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初恋璀璨如夏花
“讨厌啊。”秦雅南平息气恼之后,娇嗔了一声,装模作样地做出娇憨的回应,谁不会啊,“对了,我仔细想了一下。苏眉送你这首诗,也有讥讽你的意思。”
“说说?”
“杨姝成名的时候,是崇宁……”秦雅南有点想不起来了,便转头看着刘长安。
“崇宁元年六月二十二日,黄庭坚在当涂任职的最后一天。”
“对,黄庭坚著名的七日太守仕途就在当涂,那天黄庭坚宴客,请了歌女杨姝作陪,杨姝弹了一首《履霜操》,成为一时美谈,后来李之仪也被贬到当涂,他很好奇连黄庭坚都赞不绝口的杨姝是何等妙人,后来他再听到杨姝的琴声,便写了诗一见倾心,后来又写了这首《卜算子》求爱。”秦雅南说到这里,在红灯前停下车子,看了一眼刘长安,“两个人结婚的时候杨姝十八岁,李之仪五十九岁……之前他们就同居了。”
自古以来,男人永远喜欢少女。
“苏眉这首诗送给叶辰瑜是不错,可我是刘长安,我今年也是十八岁。”刘长安对秦雅南眼中的神采视而不见,接着说道,“苏眉的重点其实不是讥讽老牛吃嫩草,而是自比李之仪的前妻胡文柔。”
“她也配?”秦雅南颇有些不以为然,“论诗词方面的才情,胡文柔就不下于李清照,更不用说天文地理格物博文广见方面,那是沈括请教的对象,苏东坡都引为知己,李之仪出事的时候也是胡文柔出手从蔡京手里救下了李之仪。还有,李之仪给胡文柔生了一子一女,就这一点苏眉拿什么和胡文柔比?”
“苏眉也是很有才华的。”刘长安也承认这一点,但是看到秦雅南很不服气的样子有点好笑,“作为现代女性,你这思想也太糟粕了一点,存在贬低女性独立的社会性绑架其生育权的嫌疑,怎么胡文柔生了一子一女就成了苏眉最不堪和她比的地方?”
秦雅南有点讨厌刘长安又帮苏眉说话,但是自己确实是有点骄傲的,她肚子里都有个妊娠囊了,苏眉呢?
“对了,竹君棠什么时候回郡沙?”刘长安知道台岛竹家的变故不会影响竹君棠留在郡沙,在苏眉看来竹君棠留在郡沙是最安全的,苏眉也希望竹君棠能跟在刘长安身边。
刘长安也没有办法,面对这么一只咩咩,他也不能不管她。
“今天早上她给我发了信息,说她定制了一条撕不破的裤袜,等她回郡沙了,就要骑到你头上作威作福。”秦雅南叹了一口气,这个世界上秦雅南佩服的人不多,竹君棠绝对算一个,好好活着不行吗?
