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围城外的钟
怀陵的和谈结果跟书中所写的没有区别......最起码如今看来是这样的。
一共五个条件,大奉答应了四个,最后一个被李岐坚定拒绝,最终导致谈判破裂。
而京城那边的情况也应该不会有啥变化。
魏家会扶持宁文均即位,并且还会爆出“原州城真凶”这个惊天猛料,进而将宁永年架在一个十分尴尬的境地。
从“法理”上说,宁文均已经篡位成功,成为了新的大宁皇帝。
从“民心”上说,“凶君”的名头坐实,各州摇摆不定。
从“实力”上说,除了留在大奉的这四十万军队之外,国内再难调动一兵一卒。
宁永年仅仅是离京谈个判的功夫就落得这步田地......不得不说魏长天这次的谋划十分大胆,也确实起到了很好的效果。
至于事件再接下来的发展......
那就是许岁穗要改变的部分了。
只是,如今这一切好似已经出现了偏差。
扭头看了一眼窗外飘零的雪花,许岁穗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但她总感觉这场本不应落下的大雪,好似是在预示着什么。
......
......
翌日清晨,大宁皇宫。
从激烈的城墙争夺,到遍布皇宫各处的厮杀。
虽然悬镜司在子时便已攻破正阳门,杀入皇宫,但整个战斗其实直到寅时末才完全结束。
随着最后一个负隅顽抗的红甲兵倒下,总共五万禁卫军彻底覆灭。
战死两万余人,伤残万余人,投降万余人。
而悬镜司、都尉府、城备军方面也为此付出了近三万人死伤的代价。
这么看来双方的伤亡人数其实差不多。
但要知道魏家可是在这次战斗中占尽了先机的。
不仅发难的十分突然,几乎没有怎么给禁卫军布防的时间,并且“高端战力”方面更是完全占优。
正常情况下禁卫军的将领配置是一个主将加五个副将。
结果谁曾想临开战之前主将韩兆直接叛变,并且还捎带手杀了四个副将。
如此一来,禁卫军的顶尖战力其实便只剩下了一个三品境的副将而已。
而魏家这边却是坐拥韩兆、魏兆海两个二品,外加十余个三品境高手。
可即便如此,两边却仍打成了“势均力敌”的结果......只能说禁卫军的战力不愧在大宁首屈一指。
当然,不管这支曾经的御前红甲军有多牛逼,如今都已不复存在。
留下的,也只有一具具死状惨烈的尸体而已。
“细细检查每一具尸体,看看是否还有活口!”
“将检查过的都搬到车上拉走!”
“咱们的人送去义庄!禁卫军送去乱葬岗!”
“动作快点!”
“任何人不许私吞战利!一经发现军法伺候!”
“快点!先将太和殿周围清理出来!!”
“......”
各种喊声回荡在晨雾中,夹杂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将偌大的皇宫尽数笼罩在恐惧之中。
五万多具尸体,处理起来无疑要花费很长的时间,绝非是一个早晨的功夫便能完成的。
但哪怕眼下整个皇宫各处都是断肢鲜血,可太和殿却仍然在卯时一到便打开了殿门。
太和殿开殿门,意味着今日早朝照旧。
“礼部尚书,龚大人到!”
“刑部左侍郎,冉大人到!”
“大理寺卿,李大人到!”
“太常寺卿,余大人到!”
“内务府总管,唐大人到!”
“......”
生面孔的太监站在长长的云龙浮雕石阶一侧,每看到一个人走上石阶便会尖着嗓子高喊上一声。
而被他喊到名字的朝官则大都低着头不闻不问,走的更是缓慢,仿佛双腿和脑袋都似灌了铅一般沉重无比。
毫无疑问,他们当然知道今日这场“早朝”是魏贤志搞的鬼。
然而即便再怎么胆战心惊、再怎么不情愿,他们却都还是“不得不”准时现身。
当然了,其中有不少人已经知道等下会发生什么。
但也有相当一部人对此一无所知......
旭日朱楼光,东风惊凡尘。
霞光刺破雾霭,为京城中鳞次栉比的城郭屋宇鎏了层金红色泽。
只是这原本江山锦绣、灿若瑰宝的场面,如今却显得有些死寂。
仿佛在整个京城中,便唯有皇宫这里尚且还有一丝生机了......
“啊!”
