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素罗汉
此人就是李魁奇,十八芝大山头之一。历史上由于分赃不均,此人在招安后降而复叛,曾经一度吞并了大部分人马,将郑芝龙赶回福州的猛人。
刘香听完李魁奇貌似宽厚的话语,一脸地冷笑:“800精锐,5条大船,半月内音讯皆无,再等下去,何时了账?眼下近两万弟兄困于此地,坐吃山空,粮台上怕是支应不过来了吧?”
说到这里,刘香斜眼瞥向了对面交椅上的一个青袍年轻人。
年轻人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身形健硕,眉目间有几分郑芝龙的影子,却是那郑芝龙的四弟:郑芝凤。
郑芝凤此刻脸上一副倦容,坐在椅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听到刘香一再剑指粮台,他也只能张口勉力答道:“粮台尚好,不劳刘掌柜挂心。”
“尚好?哼哼。”刘香再次冷笑一声:“怕是兜不住底了吧?昨日该拨到我那里的银米呢?”
……
古代的行军打仗,远没有那么简单。
人上一万,无边无沿。实际上哪怕是几百人的团伙,也同样要有专门负责后勤工作的粮台。
上千艘船,上万条汉子聚集在一起的海盗团伙,对于后勤的要求就更加苛刻:粮食这种关键物资,背后必须要有大规模的商业运作才能保证发放。
……海盗们无论是抢商船和抢平民,最终到手的,大部分只是一些货物浮财,而不是整整齐齐放在那里的粮食。
毕竟商船上也是以货物为先的,而福建本地又不产粮。海盗们所谓的沿海劫掠,其实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抢点容易到手的浮财,至于粮食……郑芝龙们都是富得流油的大商人,不是闯王,还没有饿到为了粮食攻打城池的地步。
所以关于后勤,海盗们有一套祖传的补给方式:窝主。
从有海盗的那一天起,沿海地区就同时出现了窝主这个职业。窝主们负责低价收购海盗劫掠来的赃物,并且组织粮食,食盐,这些大宗货物提供给海盗。
这个流程即便在后世同样管用:那些抢了珠宝店的大盗们,事后同样要找犹太佬销赃,行价3成最多。
而像十八芝这样的万人大帮,靠抢粮食过日子就更是笑话了。事实上,郑氏集团每天平均要消耗掉七八吨以上的粮食。这些货物统统都是广东和浙江一带的窝主贩运过来的。
而刘香今天一再提到的粮台之事,事实上已经直指问题的核心:郑家兜不住底了。
这之前因为某人要去福州城谈招安,所以整个大帮是处于一种强制静默状态的:谈判的时候自然不能再传来海匪大掠的消息,这是基本道理。否则的话,真当老熊不会砍人?
然而这种静默状态是要付出代价的:每天都会有大量的粮食和晌银从公帐上只出不进。
倘若郑芝龙没死,那么这种局面可以维持很久:郑家哪怕用自己做海贸的私银往里填,少说也能养活这帮海盗们半年时间。到时候只要一招安,再多的银子也赚回来了。
然而现在不行了。掌管粮台的郑芝凤眼下即便是再不愿意,也只能承认大哥死亡的消息。而离开了郑芝龙和800条郑家的核心海盗后,郑氏弟兄们私下里在悲痛之余,也不得不为自家早做打算。
刀口舔血的人,对彼此间实力的消涨是最敏感的。眼下郑家一夜间失去了最大的依仗,可以说实力是打着滚往下滑落的:海盗们都是跟红顶白的角色,这几日里私下和刘香,李魁奇这几个大山头往还的人很多,但是跑来愿意继续跟着郑家这几个少年人的小掌柜,一个都没有。
还是那句话:现在是1628年,还远远不是历史上郑家成势,郑芝凤们借虎皮扯大旗的黄金岁月。郑芝龙一死,郑家这几个中人之资的货色马上就显了原型,和统御力在第二档的李魁奇刘香之辈完全没得比。
于是乎,郑芝凤就开始在粮台上做起了手脚:既然迟早压不住这帮饿狼,那不如趁着自家弟兄还掌管粮台的功夫,多存点资源过冬才是正经。哥几个很清楚:郑氏一族往后要过冬了。
谁曾想,粮草上才克扣了一天,此事就被瞪着眼睛找茬的刘香给揭了出来。
而略显尴尬的郑芝凤也只能含糊其辞:“许是手下人耽搁了一些,左不过一二日的钱粮,刘掌柜何必如此。”
“混账!扣了弟兄们卖命银子,还敢在这里拿大!”早已不把郑家这几个二世祖放在眼里的刘香,这时义愤填膺,大怒之下从椅中跳起,指着郑芝凤的鼻子吼道:“小贼,偷了粮台多少银米,现下老实说来,还能留得一条命在!”
