大营山民、收降贼匪、胁从军,配以少量的嫡系督战队,黄巾军武卒的突击,短短的片刻便已经让张白骑脆弱的前军就此崩溃。
中军则是张白骑麾下的骑兵部曲和部分嫡系步兵,后军的组成则是普通的步兵,也是他的嫡系。
但后军张白骑寄于厚望的嫡系步兵,却没有能挡主黄巾军武卒的突进,他们正在溃败,正在逃窜。
军阵四散,军卒逃亡,他们向着两侧的密林,向着身后的军阵逃窜而去。
正因为后军的溃败,也让张白骑中军的骑兵无法进行增援。
面对着几乎没有片甲护体的山民、贼匪,还有少部分张白骑嫡系组成的前军,黄巾军武卒根本不需要依托军阵。
身披着坚甲,手持着环首刀的黄巾军武卒,在刘石的带领下无往不利,根本没有人可以挡住黄巾军的冲击。
最前方张白骑军士卒的崩溃也影响着后方的军卒,一阵倾覆而万阵同倒,战场之上一方的士气如果瞬间跌至谷底,那么迎来的便是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的连锁反应。
更多的军卒加入了逃亡的队伍,谁都不想留下领死,都想向着更为安全的后方逃去。
“义父,前军突然出现了好多披挂铁甲的黄巾贼武卒,我等实在抵挡不住!”
一名身穿铁甲的将校打扮的军官骑乘着战马匆匆赶到张白骑的身旁,他的身上满是鲜血,披头散发,连头盔也不见了踪影。
“所以。”张白骑面无表情看着从前军逃窜而来自己的义子。“你就这样回来了……”
“义父……”
那军官一楞,眼前突然出现一道雪白的光芒,随后只感觉天旋地转,再缓过神来,他已经是重重的衰落在了马蹄旁。
他满眼惊恐的看着马鞍上那缓缓倒下的无头尸体,随后永恒的黑暗便吞没了他的意志。
张白骑拭去环首刀刀身的血迹,收刀回鞘,面色好似地狱的恶鬼一般狰狞。
“后军的黄巾贼不过数百人!”
张白骑牵引着白马从亲卫的手中接过长刀,横眉冷对着身后一众将校,还有亲卫。
“跟着我,杀出重围,击破后军的黄巾贼!刘石军不过三千余人,我等尚有万人,四处大营皆尚有上万大军,我等还没有败!”
张白骑以刀指地,厉声喝道:“若有胆怯畏缩者,此人便是你们的榜样!”
……
关隘处阎忠骑乘在马上,身旁数十名亲卫紧随其后,漫山遍野尽是张白骑军的溃兵。
而之前张白骑派上山准备发起总攻的那支嫡系部队,也被刘石带着黄巾军武卒给击溃,刘石更是突入阵中,将那统兵的将领从马上拖拽而下,生生的摔死在了山道上,这也更是引得张白骑军的畏惧。
阎忠看着山下张白骑中军,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他便已经发现了张白骑的大旗正在向后移动。
而张白骑留守在营寨的部曲此时也有了反应,东西两营的部曲正在集结,旌旗在山间若隐若现,似乎是要支援张白骑军的后军。
“困兽犹斗,真是可笑。”
阎忠不屑的嗤笑了一声。
此时的刘石营寨几乎是倾巢而出,以刘石和黄巾军武卒为先锋,其余的大小统领也是率领着自己的部曲一并向前。
张白骑军已然崩溃,顺风之战,没有人会抗拒,更何况他们也十分清楚,若是此战不尽心,阎忠日后算账,他们根本无法抵抗。
“竖旗。”
阎忠放下绢扇,沉声喝令道。
“是时候给予张白骑最后的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