刘长安神色平静地转过头去,看着窗外的天水一色,车子缓缓驶过橘洲大桥,前方宝隆中心高耸入云。
来到高铁站,秦雅南把车子停在高铁站的停车场,两个人进了商务座专属的候车室,刚刚坐下,就发现对面的位置坐了三个人,中间一个人梳着中分,戴着口罩,正愣愣地看着秦雅南和刘长安。
秦雅南瞅了一眼,也没有在意,平常总有人看她看的失神,各种各样的原因都有,她早已经习惯了,只要不是来搭讪,她都不理会别人的关注。
“我记得你,谢广坤!”刘长安倒是认出来了,上次他和安暖去临安,便遇见了这三个人,“缘份啊。”
“我……我是……我是蔡广坤!”蔡广坤眼睛乱转,从秦雅南身上缩了回去,然后怀疑眼前这人是故意的,上次在候车室里遇见这人和他的女朋友,他女朋友便把自己认作谢广坤,当时自己就解释了。
“不好意思。”刘长安很抱歉。
两个助理连忙一言不发地拉着蔡广坤,又换了位置,坐到候车室的另一端去了。
第六百七十七章 诸葛亮和司马懿对线
刘长安没有想到他居然不叫谢广坤,略微有些惊讶,自己竟然记错了对方的名字,这应该是十分罕见的事情吧,毕竟他一向温文尔雅,礼貌待人,把人家名字记错了不由得心怀愧意,也是修养的体现。
“我上次和安暖去临安,遇到了这几个人,他们好像认识你,当时还拿了你的照片出来给安暖认。”刘长安坐了下来,看着身旁双腿斜斜并拢靠在一起,手里漫不经心地拿着一份报纸翻阅的秦雅南。
从车上下来,她就已经换上了高跟鞋,显得小腿尤其修长,和安暖腿筋拉的极长好像完全没有小腿肚似的不同,秦雅南的双腿有着更适合黑色长袜包裹的柔润感,更符合大多数男性对女性线条的偏爱。
平常喜欢以孕妇自居,真到了臭美的时候,就选择性地忘记了孕妇不适合穿高跟鞋这一条了。
“他们怎么问的,安暖怎么回答的?”秦雅南略微有些兴趣地抬起头来。
女人们关注的重点总是这么不一样,这时候不应该去看看是什么人好像认识自己吗?
“他们拿出照片问安暖,认不认识照片上的人,安暖说,这是我男朋友的表姐。”刘长安当时虽然在翻看那本讲述20世纪初都市繁华背后男女交易详解资料的书,但是耳朵里还是听到了当时的对话。
秦雅南嘴角微翘,调整了一下原本优雅的淑女坐姿,左腿搭在右腿上轻轻晃了晃,她看着自己的脚尖,手指头在膝盖上敲了敲,露出不出所料的笑容,“小丫头片子尽是乱七八糟的心思。”
“有什么心思?”要是别人,刘长安当然不关注别人心里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心事,可还是很愿意了解自己女朋友,以及同样对自己情感上十分亲密的妹妹又做如何了解。
“这还不是显而易见的吗?”秦雅南怀疑在刘长安眼里,安暖真的是纯净如白纸折叠成的精致小莲花,完全不会多去想安暖那无处不在的小心机,“她先说明你是她的男朋友,说明你的身份标签和归属,与她的关系,再说明你和我的关系,意思就是你们别误会,这个女人和我男朋友没有任何暧昧关系,你们别多想。”
“你想多了吧,他们根本就不认识我,也不知道我是否认识你,安暖怎么会怀疑他们会误会和我和你的关系?”刘长安真没有听出来里面还有这层意思,向完全陌生的人暗示这些意思,有必要吗?
“我没有想多。正常情况下,别人问她认不认识我,说认识或者不认识不就完了吗?有必要还向陌生人介绍自己男朋友和照片里的人的关系吗?”秦雅南摇了摇头,“是你想的太少了,安暖这种小丫头,就是心思多,她就是想着不管有没有用,也要让尽可能多的人知道你是她的男朋友,你只是她的男朋友,这样以后说不定别人看到你和我在一起,就会生出一个念头:你看,那个人是上次遇见的那个安暖的男朋友,旁边那个是他表姐,不是他女朋友,和他没有暧昧关系。”
刘长安微微张嘴,陷入了沉思之中。
“你看,她的这些小心机并非没有用,今天就发挥作用了。她上次和刚才那三个人说了,今天你不是又遇见了?”秦雅南这才抬头瞅了一眼候车室另一端的三个人,“他们刚才想的就是安暖传达给他们的信息:哦,又碰见这个男的了,他女朋友没来,旁边那个女的虽然长的很好看身材也很好,但是她只是这个男的表姐。”
刘长安拱了拱手,充分表达了她们的钦佩。
“我都懂,我也有反制她的手段,但是我不会那么做。”秦雅南扯了扯他的衣袖,俯身过来看着他,娇声道:“我乖吧?”
