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门念经人 第89章

作者:严轻

他早晚念经做功课,常规打坐修行练气,要练剑、制符、研究阵法、练习轻身术、青木攒刺术、青木缠绕术、木雷术等等。

与巫修的那次短暂交手,和何广君三招切磋,让他认识到了自身不足。

他必须加强自身实力,以应对今后可能面对更复杂的危机。

每天压榨土灵,在重力环境下练剑半个时辰。

好处也是显而易见,他的平刺相比以前,更见功力,虽然还达不到何广君那般“与手合”威力,他也相当满意。

至于被他折腾得很是凄惨的土灵,谁会在意被压榨妖物的感受?

只要不死,便尽管往死里用。

这是钟山神教他的原话,或许,用这种法子能够折服顽冥不灵的土灵,也说不定?

谁知道呢,试试就试试,不试白不试。

初八下午,练剑完毕,张闻风调息半个时辰,起身去翻捡地上的碎石堆。

他从书册中学到一种绘制护身符的法子,需要用到蕴含有灵气的玉石,拙玉便成了他的不二选择。

翻翻捡捡,找到几块合用的玉石,张闻风突然顿在原地。

半响后,他哈哈大笑几声,道:“钟道友,我绘制雷符的成符率低下,除了修为不足以外,或许还有一种可能,是符纸材质不够好,我换成拙玉试试怎样?典籍中既然提到,玉石能够绘制护身符,绘制雷符应该也没问题。”

有两成的出符率,他都不会如此锲而不舍想要另辟蹊径。

实在是太惨不忍睹,后面这几天,他把手头购买的剩余三打符纸全部画完,居然没有制出一张木雷符,每次都要出一些这样或那样的状况。

钟文庸笑道:“玉石可以制符。拙玉是木行玉石,相同大小的拙玉,蕴含的灵气比普通符纸多出不知几倍,你可以尝试着摸索经验,用它代替符纸绘制雷符,只小心着制符失败的反噬。”

他没有说,用拙玉绘制低阶雷符,不是划算的买卖。

不能打击张道友的制符信心。

张闻风兴致勃勃翻捡石头,用剑剖出玉石,拿了十多块玉石粗胚返回西殿。

净手后,下密室翻阅一阵书册,查找相关资料,再返回西殿,将一块玉石粗胚,切出两个铜钱厚度的薄片,他心稳手稳眼准,连切出五片,加工成正常符纸的三成大小,用雕刻工具细细打磨平整一番。

清洗干净,蒸发玉片上的水份。

念一阵经文,将心绪调整入静,执符笔沾赤墨,在玉片上专心勾画。

体悟玉片内里细微的灵气流动,随着笔尖元炁牵连,他神情越发专注,沉浸方寸间勾勒,观察灵气与元炁的呼应,笔下一气呵成。

玉石表面有青色雷光微弱一闪,附近灵气受到牵引,雷光瞬即收敛。

一枚玉清甲木震雷符,就此成了。

随后一鼓作气,将剩余四张玉片绘完,共得成符三枚。

失败雷符的反噬,他得了提醒后反掌灭掉,影响不大。

张观主轻轻放下符笔,找到缘由后,心情畅快,他不准备再剖开玉石绘制木雷符,过程太麻烦,手头有几枚雷符防身,暂时够用了。

到时托人去郡城道录分院的珍阁,购买品质更好的符纸,携带也方便。

第150章 二师兄要渡有缘人

张闻风双手撑着案桌,欣赏有隐约毫光闪烁的玉片雷符。

他还沉浸在清净心境的余韵之中,“眼中”看到的是雷符内里灵气流动的奇特景象,那丝丝妙不可言、无从琢磨的轨迹,不觉在他脑海里化作点点剑光灵感。

思索一阵,拔剑走去静室,举剑缓缓平刺。

一剑又一剑地平刺。

他抓到了一丝突破契机,必须从繁复中找到最清晰的一剑。

每一下平刺的力度和递进的速度,略有细微分别。

天色渐渐昏暗,二师兄在西殿外轻唤几声,没有得到观主回应,便返回饭堂招呼大家用晚膳,不用等观主,他们这些天已经习惯了观主经常修炼得忘记用膳的举动。

晚课开始前,西殿门“吱呀”一声打开。

张闻风自黑暗中走出,脸上神情有些兴奋,他借助清净心境找到了平平一刺的感悟,领悟了剑与手合的奥秘。

他以前通过念经抓住一丝道韵,从落木飞花剑法中领悟出的绝招“飞花式”,只能算初步达到了与手合的境地,此刻,才算是掌握这门剑修的入门心境,于平常剑式中,发挥出独特的威力。

进而想到,他通过道经学到的“盘根错节咒”,“百转千回咒”,应该也能够通过勤练缠绕术、青木攒刺术,将神通的威力,化作平常法术发挥出来。

不再局限于两门神通每施展了一次,要好些时日才能恢复的弊端。

走下台阶,二师兄在场坪招呼:“观主出关了,是先去用膳还是先来做功课?”