“呛啷”一声,随着刘香话音刚落,站在郑芝凤背后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顿时拔出了腰间短刀。此人叫郑芝鹏,是郑芝龙同乡族兄——历史上这货是被国姓爷以丢失厦门的罪名当众斩首,做了筏子。
随着郑芝鹏拔出腰刀,中军帐里顿时一片金铁交击声:站在各路掌柜们身后的部下,统统拔出了腰刀,场面顿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第230章 群贤毕至(三)
中军大帐内一片肃杀之气,各路掌柜的心腹手下统统拔出武器,互相瞪视,场面一触即发。
从这里就能看出郑家这几位的成色:郑芝龙在时,莫说粮台,就是中军帐里外的人手,统统是郑家嫡系。掌柜们平日里来此议事,随从都得留在账外,帐内只有郑家人。
而自从郑芝龙出事后,来中军帐的各路掌柜们无不带着属下,即便是入帐以后,身后也站着心腹。
“混账,都是自家弟兄,拔刀做什么?”就在这时,李魁奇身旁,一直端坐在椅上不动的一个中年汉子站了起来。
此人叫钟斌,十八芝之一,历来和李魁奇交好。
“都把刀收了。”钟斌站起来后沉声说到。下一刻,他背后站着的几个心腹先是缓缓收刀,其余人见此局面,也陆续将刀收了起来。
“都是一个锅里吃饭的弟兄,何苦闹到如此生分?没得让人看了笑话去。”钟斌见局面缓和,于是又补了一句打圆场的言语。
然而始作俑者并不领情。刘香在呵呵一声冷笑后,对着貌似憨厚的钟斌说了句:“看尔等能挺到何时”后,便带着手下大步走出中军大帐。
刘香出门后,在账外候着的手下们很快便簇拥着他登上了码头的一艘大鸟船,扬长而去。
而帐内却是一片安静。
郑家哥几个自然没什么话说。之前那点小算盘已被人看破挑明,而当掌柜们第一次在帐内拔刀后,郑家人突然发现,掌管着粮台的自己已成小儿持金之势,变成了众矢之的。
于是在刘香走人后不久,郑家人便在一片阴冷和玩味的眼神中,也离开了中军大帐。
当两拨人马前后脚离开后,大帐里显得宽敞了许多,剑拔弩张的气氛也平复了下来。而直到这时,一直坐在椅上默不作声的李魁奇才缓缓起身,坐到了对面原本郑芝凤的那张交椅上。
李魁奇坐下后,满是皱纹的脸上先是挂上一丝笑容,然后他侧过身,对身旁一个40多岁,胖乎乎,穿着像一个员外的人说道:“衷纪兄,小儿辈不可持啊……”
胖男人听到这里,先是赞同地点点头,然后叹一口气:“色厉内荏,鼠目寸光,不及乃兄多矣。”
陈衷纪,漳州海澄人,发迹于日本平户藩,颜思齐集团起家元老之一。当年颜思齐意外亡故后,郑芝龙虽说靠着娶了颜思齐独女(国姓爷此时已在日本出生)而得到大义名分,从而表面上接管了颜思齐的势力,但是陈衷纪此人依旧掌管着大部分颜思齐的老部下。
真实历史上,对招安不太感冒的陈衷纪,很快就会被招安后的郑芝龙杀死。
