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剑如蛟
第二天天亮,张砚就收拾好东西,下了乱葬岗,准备进城再逛逛,顺道找一家往东北面去的车马行搭一程。
可当张砚刚走到乱葬岗的山坡脚下,却看到几个穿着衙役衣袍的人带着一个车夫驾着一辆马车慢慢的过来。
几人都没有坐在马车上,包括车夫,都在步行。离得近一些之后张砚才看到这几人不坐车上的原因是因为马车上平放着三具尸体,连白布遮掩一下都没有,而且车上的尸体身上也不过是破烂的衣衫,甚至脸上还能看到明显的污垢。再加上除了衙役就是车夫,同行的没有家属,去的方向又是乱葬岗,张砚觉得这三具尸体生前怕是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民或者乞丐之类。
衙役看到张砚从乱葬岗上下来,还背着包袱,于是警惕的上前来盘问。直到张砚拿出自己返乡的文书手续这两衙役脸上的戒备才缓和下来。不过也好奇张砚为何会一大早出现在乱葬岗上。
“还能为啥?昨天刚进城就去喝酒,结果不料两年多未喝酒酒量成了渣滓,三四量下肚就醉的找不到北了,迷迷糊糊的就出了城,到了这边。半夜醒来时还吓了一大跳。真是背时。”张砚一脸懊恼的说起自己昨天的经历,倒也没说假话。
虽然张砚的说法听上去有些奇怪,但从军伍上下来才到轩化城一天也不至于做什么坏事,况且乱葬岗上除了骨头棒子还能有什么让人捣乱的?这里连掘坟的贼偷都是不来的,又没油水。
“呵?这死得不瞑目啊!”张砚虚了虚眼睛,看着马车上的三具尸体顿住了脚步。
“你倒是不怕,哦,也对,你们鱼背山要塞那边死人可比我们里多多了,怕才是怪事。”顿了顿,衙役接着道:“可不是嘛,几个流民,莫名其妙就死在巷子里,仵作说是吓死的。奇了怪了,能有什么事把人都给吓死了?”
简单的聊了两句,张砚就目送这几人上了乱葬岗,山脚这边已经没什么坑位了,得往上面拖。
等几人走远,张砚也离开了乱葬岗,但心里却有了别的心思。因为那三具尸体不对劲,别人瞧不出问题来,他却瞧得出来,尸体上阴气极重,完全不是一个正常尸体该有的样子。
“看上去更像是活着的时候就被阴气入体,死后因为时间太短,所以存在身体里的阴气还来不及散掉留了一部分下来。
可是,什么玩意儿能带来这么强的阴气?而且还能钻进活人的体内?”
第39章 话本
阴气,本就是不是活物能有的,即便是修的阴邪功法沾了阴气也只是外象而已,内里一定逃不了一个阳气的支撑,不然什么东西都活不了。
阴气重的只能是邪物。或者说是鬼物。
而且鬼物向来有“附身”的说法,也就解释了如何将阴气带入活人体内。
张砚在昨晚已经见识过野鬼是怎么样的了,还动手用法事超度了六只。所以他对野鬼身上的阴邪之气记得很清楚。即便是那些野鬼,在被超度之前身上的阴气也绝对不及那三具流民的尸体上散发出来的阴气重。
“那不是野鬼所为,至少都是一只或者几只厉鬼干的。”张砚心里很快就有了计较。
野鬼和厉鬼本质上没有区别,甚至就算是鬼王,也一样。之所以被分开称呼,是因为这几种鬼物的阴邪程度不同,灵智不同,甚至手段也大相径庭。
野鬼虽然也是鬼,但害人或者说对于活物而言基本上称不上多少危害。它们没办法具现任何手段,也没办法去附身阳气正常的活人,也没有直接干预实物的本事。搅搅阴风,弄些是似而非的幻觉出来吓唬人,这一类就算是野鬼们的本事极限了。甚至活人多的地方野鬼们都不愿意待的,因为阳气太重,它们本能的会觉得不舒服,就像蝙蝠不喜欢在太阳下露面一个意思。
所以野鬼一般都是在野外或者人烟不多的地方出没。野鬼,也就如此得名的。
与野鬼的名字一样直白的还有厉鬼,顾名思义就是厉害的鬼物称为厉鬼。
和野鬼不一样,因为化鬼之时执念更重,且伴有深重的戾气,让厉鬼挣脱天地束缚时更彻底,不但拥有较为完整的灵智,还有一些基于阴气的行凶手段。它们可以在人口稠密的地方长期雌伏,白天沉入地下避开烈日,晚上出来兴风作浪。
厉鬼可以附身大多数普通人,还可以利用自己的阴气手段干预实物,直接展开影响。同时它们还能通过捕获生魂里的恐惧和暴虐等等负面的情绪来壮大自己,甚至一些厉害的厉鬼还能达到直接吞噬生魂的程度。也正是因为厉鬼的手段厉害且能影响到活人,危害也就不是野鬼可比的。
在张砚看来,那三个被吓死的流民很可能就是被厉鬼附身然后利用幻想促使他们产生某种超越他们承受能力的恐惧之后直接吓死的。甚至不排除这三人被吓死之后魂魄离体还来不及归于天地就被附身他们的厉鬼一口吞了。
张砚这番猜测也是基于尸体上残留的阴气而来,毕竟残留的阴气都比一般普通野鬼身上阴气还重,那附身他们的鬼物该是多重的阴邪气息?