少女的妩媚,成熟女人的羞涩,历来是心动之美,其实撒娇也不是少女的专利,成熟女人在保持着精致优雅的形象时,偶尔露出撒娇的模样,总是格外赏心悦目,更何况秦雅南本就是叶巳瑾,是刘长安认为可以和安暖并列的美丽女子。
“你乖,你乖。”刘长安抬手按着秦雅南的头顶,略一回忆,“你今天是乖了,但是以前你好像也不妨多让啊。我想起来一个事,就是那天你漏气了……”
“我没有!”秦雅南脸颊绯红,他说的是那天他送了野猪肉过来,安暖那个跟屁虫也过来了,秦雅南稍微花了点心思,成功让安暖留宿,同时试图用自己成熟女性惊艳绝伦的身材对安暖实施降维打击,只是后来稍微出了点差错,自己突然出现了异常状况,身体变得苗条了许多。
即便是这样,那也比安暖那个平平无奇的要强多了。
最重要的事,秦雅南以为大家都默契地不要让对方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因为他想突然跑进温泉间里,而当时她在玩水。
玩水的是叶巳瑾,不是秦雅南,这也是当时大家达成一致的意见,刘长安亲口说的:是瑾儿干的,不是小南姑娘干的。
不管他信不信,反正她都信了!
“好,你没有。第二天早上,安暖起来做早餐,发现冰箱里有牛排,朝族冷面,解冻的速食包子,炒好了的码子,骨汤和米粉,还有酸奶牛奶,她认为你是在讥讽她,真有这个意思的吧?”刘长安觉得既然安暖有这么多小心思,如此知己知彼,对安暖的小心思心知肚明的秦雅南,肯定也是这方面的高手,想要验证一下。
那天安暖看到冰箱里有这么多早餐,顿时气急败坏。
秦雅南脸颊依然粉粉的,不知道他是单纯地提起早餐的事情,还是也顺便想起了前一天晚上看到她玩水的事情……不,看到叶巳瑾玩水的事情。
“说啊,一边脸红一边偷看我干什么。那天早上的前一天晚上,大家都说好了是我的瑾儿跑出来了,你何必这样脸红心虚呢?”刘长安笑着说道,其实即便不是情侣关系,没有那方面的想法,男人依然会觉得美丽的女子羞涩脸红是一件瞧着赏心悦目的事情。
“你,你还说!”秦雅南连忙抬起手掌挡住自己的一边脸颊,赶紧回答他的问题以转移尴尬和羞耻,“当然就是炫耀我的厨艺啊,展示我居家生活的能力,让她知道她要学的还多着呢……不然的话,再怎么热情好客的主人也没有必要准备这么多种类的早餐啊。”
刘长安自嘲地摇了摇头,他居然也有天真的时候,那时候他还觉得是安暖想多了,这些女人啊,平常和她们说正事,讲道理,做工作,生活和学习上的能力未必多强,一旦两个人凑到一起开始勾心斗角,就不由得让刘长安怀疑自己的妹妹和女朋友,是诸葛亮和司马懿在对线。
第六百七十八章 祸起萧墙
闲聊了一会儿,广播通知检票时间快到了,刘长安和秦雅南离开商务候车室,偌大的车站十分冷清,空荡荡地感觉稍重的脚步声都会四处回荡。
依然在维持着车站运行的工作人员比乘客还多,刘长安和秦雅南乘坐的这趟车站在检票口的不到十个人,下到站台本列车次的商务座席就在车头,刘长安看着站在列车门里系着丝巾露出微笑的乘务员,扭头看了一眼站台另一端,天空中有几丝阳光漏了出来,倒是觉得格外寒冷一些,前两日铺天盖地的大雪竟然只是一上午就消散了个七七八八。
两个人坐了下来,乘务员送来了热橙汁和小食品,刘长安拆开食品盒,吃了里面的巧克力,看了看窗外,高铁尽管便捷,但是长时间呆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其实并没有走路来的心境舒适。
刘长安眯了眯眼睛,他倒不是瞌睡,昨天晚上尽管只睡了三四三个小时,但是这对于他的精力来说完全不受影响,只是觉得睡一觉比较容易打发时间。
