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路行 第335章

作者:阿白吃

“不迟,你们且入座,我有些事情要交代。”张世平抬手虚扶了一下,缓声说道。

闻言,两人便朝着右边蒲团走去,依次盘膝坐下,做出恭听状。

“不知老祖唤我等前来所为何事?”先前早已在店中的老者轻声问道。

此人乃是司察殿殿主裴文秉,而童占坤、云心华两位则是副殿主。

“近期你等多注意水月渊那些天资过人的筑基金丹后辈,若他们外出游历,便在第一时间传讯于我。”张世平吩咐道。

“是。”三人应道。

这司察殿主管的是宗门对外查探之事,收集三境乃至海外的消息,其中也有一部分执法之权。

玄远宗中执法之权,分于刑狱殿与司察殿。

在上一代之中,刑狱殿本是济丰这位副掌门所掌管,而司察殿乃是燕雨楼所把控。

此外,还有器、丹、阵、药四殿,此外还有那专门用于培育灵药的通玄秘境,都在丘从手中。

管理世俗王朝与内外门弟子等一切杂事的外务殿,则由青玉所操持。

余者诸如青禾、公羊倩、钟离、太叔广则并无实务在身。

至于当时刚突破元婴不久的渡羽,那就更不用说了,只知逍遥快活,也就管管宗门藏经传功之事。

当然这些传授出去的这些典籍都不是什么秘本,顶多也就金丹期的功法,还有一些器、丹、阵、药、医、卜与游记等寻常书籍。那些更为高深的,则需要重重把关之后,内门金丹修士才能观阅研习。

而到后来青禾、济丰两人飞升之后,渡羽接掌宗门,其实他也并没有费心思去管理什么,而是全心在修行之上。

倒是天凤作为副掌门,将刑狱殿、司察殿一并接了过去,在青玉的辅佐之下,管理宗门大大小小的事务,如此局面维持了三百余年之久。

当时前期燕雨楼还在,本来玄远宗是想等燕黎修为稳固之后,再让其执掌司察殿,奈何他在远霄城一战时遭逢不测。

后面天凤闭关突破元婴中期之际,渡羽本想把刑狱殿交予张世平,不过他并不想接手而已。

如今随着丘从、青玉、钟离三位宗门老牌元婴相继坐化,很多事务职位便空缺了出来,可算是忙坏了出关之后的天凤了。

虽然具体的事务都是由门下的金丹、筑基修士去办,可是总有些事情要他来拍板做决定,如此也是烦心!

在这近五六年来,天凤可不止一次地来乱风秘境抱怨,想将这些杂务脱手一些出去。

奈何在裂风谷底修行的张世平也只是听一听,笑着拒绝了。

曾经他对此还有些心思,可是随着换元转魂之法的修成,元婴后期境界这道门已是打开了大半,可就再没有功夫理会这些案牍劳形劳神之事。

不过张世平对此也提出了建议,便是让天凤将手中的事情分一些给公羊倩与太叔广两人。

然而公羊倩一听,没过几日便又不知跑去哪里游历,任凭如何呼唤也不回来。

此外,太叔广在钟离坐化之后,早已无心理会宗门之事。只不过因钟离的缘故,他与张世平关系还算是不错。

……

……

第1019章 说客

玄远殿。

张世平又吩咐了裴文秉等三位司察殿正副殿主几句,且交代了若在远霄城或是碧琥岛两处寻不到他,便直接通知徐苏即可。

说着,他忽然抬首朝着殿外看了一眼,而后便挥手让这三人先行下去,自己仍静坐在殿中蒲团之上,闭目养神了起来。

随着那换元转魂之法第三层的修成,他如今已可做到只需借助留在徐苏等人身上的一缕神魂,在冥冥之中将自身大部分的神魂之力传递过去。

在短时间内,这般神魂分身足以发挥出元婴初期的实力。

当然也能凭此妙法,纵然真身本体远在数十万里之外,也能瞬息知晓几人所禀告的消息。

不过这终究只是神魂而已,虽说是凝实,可还只是缥缈之物,不是那实打实地肉身。

此法源于氏族九位先祖与明心宗开宗祖师,从血神境中所获得的上半部《血神经》所创。

在曾经张世平尚是金丹之时,初闻此事还在叹服这十位前辈竟有如此才情,能创出这般法门。

可是如今,随着年月流逝,见识滋长,他更加明白那《血神经》乃是大乘修士所创,其中内容定是通玄奥妙,远非当时那十个还只是元婴又或者化神的修士所能完全参悟通透。

他们之中每个人十有八九只能悟得只言片语,在彼此交流之后,勉强总结而已。

在《血神经》之中定有更为玄妙的神魂修行之法。

玄远宗之中对于这位明心尊者的记载并不多。只知道此人生于上古末期,散修出身,乃是小寰界最后一位大乘修士,其道侣是水月渊太上长老。

当然也记载过此人行事乖张,一路修行过来,平时不屑于对那些没有修为在身的各族族人又或者低阶修士出手,专寻同阶修士麻烦,甚至曾在合体期之时,甚至还算计过渡劫期修士,欲图掠取道果,为己所用,更不用说当此人到了大乘之后,那更是肆无忌惮。

只是诸界之中能修行到渡劫期的大能,哪一个又是简单之辈,岂会让他得手?

