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初恋璀璨如夏花
为什么是一点点地放出来,时不时地放一点?因为这样就可以时不时地刺激一下关注她的人。
当然了,也许她就是单纯地喜欢这样回味而已,秦雅南也没有非得认为安暖心怀恶意,就是随意揣摩一下而已。
秦雅南并没有直接关注安暖的社交动态,都是竹君棠和秦雅南聊天的时候,顺便聊一聊安暖而已。
至于竹君棠为什么会知道安暖的这些动态,当然是从安暖和竹君棠共同的好朋友白茴那里得知的。
安暖的那些照片里,有些明显是在酒店里,秦雅南也随意看了看,便知道酒店不可能连暖气都没有,睡地板……不冷。
可刘长安和安暖并没有谁睡地板呢……今天却要秦雅南睡地板,真是个好哥哥,让人感觉到了心中温暖如春。
“现在的人们看到下雪天,总是容易联想到雪景,每当有临安这样的城市下雪,便总是在社交媒体上引起许许多多向往的喟叹。”刘长安的语气平淡,认真地看着秦雅南。
确实是这样,可这和你让我睡地板有什么关系?
“这时候却很少有人去想,雪天意味着寒冬,而寒冬一直是人类生存史上十分艰难的时期。能够享受冬日雪景,这在人类诞生以来的绝大多数时间里,都是少数人的特权……”刘长安问道,“人类畏惧寒冷是一种生理本能,但如何才能抵抗寒冷?”
“于是你钻木取火,教会了人类烤火驱寒?”秦雅南平静地配合着他东拉西扯。
“脂肪。”
“啊?”
“无论是烤火取暖,还是现在各种群暖设备的发展,其实都只是借助外部条件。在人类没有这么多外部条件抵抗寒冷的时候,只能依靠自己的脂肪。人类遇到寒冷时,对脂肪的渴望和需求根植于基因之中。”刘长安的目光从秦雅南的脂肪堆上挪开,“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秦雅南终于明白他乱扯一堆是什么意思了,气的都笑了,“你的意思是,因为那天下雪了,你感觉到了寒冷,根植于你基因中对脂肪的渴望激活了,所以你就和安暖一起睡了?今天没有下雪,你感觉不到寒冷,即便我也是一团脂肪,却可以把我打发到地板上睡着?”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刘长安哈哈笑了起来,“很懂我了嘛!”
“你这些话里有个明显的破绽,安暖她能有多少脂肪?她的脂肪含量就能够激活你?”秦雅南轻哼了一声,在刘长安身前转了一圈,也不说什么了,就去翻柜子了。
她只是在他身前转一圈,至于卖弄的话就不用说了,那太低俗了。
“还有一床被子和软垫。”
秦雅南松了一口气,这样就好解决了,两个人终究不可能睡在一张床上,但是睡在同一个房间想必没有什么好介意的。
秦雅南把软垫铺在地毯上,拿了枕头和被子整理出一个睡铺,对刘长安说道:“这么晚了,就别折腾了吧?将就一下吧,你是大老爷,你睡床。我只是个没人疼的妹妹,打地铺也没有关系。”
刘长安其实对睡床和睡地铺都没有意见,只是看她说的幽怨,便躺了下去,占据了秦雅南刚刚弄好的地铺。
“这还有点哥哥的样了。”秦雅南抿着嘴唇笑了起来,看到了放在角落的行李,转过头来有些犹豫地看着刘长安。
“怎么了?”刘长安正双手抱着后脑勺,躺在地铺上看着秦雅南。
“我……我带了民国风的衣服和旗袍过来……我想既然苏南秀可以恢复成苏眉的样子,要不我尽量试试回到叶巳瑾的模样,你想看看瑾儿吗?”
