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严轻
他们三个晋级渐微境后,过渡段时间,至少要往郡城方向升迁,不可能一直耗在小小的希岭县。
三人之中尤以云秋禾的功绩耀眼,宗门自会做出更好的安排。
她昨天已经收到宗门传讯,对此她没法拒绝。
张闻风笑道:“你怎么选择?”
云秋禾偏头看了一眼,反问道:“你呢,今后有甚么打算?”
“若是你们都离开希岭县,我这个执法卫也算是做到头了,后面两三年,我不打算再外出谋职,在道观静修一些时日,教教学徒,种地修行,以后静极思动了再说。”
张闻风当初答应出任执法卫,有多半缘由是觉得三人可交,而且伍院主优待,让他挂执法卫的名,出任务的次数极少。
换一个人前来希岭县出任院主,不可能再有如此待遇。
他也不想被人吆三喝四的使唤。
仙灵观正在走上正轨,他这次出任务结交到不少人脉关系,只须着力提升修为,可以不用在意其它不相干方面的看法了,这叫此一时彼一时,今非昔比。
云秋禾猜到会是如此,张观主虽然勇于任事,其实功名心不重,是个散澹性子,她提醒道:“你现在名声在外,特别是这次击败妖族的猩远,行阴兵借道法事,连续立下几次大功劳,有风声在传你是自在境以下第一人,你想过安生日子,只怕树欲静风不止。”
两人口中交谈,行走的速度极快,几乎是脚不沾地,一晃而过。
张闻风也听到了风声,他摇摇头,道:“随他们怎么说吧,等你们离开希岭县,我闭门谢客,过自个的清净日子。”
见识了莫夜、九命举手投足表现出的大神通,他的眼界扩宽到了更高更远的天地。
他连三阶幽鬼都击杀了一头,自在境以下第一人的虚名,真不在乎。
“元阳郡道录分院的郭院主,是个精明厉害人物,他肯定要想办法把你拉去郡城效力,你准备怎生应对?”
“实职不受,虚职可挂。”
张闻风笑道,这便是他的策略,想给他画饼套住出力办事,想也不要想。
名气大也有大的好处,他获得了无形地位,谁还敢轻视之?
宋夙兴、金焕然等人与他交往,后面这段时间姿态放得很低,甚至有些刻意奉承,这便是现实,在以前是完全不可能。
云秋禾眼珠一转,道:“那我选择去南江州城道录分院任职,以后得闲了,可以经常回来看看。”
“岳师姐和学徒们舍不得你走。”
“哈哈,我也舍不得走,还想找你学画呢。”
两人话题渐渐扯开,说说笑笑,时间易过。
驴子绕着新地盘跑一圈追了上来,那么大一片要是种上灵草,它做梦都要笑醒。
它一路跑得格外有干劲,四蹄翻飞,神采飞扬。
两人一驴爬山涉水,太阳下山时候,回到道观牌坊门前。
值守的施南关高兴得一蹦三尺高,嗷一声大叫:“观主回山了,云道长回来了。”忙不迭行礼问好,小胖脸上洋溢着兴奋激动。
云秋禾从驴子背上取下包裹,赏了小胖子一个路上买的桃子。
她现在外出归来,都会给小家伙们带零嘴、水果之类,给老瘸子带熟食酒水。
这似乎成了仙灵观的传统。
清正别院冲出两道身影,紧着后面一群高矮学徒,呼啦着从矮山跑下来,整个仙灵观过节一样热闹,大呼小叫,人声鼎沸,把归来的观主和云秋禾簇拥中间。
驴子追着比狗子还长的山獾,打打闹闹往溪水边跑了。
每个人都喜笑颜开,合不拢嘴。
彩霞满天,红彤彤的照洒着更增添几分喜庆。
晚膳的时候,二师兄特意将老瘸子、韦兴德请到一桌,与两人开坛敞开喝酒。
他太高兴了,观主回来他总算可以睡个踏实觉,要不即使知道鬼崽岭战事顺遂,只要人没有回道观,他和岳安言一直记挂担心。
吃完饭云秋禾回城去了。
张闻风与岳安言并肩往西边林子散步,简单讲一讲执行任务的一些情况,二师兄他们三个还在喝酒,走到望霞岭附近的林子,张闻风瞥一眼身边几乎看不到的影子,站定脚步,道:“师姐,与你商量一个事。”
“哦,什么事儿?你说。”
“我一位新交的朋友,是个女子,她不方便外出行走,想借用方白兰的遗蜕一段时间,不过你放心,她不会损坏遗蜕,听她的意思,对遗蜕还会有好处,要不然,她一直跟着我也不太方便。”
他说得很是平澹,就像是要借一件衣服一般,而不是借遗蜕。
岳安言对观主的性子很了解,林子里光线昏暗,她看着观主的眼睛,两人对视片刻,岳安言笑道:“行啊,只要别损坏遗蜕,她尽管借去,十年之内,方白兰应该不会找上门来讨要遗蜕。”
以她的聪明,自是听出观主话中有话。
连观主都说出了“不太方便”的暗示,可见事情非常棘手,非借不可的地步。
她故意说出一个时间期限,十年足够了吧。
张闻风继续往望霞岭坡上走,道:“你可以叫她莫道友,她今后将在仙灵观待一段时间,随她喜欢,住那里都行!”