而在穿越众这个位面,事情反过来了:陈衷纪不但放飞了自我,而且还和同样主张继续当海盗的李魁奇有了共同语言。这也是郑家弟兄们仓皇走人的原因之一:理论上应该划归到郑家势力的陈衷纪,方才并没有表露出半丝郑家人的味道,这让几个年轻人顿时寒了胆。
从陈衷纪这里就能一窥历史上郑芝龙的走钢丝操作:没有哪股人马是真正和他一条心的。但是芝龙兄就是有能力把这些七拱八翘的货色拢到一起,借他们的命和官府开片,再借官府之势将老弟兄们一一斩杀,目的明确,手段高超,步步惊心,不得不令人佩服。
……
当李魁奇和陈衷纪两人脸上挂着微笑,旁若无人般开始窃窃私语后,钟斌也转身向角落里那一堆小掌柜们招了招手:“德伟,近前说话。”
杜德伟情知场上已经转入了领导约谈模式,于是他和身旁的胡八对视一眼后,脸上顿时堆起笑容,一路抱着拳走到钟斌身旁:“钟二爷,多日未曾见。”
下一刻,他就被钟斌亲亲热热地按在了身旁的交椅上:“德伟,事已至此,怕是郑家要了账。你是亮眼人,我话不多说……”
……
到了这时候,拖着大帮不散伙的真正幕后黑手,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谁?李魁奇+钟斌组合。
单纯从统率力来讲,李魁奇此人的数值也是相当高的。历史上他在叛变后,能拉拢大部分人马并且赶走郑芝龙就是明证。然而他和大部分庸碌的海盗头目一样,都有一个硬伤:缺乏战略眼光。
事实证明,只有招安才是唯一出路。
醉心于当自由派领导人的李魁奇,这些日子来,其实一直在借着全伙静默的机会,偷偷做其余几个大山头的工作,这里面就包含陈衷纪。
而今天大伙彻底翻脸后,虽说下一步再难用粮台里的公款给自己争取合纵连横的时间,但是李魁奇组合此时已然是心中有数了。
所以才有了刚才那一幕:两人已经开始公开拉拢人马,李魁奇负责拉拢大山头,钟斌负责杜德伟这些小掌柜。
拉拢的方式很简单,只需要口中高唱:“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就可以了,不想给官府当狗的人自然会聚集过来。
……
杜德伟在和钟斌钟大掌柜亲切交谈几句后,就让开了位置:后面还排着队呢,不能挡了别人上进不是?
于是乎,杜德伟又悄悄退回角落,等到胡八和钟斌说完,两人便一起和几个小掌柜走出帐篷。
“杜掌柜,该是有决断了吧?”
几个同病相怜的小掌柜刚一出大帐门,其中一个叫曹虎的小头目,就从杜德伟这里这里打问起了行情。
曹虎是个手下只有10条破船的小头目。此人方头大耳,从面相上看着十分喜庆憨厚。
杜德伟闻声顿时一凛。这是什么地方?这是中军大帐门口!道两旁现下站着的,全是各路大头目的随从,乱说话是要死人的!
从心底里诅咒一句貌似憨厚的曹虎早日死妈后,杜德伟仰头哈哈大笑一声:“我看钟二爷讲得在理。江湖人嘛,总要自在喝酒吃肉才是正经!”