第六百八十三章 陈风·月出
刘长安站在阳台上看着水榭楼台,点点灯火映照,奇石亭舫隐藏在黑夜中,空气中渐渐弥漫出清静幽雅的香气。
美人未至,香气已经氤氲开来。
秦雅南在卧室里换衣服,她的影子落在窗帘上,像皮影戏剪纸的人儿般轻盈纤细,她把长发挽起,正在仔仔细细地盘着发髻。
她的手放在衣领子上,开始一粒粒地解开扣子,刘长安便转过头去,没有再看她的影子,依然遥望着无边的黑暗。
想要活得像普通人一样,便不可能忘情,普通人都是烟火气十足的俗人,生离死别,悲喜哀愁种种,最让人揪心的便是思念。
刘长安总觉得自己有一颗凡俗之心,从来没有真正超凡脱俗过,他也很满意自己的这种状态,这本就是他的追求。
这颗凡俗之心比常人坚硬许多,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像那铜豌豆似的,仔仔细细看去竟然无比光滑,没有点滴瑕疵。
只是这世界绝大多数光滑如镜的表面,都是因为遭受了无数的打磨,切割之后才做出来的样子啊。
叶巳瑾,他想她。
他想她小时候,蹦蹦跳跳地跟在他的身后,时不时小跑几步,扯住他的小手指头。
在他回头看她的时候,她就仰着头,圆乎乎的脸蛋上露出很开心的笑容。
他想她为了等待他,说好的晚上回家,从黄昏到天亮也要坐在门口等待的倔强。
他想她在他怀中,他握着她的手,教会了她写自己的名字,歪歪曲曲的“叶巳瑾”三个字。
他想她长大了,穿上女子学院的小褂和裙子,长发飘扬,有了少女的模样,那眉眼间微微羞涩的温柔,总在第一眼见到他时就绽放开来。
“哥。”
窗帘和门拉开,一声轻轻地呼喊。
“瑾儿来见你了。”
刘长安回过头去,便看见了穿越了时光,惊艳了夜晚的叶巳瑾,当年明媚中带着淡淡忧伤和惆怅的少女,站在灯光下,带着羞涩的温柔注视着他。
她的眼睛就像一轮明月,悠悠千古,映照了百年前的他,也装下了百年后的他。
她穿着浅绿而泛着银光的丝绸上衣,袖子边沿和衣服下摆都织满了一圈圈交错的花边,银色的花团分散在胸前,随着她起伏的胸线呈现着漫烂绽放的盛开之态,洁白的手臂从宽松的袖口伸了出来,双手在小腹前握在一起,葱白玉嫩的手指头略微有些紧张或者不安地绞着。
裙子比人们印象中民国电视剧里看到的要稍微短一下,刚刚压着膝盖,现在依然可以找到许多民国时期服装公司的海报,便可以知道那时候的风气并不十分保守。
她穿着短袜,袜子是柔软的面料,很适合娇嫩女子的肌肤,透着一种让人想要握在手里感受温度的暖意。
她没有穿鞋子,走在地板上,悄然无息,就像时光从她身上溜走,没有带走一丝美丽时的悄悄。
“哥,瑾儿又回到你身边啦。”
她的声音中带着自然的娇气,这是女人在私密的环境中,面对着自己最亲密的,爱慕的,最让她安心的人时,才会泯出的那种带着蜜糖的娇气。
刘长安走了进来,缓缓拉上门帘,把重重她拥入了怀中。
她低低地喘息了一声,倚靠在他怀里,下巴微微抬起,嘴唇因为呼吸一下子受窒而张开,眼眸迷茫,侧头靠着他的脸颊。
因为他的拥抱,让她的身体前倾,脚尖便不由自主地踮了起来,腰肢儿压在他小腹上,这种被他如此强力拥抱的感觉,让她感觉自己身体里的血液冲击着心脏和大脑,冲击着每一处,有些眩晕。
“瑾儿……哥,对不起你。”
刘长安很少很少会觉得自己对不起谁,有时候是不在意,有时候是忘记,有时候却没有办法不在意,也没有办法忘记。
她原本就是叶巳瑾,她原本就不需要这么努力地装作自己是叶巳瑾,来让他感受到她的存在。
“哥,没事了,瑾儿好好的呢。”
她的声音带着风撩拨过的呢喃,在他耳边响起,刘长安放开了怀抱,握着她圆润的肩膀,仔仔细细地看着那带着淡淡妆容的脸,那没有了矜持的掩饰,没有那种刻意的平淡和不在乎,眼眸里流露出的羞涩和仰慕,终于变成了他心中叶巳瑾曾经的样子。
