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路行 第181章

作者:阿白吃

数息的工夫,这头白虎就已伴随着簌簌风声,跃至张世平身前,低首伏身。

见状,他笑了一声,轻拍了这头大虫肩颈两下,然后跨上虎背,任由着它驮载,顺沿林间小径折转而行,不过片刻工夫,便遥看见林木清溪青岩上,隐约有数道人影,分坐于青石上。

当中有人端坐,腰间别有小鼓,扬手相击,鼓音沉沉;有人立身石峰,风萧声动,本是婉转舒缓之音,但在此人口中却有一股苍凉空旷之感;也有人盘膝将长琴横于双股之上,双手抚弦,朗声相歌以和,而在三人不远处青石上,有一玄服修士则持剑而舞,身形矫若,剑锋破空,有种凛冽肃杀之感。

若世俗之人来此,要是那好剑爱剑的江湖中人见此剑舞,定会不知不觉陶醉其中而不自知。

且这几位真人若是有意,以鼓乐萧声做引将灵气渡入来人体内,助其破开奇经八脉,转瞬之间便可造就一位江湖中的先天高手,所谓的大宗师人物。

正因如此,世上不乏流传着遇仙之说。

但其实这些仙人不过是修行有成之人,或结金丹,或凝元婴,当然也有化神尊者所乔装成的隐士。

不过今日在此地的诸位,皆非凡人,就连那头白虎离金丹也就只差那么一步,若能渡过天劫,开了灵智,再炼化口中的横骨,亦是一位大妖。

“接着!”张世平翻身下虎,翻手取出一坛珀光酒,朝那正在舞剑的玄服修士扔去。

只见那王道修闻声收剑,一手伸出顺势挽过酒坛,大笑之后当即痛饮了起来。

此地岩石青灰,高的足有三四丈,矮的只刚过那溪泉流水水面数分。他一步跨出数丈远,三五步后便来至众人面前。

“诸位道友见谅,张某来晚了。”张世平拱手说道。

二那头先前驮载着张世平的白虎,在青石上矫健地跳跃,不过片刻就来到陈惟方身后,蹲躺下来,而后它习惯性地眯起眼来,用硕大的虎头蹭了蹭。

张世平与陈惟方已是六七十年未见,如今陈惟方面色如婴孩,须发皆白如雪,年岁算起来已过了八百,将行之日也就在这数年之内。昔日在围猎敖靐那蛟龙时,他已是金丹中期修士,现如今数十年过去,临终前修为竟还精湛了几分,已然到了后期。

只是这位陈真人在两三百年前已是金丹后期修为,奈何受伤损了金丹本源,折了修为,到了今日也不过是重拾当前而已。可这一蹉跎,万事皆休!

“不晚不晚,来的刚好,请坐!”陈惟方指着身边一方青石,朗声说道。

他见张世平走来便停下手来,将红漆黄皮的小鼓随意地放在一边,而后微起身来倚靠白虎,半躺其上。

“有酒自是不晚,无酒早来也是迟!”王道修饮过后笑道。

放下手中的酒,王道修直接在先前舞剑的青石上,盘膝而坐,看着张世平气息深如幽深如渊,已是看不透,他眼中露出几分羡慕,但似乎又觉得这样有些不妥,便又提起就酒坛,举坛示意张世平,然后仰头大口地痛饮了起来。

司徒秋这位金丹女修,芊指按住琴弦,对着张世平颔首点头,脆声说道:“张道友,一别数十载,当真是好久不见!”

“这一晃不想已过数十载,司徒道友风采,倒是依旧不减分毫!”张世平与子打了声招呼。

司徒秋轻轻一拨琴弦,婉颜笑道:“诸位你们听一听,这话从张道友口中说出当真不易。看来张道友不止是修为渊厚了,这口才也好了不少。不过可惜还是少了点火候,得向燕道友多学一学才是。”

燕黎将玉箫收起,握在手中,负于身后,又轻轻一步,从丈许高的竖石顶上飘然落下,与张世平隔溪相对,拱手说道:“张道友。”

“燕道友。”张世平拱手回应,而后衣袖一挥,取出三坛珀光酒送至陈惟方、燕黎、司徒秋三人面前。

这位燕黎道友数十年前已是金丹后期,临近圆满的修为,今日张世平近距离一瞧对方,不需多看便知道此人已经再进了一步,随时都能引动天劫的程度。

他之所以还没开始,无非是觉得自身准备还有所不足。这一点张世平无须多想就能明白,燕家本就是玄远宗元婴家族,对于有望结婴的族人,自是竭力相助,正如张家对张添武一样,张世平与郑亨运两位真人自当是尽力帮助。

但如此情况下,燕黎仍未选择接引天雷破丹化婴,这也让张世平对结婴一事再多了几分慎重。

陈惟方接过酒来,端看了几眼,他笑声说道:“多谢诸位能来此,你我之中相识久者有五百年,近的也有百年,人生八百载,临终还有人相送,也是件幸事。陈某敬诸位,饮胜!”

