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严轻
她明白观主的难处,对她来说此事不算太难,到时解铃还须系铃人。
随着十二月二十日年底考核大比临近,没有破境的学徒们之间气氛有些微妙,经过两年多的修炼,已经有八人走在前头破境成功,他们不知身上气机被土堃遮掩的杨水兰已经晋级化炁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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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些人都想着“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争一个好名次,让观主和山长、岳道长刮目相看,明年能够多得些指点。
云秋禾便是在二十日这天赶了过来,陪同护送的是她这一辈的大师兄古学伦,以前参与过鬼崽岭战役,与张闻风也认识,打过几次交道。
在山顶西殿落坐,寒暄着喝完一盏灵茶水。
张闻风笑道:“云道友,你再不来,我都要跑去州城堵你的门了。”
云秋禾在自己的大师兄面前,她懒得装淑女,那样太累,“哈哈,我真要是携宝潜逃,就躲山门不出来,张观主你上哪里堵门去?”
从袖口取出一个素白玉瓶,道:“古师叔想着尽善尽美,提升成品丹药,她花了不少时日炼制其它丹药,钻研推敲,这次炼制的两炉丹药,总共得实丹十一颗,算是超常水准发挥。”
她拿漂亮的眼眸注视张观主,脸上微微泛红。
“这么巧?十一颗。”
张闻风接过玉瓶笑道,打开瓶塞,里面有七颗橘黄色丹药,散发着微微毫光。
云秋禾掏出一份收货卷宗,让张观主签下名字,这笔交易算是完成,双方皆大欢喜,她运气不错,独得了一颗珍稀的无痕灵丹,连她师父都羡慕。
“谢谢你!”
“云道友你说什么?没听清。”
“……我下山找岳安言玩去。”
云秋禾给了个白眼,在大师兄意味深长的笑声中,她赶紧跑了。
张观主有时候焉儿坏,连她这个厚脸皮都吃不消。
古学伦摸出一个盒子,推给张观主,笑道:“这是答应过你,炼丹剩余的两颗无痕果核,请验收。”
四颗果核,双方对半分了,至于能不能培育出无痕果树,需要灵植技艺之外,还需要一定的运气。
待张观主查看收下果核,古学伦从背后取下包囊,道:“听说张观主喜好收集各类灵植种子,姑姑特意让我将这些挑选过的种子送到张观主手里,聊表心意,还请收下。”
他口中的姑姑,自是指古依依。
张闻风笑呵呵道:“太客气了,替我多谢古道长好意,张某厚颜收下。”
以前费尽心思,都弄不到几颗灵植种子,现在人家把这么大一包种子送上门来了,他怎么可能拒之门外?
修行路子越走越宽,心甚慰啊。
第371章 看山是山的剑术
送走古学伦,张闻风看了一眼日头,快接近午时了,返回清正学院,学徒大比刚刚结束,他看到个子抽条长出些少女身段的水清如站在前面第一的位置,冲他露齿笑得很开心。
小姑娘为了能够留在道观,很拼很努力,终于达成心愿。
张闻风走上前,讲了一番年年都要老生常谈的勉励话,给六名优秀学徒颁发奖品,然后宣布下午未时正放年假,待他们四名道长走出训堂,里面传出的欢呼声,差点没掀翻屋顶。
到底都是些孩子,向往放假,爱玩是天性使然。
云秋禾与岳安言走一起,自吹自擂显摆功劳:“不到两年半时间,这批学徒就出了八名化炁境修士,我这个授课道长兢兢业业,功莫大焉,观主,你得将我的俸禄往上提一提了。”
岳安言拆台道:“观主,客卿授课道长当初没算俸禄吧?”
她特意强调“客卿”二字,是临时的,让云秋禾别往自个脸上贴金。
功劳都是我们的,与你这个挂名客卿授课道长不相干。
张闻风果断摇头:“没算。这个客卿授课道长爱来就来,经常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人影,来了就嚷嚷着要喝稀饭,也不知在州城饿了多久?”
“话可不能这么说,客卿授课道长虽然没有正儿八经讲过几堂课,但是她来了经常带着学徒们玩耍,很受学徒欢迎,这点我们就做不到,多少还是要算三枚灵气石一个月的俸禄。”
山长笑呵呵补刀。
云秋禾气笑了,发现三人移花接木说的都是事实,她居然无从辩驳,笑骂道:“你们过份了啊,这么编排我。”
伸手去掐闪躲的罪魁祸首岳安言,追着往茶室方向跑了。
张闻风回头,看到尾随他们的小胖子躲到柱子侧面试图掩耳盗铃,招手叫道:“施南关,你有甚么事吗?上前说话,不要扭扭捏捏的。”
施南关赶紧跑上前,行礼后嘿嘿笑几声,道:“观主,你答应过我,等我晋级化炁境后教我几手绝招,这不快放假了嘛,您什么时候有空闲教我?”