至于为什么张砚不猜更厉害的鬼王,主要还是因为鬼王太少了,那是会鬼修手段的存在。他不觉得那种存在会为了几个普通人的命动手。比起普通人,一般淬体境的武者不是更合适成为鬼王的目标吗?
一路回到轩化城,找了一个卖早点的小摊位坐下。
“一碗粥,两个肉饼。咸菜送的吧?那也来一碟。”
“好咧,您稍等,两个肉饼一碗粥,咸菜一碟!”
摊子小,看样子还是一个夫妻档,女家在灶上忙活,男家对外招呼客人。周围四张桌子,临街放在巷口,张砚坐下后就坐满了。
“老板,轩化城里有流民吗?”
“有!一年到头都有流民过来,不过也不算多。”
“哦,那他们到城里就没人管吗?”张砚接过店家递来的筷子,然后捧起刚上来的热粥和饼子就开始吃,一边吃一边见缝插针的和忙碌的店家攀谈。
“怎么没人管?衙门专门弄了流民堂,放粥,也给处置活干,让那些人能养活自己,等那些人够了盘缠就让他们回原籍去。”
张砚一听,顿感还挺人性化,他本以为流民会被直接抓起来一顿收拾然后遣返的,如今南渊国的这种做法倒是很合理。
摆摊的老板也没在意,他一天见的人多了,搭几句话而已向来不会往心里去。而且问流民的事情也不算奇怪,不少行商都喜欢找流民当短工,便宜,还能往死里使唤。
吃过早餐结了账,张砚便按照摊主的指点一路走到了城东,问了路人才在一个不算当街的巷子里看到了所谓的流民堂。那是一个看上去有几分简陋的屋子,里面坐着两个一脸闲散的中年人,身上文士打扮,应该是轩化城地方衙门的官人。
流民堂里冷冷清清,也看得出轩化城的流民的确如那早点摊主说的那样并不多。
“有什么事?”屋里两人看到张砚进来,第一眼就瞧出张砚的打扮不是流民,那就是来招工的行商?
“两位官人好,在下武鸣,是一个写话本的,前段时间才到轩化城,本来准备去鱼背山瞧瞧,想写点关于军伍的本子来卖的。不想听说了轩化城这边莫名吓死流民的事情,觉得这事能写,所以就想来这边了解点情况。
当然,在下也懂规矩,不白问,这点是给二位的茶钱,就当交个朋友?”
张砚一边说一边就将之前准备好的两个小纸包递了过去。里面便是他所说的“茶钱”。请人帮忙嘛,路数哪个世界都是一样的。不然别人又不欠你的,凭什么帮你忙?
至于说“话本”,就是荒天域的小书,或者说是这里的闲书,里面也是讲什么的都有。他是从林沢冬那里知道的,林沢冬就是话本的忠实买家。闲时也给张砚说了不少关于话本的事情。所以张砚才会将话本作为自己临时的借口。
“写话本的?”两个官人相视一眼,默契的将桌上的小纸包收了起来,掂量了一下对分量还算满意。而且写话本的虽然上不得台面,但好歹也算文人,与他们面前也能凑一个圈子里去,此时闲暇,给对方行个方便也不是不可以。
“对的,两位官人可否给在下讲两句?”