平常的秦雅南,总是多了一些矜持和骄傲,有时候好像要粘着他,有时候又要轻轻推开他一点,有时候还会悄悄地试探着暴露出自己的小心思观察他的反应。
当她恢复了叶巳瑾的身份,她便是现在的模样了,不再是和他仿佛重新建立感情的故人之后,而是他那个黏人可爱的妹妹。
“好好的就行,以后哥去哪里都带着你。”刘长安握着她的手坐了下来,仔细打量着她。
秦雅南眼眸轻颤,他的眼神让她心跳不已,甚至有些呼吸急促,若是平常他也这么看着自己多好,若是他看着秦雅南也是如此那该多好……不,自己本来就是叶巳瑾,记得很多很多事情,只是完全恢复过来记忆和情感细节,需要一些时日罢了。
他的手掌握着自己的手背,秦雅南翻过手来,和他十指交错,窗外没有月色,但是看着他那如月亮般照耀自己的眼睛,秦雅南却想起了那首《陈风·月出》。
这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写月亮与美人的诗歌,无数文人雅士开始把月和思念联系起来,就是从这一首开始的。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
舒忧受兮,劳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
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只要抬头望着月亮,思念就会被唤醒,就像只要有他的眼睛在注视着自己,叶巳瑾就会被唤醒过来。
“哥,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了。”秦雅南靠着刘长安的肩膀,柔柔地说道,现在已经不是百年前亡国灭种存亡危机之时,尽管这种危机从未真正解除,也许将来还有需要自己挺身而出的时候,但是他说了,到哪里都会带着她。
什么时候她都会陪着他,如今她握着他的手,她的肚子里有他的孩子,怎么还会分开呢?
仅仅只是不分开,她倒是没有想别的事情,她不是那些只会吃醋的小女孩,一百多年都过去了,许许多多小女孩在意的事情,都只是旁枝末节吧,陪伴才是最重要的。
苏眉不都跑到南极去了么,也许会和一只企鹅结婚吧。
最后的胜利者不还是自己吗?依然在陪伴着他。
第六百八十四章 没有人喜欢的周咚咚
晨间秦雅南醒来,听着沉稳的呼吸声,闻到了熟悉的体味,睁开眼睛看着刘长安躺在自己身边,不由得想起了牛峤的一首《菩萨蛮》。
玉炉冰簟鸳鸯锦,粉融香汗流山枕。
帘外辘轳声,敛眉含笑惊。
柳阴轻漠漠,低鬓蝉钗落。
须作一生拼,尽君今日欢。
这首词写欢会私情,其实还是和此情此景有些不同的,因为她昨天晚上只是和刘长安聊了许久,听着他讲她小时候的点点滴滴,最后不知不觉和衣而眠,醒来已是薄雾晨晓。
她自然就没有“粉融香汗流山枕”,想必前天晚上他在安暖家里,这首词倒是更加应景一些。
秦雅南有些羞涩,“须作一生拼,尽君今日欢”,这句真是狎昵之极,却又让人心跳砰砰面红耳赤,和“为伊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有唱和之妙。
她能“须作一生拼,尽君今日欢”,要是他能“为伊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那才好。
晨时房间里暖暖的温度正好,舒适的让秦雅南轻声叹息,他就躺在自己身旁,她的心脏臌胀着,难免有些神思遐想,那成熟女子的情丝幽远如烟撩人,渐渐地感觉到肌肤生热,连忙坐了起来,不再贪恋他的怀抱。
昨夜里自己和他并没有逾越什么,不知道秦蓬会不会瞎想什么,要说一男一女相伴一晚无事发生,传出去只怕没人相信,要是被一些无良小说家知道了,说不定还会编一些无中生有的剧情传播开来也未可知。