“我昨天晚上没有睡好,现在有点想睡觉。”秦雅南对旁边的刘长安说道。
“一起睡吧。”刘长安闭上了眼睛,车厢里就他们两个人,到站了乘务员自然会来提醒,也不用担心坐过站了……刘长安想起了以前“哐当哐当”的绿皮车,坐过站乃是常事,有一次他就睡着了,醒来以后原本坐在对面提着一蛇皮袋子山货的老农下车了,换了一个梳着粗粗的辫子,戴着绿色军帽的小姑娘,有点瘦,但是眼睛大大的闪闪发亮。
当时和那个小姑娘聊的挺好,过得几年以后却在电视里见到了她,唱着湘南的民歌,在全国人民面前展示她动人的歌喉。
好久没看春节联欢晚会了,刘长安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抱住了,扭过头来看到秦雅南已经闭上了眼睛,脸颊贴着他的手臂,露出舒适安逸的表情。
“你这样我怎么睡啊?”刘长安抽了抽手臂,没有抽出来,似乎早已经知道他会这样,手臂被她抓的死死的。
尽管是靠在一起的两个座位,但不像二等座席和一等座席那样中间只是一个手靠,刘长安不禁思量一个无趣的问题:被人用小拳头捶一路和被人抱着手臂睡一路,两种体验哪种更好?
“让我抱着嘛!”秦雅南依然脸颊贴着他的手臂,抬起头来眼睛看着他眨了眨,然后又低下头去抱得更紧了。
撒娇是越发自然的事情了,女人都会撒娇,就看有没有愿意对他撒娇的对象了。
一旦有了这样的对象,女人撒娇她自己会很开心,被撒娇的对象往往也很开心。
“睡吧。”刘长安另外一只手伸过来,拍了拍她的头,然后自己闭上了眼睛。
秦雅南点了点头,其实有时候她会觉得,那种看到他就很想依赖他,朝着他撒娇的感觉,应该是以前的记忆残留,那些情绪代表着叶巳瑾和他的亲密过往。
“哥。”秦雅南轻轻地喊了一声。
“嗯?”
“你和你的瑾儿相处的时候,是什么感觉?”秦雅南闭着眼睛问道。
“忘了。”
秦雅南微微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明明那天晚上他抱着她,从岳麓山一路飞跃,站在了宝隆中心的楼顶,俯瞰着郡沙的时候,他湿润的眼眶,不知道埋藏在心里多久却无处诉说的思念,都让她深信叶巳瑾才是他最深爱的人。
“你就是叶巳瑾,等你想起来的时候,就不用问我了。”刘长安笑了笑,“你不是要睡吗?难道也要我学小火车哐当哐当叫,才肯睡?”
“以前叶巳瑾是这样的吗?”秦雅南娇滴滴地问道,如果是的话,那她也要这样。
“不,是安暖。”
秦雅南给了他一个白眼,丢掉手里的胳膊,转过身背对着他。
刘长安拍了拍她的肩膀,手指插入她的发丝间,挠了挠她的头皮,正准备闭上眼睛,秦雅南却又转过身来,噘着嘴凶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把他的手臂抢了过来抱着,继续枕在上边睡觉。
刘长安也睡了。
傍晚时分到了金陵,刘长安在到站前一刻就醒来,乘务员前来叫醒,刘长安把秦雅南身上的毯子拿下来还给乘务员,然后把秦雅南推醒。
秦雅南脸颊微红,闻着他的味道睡觉竟然无比舒适,还做了一个美美的梦,不由得让秦雅南真的有些心生嫉妒,安暖那小妮子都不知道把他睡了多少回了。
出了站,走了一段路才见到接站的司机,和上次刘长安来的时候不一样,车子开到宅子前绕了一圈来到了东边。
秦雅南向刘长安解释了一番,这套秦家的老宅平常只有部分家宅院落在使用中,其他庭院阁楼大部分是封闭的,到了春节秦蓬就会住到后院,留了前院用作接待客人,和后院完全隔断,一般人根本不知道走前院根本是见不着秦蓬的。
车子停在照壁前,秦雅南看到刘长安下车后站着不动,只是瞅着那雕花古朴的照壁,不禁问道:“有什么好看的?”