“是嘛,我忘记这一茬了。”
张闻风想起似乎有这么回事,他当初为了鼓励小胖子,许过类似言语,笑道:“那择日不如撞日,去练功室,我教你一式剑术。”
山长冲乐呵呵傻笑的小胖子道:“下次遇事胆子大一点,要为自己主动争取。”
施南关抱拳受教:“是,弟子谨记山长教诲。”
来到练功室,张闻风接过小胖子从墙壁上摘下的竹剑,道:“你的落木飞花剑练得不错,先看我演练一遍,等会最后一式,是我从落木飞花剑演化出来的绝招,你仔细看。”
从起手式开始,一招一式按部就班挥剑。
满室剑影,绚丽繁复,他将自己对落木飞花剑的理解融入了一些,没有删繁就简,也没有化繁为繁,保持着原汁原味。
这门他练习十多年的剑法,在他手上使出达到了“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境地。
练习两年多这门剑术的施南关看得抓耳挠腮,眼中放出光彩,平素观主对他的用剑多有指点,但是没有今天这般来得震撼。
他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一瞬。
这剑法太漂亮了,虚实相生,妙不可言,他遇到的隐藏很深的问题一下子豁然开朗,他不敢多想,使劲记住观主的用剑。
三十六招使完,张闻风手中竹剑对着中间的木柱刺去。
剑影憧憧,飞花般轻灵耀眼,极致的绚烂中蕴含着一击必杀。
“嗤擦”,竹剑穿过木柱,张观主拔剑而立。
温故而知新,他沉浸其中使出“飞花式”给了自己一些不一样的感悟,见小胖子抱着脑袋蹲地上陷入深思,也不打扰,便将手中竹剑挂墙壁上,与二师兄飘然离开。
施南关能够理解消化多少,要看悟性,能够破境的几个小家伙,没有一个蠢人。
放假了,山门上下一下子显得清冷。
岳安言拉着杨水兰仍然如同平时教她认字、读书,看护着修炼入静,要求很严格,每天下午才放少女出清正别院玩耍,但有一条,不能走出山门大阵,缘由已经与少女单独讲清楚了。
张闻风收到悬云观赠送的一包灵菜种子,他和二师兄、乐子在西潭岭开出一片菜地,下了土肥,将萝菔、菘菜、芸薹等几样冬菜种了下去,另外开了一块地,等过完年开春了,将赠送的灵麦种下,他自己精心培育的小麦,经过两季选种,仍然还是差一点没能培育成灵麦。
他要让山门上下,一年四季都有灵植生长。
趟详其中,呼吸着活跃充沛的木气,等若时刻都能修行进益。
乐子挑着粪簸箕,跟着观主上下忙活,待坐在溪边石头歇息时候,忍不住问道:“观主,你天天干农活,不厌烦吗?”
与观主混熟悉了,已经知道观主哥哥是个随和性子,没有半分架子。
“干活于我来说就是一种修行方式,照拂种子破土、成长,清除杂草,到收获,这个体验过程便是修行的过程,我不觉着厌烦,这是一种乐趣。”
张闻风尽量说得浅显,他是摸索着走在自己的道上,甘之如饴。
古道天道长人道短,我道天道短人道长。
天道昼夜回转不曾住,春秋冬夏忙。
他还要尝试着将《道经》的几门神通,用到种植方面来,他已经有了推敲,觉着应该是可行的,比如“盘根错节咒”,不光是攻击对敌,或许可以利用令种子快速生长的神通,借鉴为催生其它种子灵植。
他有一些构想,想要转化为实践,需要花费不少时间和种子。
乐子摇头笑道:“不太懂。”
在他的认知里干活是为了填饱肚子,是辛苦的,干活哪有甚么乐趣可言?
