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围城外的钟
“诸位,今夜若是成事,我等便终可一窥那一品的秘密了.”
平静的声音缓缓响起,只一句就令所有人猛地瞪大了眼睛,呼吸也变得急促。
之前已经说过,庄之明跟楚先平并非“上下级”,只不过是合作关系。
而他之所以愿意听从楚先平的命令,所图的也只可能是那挑月剑。
庄之明跟楚先平具体做了什么交易,他又是如何确定楚先平一定会兑现承诺的,这些犹未可知,也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今夜过后,楚先平就会将挑月剑谱交给他。
至于他要为此做的最后一件事是什么.
“老张、老刘、老杨,你们留下.”
“记住,开战之后你们便”
“.”
转头看向三人,庄之明正色说了几句话。
然后,在众人逐渐变得惊愕的目光中,他又冲其余六人沉声说道:
“你们,跟我来!”
“.”
“呼!”
犹如一道道阴风掠过,几息之后包括庄之明在内的七人便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三个境界最低的男人仍站在帐内。
三人面面相觑的看了看,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丝发自心底的震撼。
因为直到此刻他们才终于明白,楚先平的手笔究竟有多大.
阴云盖月,遮天压地。
亥时六刻,距离大决战还有两刻钟。
“隆隆隆!”
周身黑甲环绕,当绵延数里的军阵缓缓停下之时,位于中军当中的金黄色帅旗也慢慢不再晃动。
视线越过无数兵卒头顶,看了一眼对面那绵延无际的火光,韩兆将目光落在身边的魏长天身上。
很明显,他是在等后者下达最后的进攻命令。
月黯,风止,沙沉。
此时此刻,整个战场都鸦雀无声,唯有马嘶零星。
身处在这压抑到极点的沙场之上,魏长天突然觉得一切都有些魔幻。
两年前,自己还只不过是一个为了生机而奔波的普通人。
而现在.
说实话,这还是魏长天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
最早的奉宁国战,他全程没有参与。
蜀州之战时,广汉县是守城战,牛头山伏击算是单方面的屠杀。
而最近凉州之战,奇袭仙池一役他没去,之后的仗更是压根就没能打起来。
所以,虽然每场战事他都或多或少的掺和了一番,但其实并没有真的见识过大规模的战争场面。
更何况是这种最惨烈的平原大军团作战。
“.”
深深吸了一口气,魏长天感觉身边的空气仿佛变得越发粘稠,每一次呼吸都是壮烈的味道。
黑云压城城欲摧。
直到此刻,他终于体会到了何为极致的压抑。
这是一种千万人屏息的沉默,是千万心脏跳跃的震颤。
对魏长天来说,对许岁穗来说,对楚先平来说,对吕鸿基来说,这一战都牵扯了太多利益纷争,阴谋算计。
但对于这一刻站在战场上的百余万普通士兵而言,他们却皆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君、为了国。
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兵。
十万人同心死义,争天下万里江山。
毫无疑问,有无数人将会死在今夜。
但就如同几日前魏长天孤身闯敌营的壮举一样,即便这一仗再怎么壮烈汹涌,能留在史书上的不过也只有一段小字.
“呼!”
一阵疾风掠过,真龙浮现。
在万众瞩目下,魏长天一步踏上龙首,周身金光大盛。
正常来说,此时他应当说上一番激动人心的鼓舞士气的话。
不过他却只是缓缓拔出龙泉剑,直指向前,于几息之后怒吼出了震彻天地的两句四字而已。
“.”
“风起!!!”
“杀贼!!!!”
第768章 终章(一)
“轰!!!”
风起,杀贼。
当魏长天立于龙首之上,一字一顿高喝出这四字之时,天边竟真的卷起了烈烈狂风。
狂风自西向南铺天盖地而来,飞沙走石,天地连成一片。
而黑鸦鸦的三十万宁蜀将士只是稍稍一愣,旋即便高高举起手中兵刃,借着风势向着敌阵冲杀而去。
“杀!!”
“杀贼!!!”
“冲啊!!!”
“.”