“呵呵,行吧,虽然我觉得这种事情写出来也不会有人买,但既然你找过来了那就跟你说两句吧。你是想知道昨夜死掉的那三个流民的事情对吧?其实吧,流民也不是第一次这么莫名其妙的死了……”
第40章 切入
“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莫名其妙的死流民了?”张砚脸上泛起好奇,眼睛也瞪大了几分,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而其实心里却又是另一种想法。
“嗯,不是第一次了。之前每隔一两月就会死上三四个流民。衙门里捕快查了十几次了,从没有查到半点有用的东西,一直当悬案悬着。若不是死的流民都是那种只身一人没谁找的话,衙门里也脱不了干系的。”
“咳咳。你给武鸣说这些干什么?直接说昨夜的事情!”
“哦,呵呵,对对对,扯远了。昨天呀,应该是后半夜,打更的发现的尸体,然后报了官……”
开始的时候,这两人还说得有些浮于表面,都是听谁谁谁说的,后面说着说着就来了劲儿,将一些猜测和衙门捕快以及仵作的言语一起讲了出来,绘声绘色的就像在帮张砚铺垫一个话本的大纲剧情一般。
末了,还添了一句:“你觉得把这些加进去是不是会更引人入胜一些?”
从流民堂里出来已经快要到中午了,街面上已经飘荡起阵阵诱人的饭菜香味儿。但这次张砚却没有如昨天那般火急火燎。心里有事,所以吃饭就不着急吃。
从两个流民堂的官人口中张砚得到的消息不少,捋了捋之后有几个关键的地方需要他进一步去核实。为此他愿意付出在轩化城里滞留半个月的代价。
原因嘛,超度六只野鬼所得的功德就抵得上张砚大半月的苦功了。那一只或者几只厉鬼呢?又会有多大的好处?
同时张砚也对厉鬼打底是个怎样的存在非常好奇,也想抵近仔细观察一下。有机会的话也想试试看厉鬼的各种手段与龙虎山典籍上记载的那些是不是类同。
出来之后张砚先去的地方是离流民堂并不远的善粥铺。
粥铺前面多了一个“善”字,就该知道那里是什么来头了。是地方衙门从官仓里面派发粮食的铺子。但一般不会发生食,而是熬成粥之后发给人吃。针对的要么是街上的乞儿,要么就是流民这种没有生活来源的人。
贪小便宜?就算贪小便宜也不会有人去善粥铺冒领饭食,因为这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比家里女人找野汉子都让人瞧不起。所以除非是没法子了,正常人家是不会去善粥铺要饭的。这一点和地球上并不一样,脸皮方面地球那个世界的人无疑更胜一筹。
按照流民堂里的那两个官人提供的讯息,流民们会在用饭的时间聚在善粥铺这边。除非是已经找到了可以解决饭食的活计。
之前死掉的那三个流民在死前都是按时到善粥铺这边来混饭的。对于他们来说,除非活计包饭,不然能省则省,因为存够了钱是要被赶回原籍的,多存点以后也能多点底气。至于脸面,都当流民了,脸面也就暂时取下来放兜里了。
“你们认识马大头吗?李麻子呢?赵猴儿?”张砚的确在午饭的时间遇到了不少流民,差不多有二三十人,其中老弱居多,青壮很少。他问的那三个名字是之前流民堂的那两人给他说的。这其实应该并不是死掉的那三人的名字,更像是敷衍的代称。具体真名如何,那两人并没有告诉张砚,只说这三个代称就够了。
张砚明白,那两人是一点干系都不愿意担的。流民的真名属于地方衙门的卷宗讯息,泄露是要担责的,而外号类的代称却不用。
况且,真名在流民里或许并不如代称和外号来的实用。
一连问了七八个人,都没有得到回答,全都看了张砚一眼就摇了摇头默默的走开了,这些人看上去都畏缩得很。
“喂,你想问什么?有没有好处?”
