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门念经人 第264章

作者:严轻

沿着落宝岭大森林外围低空飞行五十余里,张闻风在路上分别埋下了三颗带有他气息的灵气石,用来扰乱占筮师的推测。

有和尚那个内行指点,他要让巫族的占筮师累得吐血。

转而往北飞行,又埋下两颗灵气石。

他用汲取的草木生机遮掩身上气味,再转往南方兜一个圈子,接近从大凉境往东南流向的长清河。

河面宽了倍余,不时有山涧溪水注入。

大森林里他沿河飞行,不易迷失方位。

他不敢飞在高空,必须借助树木低空飞行,免得被人老远看到身影。

随着深入落宝岭森林,河岸两边遭遇的小妖物多了。

不时有不知死活的小妖物从丛林、树上枝叶间蹦出偷袭,被他用九宫步身法快速躲过,唰一下甩开远去,他不想留下明显线索。

飞出三百余里,沿途埋设了几颗灵气石,来到他预设的“鬼影峡谷”。

长清河在这里一分为二,各奔东西,分道扬镳。

天也快亮了,先绕去十里之外分别埋了两颗灵气石,再返回峡谷对面山坡上的参天林子里,寻到朝东边隐蔽处一颗枝叶繁茂的大树枝丫上,盘坐其上,施展神通进入止静状态,汲取大树木气遮掩自身,缓缓调息怯除杂念。

他施展了木隐之术,有人在附近用神识再怎么扫视,都不可能发现他的踪迹。

但是一时间他却迟迟不能与大树气息融为一体,要命时候,时灵时不灵的本事不灵了,即使心如止水,仍然有些着急。

他告戒自己不能急,闭目默念经文,用无形金光冲刷自身。

相信有沿途的布置,能够让追踪推算的占筮师在不同的路段,消耗大量精力,测算天机者短时间内测算过多,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能让测算之人吐血甚至暴亡。

太阳出来了。

天空出现好几个用神识大范围扫视搜寻的修士身影。

他们交错飞行,不放过任何一处背阴处,特别是山洞,必定要搜了又搜。

初升的朝阳透过层层树叶空隙,点点斑斑洒落打坐不动的张闻风身上、脸上,调息良久的张观主身上突然涌起澹澹绿色,他脸上、手上露出的皮肤变得青绿,气息呼吸皆无。

他终于赶在巫族众多修士来到上空探查之前,与身下大树融为一体。

“咦,不对,怎么突然失去生机感应?”

空中一名穿着白袍的年轻人,手中托着一面绘制着古怪符文的古铜镜,其上悬浮的一枚白色毫针突然没有征兆乱转,怎么都控制不住。

“祁先生,有发现吗?”

有人看向白袍占筮师,发声问道。

白袍占筮师摆摆手,示意不要打扰他的思路,口中滴咕:“那家伙太狡猾,才理出一点头绪,用‘本源问命’法子取得成效,眼看要追到尾巴,被那家伙提前察觉给破掉了,哎,命苦啊,又得重新用‘占筮推命’来寻踪,那家伙故布疑阵,已经让老谷累倒……等逮到他,非得把他倒吊起来点天灯,太可恶了。”

收起“问命”用的古铜镜,白袍占筮师用双手使劲搓了搓脸皮。

从长檠城赶来,一晚上没有歇息,费劲巴力算了一路,他有点精疲力尽的感觉,但是没办法,大长老下了“黑血必杀令”,再累也得坚持。

那个可恶的牛鼻子必须诛杀,以绝后患!

以一己之力能够正面灭杀镇守者,想想都可怖,真不知那家伙用的什么手段?

据说是用了两件大威力法宝,每一回只能使用一次。

也不知真假?

摸出五根包浆厚实的“骨牌”,在手中一阵揉搓,白袍占筮师闭上双眸身上涌出阵阵雾气,他仔细窥探着冥冥中的一丝气机感应。

在白袍占筮师身边有一名穿着黑袍的中年汉子,面色严肃,背着一柄黑色剑器,目光往四处扫视,他负责守护着占筮师的安全。

朝阳给占筮师染上了一身红艳艳的颜色,衣袍皱褶处尤为明显,测算好大一阵,白袍占筮师睁开眼眸,往东边一指,道:“前面十余里,发现贼子气息。”