“你和秦蓬小时候,我就在这里教了你们《论语·季氏》。”刘长安有些感慨地说道,“那时候你们不愿意跟老夫子读书,我就带着你们到处走走看看,遇到有可以讲典故的地方,就讲讲故事,讲讲故事里的道理,你们愿意学,长进的也快,所以后来我让老夫子去教旁支的子弟了,自己教你们读书写字明理。”
“为什么要在这里讲《季氏》?”秦雅南靠了过来,握着刘长安的手掌,仰着头露出乖巧地等待讲解的眼神。
小时候就是这个样子吧?那时候自己应该还是个更加个子小巧的丫头,旁边跟着憨厚壮实的秦蓬。
“因为照壁,就叫萧墙,祸起萧墙的萧墙就是照壁。萧墙原本是鲁国国君所用的屏风,臣子来到屏风前便必须整理易容衣冠,肃然起敬,萧字通肃,其实便是肃墙。《论语》这一篇里有一句话: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这一句话对你和秦蓬的影响都很大……走吧。”刘长安拍了拍秦雅南的肩膀,教育的重要意义就在于,很多很多知识都未必能让人上心或者铭记于心,但是往往就是有那么一句话开始引导一个人的思想,引导着他去思考,去改变,去努力,就改变了一个人的一生。
秦雅南点了点头,有点儿可惜,要是在自己这辈子五六岁的时候,秦蓬就找到了刘长安,把自己送到她身边带着,那该多好。
这么想着,秦雅南倒是想到了周咚咚,只是刘长安要想在周咚咚面前复刻他曾经教书育人的过程,只怕尤其显得困难,因为周咚咚好像对吃以外的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也不知道他平常怎么教周咚咚。
想到这么厉害的人物,也会被周咚咚支配的无可奈何,秦雅南也不禁莞尔……对了,还有总想让他喊妈妈的上官澹澹,也属于他没有什么好办法应付的对象。
两个人在照壁面前站了一会儿,继续往前走,前面还有一段路,一条长桥,一方砖石坪,刘长安和秦雅南刚刚走到桥上,就看到前边大门打开,一个须发尽白的老者,正站在方登上翘首以盼,伸长了脖子往这边张望,眉目间尽是焦急的期待,旁边站着几个警卫,正在为老人百多岁年纪还非要爬上凳子而如临大敌。
第六百七十九章 意想不到啊
刘长安快步走了过来,双手托着他的腋下,把秦蓬举了下来放在地上。
“当自己还是小孩呢,站得高看得远一点啊?”刘长安笑着,可看到秦蓬眼睛里巴巴的神采终于消散,取而代之的竟然是有几分孩子气的心满意足,伸开双臂,抱了抱秦蓬,“我来看你了。”
“来了,来看我了。”秦蓬嗫喏着,对于老人来说,在这个年纪还有一个自己儒慕的长者活在世上,年轻人很难懂。
就像许多成年人,即便早已经独立,成为了家中的顶梁柱,父母健在是一份责任,也是一份安心,要是父母不在了,便觉得身后空荡荡的,那种毫无退路,无所依靠的感觉即便再怎么微弱,也在心底徘徊。
秦蓬早已经成为了无数人背后的参天大树,只是他知道其实即便是现在,他也只是大兄那遮天蔽日的树荫下一颗幼苗罢了。
几个警卫在旁边目瞪口呆,这个年轻人一上手就把老爷子像小孩一样举起来又放下,说话更是没大没小,这啥样的人啊,这世界上还有人这么和老爷子说话?