张砚身后响起一个洪亮的声音,扭头看到是一个缺了一条胳膊,但身体很壮皮肤黝黑的男人,看样子年纪在四十岁左右。这种人虽然少了一条胳膊,可怎么看都不想好欺负的主,身材也不似饿肚子的那种人。可一身打扮却和边上的流民无异。
“你认识马大头他们?”
“当然。那三个倒霉蛋本来是跟我一起的,我当然认识他们。不过你也不像官差,打听这些怕也不是什么正经路数吧?你就说你能给多少好处?”
张砚呵呵一笑,也不含糊,抬手一包散钱就扔了过去。钱对他来说不算事儿,一身道法在,想要弄钱话不要太容易。
张砚的一包散钱,不算多但也不少了,起码能抵得上流民帮工好多天存的钱了。
独臂汉子撇了撇嘴,将钱收了起来,算是应下了这份买卖。然后朝张砚招手,示意张砚跟着他走。两人离开善粥铺,走了半盏茶的时间,最后在一个街角停了下来。这边人少,勉勉强强算是一个说话的地方。
“想问什么,问吧。”
“马大头他们在死之前和你一起做的什么?后来是没做了吗?”张砚也不急,顺手在路边买了两个干饼子,一边撕着吃,一边靠在墙上和独臂汉子聊了起来。他并没有去问对方叫什么名字,那不是他感兴趣的东西。
“给雨花街那边的花楼当龟公。那三人死要面子,干了一天就受不了了。傻得很,都这份儿上了当龟公怎么了?又不累,一天赚的也不少,运气好还有赏钱拿,一天抵得上外面敲三五天石头的工钱了。”
龟公?张砚觉得那的确不是一般人能干得下来的活计。于是接着又问:“后来呢?他们去了哪里?”
“那三个人没力气,又好面子,也不会什么手艺,还能干嘛?整日靠着善粥铺过日子,晚上就去大树巷那边的废旧仓库过夜。基本上就准备在轩化城里打烂仗了。”
“废旧仓库?流民堂那边不是说给流民安排了地方落脚的吗?”
“嘿,你是说大通铺?那里面臭得不行,虱子又多,除了实在受不得夜风的,谁愿意待在那里?流民堂的那些老爷哪里知道这些。在马大头他们三个死之前,我一直都是和他们一起晚上在大树巷那边打地铺将就过夜的,所以我才清楚嘛。”
“哦?那你有没有发现他们死之前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吗?”张砚看着独臂汉子的眼睛问到。
第41章 附身
独臂汉子想了想,点头道:“硬要说的话他们在出事前还的确有些反常的事情。”
“怎么个反常法?”
“他们因为全靠善粥铺里的施粥度日,肚皮蔫扁,晚上睡觉前会咕咕咕的叫,而且他们还会问我有没有吃的。”
“为什么问你?”
“因为我在花楼里当龟公嘛,去那里的客人又不是真去吃东西的,每次桌上都有不少吃的都没怎么动,可以在撤桌的时候打包一些走,东家又不会说什么。我有时候自己吃不完就会带回大树巷分给他们吃。
不过在出事的前两天,马大头他们三人晚上不但没有喊饿,连我带回去的吃的也没有拿。当时我倒是没在意,如今想起来觉得有些不对头。
他们睡下后明明肚子还在咕咕咕的叫,可却说不饿,而且那两天他们看上去冷冰冰的,与平时那种灰溜溜的模样很不一样。”
张砚深深的看了对方一眼,这个独臂汉子看起来不是什么善茬,可做的事情却还很耿直,而且细心。甚至对于马大头三人的死也必定是心里存疑的,不然不会说出这么多细节方面的东西。可以猜测,这个独臂汉子也希望有人去管马大头他们三人的死,而不是任其死的不明不白。
另外,独臂汉子给出的这个细节也很有意思。的确如他所说乍一看的确容易略过,可回头一想,又会觉得非常的奇怪和突兀。
肚子咕咕叫,这不用猜一般都是腹中饥饿所致。而三个愿意靠善粥铺在轩化城里打烂仗的人也不可能有什么“不受嗟来之食”的骨气,甚至于不愿去当龟公也更多可能就是因为“懒”而不是所谓的颜面。这种人会在肚子饿的时候拒绝送到嘴边的食物吗?