就像崔莺莺和张生的事儿,王实甫就写了那么一点,倒是被很多闲人填充编排了不知多少艳词浪曲出来。
秦雅南去浴室洗漱了,昨夜里房间温度其实有点高,身上说不定出了些汗,要洗个澡才行。
等她洗漱出来,看到刘长安已经醒来了,正靠在床头摆弄着手机。
刘长安瞅着秦雅南,她的脸颊粉粉的泛着红晕,肌肤也水水嫩嫩的,美人出浴即便是穿着齐齐整整,也会散发着鲜美的感觉,像喷洒了水雾的果子似的,香气扑鼻而色泽诱人。
“说好你睡地铺的,怎么就在我床上赖了一夜呢?”刘长安指了指依然铺在地板上的被垫和枕头。
“瞎说,明明你都已经答应了你睡地铺的,后来是你拉着我聊天,聊着聊着你就睡了,不肯睡地铺了。”秦雅南娇嗔道,“哪有你这样当哥哥的?我才不肯去睡地铺呢。反正是我的床,是你赖上我的床。”
“是这样吗?”刘长安十分怀疑地想了想,然后放弃了,“老了,容易健忘。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就会瞎扯。”秦雅南换了一身旗袍穿着,推开阳台门往外看去,她的头发梳理的整齐,垂在后背,发梢落在臀上。
发丝,腰窝和臀线间形成的空隙犹如一轮新月,透过空隙望过去,可以看见窗外的雾气环绕在阁楼周围,恍如仙境。
晨间的美人站在水岸的窗边安静凝视,便是惊艳的景致。
“我去厨房看看,今天我给子清整点吃的,他不是想吃荔枝肉吗?”刘长安站起来往浴室走去。
“等会儿……”秦雅南连忙拉住刘长安,脸颊微羞,“我去收拾下。”
刘长安点了点头,看来是里里外外的衣服都换了。
刘长安在金陵呆了两天,帮秦蓬调理了身体,感觉这并不是和秦蓬度过的最后一个春节,刘长安年初四就回了郡沙。
郡沙依然是那湿湿冷冷的样子,温度比金陵还有低一点,这里的雪倒是融了个干干净净,偶有人在冷僻的角落发现一点沾着灰的残雪,还会意犹未尽地发个朋友圈纪念一下。
刘长安抵达高铁站以后,没有出站,顺着人流从地铁通道过了闸机,可以省一道出站再转地铁安检的流程。
人不多,通道中的人三三两两,依然有些冷清,许多人似乎是这个时节才回家,脸上犹自带着疲惫的期待,而另外一些人却神色凝重,似乎已是离家不知归期。
刘长安扫码进站,双手放在膝盖上,对面坐着一个身形略微佝偻,但是精神矍铄的老者,和刘长安同样坐在“老弱病残优待”席位上。
地铁很空,当然是随便坐了。
刘长安看了一眼这个老者,老者也瞅了一眼刘长安,都没有说话,只是老者的手往兜里伸了伸,却没有掏出什么来。
刘长安依然保持着安静而沉稳的姿态。
过了七八个站,老者才略带一丝欣赏地对刘长安说了一句话,“现在坐地铁,不玩手机的年轻人,真的很少见了。”
“我现在就玩。”刘长安把手机拿了出来,看了看信息。
老者这才松了一口气似的,也把手机拿了出来。
刘长安笑了笑,这老头大概是一开始觉得坐在地铁上不拿手机玩的人很少,于是他也要摆出不拿手机玩的姿态,显得与众不同,竟然和刘长安较起劲来,看谁能忍得住不掏出手机玩。
人生中斗争无处不在,刘长安败了。
刘长安感觉更失败的是,他看到了竹君棠给他发的微信。
竹君棠有时候给刘长安发微信,有时候发手机短信,刘长安滑动了一下,上一次看竹君棠发的微信,还是一些什么自拍照,他没有仔细看就关掉了聊天界面。
今天再看了一眼,才发现那些不是竹君棠的自拍照,那如天高雪色阔远的风格,洁白温暖的自信,是竹君棠所没有的资本。
这是白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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