张闻风也觉着与乐子聊这些是对牛弹琴,便转了话题,道:“乐子,你有没有想过,你不修炼,不学认字,将来与水丫的差距……嗯,会拉得很开。”
乐子抓着头发笑道:“想过。水丫答应过我,会和我在一起。”
过完年到十月中,便满一年,他不担心水丫会变心。
水丫应承过等守孝期满就完婚,不再修炼了,一起过耕种小日子。
他做梦都憧憬着那一天的到来。
张闻风想了想,道:“乐子,哥劝你趁着年轻抓紧修炼,没有修道资质也没甚大不了的,今后你们可以多些共同话题嘛。与水丫住一个寝房的小姑娘叫水清如,你也见过,她没有修道资质,两次年底大考,她都是第一名,她离破境达到先天之境,只一点点距离,过完年她随时都可能破境。”
乐子考虑半响,笑着摇头,道:“多谢观主好意,我答应过我娘,要过安生日子,不想学好了本事去走江湖。”
“学好本事也可以不走江湖,技多不压身,或许有一天能用到。”
张闻风又劝了几句,见乐子只是笑着摇头,他便不再多费口舌。
修道之士与凡人之间将在不知不觉间产生隔阂,是一个修道过程,叫“脱凡”,而且想要晋级金丹境,这是一道考验心境的大关口。
人间烟火气要沾,但是到了一定程度,又得从人世间走出去。
“仙”之一字便由此来。
远离尘世,人在山中方为仙。
第372章 有人轻松有人苦行
如芒在背、如芒在全身的感觉很不好受,时时刻刻刺痛麻痒。
抓不到,挠不着,不能多想,越想越是麻痒难当,痒到骨子里去了,张闻风处于这样的煎熬淬炼状态,他不能闲着,必须沉浸在一件事情当中。
或是入静修炼,或是挥毫泼墨,或忙碌在田间地头。
特别是每天早晚掐诀让飞剑化虚为一道剑气流淌在心窍,再用他的木火裹着“芒刺”飞剑祭炼,那种滋味,用千刀万剐、千疮百孔形容不为过。
每次熬过一刻钟,让飞剑返回识海之后,大冬天的他浑身上下大汗淋漓。
仰倒躺在洞府地面,好大一阵都不想动一根手指头。
精疲力竭,脑子彻底放空了。
听土灵那个挨千刀的老妖皮笑肉不笑宽慰,幸亏他悟出一缕本命剑气,融入到飞剑内里,要不然滋味更加酸爽数倍,非要让他体验到什么叫“形销骨立,痴若木偶”的人世间大痛苦,还说什么“吃苦在前,享受在后”“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等一些个没有诚意的空乏道理。
那货笑得幸灾乐祸,就差公然将“公报私仇”四个字刻在脑门上了。
每熬一次那样的痛苦,恢复损耗的修为之后,他都能发现修为又提升了一点点,对于“芒刺”飞剑散发的锐气刺激皮肤毛孔,淬炼身躯又多出些微的抵御作用。
好处显而易见,他也就听之任之,以自己的韧性熬着。
时不时去土灵洞府拜访,高谈阔论骚扰一番。
张观主背着一身无形芒刺熬过大年,熬过每年都要举行的“天腊祭祀”,言笑晏晏,没事人一样。
相比去年,今年初一在大殿举行祭祀科仪的人数多了不少。
三师兄尚正让其侄孙女尚卿云搀扶着,故意在大师兄贾德安面前显摆了几圈。
用罢午膳素宴,大师兄早早告辞下山返回去。
事后,二师兄又与三师兄单独聊了好久,具体聊些什么,无人得知。
驴子耍了好几个月,躁心尽去,清净自生,又开始用洗雷术淬炼身躯,夜以继日修炼着很少外出走动,连吃食草料都是胡羌儿提着桶子御剑飞行送到嘴边。
转眼间便到阳春三月天。
张闻风和胡羌儿将所有培育出苗的灵植照料得生机勃勃,整个望霞岭上下,以及大半个西潭岭,种着成片的灵植、灵菜,另外零碎开垦的三十多亩田地,郁郁葱葱长着灵稻、麦子等作物。
这日干完活后,在溪水上游的亭子里歇息,张观主来了兴致,取出宣纸笔墨,以千百条柔柔垂柳为背景,给站在木剑上的胡羌儿作画。
肆意挥毫,墨香氤氲,不到两刻钟,一幅仙气飘飘写意小品完成。
端详片刻,张闻风题字落款,“草满花堤水满溪。壬寅年季春月张闻风畵於细柳亭”,并在后面钤盖玉章。
胡羌儿捧着墨画喜不自禁,观主作画很少题词落款钤印,这是对他的独特奖赏。
后面传来一声女子招呼:“羌儿,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胡羌儿听得是岳安言的声音,忙捧着还未干透的画卷飞起来,讪笑道:“老爷给我画了一张画,我先送回去,免的弄脏了。”御剑升高往仙灵山西南山坡飞去。
他可是知道,岳师叔最喜欢收藏老爷的画作,那座小竹屋他去过两回,房间里挂满了。
岳安言带着好奇张望的杨水兰走进亭子,瞥一眼慌里慌张飞走的小家伙,笑道:“又不会抢你的画,见到我来了你跑甚么?”
胡羌儿装着没听见,一溜烟飞得不见人影。
张闻风停下收拾笔墨的动作,盯着略有些拘谨行礼的杨水兰看了片刻。
差不多半年时间的修炼调养,少女面色红润,脸庞显得圆润,身材长高了一截,除了不会说话,整个人透着一股灵秀,与当初来时候相比,有了许多悄然变化。
“杨水兰,恭喜你晋级渐微境,你的修行资质得天独厚,咱们暂时还不能对外公布,更不能带你去郡城考核,免得有人打你主意,但是你可以随着岳道长偶尔在夜晚外出,透透风,等你修炼得有一定的自保能力,稍晚一两年,再补上一应属于你的身份和荣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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