心下滴咕,估计又是埋地下的灵气石。

老谷便是遭到这样三番五次戏弄,花了大力气找到的全是灵气石,给气得不行。

一群人分做两起,一行不停留往东边飞去,另外五个在空中保持队形,按部就班尾随着用神识搜查,不放过任何可疑地方。

像这样的队伍,百里左右还有两队,相互间随时能够支援。

对手太穷凶极恶,他们不敢分得太散搜寻。

更有三队高手埋伏在落宝森林边缘,往东方和东北方大安朝回去的路途上,等若是布下天罗地网,又故布许多疑阵,就等那小子跳进去。

第465章 躲在眼皮底下而不觉

离去之前,白袍占筮师回头扫视一眼树木森森的鬼影峡谷,心弦微动,那小子莫不就藏在此地?沉吟着招呼留下的五人,道:“荀兄,麻烦你们在鬼影峡谷一带多搜寻两遍,贼子狡诈,已经耍了几次声东击西的伎俩。”

姓荀的中年汉子点点头,祁先生如此说必定是有其道理。

他一个眼神,另外四人顿时如临大敌,往两河夹峙的鬼影山落去。

峡谷深幽,河风凉爽,五人在山脊横梁做了一番布置,一字排开相隔约五十丈从上往下,用神识梳子一样往峡谷河底仔细搜寻,踏着树梢枝头,不时抛洒水雾、黄尘等小法术,从树叶空隙深入下方被腐叶覆盖的山坡地面,最后渗透地下,真正的掘地三尺。

茂密林子里不时有鸟雀、野物飞逃,偶尔还有被上方修士气势所迫的小妖慌不择路奔逃。

张闻风盘坐树干枝丫,一动不动,水雾飘洒,被无形轻风吹向一边,落不到他身上已经变成暗绿色的衣袍上半点。

他即使闭着眼眸,仍然能借助这片山坡林子,感知数百丈内的动静。

一回生二回熟,这么多年与树木的交流、感悟,他已经能够很好控制其中的轻重,不会让上方巫修察觉他淡若无物的窥探。

这种感觉对他来说非常舒服自然,他用树木的“冷漠”旁观人类的徒劳。

所有的爱恨情仇,飘飘渺渺似乎成了过眼云烟。

他远离是非,享受着阳光水气。

时间仿佛过得慢下来了,那些人类搜寻过后,鸟雀又叽叽喳喳飞了回来,野物和小妖受到惊吓,逃去了远处,很难再回转。

快中午的时候,往东十里找到两颗灵气石,在那附近十余里撒开找寻了小半天的白袍占筮师与四人返回鬼影山,十个人排开阵势,不厌其烦又从头搜寻探查,反反复复一直忙到太阳落山,暮色四起。

“辛苦大家了,歇息一阵吧,那贼子白天躲藏,晚上或许又会出现?”

白袍占筮师不会承认那瞬间的心弦微

动感知错了,他必须保持对自身占筮术的本能自信,招呼略有怨言的同伴们在山脊落下。

如此大费周章费力不讨好,他也不想啊。

只怪对手太狡诈,藏得太深了,他怀疑那贼子身上另有其它遮蔽天机的宝物?

又有一个问题想不通,那贼子既然有此宝物,怎地要暴露气机一直与他们玩耍半个晚上?这样很好玩吗?

大长老传讯说贼子能够从大凉朝境内安然逃脱,一路气机遮蔽,现已查明是戴了天善寺的那顶“避天”斗笠,现在斗笠已经回到天善寺,也就是说没有和尚暗中帮忙。

这也证实了他们的猜测,天善寺的秃驴勾结外人,坏他们巫族的好事。

早几年前,巫族便从碎月妖林的妖修那里得到过消息,天善寺的法远和尚与张道士交好,现在即使拿到一些上不得台面把柄,可惜也奈何不了那个秃驴。

因为法远神通了得,是大凉朝释家唯二的四阶修士之一。

巫族与释家有些矛盾,还没有到开战地步。

有些事情,捏着鼻子先忍了,待以后找到机会再一并算账不迟。

荀姓汉子落到白袍占筮师身边,低声问道:“祁先生,那贼子还藏在这一片吗?”

白袍占筮师高深莫测点点头。

黑袍汉子目光锐利,往四处扫视,天色黑了下来,他必须对祁先生的安全负责,防着暗处的贼子偷袭祁先生。

十人分散着在山脊闲聊落坐,才过片刻,突然有几人同时跳起到空中。

“那边有异动!”

“快打!”

一道道绚丽法术、刀光、剑气猛烈轰向接近峡谷底部的幽深林子,只是刹那,便将那里烧成了火海,树木碎屑熊熊燃烧,泥石崩塌。

空中巫修大都透露出振奋神色。

他们将这一片守得铁桶一般,看那小子往那里逃?

