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围城外的钟
身边,先行过来的蜀州兵总旗小声汇报道:“殿外大约有数千敌军,看装扮都是大觉禁军。”
“他们应当是得到了命令,皆未曾入殿,也没有阻止我们出殿探查......”
“......”
很快,这个总旗就把情况大约说了一遍。
大觉的兵虽然有数千,但是都在紫山殿之外,明显是不愿意与自己发生不必要的误会和冲突。
如此看来闫怀清这次还真的颇有诚意。
毕竟这样一来如果有什么变故,魏长天随时都能借由传送阵退回山神庙,确实不必担心他会耍什么花招。
啧啧啧,这做派倒像是个人物。
心中感叹一句,魏长天冲青甲总旗点了点头。
“嗯,我知道了......弟兄们有无出事的?”
“回公子,死了一个。”
总旗语气一顿,视线转向一侧。
魏长天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角落里果真平放着一具尸体。
甲胄完好,身上没伤,应当便是死于传送阵“百中之一”的意外。
“唉,看好他的尸首,待我们回去时一并带走。”
轻声叮嘱了一句,魏长天便收回视线,迈步向着殿门走去。
而一直都没说话的楚先平和李子木则跟在他身后,脚步不快不慢。
就这样,三人很快就走到了殿门内侧,也终于得以看清殿外的场景。
正如那个总旗所说,外面确实站着数千身披银甲的士兵,列成整齐的阵型,一直从殿门处延伸至数百米之外。
这些银甲兵各个神色冷峻、杀意凌然,片片甲鳞在日光下分外耀眼。
这样一支禁军的战斗力势必十分恐怖。
而闫怀清明知大概率用不上这些人,却还是让他们出现在自己面前......毫无疑问,这也是一种“秀肌肉”的方式。
撇了撇嘴,魏长天对此并不在意。
他并未开口说些什么,也没有迈出大殿,就这么在殿门口一动不动的站着。
很快,就有一个将领模样的人走上前来,冲他拱了拱手,高声问道:
“敢问阁下可是魏公子?”
“是。”
嘴中吐出一字,魏长天将视线落在此人身上。
金甲金刀,气势雄浑,大概率是个二品。
得出结论后魏长天便不再看他,而后者则是又拱手说了一句“请公子稍等”,然后就转身跑到一辆悬着龙旗的马车边,跟车上之人说了些什么。
片刻之后,有一人自车上走了下来。
金黄色蟒袍,裾左右开,腰间佩一柄宝剑。
身形高瘦,模样与闫焕文有几分相似。
很明显,这人就是闫怀清。
......
......
“轰!!!”
当闫怀清走下马车的一刹那,数千银甲兵便齐刷刷的单膝跪地。
与那些文官行跪礼时都讲究个得体不同,这些兵卒没那么多讲究,就如同巨石落地般跪的十分干脆且整齐。
并且虽然他们只有数千人,人数上远远比不过帝王出行时万民跪拜的场面,可眼下这一跪所爆发的声音竟有一种排山倒海的霸气。
由此可见这些人不仅训练有素,更是真的甘愿为闫怀清赴汤蹈火。
然而,走下马车的闫怀清却是没去看这些人,亦没有让他们起身。
他只是遥遥看了魏长天一眼,然后便一步步向着紫山殿走来,身后仅跟着那个二品将领。
“......”
“楚兄,你觉得这位大觉皇子如何?”
没有回头,魏长天依旧注视着越来越近的闫怀清,声音却清晰传入楚先平耳中。
很快,身后的楚先平便给出了一个十分精炼的答案。
“回公子,此人确有帝王之才。”
“帝王之才......”
小声重复一句,魏长天又问:“与宁永年和李岐相比呢?”
“或许没有宁永年那般唯我独尊之势,也或许没有李岐那般舍己为民之德。”
顿了顿,楚先平的声音变得严肃了一些:“不过其亦没有宁永年刚愎自用之缺,也没有李岐优柔寡断之弱。”
不如宁永年霸气,不如李岐仁善。
但不像宁永年那么的独断专行,也不像李岐的那么妇人之仁。
楚先平给出的评价算得上客观,得出如此结论的原因也不难理解。
毕竟闫怀清只是以皇子的身份便能拉拢这么多人为自己所用,现在更是已然基本把持了大觉朝政,其笼络人心的手段自然极强。
如宁永年那般独断之人是很难做到这一点的。
至于为什么说他不优柔寡断......