一察觉其图谋,自然会以雷霆之势了除后患。

不过得益于此人当时已创出《血神经》,早已将血魔化身,隐于诸界之中,一躯初陨,一躯又复生,杀之不绝。传言此人大乘之后,这血魔化身更是足有三千之数。

据此所述,张世平推测也许在下半部《血神经》之中,便有那肉身修行之法,两者合一,同修之后才有那血魔化身这等诸界大乘修士都奈何不得的顶尖保命之法。

一想到此点,他对那血神境也不禁怦然心动过,然而细想之后,最后还是放弃了这般贸然举动。

毕竟极有可能他刚一踏入秘境之中,就有殒身之祸。

虽说此人不屑于对低阶修士动手,可是这种将身家性命,全然寄托于他人一念之间的事情,张世平可没有把握能赌得赢。

就在这般思量之际,一道遁光从天而落,遁入大殿之中。

待光华敛去,现出了一位紫髯大汉来。

“你今日怎这般有空,不在青寂岛上逍遥,来我这边?”张世平睁开眼,笑声问道。

太叔广在店中就近寻了个蒲团,一屁股坐了下去,随意地说道:

“还不是你那破主意,这些年来天凤三番五次来寻我,你怎么不帮他多分担一些?”

言语之中似有怨气,也不知是对张世平,还是对天凤,又或者对宗门之中已经不在此界的上一辈修士?

“我这不是已算是接掌了刑狱殿吗?”张世平说着,便翻手取出了一只黄皮酒葫芦,扔了过去,而后又取出一只来,拔掉瓶塞,喝了一口。

“伱那算什么接掌,扔给自家后辈,余事又交予文久?说到底有什么事情,寻不到你半个身影,还不是要天凤去做决断?”太叔广一手接过之后,喝了一大口,瞥眼说道。

“那你也大可栽培出几个后辈弟子出来,如此不也清闲了吗?偌大的青寂岛,只有你一人,不觉得烦闷?”张世平说道。

昔日正阳宗便是在此岛落脚暂居,而他那位许攸旦许师叔的坟茔便就在那里。

不过在那魔尊事了,正阳宗门人重回白芒山正阳峰之后,张世平便将此坟迁到了冲灵山张家陵园之内,供以香火,不至于让许师叔冷冷清清地呆在那里。

“天命孤星,独望苍穹,无所待而游无穷,可谓真仙人,何来烦闷之说?”太叔广说着仰首张口,一泓灵酒从壶口淌下,他一口就将葫芦里余下的饮尽。

“谢了。”

说着,他将那酒葫芦放下,起身朝着殿外走去。

待到殿门门槛前时,略一驻足,背对着张世平说道:“天凤也是不易,你也帮衬一些,不然我这说客算是白来了。”

“好。刑狱之事,我来接管便是了。”

张世平也缓缓站起身来,应了一声,而后见其欲化作遁光离去,便又说道:

“放下吧,毕竟事情都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了,人走事也该了了。”张世平说道。

太叔广与钟离两人乃是至交好友。

然而因为钟离与燕雨楼两人之间的恩恩怨怨,引发的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以至于太叔广心有余恨,郁郁不解。

不过随着燕雨楼、钟离、丘从、青玉他们几个相继离去,这件事情也应该是该告一段落了。

闻言,太叔广脚步一顿,站了十余息之后,叹了一声,说道:

“也是。在丹、阵两道之上,我远不及丘从,符箓造诣稍逊青玉,不过在器物之道,自问还是有些本事。那器、丹、阵、药四殿就先由我打理着,你往后看看也接去一两殿。至于那通玄秘境便算了,此间事务太杂,我现在手底下没几人,还是让天凤去管吧。”

随即他身影一晃,身形顿时出现在十余丈外,化为遁光,朝着南海方向飞去。

张世平一听,笑着摇了摇头,他虽然也曾习过符箓与炼丹,不过自从结婴之后,便就没有将心思放在这上面了。

毕竟一个人的精力与时间着实有限,万事当以修行为先,至于这些技艺不过是旁枝末节而已。

不过若是今后突破元婴后期,届时有了充足的时间,再来好好浸淫,触类旁通之下,也许会有些其他收获。

第1020章 闲叙旧事

当然就算是张世平接去了宗门刑狱殿之务,太叔广担下了器、丹、阵、药四殿内务,也并非真的占用他们两人太多的时间。

平日里那些小事杂事,都由各殿殿主在主理,两位副殿主从旁协助,玄远宗存续了如此之久,这里头的条条框框其实早已有着自己的一套体系在运转。

虽说有时候不免僵硬了些,可是众人照此而行,依法而为,倒也不会生出什么其他意外之事来。

至于何种事情,算是意外?

