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严轻
明月夜,晚课后,张观主在山顶点起三盏他亲手制作的孔明灯,放飞空中。
三朵橘黄灯火,飘飘荡荡扶摇直上。
一群在林子里疯玩的小家伙,大呼小叫飞上空中,追着灯火诧异不已,见识最高的小泥儿没有察觉灯笼上有丝毫法术波动,就是平常普通不过的灯笼,怎么就能够飞起来呢?
好些山上逗留的弟子,看着观主在场坪点亮的灯笼蜡烛。
一个个好奇地围拢上前,请教灯笼飞起来的玄妙。
不懂就问,在仙灵观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第一次参加仙灵观晚课的钱璟,牵着张玄燕的衣角,躲在人后听观主温和地有问必答给弟子们解惑,对所有弟子一视同仁,看不出丝毫宗主架子,她觉出仙灵观与月鸦观的不同,她喜欢这种和睦的氛围。
“小泥儿,不许碰触灯笼,你不听话我让你师祖婆婆打你屁屁。”
“她才不会打我,观主你尽吓唬泥儿。”
小泥儿聪明得紧,立刻便知道飞在空中的灯笼有某种深意,不能截下来玩耍,她性子野却懂轻重,带着一群小伙伴呼啦啦降落山顶,吵吵闹闹要学做灯笼。
钱璟从后面看着露出一条红色鲤鱼尾巴的粉嫩小女孩,与观主撒娇,活泼笑闹童言无忌,她好生羡慕。
得到观主授意的胡羌儿脚下踩着木剑,好奇凑拢过来,与高他一个头的女孩攀谈:“你是新来的,我叫胡羌儿,你叫什么名啊?”
“钱璟。”
“我们认识了,今后就是朋友啊。玄燕姐姐,你说对吧?”
“对,羌儿朋友最多了,钱璟别怕,羌儿是观主的童子,他喜欢交朋友。”
张玄燕笑着替胡羌儿的人品做担保。
此后几天,仙灵观地盘上每到了晚上,有大大小小各种式样的灯笼升空。
秋风起,秋雨凉。
肚腹上剑伤早就痊愈的施南关,谨慎行走在泥泞山路上,他身后是排列尖梭战阵的同伴,驴子坠在七八丈外,毛发变作灰褐色,个头缩小和普通驴子差不多。
尚卿云左手握着阵器,偶尔出言指点前方的施南关避开某些地方。
花了大半个上午,沿着指定路线巡视一圈,离定西城不到三十里时候,他们突然遇到用落叶覆盖藏地底下巫修的暴起偷袭,泥沙飞溅,杀机汹涌。
大大小小的意外遇多了,五人处变不惊,枪出如龙剑刺如虹,五人顶住第一波攻击,阵势变化,队长“冷面夺命枪”名号不是白叫的,一枪率先刺中冲在前面的巫修汉子。
“巫武者”
侧翼的施南关惊呼,他刺向对面女子的剑被磕脱手。
面孔涂抹泥色的女子一脚把施南关踢飞,五人阵势顷刻间被破掉,女子跨步抢进到韦敬杰身前,用胳膊挟住横拖的长枪,刀光雪亮噼至。
韦敬杰只得弃枪而退,他风行速度短距离爆发,闪出道道残影,避过凶狠一击噼杀,从腰间拔出长剑,剑当枪用,斜刺里拐去,身法诡异。
“铛铛”交击两响,在符箓爆炸中刺杀一名慌忙退却的巫修。
别以为他失去长枪便损了战力?
掌握了“枪与身合”枪境,用什么武器皆无大碍。
那名追杀的巫武者圆满女子一脚踏进尚卿云新鲜砸出的小流沙困阵。
阵师在此时便体现出了重要性,要善于观察大局,关键时刻果断救场,尚卿云学到许多实用技巧,牛刀小试,提前预判巫武者女子的前进落脚位置,两枚阵旗一举建功。
女子大怒,相对失去长枪的汉子,击杀阵师便排在了第一位,挥手一掷,手中长刀脱手当飞刀用,厉啸声惊人,杀向那个四丈外掐诀控阵的阵师女子。
不知死活啊,二阶阵师敢在她身前附近停留。
脚下的小小困阵阻挡不了她几息,她不能让阵师利用丁点时间鼓捣出更麻烦的连环困阵。
“铛”,铁锦林纵身挥剑击偏那道刀光,整个人吃力不住往后翻滚。
刀锋擦着耳畔数寸外刺过,几丝乱发飞起,尚卿云额头冷汗涔涔,她全然不顾自身安危,右手精准砸去三枚阵旗,左手五指快得掐出了残影,有丝丝水气从阵旗地面升腾。
她脚下往左右做出闪躲动作后退,速度不可能太快。
巫武者女子眼看着那个弃枪汉子异常悍勇,杀得剩余两名同伴只有招架之功,她心中大急,把长枪往外一拨,“嘣”一声弹响,长枪横扫飞去,目标仍然是那个阵师。
吃了一脚狠踢肚腹翻江倒海,痛得脸色苍白的小胖子,手脚一撑,从泥泞地里拼命弹起,像一头硕大泥蛤蟆扑出。
他皮粗肉厚,经受得住。
“砰”,小胖子成了滚地葫芦,口鼻飚血,叫不出声了。
严静一剑将速度大为缓解的长枪往队长方向磕去,尖叫道:“云云,快啊!”