如同地上浪涛,茫茫无际的兵阵在滚滚吼声中快速向前推进,头顶有无数箭雨坠下。
“叮叮铛铛”的响声顷刻间乱作一团,冲在最前方的骑兵当中立马便有人中箭落马。
不过这丝毫不能影响大军冲阵的速度。
三百丈,二百丈,一百丈,五十丈
仿佛只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这条黑色的浪线便已经翻涌至乾回军阵之前。
而随着第一骑裹挟着巨大的惯性笔直撞入盾墙之时,双方军阵便终于狠狠对撞在了一处。
“轰隆隆!!”
战鼓如雷响,潮水般的喊声充斥占据天地之间。
狂风尖啸、兵器碰撞、弓箭脱弦、甲胄崩裂,利刃入骨、鲜血飞腾犹如沸腾的夜海,相撞的两股巨浪将所有人都湮没在了这惊天动地的战场之中。
夜色中的奉元城,骤然惊醒。
“闭门闭窗!!”
“上街游荡者!一律按敌国细作处置!!”
“闭门闭窗!!”
“上街游荡者!一律按敌国细作处置!!”
“.”
奉元城内。
就当真龙再次现世,城外的大决战终于打响之时,奉元城中却是一片沉寂,唯有巡逻士卒的大喊声反复回荡。
打仗时最怕的事有二。
一是敌方后有强援。
二是己方后院起火。
为了防止有人趁此时在城中作乱,进而扰乱大军军心,今夜奉元城实施了有史以来最严厉的宵禁。
从一个时辰前开始,一直到大战结束,除巡逻守兵之外任何人不得走出家门。
一旦真有人敢这么做,那处置方式只有一个——
就地立斩。
正因此如,如今奉元的大街小巷皆是空空荡荡的,不见一个行人。
甚至即便是躲在家中,百姓们也不敢点灯,就连说话都要压低声音。
说实话,这样一个夜晚没人能睡得着。
对大多数百姓而言,他们虽然并不知道谁会赢下此战,却明白这一战新奉如果输了,那自己也定不会有好日子过。
因此,他们便只能默默祈祷天亮时可以听到一个好消息。
包括刚刚躲进一间暗室的许岁穗,如今也是一样。
“.”
位于地下五丈深的密室宽敞明亮,一应物件俱全。
要不是这个房间没有窗户,怎么看也不像是一处隐秘的藏身之地。
而身处在屋中的四人此时皆十分沉默,好半晌之后才有人轻声说道:
“陛下,民女去给您倒杯茶.”
青色长裙,左右衣襟各绣着一朵云纹,发间插着一直十分普通的簪子。
衣着如此朴素,那说话之人无疑便是李子木。
只见她说完话便去不远处的茶桌边斟了一杯茶,端来放在许岁穗手边。
“陛下,您不必太过担心,此战公子定能大捷的。”
“.”
扭头看了李子木一眼,许岁穗没有说话,也没有喝茶,仍旧是那副坐立不安的样子。
说实话,如果拿她如今的表现跟李子木比较一番,那后者明显更适合当女帝。
不过这世间之事就是这样,有时候一个人成功与否并不是完全取决于其能力大小。
出身、背景、运气,这些都会大大影响人的命运。
毕竟就连沈然、汤尘这些天道之子都未必能完全掌握自己的命运,又何况李子木这样一个弱女子呢?
大多数人终究还是无法逾越那道打从一出生就设置好“人生上限”,不论这一辈子怎么努力,到头来也只不过是在有限的上升空间里挣扎而已。
而这样一看,像楚先平这种可以只依靠自己的能力来“逆天改命”的人当真算得上世间罕有
“沈兄,听闻你是来自大黎?”
另一边,就当许岁穗和李子木大眼瞪小眼的时候,汤尘已经跟沈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了天。
由于魏长天曾经提过一嘴,所以前者如今已然知晓了后者的不一般。
但沈然却不知道汤尘也是天道之子,当下表情便也更自然一些。
“是,故土不过弹丸之地,想不到汤兄竟听说过。”
“对了汤兄,你与李姑娘.”
“哦,我与子木已有婚约在身。”
扭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李子木,汤尘有些幸福的笑道:“我们准备待新奉战事结束后便成婚,到时还望沈兄可以赏脸一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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