……曹虎听完后嘿嘿一笑,再无言语。一伙人之后便沉默着从大批李魁奇和钟斌的手下中穿过,上了码头小艇,道一声再会后,各自分道扬镳了。
杜德伟和胡八两人的部众是聚在一起的。当两人回到距离中左所码头三里多路的外围驻泊地后,二话没说就将所有手下都聚起来,磨刀擦炮,进入全体警备模式。
每天都活在夹缝中的小人物,对于危险的预感是很准确的:当两人回来后没过多久,粮台方向就响起了震天的喊杀声。伴随着喊杀声的,是大批驻泊在码头核心区的海盗们开始自相残杀,场面一片混乱。
老远看到这种火爆场面,身板瘦弱的杜胡二人哪里还顾得上谁在砍谁,急忙下令起帆走人先。
中左所的位置在厦门南角。大佬们开战后,杜胡两人率领着麾下总数40来艘,其中一大半是渔船的破烂队伍便开始往厦门外海方向移动。
未及,当船队绕过厦门右下角的海岬后,杜胡二人这才算是松了口气:现在的位置比较安全,无论是北上南下还是东去,船队都有足够多的水道可供选择。
惊魂未定的杜德伟在第一时间派出小艇回去侦查。
然而还没等小艇回来,大批海船就从中左所方向涌了出来。这股人马大约有300多艘大船,小船无算。
看到远处洋面上浩浩荡荡的船队径直往南驶去,胡八站在船头肯定地说道:“无须再猜,定是刘大掌柜的人马。”
杜德伟叹了口气:“唉,终是空欢喜一场,郑大龙头殁得太不是时候。”
胡八也陪着身旁这个一心想招安的好友叹了口气,然后两人就这么默默在船头等候着消息。
到了下午2点来钟,又有一大股人马从中左所方向冲将出来。这次的船队从数量上讲,要比刘香大帮的规模少了将近一半,而且身份很好确认——郑家人是沿着厦门岛北上回围头湾老巢的,船队就从杜德伟他们的面前路过,旗号清晰可见。
……
下午3点多,派出去的两艘小艇先后回来了。
探子带回的消息和两人推测得出入不大:先是刘香大帮的人马开始冲击粮台,和把守粮台的郑家人厮杀起来。接下来郑氏不支开始退守,然后正当刘香的人马大肆抢劫库银时,李魁奇和钟斌的人马又冲杀过来。
于是两面受敌地刘香略略抵挡几下后,便退回本阵,带着一部分银子上船直接回了广东。而郑家兄弟则在刘香走后,和对峙的李魁奇交待几句场面话后,也带着人马和部分银两上船,径直回了安平老家。
探子说到这里,又透露出另一个消息:眼下中左所已是李魁奇大掌柜坐了头把交椅。李大掌柜这会正在收拢兵马,并且四处派人传话,要求跑路的小股人马都回去“共商大事”,而且“粮晌绝不克扣”。
胡八听到这里,长出一口气,扭头看向身旁的杜德伟:“如何,回是不回?”