能在亲爹被劫走的第二天就决定自己上位当皇帝的人,怎么可能不心狠?
眯了眯眼,魏长天没再说话。
在殿外这数千人齐刷刷跪下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意识到了闫怀清并不好对付,绝不能当做宁文均那般普通皇子看待。
或许,这次和谈要比自己想象的难得多......
此时此刻,整个紫山殿内外安静的过分,只有闫怀清和他身后将领的脚步声回荡在空中。
然后就在某一刻,脚步声也停了。
“......”
“魏公子,久仰。”
“在下闫怀清。”
第655章 看不见的战场(二)
久仰,在下。
若此时换做是这天底下大部人站在魏长天对面,用这两个词都没什么问题。
但闫怀清......
一方面,大宁和大觉眼下正在打仗,两人理应是敌对关系,也就是敌人。
另一方面,虽然闫焕文现在还没死,但魏长天仍然是将其劫走的罪魁祸首,也就是捉走了闫怀清亲生父亲的仇人。
再者闫怀清即便尚未称帝,可依旧是一国皇子,而魏长天明面上还是一介草民。
所以,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闫怀清都不应该、也不能如此“谦虚”。
可他偏偏就这么说了。
“......”
深深看了一眼身前这位笑容满面的男子,魏长天嘴角竟也慢慢浮起一丝笑意。
“见过皇子殿下。”
“久闻殿下文武双全,有举世无双之才。”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
一边“久仰”、“在下”。
一边“见过”、“久闻”。
魏长天和闫怀清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开场白可以说要多离谱有多离谱。
然而不管是楚先平、李子木,亦或是那个二品将军,竟然都没有表现出丁点惊讶,只是站在二人身后低头不语。
“哈哈哈,魏公子客气了。”
另一边,两人的客套还在继续。
只见闫怀清爽朗大笑道:“什么文武双全,不过是大觉这僻壤之地的百姓没有见过世面,坐井观天的妄词而已。”
“于文,公子你的诗才谁人不知?”
“于武,公子年纪轻轻便已是三品,且可独战二品而不弱。”
“要我说,魏公子你才担得起这文武双全四字。”
“相比之下我又算得了什么。”
“......”
闫怀清又是一番“吹捧”,有理有据不说,顺便还不忘自我贬低一下。
但这次魏长天却并未“礼尚往来”,只是笑了笑说道:
“殿下既然都这样说了,那我再自谦也没什么意思,倒显得我这人虚伪。”
“不过殿下,于我们来说会作诗有个屁用,再能打又岂能抵得过千军万马。”
“说到底,孰强孰弱还不是要看谁能活的更久一些么?”
“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
阳光依旧鲜明刺眼,周遭亦无急风。
但当魏长天说完这几句话后,众人却都感觉到了一阵寒冷。
这股寒意不仅来自魏长天,同时也来自闫怀清。
“是啊。”
意味深长的看着魏长天,闫怀清脸上真诚的笑容一点点褪去。
“魏公子一语道出此中真谛,在下佩服。”
“殿下这么快就能明白我的意思,也实属不易。”
微微侧开身子,魏长天的语气十分平静:“殿下,请吧。”
“......”
废话说了这么多,两边这才准备要入殿和谈。
楚先平一个眼神看向那个蜀兵总旗,后者立马心神领会的带着所有蜀兵从侧门退出大殿。
很快,殿内便只剩下了魏长天、闫怀清、楚先平、李子木、二品将领五人。
而这五人,便即将通过一场谈判来决定一百多万人的生死,甚至是数个国家的存亡。
如此谈判的重要性自不必多说,其意义更是非同小可。
从人数上看,多了一人的魏长天好像占据了上风。
但即便是在战场上人多的一方都未必能赢,所以就更别说在这谈判桌上了。
讨价还价、尔虞我诈。
说到底,谈判其实就像是在打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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