山坡大树上的张闻风隐藏在黑暗中,没有半分动静,他刚刚不过是随意控制着斜下方百丈外的树根,探出地面搅动了一点劲气。

怎么能让那些忙乎了一天的人

类闲下来呢?

得让他们找点事情做。

由得巫修来来回回的搜寻,有暴露的风险。

等了好久,火焰往边上的林子烧去,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小子仓皇逃出。

白袍占筮师眉头微微皱起,低声道:“灭火吧,他不在那里。”

荀姓汉子一挥衣袖,火焰呼一下尽数灭掉,再一挥手,下方河水倒卷,化作雨水淅淅沥沥洒落。

众人闹了一个无趣,返回山脊刚刚落下去,西南边另外一面峡谷底下传来明显的动静,众人面面相觑,没有妄动,看向拧着眉头的白袍占筮师。

紧着其它方向的峡谷河底陆续传来古怪动响,像妖、像鬼,极难捕捉是什么东西捣乱,简直是神出鬼没,或者是许多东西在向他们*威。

一直沉默护卫占筮师的黑袍汉子,突然开口道:“此地叫鬼影山,两边的峡谷叫‘鬼影峡谷’,有些鬼物作祟,也属正常。”

众人恍然,他们没记起这一着,应该是河里的鬼物在捣乱,那些鬼东西不想他们在此地歇息,故意在峡谷底下闹出动静。

“小小鬼物,再敢聒噪骚扰,老子做法收了你们!”

有穿暗红袍子的魁梧汉子,冲下方峡谷河水喝道。

回声激荡,河水哗啦,久久不息。

白袍占筮师倾听片刻,所有的异动消失,他猜测是自己感知错了,那小子其实不在这里藏身,扬声道:“我等借贵宝地歇息一晚,明日不再叨扰,见谅,见谅!”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他们人多势众也不能欺负盘踞此地不知多少年的鬼祟,落宝岭大森林里多的是稀奇古怪事,即使是外围边缘区域,也要有敬畏。

一夜再无奇怪事情发生。

白袍占筮师拿着“骨牌”和“问命”古铜镜,坐等一晚上,半点都没有察觉那小子的踪迹动向,待天亮后,发出传讯给其他几队埋伏或搜寻的巫修,都没有收获。

只得率众人继续沿着往东去的河流搜寻。

太蹊跷了,到底躲哪里去了呢?

第466章 有心算无心,一剑见高下

神识气息与树木融合为一的张闻风,漠然“注视”一行人飞上空中往东远去,他无动于衷,舒展枝叶迎接阳光露水,扎根泥土大地,与清风明月做伴。

无思无存,浑然不知时间的流逝。

逃走的小兽、小妖又出现在苍翠林子,山上恢复往日的热闹。

弱肉强食,争斗不息,每天都有不为人知的事情发生。

圆月之夜,会有好些幽绿虚影从峡谷河底爬上来,发出似笑似哭的古怪声响,在月光照不到的阴暗地方,围成一圈进行神秘的拜祭。

山上山下林子一片死寂,连虫子都不敢唧唧。

张闻风旁观着整个鬼影山发生的一切,他的存在不影响所有野物、妖物、鬼物的生活,即使有鸟雀站在他肩头,也发现不了这是一个活人。

冬去春来,老叶飘落,新叶抽芽。

在一个夕阳西沉的傍晚,张闻风缓缓起身,从茂密枝叶间走出来。

青绿皮肤随着他的走动慢慢褪色,有幽绿火焰无声燃起,片刻间,将他浑身上下的污秽灼烧干净,下颌胡须丛生,长发蓬乱,整个人与以往相比,多了一些不修边幅的粗犷。

从纳物空间取出一顶斗笠戴上,凭空走过幽深峡谷,抵达对面,沿着涛涛河水边往东方飞掠行走。

他记不清过去了多长日子,隐约记得有两次月圆。

这次的修行体验,比之在草木岭山头那次,有很大不同。

心境经过几年淬炼,扎实稳固,不会像上次在不知不觉中被树木影响而不自知,他能够保持澹漠的清醒,享受着自然的风雨阳光清风,每时每刻都在细微成长。

出关之后虽然浑身木气萦绕,还保持着冷漠状态,脑子里却没有杂念纷扰。

这么长时间过去,巫族围追堵截他的修士,应该回去了?

那些人不可能什么事情不干,天天在荒野林子里游荡,占筮师也没那个精力天天测算耗这么长时间,他现在返程,相对来说安全多了。

随手采撷沿途树木生机木气,给古钱币补充能量。

他没有继续修炼下去,是因为修为提升到了与心境平衡的临界点,离自在境后期只差些许,吃一堑长一智,他不会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