杜德伟双眉紧皱,看着波涛起伏的洋面,缓缓说道:“莫急,你我兄弟总有个去处。”
第231章 群贤毕至(四)
杜德伟和胡八的船队在当天剩下的时间里,并没有去中左所求入伙,而是绕着厦门岛走了一个大圈。傍晚的时候,船队已经歇在和厦门岛隔海相望的大陆沿岸。
第二天一早,船队开始沿着大陆海岸南行,沿途穿过鼓浪屿和大陆之间的海峡,绕过象鼻礁,蹿进九龙江,驻泊在了海门岛的私港里。
位于九龙江口的海门岛,原本就是一处私商聚集地。作为月港和厦门之间的中转站,这个时间点的海门岛上是有商业建筑的:私港,仓栈,客栈,酒馆,窑子……统统都有。
船队定泊后,杜德伟对自家副手再吩咐几句,然后胡八看家,他本人则乘着一艘轻巧的鸟船,沿着九龙江南岸一路往月港驶去。
……
16世纪中期至17世纪初,伴随着“隆庆开关”这一历史事件的出现,作为明朝唯一合法的海上贸易始发港,位于福建海澄县的月港一度成了“海舶鳞集,商贾咸聚”的天下第一外贸港。
而现如今的月港已是一片荒凉,昔日繁华不再。
随着郑芝龙大败官军,占领中左所,最近一段时间月港的日子没发过了——厦门岛就卡在九龙江外海,成千上万的海盗云集于此,彻底封住了月港的门。
而郑芝龙在占领厦门后,他原本的战略意图就是将南海贸易中心转移至此,所以月港就成了他的眼中钉。在占领中左所后不久,郑芝龙便亲率大军突入九龙江,将月港洗掠一空,并且放火烧港,顺带着满处追杀海防把总/月港买办集团代言人/许心素。
讲真,郑芝龙和前辈许心素是没有私仇的。唯一支持郑芝龙不停追杀许心素的动力,就是月港。
许心素是月港,包括漳泉一带商人买办集团的代言人。而郑芝龙要想完成自己的战略规划,用厦门取代月港的战略地位,就一定要杀许心素,并且摧毁月港。
所以,这是公仇。其余那些不停追杀许把总的理由,统统都是借口。
……杜德伟乘坐的鸟船从海门岛出发,一路沿着九龙江南岸往上游走,短短20里路后,便拐进目的地港口:此地外通海潮、内接山涧、其形如偃月,故取名为月港。
月港在差不多一公里长的海岸上,设有七座码头。从东往西,依序为响馆码头、路头尾码头、中股码头、容川码头、店仔尾码头、阿哥伯码头、溪尾码头。
这些码头全部是用条石垒砌,十分坚固,每座码头后面皆配有一间庙宇,供奉不同的神主。七个码头的作用不一,而曾经多次来月港销赃的杜德伟,此刻大摇大摆将船停在了只有小虾两三只的官码头上。
而昔日繁华的码头区,此刻只有孤零零几艘渔船出没,再不见两旁如林樯橹。
下得船来,杜德伟只带了两个随从,便往帆巷走去。
原本的月港商市范围约5平方公里,分别有珠宝行、药材行、棉布行、丝绸行、杂货行、箍行、铸鼎行、糖行、丝线行、鱼行、纸行、木材行、茶行等诸多商栈。
而七个主要商市全被水网环绕,因此人们称月港是“海国”。
只是今日杜德伟一路行来,发现大部分商铺已然过了火,残桓断壁比比皆是,行人稀少,街市冷清,连乞丐都没了……
“唉……”摇摇头后,杜德伟一行加快脚步,不久后,便来到帆巷一间大石宅外。这处石宅规模宏大,即便是明显看出遭了火灾,依旧显得气派不凡。
而这处宅子大约就是眼下月港里唯一热闹的地方了。
大批的工匠此刻正爬在屋顶更换着损毁的部件,而宅门外则站着不少劲装汉子,看到杜德伟一行过来后,这群人中至少有3人同时和老杜打起了招呼。
“杜掌柜,多日未见,近来可好?”
“托福托福,尚可尚可……”
杜德伟在一路寒暄中顺风顺水地进了宅院。由于宅门上的匾额已被烧毁,还没来得及重制,所以外人还真不知道这处宅子的主人是谁。
在一个腰胯短刀的青衣汉子引领下,杜德伟一路穿过破败不堪,却待着不少人的前院,顺便将随从都留在了那里。到了这时候,他心中已然有数——前院留着的那些随从里,他看到一个面熟的。
来到比前院好不了多少的中庭后,杜德伟被引进了侧院花厅。花厅尚算完好,至少头顶的廊棚还在,所以客人们都被带到了这里,然后不出所料的,杜德伟第一眼就看见了方面大耳,貌似憨厚的曹虎。
按捺下抽出腰间匕首捅入这个厌物菊花的诱人想法,杜德伟皮笑肉不笑得和曹虎打了个招呼:“曹兄弟,真是山水有相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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