……

……

第634章 相赠

“饮胜!”众人朗声相应。

待得酒过三巡,陈惟方这位主人家放下手中的酒坛,霍然起身,环视拱手,高声说道:

“今日一别,陈某与诸位恐无再会之期。然世无不散之宴席,老哥就先一步起身离场,寻祁峰与火冥两位旧友了,也不知那两个家伙有没有在阴冥之中等我一下。友人相会,此乃美事一桩,诸位道友勿念勿悲,应高声以贺才是。我唯有一愿,望我等在阴冥黄泉永无相见之日!”

然燕黎闷声无言,王道修顾着喝酒,而张世平轻摇了下头,提着酒坛以示敬意!

而司徒秋撩拨琴弦,面露悲色,叹声说道:“老哥若到阴冥后,见不到祁峰火冥两位道友,那便等下小妹。上次围猎蛟龙,我从雨楼老祖那所得一瓶参合灵丹。此丹内蕴磅礴灵气,更兼有破境奇效,然而我服下以后修为却无所寸增,想来此生修为金丹已是到顶了。既然元婴无望,那小妹左右不过还有两三百年时间,苦熬而已。”

“两三百年,这么长的时间我可等不了,不等不等。他们两人要是不等我,那我也不会等你。”陈惟方笑声说道。

而后他盘膝坐下,轻揉了靠过来的白虎下颌上的软肉,接着说道:“司徒妹子也不要如此颓丧,你且宽心些。数十年前我尚与你一般,皆是中期修为,但如今大限在即,神颓意散,体内生机渐无,如此境况下,老哥还往前再进那么一小步,你又有何不可?事无定论前,一切尚有转机的余地,万事皆由可能,这一点我可最有体会!”

“这世事境遇最是奇妙,谁人能想得到八百年前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家伙,以后会成了一个金丹修士?尚记年幼,大旱,不雨连数月,至秋更兼蝗蝶蔽天。冬日未至,斗米竟已千钱,何其心狠!当年采菜根木叶充饥亦是常事,待林木食尽,夫弃其妻、父弃其子,乃至骨肉相残食者,屡见不鲜。我为家中幼子,幸双亲怜悯,未将我换与近邻以食。待至大寒,有牙人登门,只用那糠粮半斗便将我换了去,卖与豪绅大户为奴做仆,起初怒则骂动则打,终日劳累,几无片刻休息。诸位,你们说我修行有成以后,那户人家如何了?”不待众人发问,陈惟方深吸了口气,自顾自地说起从前旧事。

只是在说道最后时,他才有些回神过来,笑问了在场之中众人。

他从左到右,先看向燕黎,而后转向王道修,司徒秋,最后看了一眼张世平,眼中露出揶揄之意。

而后他翻手取出一杆五六寸长的赤色小旗,往前一抛。只听到铿锵一声,那小旗就如利箭入石三分。此旗灵光耀动,隐有虎啸相生,陈惟方抬手轻点,这柄赤旗红光盛放,凝化成一头三四丈高的赤发巨虎,仰首咆哮,顿时声震山林,响彻诸岳。

随后它跃然而起,飞入高空,脚踏于白云之上,雄视四方。

随后赤虎从高空跃腾而下,化为一道流光,重现为旗,落在陈惟方手中。

“此赤虎旗,炼化一头祸首赤虎于其中,乃是我半生心血所在。”他拿在手中掂量了几下。可他口中虽这样说,但却弃之如敝屣地扔给了燕黎,对方顺手接过赤虎旗,有些不明所以

“燕道友,这万余年来,燕家元婴真君足出了四位,金丹更是不绝,所留底蕴定是丰厚。不过我这赤虎旗想来应该也不算太差。你且猜一猜那户人家如何了,不管对与不对,此旗便赠予你了,反正我这孑然一身,也无甚留恋。只是且待两三年,我死之后,便可将其中的印记全然抹去,请丘老祖出手制成禁器,也算是我最后的一点心意。”

听后,燕黎豁然起身,面露惊诧之色,他刚想出声询问,却见陈惟方摇手示意。

见陈惟方眼中已是决然之色,燕黎深深吐纳了一口气,方才盘膝端坐说道:“若换做燕某,定是有仇报仇。那户人家待人如此刻薄,那自然是以牙报牙!”