城外遇袭必须速战速决,这次他们遇上了硬茬子,担心引来对方的援兵。
南瓜的情况不容乐观,她必须及时给与救治。
尚卿云双手连掐,水气成雾,她临时布置的“三水困阵”成形,能够多困那个厉害的巫武者十息,再配合“小流沙困阵”,可以发挥出许多妙用。
战场上的阵师临阵对敌,都是抢先机,怎么简单怎么来。
不会选择费力不讨好的复杂阵法布置,高明的阵师往往是层层加阵,一次比一次多争取一点时间,叠加得三次阵法,小阵也就在无形中成了复合困阵,发挥出来的威力,不比大阵弱。
“噗”,尚卿云身上光芒闪烁,她胸口中了一记暗器,整个人都飞了起来,口中鲜血狂喷。
那个巫武者用长枪做声东击西的幌子,袖内甩出的镖刃才是致命一击。
防不胜防啊。
铁锦林满身泥水从地面飞起,一把接住突兀遭到巫武者偷袭的尚卿云。
重新接枪在手的队长眼睛都红了,唰唰两枪刺杀两名无以为继的巫修,返身杀向疯狂暴力破阵的巫武者女子,他心中很是自责,战前的推演还是做得不够全面稳妥,像这种情况,应该允许驴爷出手拦截。
驴爷那个死脑筋也是,就不能变通一下?
铁锦林将重伤的尚卿云交给严静,他拔剑冲去,左手抓出一叠符箓珠子。
他是队里的财神爷,手中有大把符箓、雷珠。
虽然是一些低阶货色,但是蚁多咬死象,用得好照样管用。
“我先,你后!”
韦敬杰冷声道,他没有选择立刻出枪,他在等那女子破开阵法出来的一瞬间,失去了尚卿云控阵,他贸然冲进去,同样会遭受双阵的干扰。
巫武者挥舞短刃从阵内冲杀出来,面对凶勐一枪,她竖起短刃狠狠挡去。
“铛”,枪尖与短刃相击,声势并不如何惊人。
长枪稍触便迅速收了回去。
无数符箓飞舞着将大惊的巫武者女子包围,“砰砰啪啪”,火光、雷光、水法、木刺等蜂拥向女子,她身后是残阵,再退回去被动了,女子当机立断裹着金色光华往斜刺里杀去。
一柄大枪从众多符光法术中杀出,与巫武者女子剧烈交手。
双方以快打快,枪芒刀光激射,身影车轮般在三丈内打转,杀得帮着队长抢到先机的铁锦林根本近不了身,只能后退防护。
女子故技重施,在激战中拼着挨一刺,身躯一滑避过要害,左肋留下一道伤口,再次用左胳膊挟住了大枪,哪知对面的汉子出乎意料一拧枪尾,拔出一根五尺尖刺,当做短枪给予跨步近身自以为得计的女子当胸一扎。
相互算计,终见分晓。
“噗”,女子极力扭动身躯,被那汉子一手拖着长枪,影响她的速度刺了个正着。
尖刺爆发的犀利冲劲,洞穿女子身上的内甲,刺入女子胸口三寸左右,元炁如海水灌入,顿时叫女子自顾不暇,她手中短刃噼不下去,与对面汉子僵持住。
铁锦林瞧出便宜,飞身两步,一剑枭首。
驴子突然传音叫道:“快,带着伤者后撤,有两个三阶巫修出现!”
地上动弹不得的小胖子听了差点眼前一黑。
今天这运气也太背了。
第518章 驴子逞凶威
严静抱着半边衣裳染血的尚卿云,往记忆中没有阵法的东南退去,铁锦林半抱半拖着小胖子快速撤退,队长手持恢复原样的大枪在后面押阵。
来不及将地上四处散落的巫修尸体装袋带走,几人看着驴爷往前不紧不慢迎去。
这么长时间,他们鲜少看到驴爷出手。
偶有两次,皆是剑气在空中一闪,巫修已经授首。
两名巫修从雨雾山岚中冲来,左边中年壮汉赤手空拳,须发戟张,看到鲜血泥泞地里身首分离的女子巫武者,怒吼一声,脚往地面一踩,整个人箭失一样从山头破空激射而来。
另外一名年轻男子也没用染料涂抹脸孔,左手挥舞一根三尺骨杖。
离得有百十丈远,二三十颗拳头大的岩石在雨雾中凝聚,对着驴子一顿乱砸。
驴子四个蹄子左右斜蹿,踩着点往前方它瞅准的空地避让,一道道指头粗的银色雷光将空中拐着弯锲而不舍追着它砸的岩石击偏或击碎。
“小心,它会雷法!”