正常情况下不会。
反过来说,那就是当时拒绝独臂大汉食物的马大头三人,已经不正常了。
独臂汉子脸上已经布满了疑惑,他至今也想不通当时马大头三人的奇怪举动。也有些自责自己当时并没有多问,不然应该还能发现些什么。
之所以愿意和眼前这个不知姓名的人聊这么多,独臂汉子也有自己的想法。一来的确有好处可拿。二来,对方给他的感觉很奇妙,居然有种让他放宽心的正义凛然一般,让他一看就觉得此人不会是坏人。也希望对方或许能给马大头他们的死找一个说法。
不过独臂汉子想不通,但在张砚这里,马大头他们三人死前的怪异举动就并不是那么的难以解释了。
饿了不吃东西硬扛着?这本就违背了生而为人的自然规律和基本的生存需求。能让人做出这种反常的事情的原因本就不多,放在马大头他们三人身上也就只有一个解释:鬼附身。
鬼又不会饿,更不会在乎附身的活人死活和感受,甚至附身这件事本身就会给活人带来极大的损伤,阴气这东西侵入身体那是要损害身体根基的,减寿十年都不夸张。
按照张砚的猜测,独臂汉子看到马大头他们三人拒绝食物且举动怪异的那两天其实已经不是他们自己在活动了,而是受制于厉鬼,已经身不由己了。
“那两天除了马大头和你说过话之外,另外两人有跟你说话吗?”
独臂汉子想了想,摇了摇头,也是奇怪的说:“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李麻子和赵猴儿平时话不少的,那两日却一言不发,跟在马大头身边,想起来也是怪得很啊!”说完之后接着看向张砚的眼神也有变化,同样满是好奇的问:“你是怎么猜到这些的?”
作为当事人,独臂汉子自己都没注意到的细节却被张砚问起,张砚的形象更显神秘。甚至独臂汉子心里暗自揣度,莫非眼前这人也与马大头三人的死有关系?!
想到此处,独臂汉子下意识的往后又退了几步,即便面前这人给他的感觉实在不像坏人,可谁知道人面之下是善是恶呢?对吧?
独臂汉子的小动作自然没能瞒过张砚,不过张砚并不在乎,人家跟你又不熟,没理由不会对你多加防备,更何况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探寻看上去的确有那么些可疑。但张砚并不准备去解释,太麻烦了。
关键是独臂汉子的回答,明确说了在马大头三人举止怪异的那两天里,只有马大头与他进行过对话交流,另外两人却一言不发。
两个可能。
第一个可能就是马大头三人附身的有三只厉鬼,并且以附身马大头的那一只为首,主从关系明显。
第二个可能就是附身三人的只有一只厉鬼,主要附在马大头的身上,所以马大头会出言语和独臂汉子交谈,而另外两人却没有说话。
不过虽说是两种可能,但张砚更偏向于后者,也就是一只厉鬼同时附身三人。
原因嘛,也很简单,是基于龙虎山对于鬼物的描述让张砚得出的结论。
按照龙虎山典籍里的描述,鬼物的强弱等同于它们之间的地位高低,这比活人分得更清楚。像是山间野兽一样,弱肉强食才是最根本的法则,即便是有相当完整灵智的厉鬼也要遵循这个规律。
厉鬼和厉鬼之间实力上虽然也会有高低之分,但绝对不至于可以分主从的地步。换句话说就是张砚不认为三只厉鬼之间会有如此严苛的主从关系,不可能听话的只附身马大头的那一只说话,其余两只就老老实实的一言不发。
若是一鬼附身三人的话,那就能解释得通了。只不过这样一来又会有一个新的问题出现。那就是这只厉鬼的实力有些超出了张砚的预料。
就像野鬼没法附身阳气正常的活人一样,厉鬼同样在附身的时候会受到阳气的抵抗,只不过比起野鬼来厉鬼对于阳气有更强的侵蚀力,绝大部分普通人是没法抗住厉鬼的附身的。可一对一附身是一种情况,一对三又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了。
这意味着这只厉鬼的阴邪力量是寻常厉鬼的至少三倍。对张砚来说一下就将挑战难度也同时拔高了至少三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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