王道修、司徒秋与张世平三人则颔首点头,显然也是同意燕黎所说。

不过陈惟方却嗤笑了一声,颇为惆怅地说道:“既然买了身签了死契,挨打受骂那是再正常不过了。这一点我不怨他们,心中反倒是存有几分感谢。毕竟在那荒年时节,能活下来已是不易了。得了自由后,我回到家中,然而二十余年过去了,家中早已荒芜不见人。燕道友出身元婴世家,王道友与张道友你们也蛮算是金丹家族,至于司徒妹子你也有师承,从来都是衣食无忧。不知这肚饿到极处,胃中的酸水翻涌,仿佛有只手从喉中伸出,掐着人红了双眼,见着什么都觉得像是能吃,就是看着那裹在草席里面等着入土的死人,也不免流口水。若未曾经历过,仅凭书中所言,或是旁观所想,实难有亲身体会!那家人救我一命是真,不过打我骂我也不假,因而我修行后,只回家看了一眼,并未为难他们,且由他们自生自灭去。”

“是燕某粗鄙了!”燕黎感慨道。

“不不,你们只是未曾真正经历过而已。若今后有机会,你们可放下所修法力,所有的一切,真的去那世俗中走一走。我这辈子其实最为敬佩的只有一位,红月尊者灭除了氏族祸患,又制约如我等宗门修士。可纵然如尊者这般人物,也无法顾忌到世俗凡人。如我一人,更无可能。燕道友你若结婴后,若是有机会,当可去看看我玄远宗治下百余世俗国朝。”陈惟方拱手说道。

闻言,张世平面露沉思,他出身白猿山张家,本就是筑基家族。起初修行时所需的灵石丹药虽有所缺,但吃穿用行皆是上等,哪有经历过陈道友所说的这些。就算是年轻时出外游历,莫说是千钱百两了,就是赤金也视如粪土。

只能说是出身差异,所经历的事情就已全然不同。

而陈惟方与燕黎说罢后,却忽然转头看向张世平,朝其抛一个储物袋后,随意地说道:“张道友,听说你素来喜欢收集九禽祭祀之物,老哥这里倒也有一些,如今这些外物都已无用,赠予你了。”

……

……

第635章 白虎

“谢了,不知老哥还有什么未全的心愿,张某若力所能及,当决不推辞!”张世平伸手顺势接过储物袋。

“都说了是身外之物,不必如此。不过张道友家族在世俗中似建有一国朝,不知是何年以前的事情,当下社稷民生又是如何了?”陈惟方问道。

“确有此事,那张国确实是我张家世俗中一支脉所创,但具体是何年月,社稷民生又如何,这我倒是忘了。”张世平应道。

“我看你不是忘了,而是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对世俗之事甚不关心。若有机会,张道友去一趟张国转一转,也好晓得所谓民生艰苦,顺便也见见那俗世三千红尘,与我等修士可不同啊!”陈惟方指着张世平笑声说道。

“这个我确实没放在心上,但何为世俗,何为俗世,世事纷纷扰扰,哪能分的那般清楚?老哥,难道我们所在就不是那所谓的俗世了吗?我等所居之地无非是灵机充沛几分,至于其中的刀剑风霜,可丝毫不比那些凡人少半分,其中斗争反倒来得更为直接。凡人为了两餐一宿,为了那荣华富贵,我们为了修行资粮,为了这长生久视,两者之间实无差别,不过是所求不同而已!”张世平摇头说道。

这数十年来,张世平在青火谷炎火潭中闭关修行时,那心神并不是时时刻刻都能澄清如镜。仙是人在山中,可人却非草木顽石,有所思有所想,乃是常事。不必执着于心无杂念。

“善!听张道友一言,倒是老哥着相了。不过张道友若有闲暇,真的可去张国走一遭,他山之石可攻玉,或有收获也说不定。”陈惟方沉思了片刻,然后才喟然感道。

“此事且再过个百余年吧。若我百年来修行无所精进,自会去的。”张世平点头说道。他并不想因为陈惟方寿元将尽,就顺着他的话去说,这并不是一种尊重。他这位陈老哥怕是也不想他人露出半点地怜悯之意。