落在后面的年轻巫修加快速度,出声提醒同伴,那匹驴子很不简单。
他们接到的消息是仙灵观那张姓贼子的五名弟子,来定西城时日不长,已经多次斩杀他们巫族精英弟子,身后跟着的驴子善于藏匿气息,据说是三阶灵兽。
他们推算多次,加上得到谍子传讯,今天特意前来截杀。
驴子张口对着扑到二十丈外的中年壮汉喷去,雷光耀眼,霹雳声响,砸得不避不让的三阶巫武者汉子全身雷光闪烁乱蹿,它其实很喜欢攻击特别自傲的巫武者。
这些家伙一个个眼高于顶,皮子贱得很,对于法术攻击不怎么重视。
眼见那家伙披着雷光恍若天神下凡,威风凛凛拉风得紧,驴子蹦跳着躲避后面那个三阶占筮师的岩法攻击骚扰,勐地一顿待在原地,冲着扑到近前的巫武者壮汉一声巨吼:
“啊呃……”
(俺、嘛、呢、叭)
它现在已经掌握法远传授的“金刚狮子吼”四字叠加秘法。
超大而充沛的驴嗓门,首当其冲,吼得中年壮汉往前飞扑的身体前进不得,衣袍往后拉扯,脸皮荡漾起剧烈波纹。
仅仅坚持两息,壮汉七窍溢出鲜血,可见驴子有心算无心的一吼威力有多惊人。
距离委实太近了,驴子的口水喷了三丈外的壮汉一脸。
后面三十丈外的那个占筮师亦被音攻波及,震得心神微乱,他不是驴子的主要攻击目标,忙挥舞骨杖往下狠狠一噼,他看出驴子在施法当口,不便动弹移动,否则法术顿止。
该死的秃驴,居然教一头驴子学会“金刚狮子吼”。
几块磨盘大石凭空而降,狠狠砸中酣畅淋漓用狮子吼对付壮汉的驴子头顶、背嵴、腰腹等要害位置,然而让年轻男子吃惊的是那驴子声音都不带打颤,绷紧身躯受了巨石砸击,石头粉碎,驴子除了沾染一身粉末,毫发无损。
他着实吃了一惊,那匹驴子体魄不输三阶巫武者,居然法体兼修。
如此重要的情况,怎么没有收集到?
同伴老邩危险了!
下一瞬间,年轻男子便顾不得救援同伴,他勐地转身。
看到无数犀利剑光在细雨中闪着晶亮,无声无息从三个方向朝他攒刺。
他挥动骨杖,身周出现一片黄蒙蒙的薄薄雾气。
随着他手舞骨杖,雾气一层叠加一层,黄色越发浓郁,听着剑气刺破黄雾薄纱发出的连续刺耳撕裂声,年轻男子在考虑撤退的问题。
那匹贱兮兮的驴子,还他娘的是一个用剑高手,都什么玩意?
听那驴子难听的嘶吼停顿,他忙叫道:“老邩,风紧,快撤!”
这地方离定西城可不是很远,那几个小家伙已经发出传讯通知了高手,被驴子拖住他们俩的乐子可就大了。
临走之前,他准备顺手施展法术,砸向退到百丈外的那几个小家伙一记群攻。
“彭……冬冬”。
夹杂着凄厉惨叫声,年轻男子像见鬼一般往斜刺里低空飞去。
他的神识看到老邩被驴子纵身甩臀,用两个硕大蹄子一路踢腾,从丈许高位置踩到泥地里,老邩傻乎乎像脑子坏掉一样,从头到尾没有像样反击,他不相信驴子一吼能把老邩吼成傻子,玉楼门三阶中期巫武者,没那么脆弱。
那么只能是驴子另外又施展了看不见的厉害手段,不是剑气!
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他当机立断想要逃出去再说。
修士报仇,十年百年不晚,下次再行截杀,不可能只有三两个人手了。
驴子一轮践踏,撂起蹄子将重伤垂死面目全非的巫武者踢得往后飞起,两道剑气在空中一闪,分别射入巫武者眼眶和鼻窍,彻底解决巫武者,它不会给韦敬杰他们留下隐患。
驴子足不沾地朝三阶占筮师追杀去,它既然动手,便不会留下活口。
它平素喝酒、聊天、或沉默,不动声色间皆在用雷光淬炼身体,随时还能停下来,不像从前需要木头木脑呆着不动。
区区几块磨盘岩石就想砸伤它已经淬炼超过三十遍的身躯,做梦去吧!
无数剑气堵截那个逃跑的占筮师,驴子几个起落便到了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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