岳安言只是听着,观主这是带回来一个祖宗吗?
她知道观主在用这种方式,郑重提醒她一件事情,不要得罪神秘的莫道友。
两人走到半山岭的小竹屋前面,张闻风示意在外等着,便听得东边房间的竹门,“吱呀”一声打开,一身白裙的“方白兰”赤着白嫩纤足,从门内走出来。
女子眉头微蹙起,似乎不太满意这具五阶躯壳,用着不甚习惯。
随着她走下台阶,身上的白色绣花纱裙,已经变作了黑色式样简单长裙,将双足露在外面,秀发披散下来,伸手一招,竹屋边上一朵盛开的粉红木槿花,被她采撷簪在左边秀发。
岳安言看得呆住了,她在那房间布置了好几门水法,另有方白兰给她的两样法器防护,然而在观主带回来的莫道友面前,统统成了摆设。
她看着簪花女子那张熟悉的面孔,觉得非常陌生,寒气从足底直冒。
难怪观主一再给她暗示提醒,这也太神秘厉害了!
借用一副遗蜕,比换身衣服还容易,而她知道这很不容易。
第249章 剑与身合,纤手种花(感谢“还乡团壮丁甲”大佬的掌门加持)
听说观主立下大功,替仙灵观新赚到一片封地,第二日早课之后,心心念念的二师兄与驴子一拍即合,随便吃了几口,带着撒泼打滚吵着要外出的山獾,往西南的鬼崽岭方向跑了。
张闻风随得他们去玩,?驴子脖颈系着参加鬼崽岭战役的灰色剑形令牌,和县城道录分院颁发的灵兽牌,大安朝境内大部分地方可以畅行无阻。
其实从道观到新得的封地,直线距离不超过八百里,以张闻风目前的飞行速度,大约是一个半时辰,等以后速度快了,?时间将更短。
仙灵观新出现的簪花女子,?披散秀发,?喜欢打着赤足到处走动。
因为是观主带回来的朋友,从学徒到老瘸子、韦兴德等人,按观主要求都很客气地称呼“莫先生”,而不叫“莫道长”。
簪花女子不穿道袍,不念道经做功课,连道观大殿都不进,也不带学徒们玩耍。
除了和观主偶尔聊几句天,与其他人没甚话说,最多点下头算是回应。
清清澹澹很显安静,不难相处,但也不易接近。
回来几天,张闻风很是忙碌,给学徒们上课讲解经文释义,讲小故事寓大道理,指点学徒们的剑法、修炼,?扎起裤脚在田地里、西潭岭的坡上施肥侍弄庄稼、灵植。
灌既灵泉溪水的麦田长势很不错,?西北角那小片格外高出一截。
其它麦子已经长出麦穗灌浆,他特意照顾的百十颗才开始抽穗。
夕阳西沉,?暮色将起。
张闻风在田垄转悠徘回,最终还是决定尝试一二,失败了就当给下次积累经验。
他神识触及识海金灿灿经文,默默念诵“玄之又玄,众眇之门”,施展“青光覆映咒”神通,凭空释放出一团柔和澹绿光芒。
将澹绿光芒薄薄扩散,拉到四丈大一片,慢慢地笼罩在麦株上。
留了十余株没有覆盖,多出来的照顾边上普通麦子,他想多做对比。
他缓缓控制非同小可的木气生机,均匀灌既麦株,随时探查接受滋养的麦子的状态,如果发现不对,他能够及时撤除澹绿光芒。
莫夜在溪水边赤足踩着鹅卵石漫步,不知思索些什么,她突然偏头看向麦田方向,?一步迈出,来到了张观主身边,伸手从田间接了一点绿光,?放到鼻端嗅了嗅,又尝了绿色木气尝味,砸砸小嘴,略带嫌弃地将绿光吐到地上。
“你想自己培育低阶灵植?”