而且凡人寿断,只有区区百年的光景,不似修士一打坐一闭关转瞬数年。凡人争的是朝夕,恐迟他人半步,因而那名利纷扰,自是繁杂不休。修士身入其中,初觉有新意,或有所得,但久居其中,如虫蝇陷于丝网,恐不得脱身。

张世平如今静修数十年,早明了自身当下的心境。

如今就好似那古井,井口外圆内方,宽不过七八分,深不足四五丈,井中倒映着天穹一方,偶见白云与飞鸟留影,一叶落而涟漪起,然转瞬即静,叶沉于底,澄清如空。

要是他此时去张国走上一遭,所见说想太多,到时就好像自己把那井垣踢倒,四方土石掘尽,那方小井或许能成水谭,但也有可能自己把那水眼给堵上了,再要清理,又要花费诸多工夫,反倒是不利。

到了他们几人这般境界,事关自身道途,有岂会因他人几句话而动摇?

陈惟方也只如此,听张世平这般说罢后,抚须而笑,便不再多言。

转而他看向身边的白虎,轻抚了几下后,朝着王道修说道:“白虎主金,四象少阴,行杀伐之道。王道友以身修剑,若有白虎相伴,想必也会如虎添翼,不知王道友可愿养之?”

“此事自是再好不过了。”王道修欣然说道。

“去吧。”陈惟方挥袖说道。

可白虎却不为所动,陈惟方见此扯了下它耳朵,以额相对,用着一种怒其不争的语气,对着它喃喃说道:

“你啊,快些过去吧,不要陪着老头我等死。你怎么,还不服气了?如今南州之中,你这等小妖若不跟个主人,怕是转眼就被人剥皮拆骨了。即便是将你交予宗门,但养在秘境中,上了仆契,你又不得自由,就别让老头我再操心好吗?别转头,看着我眼睛,王道友再怎么说也是金丹真人,你还看不上眼了?”

那白虎似乎不听陈惟方的话,它甩了甩头,瞥看了张世平一眼,又爬伏下,低着头耸着耳朵,一动不动。

此番举动倒是让陈惟方苦笑不得。

他转身朝王道修拱手,示以歉意道:“王道友,实在是对不住,这小猫殊为顽劣!”

“无妨无妨,此事看的还是缘分,而且张道友虽不是剑修,但论剑法可要胜过我数筹。再者它要是跟着我,那反倒是耽误了。若是我没看错的话,这白虎应是莽荒异种,都说风从虎云从龙,张道友与之更为相配。”王道修也不以为意地说道。

这白虎终究只是小妖,不似那大妖,他们之间的交情,还犯不上为此起了龌龊。再说这皆是陈惟方临终托孤之举,如何安排全凭他一人心意,他人也不好说什么。

只是王道修言语之间似有所指,而张世平一听便已明了自身风遁之法是已透露了出去,因而也不否认,反倒是笑声说道:“你这家伙,我这些许的老底都被你掀开了。”

“可不是我,先前你与我切磋时,从来都是藏着掖着,恐怕连一半的气力都没使出来吧。这风遁之术还是我从其他道友口中得知。至于是如何泄露的,这我就不知道了。”王道修连忙摇手说道。

张世平眉头微皱,脑中暗自思索了一下,这才开口说道:“在南无法殿时,我曾施展过几次风遁术,也许就是在那时候落入有心人眼中的吧。不过也无妨了,这种事情,瞒得过一时,瞒不过一世。”

在南无法殿之前,他曾在人前用过几次风遁术,不过那都是在与他人斗法之时。而那些人中,除却秦风、济丰与赵无邪等寥寥几人外,其他人俱已命丧在他手中。不过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红月楼的金丹名录中,一位宗门金丹后期修士,在南州里已然不弱。

寻常的宗门里的长老,有的也只是金丹期的修为。就算是元婴宗门,那也是在元婴老祖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已够资格列入红月楼那卷金丹名录之中。不过此卷金丹名录相比于元婴名录,要上面的人名则要换得勤快些。

……

……

第636章 事了

玄远宗之前几位真人,如渡羽、崔晓天、祁峰等人到了金丹后期,他们的名字也曾被红月楼收录到那卷名录上。

不过其中渡羽的出现是较为突兀的,青禾手渡羽这位天灵根为徒,玄远宗宗门中除了几位元婴老祖外,金丹修士中也就寥寥几人知晓此事。

直至渡羽金丹后期,出了秘境,在外界引动元婴天劫,外人方才知道原来玄远宗中有位几近结婴的天灵根真人。

至于崔晓天与祁峰两人修行有成,往后一个结婴一个身陨,很快就在那金丹名录上消了名号。

如今一晃,张世平也入了红月楼的眼,上了名录。

这种名声若是换在以前,张世平是极为不喜的,但是现在则是无所谓了,有些事情该来的总是要来,想躲都躲不了。与其在这种事情上多费神劳心,他还不如自身好好地修行,争取早日结婴才是正理。