直呼你我,语气中更是带着斥意,要不是旁边的大小姐露出盈盈笑意,眼中微带泪花的样子,警卫们就要对这个年轻人采取措施了。
“我看了高铁的时间啊,你们应该是五点半就到了金陵的啊,我五点二十就在这里等着了啊。”秦蓬握着刘长安的手,很需要一个解释地问道。
“我们五点半到了金陵,是到金陵高铁站啊,高铁站到这里还需要一点时间。”秦雅南对秦蓬说道,她对秦蓬的感情更是复杂,是从小仰慕,身躯伟岸的英雄长辈,事实上却是百年前的另一层关系,到现在她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秦蓬。
“对哟,我老糊涂了。”秦蓬笑了起来,人老了很多事情就理不清了,连高铁到站时间和他们能赶到的时间都搞不明白了。
“进去吧,等会我给你揉揉腿脚。站这么长时间,你们就没有劝他坐一会吗?”刘长安后边一句话是对几个警卫说的。
“坐了,但是不听劝,刚坐下又要站起来。”警卫连忙说道,这个年轻人语气平常而温和,但可能是因为看到他对老爷子的态度亲密而随意,让人搞不清楚他的身份,语意中便让人感觉到压力重重。
“我是他们管得住的吗?”秦蓬挺直身躯说道。
他还骄傲上了,刘长安笑了笑,普通人都这样,越老那脾气就越像小孩……能够安享晚年的老者才有这样的资格。
秦蓬拉着刘长安和秦雅南的手,往院子里走去,“先吃饭,我让厨房准备了你们最爱吃的……我本来想自己下厨,但是都不让我动手。”
“今天晚上就算了,明天都我来下厨。”刘长安点了点头。
“给我做个荔枝肉吃吧。小时候我和瑾姐都爱吃。”
“我现在也爱吃。”
荔枝肉多油多糖,是胡建的传统名菜,把瘦肉切成荔枝大小,表皮刀刻再油炸,出锅形似荔枝而得名,它并不是适合老人的健康食品,但是刘长安会给秦蓬做,顺他心意。
吃饭的地方在东厢房,以前秦蓬和叶巳瑾在这里读书,吃饭也是在这地方,叶辰瑜也经常在这里陪着他们吃饭,偶尔也会下厨,那时候的叶辰瑜在叶家危机之中力挽狂澜,秦家和叶家交好,尽力出手相助的投资都获得极高利润,叶辰瑜在秦叶两家声望都高,秦家当然乐的叶辰瑜教授秦蓬,只是没有想到后来秦蓬走上了革命的道路,开始信奉马克思主义,秦家老爷子再见到叶辰瑜,认为这和老师引导不善有很大关系,自然气的吹胡子瞪眼,却也无可奈何了。
“鸡茸金丝笋,梁溪脆鳝,雪山潭虾,雪菜大汤黄鱼,每人一碗臊子面,都是我们小时候爱吃的。”秦蓬指着几道菜说道,“你们尝尝味道,看是不是那时候的味道?”
“味道不重要,坐在一起吃饭的还是那些人,才是最重要的。”秦雅南拉着刘长安和秦蓬坐了下来。
“可惜苏家的那位不在。”秦蓬轻轻叹息道。
秦雅南看了一眼刘长安,发现他已经在认认真真地吃那碗臊子面了。
秦雅南想起了臊子面的一些故事,臊子面的源头是唐代就有了的长寿面,和很多美食相关的苏东坡就爱吃臊子面,还写了一句诗:甚欲去为汤饼客,却筹措些弄獐书。
苏东坡那时候臊子面还叫长寿面,后来被叫做“臊子面”,却是因为岐山的一个书生,取了个很会下厨的老婆,媳妇过门第二天就给家里做了一碗面,让全家都赞不绝口,后来小叔考了功名,在家里请同窗吃饭,请嫂子做了最拿手的面……这个面就因为这些读书人的交口相传,成为了嫂子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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