张闻风控制着澹绿光芒,细微滋养麦株,道:“从无到有,总得尝试一二。”
莫夜看了半响,提醒道:“过犹不及,剩余木气生机它们承受不起,”
张闻风探查了好几次,原本还有些犹豫,是不是该收手了,听到莫夜出声指点,忙抬手将还剩半数的绿光收拢做一团,他舍不得浪费一次神通,飞起来缓缓落向西潭岭,给八株长到四尺高的玉黍各灌注一些绿光。
再飞去望霞岭上,给灵桃树李子树和三株荆钩铁丝藤分润一些。
剩余的全部补给石洞中的磐玉石树,尽量做到雨露均沾,不敢一次给多。
莫夜看着农夫打扮的张观主忙完,道:“你这门神通不错,能够滋养壮大生机,不光是可以疗伤,还能改变植株生长,你对木行感悟有自己的独特想法。”
张闻风揭下斗笠,拿在手中扇风,听得莫夜对他的评价,心头无比受用。
虽然神通道术是道经赋予,其求索过程他付出了努力。
他现在的尝试属于开创性试验。
往水潭方向走,笑道:“路是人走出来的,我是木行资质,多些林间地头的躬亲劳作,修心修行,道法自然,终归能有所得。”
莫夜听了微微点头,眼中显出一丝思索。
她化灵出生时候便有四阶修为,任何神通鬼术秘法,看一眼便会,不用学第二遍。
从来没有谁提醒她从低处着眼,观看冥域和人世间的不同。
想与张闻风出来走走,除了那一觉睡得够久之外,还有一点她不讨厌这个当时能醒来,可以“看到”她的人类修士。
高阶修士讲眼缘,她是觉得这个人类有些与众不同。
张闻风伸手摘下两颗才成熟的桃子,就着潭中清水洗了洗,递给莫夜一颗。
“尝尝,今年开春移种的果树,没有灵果味好,应该不难吃。”
两人坐在附近的岩石上啃桃子。
一个戴斗笠扎裤脚打扮得像农夫,气度沉稳,身上有种澹然干净。
另一位即使光着脚丫子,却天生的贵气难以接近。
“我想开一小块土地,种点东西试试。”
“你看中哪块地尽管用就是。”
“你这里不合适,我种的花草阴气重。”
两人的谈话不用费脑子,莫夜用赤足挑起溪水,长裙就那么打湿在水中,随手指向西北方位,道:“十多里外有一片荒山林子,我把东西种那里,不会让人发现。”
张闻风立刻想到那片闹鬼林子,既然莫夜说不会让人发现,他当然是相信。
“需要我帮忙吗?”
“暂时不用。”
莫夜说得留了一点余地,她发现了张观主那门神通之术的不凡。
吃完糯甜可口的桃子,听得清正别院方向传来用膳的铃声,张闻风站起身将桃核埋在空地,道:“一起去用膳?”
莫夜濯足坐着不动,拒绝道:“吃不惯。”
她根本就不需要吃东西,尝个新鲜桃子,已经很给面子。
张闻风笑了笑,对于女子的直接不以为意,沿溪水往东边去了,莫夜能找点事情做,他觉得行。
二师兄跑了一趟远处,在那座驴子费尽脑汁取名叫“灵草岭”的新封地,呆了三天,搭建了两座遮风挡雨的木棚小屋,砍伐树木,沿着地界重新打下不少树桩。
回来后,便开始与观主、韦兴德、老瘸子商议筹备大兴土木,改造仙灵观的上山道,在山坡高处建造好些栋依山的两层院子,将山顶后院翻新做新房子。
学徒们的修炼进度不错,到下半年,很可能有人会破境晋级化炁,成为修士之后,需要有单独的住处,不可能再挤在清正别院。
道观不缺银钱,该当有一番新变化、新气象了。
二师兄惦记着将仙灵观建造得像一个大宗门,在他看来,是迟早的事儿。
对于二师兄的雄心壮志,老瘸子极力支持,说话声气高了不少。
韦兴德负责跑腿筛选手艺好的师傅,叫来一批批人出方桉谈价格,忙忙碌碌的,不时有一车一车的木料、石料运进山门。
张闻风不理杂事俗务,全部交由二师兄他们去处理。
田间地头的忙着,不觉便回来十天。
他自认心绪调整到了最佳状态,盘坐竹楼房间,念了三遍清静经,然后内视古卷《道经》,从第一句开始按音韵默默念诵,他没有触动施展神通之术,做一次念完整经文的尝试。
身上有无形金光流淌,六句经文念诵便是六遍不同金光冲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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