“先做功课,晚膳再晚点也没甚关系。”

张闻风微笑道。

明天是招收学徒的日子,待二师兄、岳安言忙完安顿好学徒,可以让他们去后山地厅试试重力压制环境下的修炼,那地方适合突破某个关口瓶颈,不能时时待着。

这几天就当是给土灵放假,让它稍稍恢复妖力,不能一味压榨。

岳安言打量走近的观主,笑道:“观主的修为,似乎又有了进益,看着有些不一样,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哈,观主天天都在进步,我都已经习惯了。”

“心境上略有收获。等你们这几天忙完,带你们去一处特别地方修炼。”

“是什么地方,比水潭那边还好吗?”

“各有各的好,暂不透露。”

三人随意交谈,拾阶往大殿门口走。

二师兄和岳安言其实已经猜到,观主说的应该是后山镇压妖物的所在,这些日子观主老是往后山跑。

“今天下午,伍院主遣人跑了一趟,传来一个口信,说那伙巫修贼子有八人伏诛或落网,还剩余三四个丧家之犬在逃窜,逃出元阳郡、望龙郡地界,进了西边的大森林,已经不足为虑,各宗门、道观的高手仍然在追杀,让你有时间去一趟城里。”

二师兄站定屋檐走廊下,说了一番话。

张闻风顿时明白,是下河村剿灭魔头的奖励下发了。

这次不知会给他什么惊喜?

他没甚么特别需要的物品,选择让郡城方面按他的情况配制奖励。

“待明日学徒上山,拜过道祖和师祖,我下午去城里。嗯,这个好消息,可以让附近村镇的百姓知道,不用隐瞒。”

“观主放心,消息已经放出去,传得很快的,大家翘首期盼在等好消息。”

“走吧,进去晚课。”

两人跨过门槛,走进大殿。

台阶下,驴子驮着吞吃一颗流光晶砂后昏昏欲睡的幼獾,准时出现在场坪上的大香炉下方,它来听经,风雨雷雪无阻。

夜里,起大风了。

呜呜的北方呼啸着吹刮了一晚上,作了几日的天气,终于变天下雪。

结冻上冰,不时传来树枝摇晃发出的“咔啪”声响。

第二日一早,张闻风准时起床,听得屋外沙沙声响,拉开房门,一股寒风卷着鹅毛大雪扑面。

看着屋外地面厚厚一层雪,他微微摇头。

穷人怕过冬下雪,今天学徒

上山,赶得巧碰上今年第一场冬雪,天意如此,就当是一场考验吧。

做完早课,用罢早膳。

二师兄和岳安言穿着新袍,撑着油纸伞先下山去了。

张闻风踩着厚雪,走去西殿烧水泡茶看书,师兄师姐不让他下山帮忙,他身为观主,只用做大事,等中午人到齐了,领着去大殿奉香行礼,其它的小事情不必操心。

看了小半个时辰的书。

杂念尽去,心得清净。

他从纳物瓶内拿出两块拙玉粗胚,拿剑削去多余部分,横切做六块,用刻刀工具,雕琢做出正面平滑背面有纹饰的玉佩粗形,每一块玉佩的形状大小刻纹皆有差别。

随心就形,没有特意做成一个模样。

拿起符笔,沾赤墨在平滑玉面勾画符文,中间是一个很复杂的“聻”字秘文符胆,对他来说,知道符文的起承转合,比绘制木雷符简单多了,拙玉内里蕴含的灵气沟通也顺畅。

山下,官道与上山岔道口。

昨天搭建竖立起来的定制木牌坊下方,二师兄领着少年韦敬杰,接待三三两两前来报到的家长和学徒们,对着花名册登记,由韦敬杰领着家长学徒前去西边的矮山清正别院,交给岳安言再登记一次,统一安排住处床位,分发两套厚棉衣袍、中衣、亵裤、鞋子和木盆毛巾等物品。

所有大人小孩进了山门,一个个顿时变得拘谨,连大气都不敢出。

附近村子的人都知道了仙灵观的神异,不经允许,那地方走进了出不来,好些人亲眼目睹仙灵山上空有神仙飞来飞去。

有每个月三十文例钱拿,管饱饭,管衣服穿,还能学神仙本事。

这等好事打着灯笼都难寻,考核上学徒的父母,一个个在地方上说话都硬气三分,焉有不来之理?