不过纵然红月楼遍布南州诸多灵山福地,但想用一卷名录将南州所有元婴金丹等修行有成之士,全都囊括其中,却是不可能。有些修士不喜张扬,名声不显,但修为却是一等一的。

“张道友竟还炼就一门风遁之法,正如王道友所说,风与虎从,那这头小猫跟在道友身边就更好了,愿道友善待之!”陈惟方神色有些不舍,但仍扯下腰间的一虎型佩玉扔给了张世平。

他既无家族亲人,又无亲传之徒,可谓是孑然一身,除了那清风明月这等良景,这些年来平日里与他相伴的也就是这头从小养大的白虎了。

张世平以宝塔飞剑为本命法宝,此事陈惟方自是晓得的。不过他一开始之所以仍想将这头白虎交予王道修饲养,那是因为王家只有王道修一位金丹真人,有一头二阶的白虎在王家作为护法灵兽,对方定会更加悉心地照料。

张世平伸手接过,又略微思索了下,这才把自己原先的腰间的玉佩取下,将这虎型玉佩系上。

这虎型玉佩是一件御兽之物,与寻常的御兽袋相比要更为珍贵一些。不过两者功效其实没有什么区别,但能看得出陈惟方对这头白虎很是上心。

“陈道友放心,我会照料好的。虽不能说保证让它成了那结丹大妖,但养一辈子还是没问题的。”张世平点头应道。

这头白虎未成大妖气候,自然也帮不上他许多,张世平打算将其养在冲灵山中,作为家族守护灵兽。不过纵然它是莽荒异种,寿元较寻常妖兽长了一些,但是毕竟是二阶妖兽,再如何也比不过金丹真人。因而这白虎对于张家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之物,可有亦可无!

如今这冲灵山张家已不是两百年前初来滨海城的那般光景。那时张家除了张世平一位金丹真人,还有张同安与郑亨运两个筑基修士外,其余的数百族人皆是炼气修士。对于当时一个传承了五百余年的修士家族来说,这般境地实为窘迫。

不过经过两百余年来的休养生息,张家已是今非昔比,不说如今炼气筑基修士有多少,单论金丹真人便有三人之多,余下最大的不足也无非就是那些身怀灵根,能修行的族人还不够多。

当然张家相对于那些元婴家族,底蕴还差了一大截。

如玄远燕家,万余年来自那起初元婴老祖,至如今的燕雨楼,已出了四位元婴。这等家族能元婴不断,金丹不绝,已可断定有其过人之处。再者前人遗泽丰厚,且不说族中诸位元婴真君、金丹真人所遗之灵宝、法宝、功法等诸物,便是哪一天有消息传出燕家掌控着独属自己一家的秘境,那张世平也不会觉得有半点奇怪,反而觉得那是正常事。

陈惟方见张世平答应下来,面露欣喜,而又或是出于对王道修的补偿,他翻手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柄寸长玉剑相赠予。

至于最后的司徒秋,陈惟方竟直接那储物袋抛了过去,而后则极为轻松惬意地说道:“妹子,老哥所有的灵丹妙药,在这些年来全被我服用了,里头也就还剩下几件古宝而已,全算是老哥最后的一点心意。我来时赤条条,走的时候也干干净净了,这是最好不过的事情。陈某敬诸位,饮胜!”

陈惟方举起酒坛,敬以众人。

四人相敬,一口气饮尽坛中余酒。

此后众人起身结伴相游,走过林中那斑斓光影,一路言笑晏晏,白虎或奔驰在前,或扑蝶在后。至日中时分,五人登至山巅,浴风望远。

陈惟方忽然一声长啸,吐尽胸中抑郁之气,停声后转看左右诸位友人,笑道:“山巅已至,又恰好中午时分,我等就此别过,勿到黄昏,反惹感伤。”

紧接着他大步越过众人,来到白虎身边,伸手抚摸着它的毛发,又转头对张世平说道:“张道友,这小猫虽颇有灵性,却还未真的记事,你养上几年它便能忘了老夫。”

说罢,陈惟方凌空飞起,白虎慌忙追去,踏巨石,凌空跃起数丈高,而后无奈落地。

张世平晃身出现在白虎身边,拍了拍它,轻声说道:“随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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