就如数十年前,张承泽三人的所作所为,害了如此之多的凡人,又伤了严子修这位刑狱殿副殿主之孙,这般就涉及了张家。

此人虽是副殿主,可从所掌权柄而言,实则乃是正殿主。

只不过是天凤出于何种考虑,并未将其正名而已。他或许还在考校之中,其中的思量权衡,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若是不为尊上讳隐,依门规而为,必然使得张世平这位元婴老祖脸面无光。

当然严子修除了欲救助孙儿,此外还担心张承泽所作所为是否是得到了自家老祖的应允,为其掠取生魂,作其他修行所需。

当时刑狱殿另外两位副殿主翁为光与司空华,这两人正是考虑到此点。

一得知消息,就动作极其之快地对外宣称心有所悟,闭关修行,至于时日长短,暂且不定!

而当得知宗门这位世恒真君真的接掌刑狱殿之事后,那严子修第二日便登门拜访,自愿卸去副殿主一职,不过却并未得到应允。

张世平让其先行回去,只道是会好生考量,结果如何三日之后再定。

而后他便去了天凤山,此人无果,洞中童子也不知天凤去向。

他转而又去了玄远、乱风、通玄三处秘境,寻了一圈,仍是一无所获,半个人影都见不着。

直至问了正在玄远大殿之中处理事务的文久,这才得知天凤昨日朝着南海方向飞遁而去,说是去渡羽那边,似有什么事情。

闻言,张世平便转身离去,也往渡羽所在的水府而去。

这般拖延之后,等快到之时,已是暮色苍茫,瞑烟四合。

一轮红日,只余半个在海面之上,波光粼粼。海鸟正值回巢归息,成对成群在天空之中掠过,偶有翔鱼,从海面之上跃出,鳞片映照光彩。

忽然间,他从一座风景秀丽的小岛上空飞驰而过后,又转而在上空盘旋了一圈,随即飘然落在岛中一座小山之中。

他缓行了几步,便远见一棵树干足有三人合抱的老树下,在一方偌大的青石上躺着个赤足披发,衣襟大开的修士,正呼呼大睡。

此人手边一白玉酒壶倾倒,酒水已是流干,酒迹在石。

「你怎寻来了?」天凤还未等张世平走近,闭目问道。

「文久说你去了渡羽那边,我还以为是有何事,却不料你在这偷闲?」张世平走近,轻轻一跃踏上了青石,而后盘膝坐下。

「他正在闭关,须得明日才能收功。我也只好在这里干等着了,你来此地,莫不是又反悔了?」天凤翻了个身,以手肘抵石,掌托侧颊,开口问道。

「既已答应的事情,我就不会反悔。不过你走得急,我且问你几句。你先前为何刑狱殿不设正殿主,是有何打算?」张世平说道。

「原来是这等小事,我早已有意让你帮我分担一些,故而这正副殿主,自然由你去任命了。严子修、翁为光与司空华三人,你若是看不中,便卸了他们职位,自己寻几个合用心意的。我看亨运在外也很久了,若是不成便让其回来,以他的修为也足够任那正殿主之位。至于添武、徐苏两人,修为稍差了些,恐怕不能服众!」

天凤一听

又躺了下去,不急不缓地说道,同时他伸手在石上摸索了几下,捉来酒壶,却见其中酒水没了,便将此壶随手抛去。

他又朝着张世平说道:「珀光酒可有带在身上,与我一瓶,最好是五百年的陈酿。」

「只带了几瓶三四百年的而已,你且将就着。」张世平说着翻手取出了两瓶。

而后他接着说道:

「算了,亨运如今正在北疆之中,与彦长青结伴,我便不唤他回来了。至于添武与徐苏两人倒是可作为刑狱殿副殿主,至于那正殿主委任之人,你手底下的那三人可还有用。若是无事,借我如何?」

「你若不介意,严子修便与你了。他也任了多年刑狱之事,老成持重,有他处理其中杂事,你也能落得清闲。」天凤取过酒来,仰头喝了一大口。

「谢了,那就是他了。」

张世平也知晓天凤好意,此人毕竟之前因为在张承泽这件事上与他有了交集。

若是不将其罢免,转而提拔,如此一来,也能安定人心。

「小事而已,我还得多谢你说动了太叔广,不然哪能将器、丹、阵、药四殿甩手出去?可惜了,他不愿接手通玄秘境之事,不然我可就真的能清闲了,也能如公羊倩那家伙一般外出游历去。」天凤说后,不禁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要是在此,一听你这话,指不定就不接了。」张世平也是笑着摇了摇头。

「都已经答应的事情,哪还能由着他反悔。要是这般,我便住在青寂岛不走了,看他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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