别说天上下雪,就是下刀子也无法阻挡,说不定是仙灵观神仙对学徒的考验。

二师兄张闻行沉稳持礼,接待每一位来客。

前一波刚刚送走,后面又来了一拨。

打头的是三个小孩,和三个大人,隔老远,大人便堆起笑脸,拱手称“见过道长”,小孩有样学样,生疏地拱手作揖。

二师兄左手捧册子,右手三指并拢施还单手礼。

他目光落在后面一个穿着破烂棉袄棉裤孩子身上,小家伙缺少营养的小脸上冻得青红紫白,清鼻涕直流,不停捂嘴压抑咳嗽,光着脚丫裹一双大人用过的破草鞋,短了一截的裤腿绑着稻草。

“道长……是她自己要跟来的,我们真没带她,她自己跟来的。”

“是啊,她自己一路跟着,我们赶了几次。”

“小丫,快回去!”

三个大人察觉眼前的道长似乎生气了,忙补救辩解,有人出声呵斥。

生怕连累不要自家孩子,心里使劲埋怨小丫家里出馊主意的那对奸猾兄嫂。

这不是害他们嘛。

背上背着一卷脏兮兮破旧被褥行李的小孩,有些不知所措,寒风大雪里,佝腰咳嗽得越发厉害,有眼泪唆唆滚下。

“……道长,收下我吧……我吃得很少的……能做很多事,小丫不偷懒……”

孩子在咳嗽中断续的央求声音,听得三个大人脸色讪讪。

二师兄眼中似要喷出火来,冲三个大人低喝:“我送她的新棉袄棉裤和新棉鞋呢?你们就让她这样子来啊?”

见吓到几个孩子,特别是那个可怜小孤儿捂着嘴不敢咳嗽了,在寒风中发抖。

他使劲吸一口气,压制住自己的怒,学着观主的法子默念心经,很快平复下来,闪身到了小孩面前,蹲下来,和声道:“小丫放心,不会赶你走,今后,仙灵观就是你的家!”

十八年前冬天,也有一个叫小丫的小孩,颤颤惊惊上山。

现在成了仙灵观的修士岳安言。

他还一直以为,这个小孤儿是个男孩,既然是女娃,那交给成长起来的小丫去教导,他拼着这张脸,也要在观主面前求一回人情,收留眼前的小丫。

道修无为骨,他心底有一腔侠义柔情,要渡有缘人。

第151章 诤言劝诫,又何妨?

二师兄牵着说是有十岁看着只有七八岁的小丫,亲自送往清正别院。

他用元炁护着小孩,行走在踩平出来的雪路上,不让小丫滑倒摔跤,身后跟着的三个大人牵着自家小孩,一路沉默无语。

走在铲去积雪的青石台阶,一步一步蹬上三十余丈高的矮山头。

跨进写着“清正别院”牌匾的木质牌楼,走进第一座院子的大厅,二师兄拂去小丫乱发上的雪花,对诧异看来的岳安言道:“这是界桥村的小丫,她没在名册上,你帮她先下发棉袍鞋袜,等会人来得少了,我上山与观主说去。”

岳安言立刻知道,是那个没有修道资质的小孤儿。

也叫小丫啊,当然这个小名遍地都是。

她上前牵起不再发抖的可怜孩子,对脸庞削痩仰头看着她的小孩道:“我带你去换上暖和的新衣新鞋,厨房熬了香喷喷的黑豆稻米粥,喝两碗暖和暖和。”

对另外三位家长歉意一笑,道:“你们稍等啊,别把小丫冻坏了。”

三人赶紧道:“道长客气,应该等的。”

小丫眼睛一亮,下意识咽口水,鼻梁处青筋越发明显,见温和的女道长看她,忙低声道:“小丫只喝一小碗就饱了,不用喝两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