云龙浮雕第一百零二阶,一个身着朱红色官衣、胸前绣着白鹇的男人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此人名为阮天富,官拜工部员外郎,只是一个五品小官。
这等官职倒是能勉强挤得进朝堂,不过上朝时只能站在最后一排。
而他刚刚之所以惊呼,则是因为恰好瞥到了一旁有一只挂在石围拦上的断手。
这只断手五指仅存其二,其余三指皆不知所踪,断口处清晰可见白骨血肉。
阮天富方才正是由于路过此手旁边,这才不小心被吓了一跳。
“......”
轻抚胸口,平稳了一下呼吸。
阮天富悄悄抬眼向四下看了看,发觉附近同僚并无人发觉自己的窘态,这才轻轻松了口气,继续向着不远处的太和殿走。
不过他走出几步后却又突然停下,犹犹豫豫的转身向回看去。
此时,恰有另外一个朝官正好走到那断手旁边。
“这位大人......”
张了张嘴,阮天富好似是想要提醒此人不要如自己一样被那血肉模糊的断掌吓到。
但来人却根本没抬头,又或者说根本没听到阮天富的话,就这么直接低着头走了过去。
阮天富愣了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实在太过自作多情了些。
眼下自保尚且不能呢,又哪里顾得上别人。
第542章 反了反了,都反了!
跟其他大部分朝官不同,阮天富是一个真真正正的“中立派”。
没有背景,天吉三年中的进士,在地方历练五年后调回京城,然后便一头扎进工部,七年来官职没有任何变化。
为官者若是寒门出身,其实一般都会选择依附于某个大的势力,好为自己的仕途减少一些阻碍。
但阮天富却不愿如此,所以他才在七年之中寸步不前。
对此阮天富并不在乎。
因为能入京做官,并且还挤得进朝堂,他已经就很满足了。
而既然于仕途再无任何奢望,那么保持中立无疑便是最好的选择。
即便上不去,但最起码也掉不下来。
更关键的是,不论发生什么大事他都可以性命无忧,不会因为某一派的覆灭而陪葬。
当然了,阮天富知道乱世之局无人能独善其身的道理。
不过他既然掌控不了时局,但却可以掌控自己远离“风暴”中心。
就像现在。
当朝堂上百余朝官都在为自己的命运心惊胆战时,阮天富却可以站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淡定自若。
不论是他的身份还是他现在所站的位置都无比安全。
所以,阮天富甚至还有心情东张西望的去观察同僚们的表情。
有人平静,有人慌张。
有人愤怒,有人胆怯。
有人的官服已被冷汗浸透,有人在不慌不忙整理着官帽......
小小的太和殿此刻就像是一座戏台,上面站满了各式各样的角色,准备共同出演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戏。
而虽然同样站在人群之中,但阮天富此刻却更像是一个观众。
他轻轻打了个哈欠,将重心从左脚换到右脚,终于找到了一个更舒服的看戏姿势。
然后。
当身后殿门慢慢关合,宁文均自屏风之后现身时,这场大戏便也正式开场了。
......
......
天吉十五年,十一月初四,卯时一刻。
宁文均出现在太和殿中,但并未如往常一样站在面向龙椅的第一排,而是挺身立于龙台之上,直面着面前共计一百一十八位文武百官。
几乎是一瞬间,太和殿中便变得鸦雀无声。
然后,在向屏风后侧看了一眼之后,他便开口进行了一场长达半个时辰的演讲。
这场演讲中,宁文均义正严词的说出了若干宁永年曾做过的“凶暴”之事。
其中包括但不限于杀死许士兴,逼迫许家造反;屠顺亲王满门,使得蜀州陷入大乱;一手策划了原州城惨案,令两百万大宁百姓于一夜之间惨死......
在将这些事悉数说完之后,宁文均简单总结自己的爹根本不配为人皇,甚至连人都不配做。
而他早已对此深恶痛绝,所以便下令魏贤志借凶君离京之时举旗起义,只为还天下一个真相。
当然了,宁永年这般凶君自然也不能再做大宁的皇帝。
所以他这位唯一的皇子,便只能暂时担起重任、临危即位,领导大宁子民走向正确的道路......
如果抛开那些有的没的废话,以及为了烘托气氛而说的豪言壮语,那宁文均的整篇演讲基本就是说了这么个事情。
而阮天富虽然听得惊愕,但其实打从宁文均消失一夜后又安然无恙的出现在太和殿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猜到了这位皇子要篡位了。
好家伙。
别人造反都是打着“清君侧”的名义,你倒好,直接来了个“清君”!
虽然阮天富相信宁永年确实做过那些事,但哪个君王又没有做过点见不得人的勾当呢?
以这种理由篡位......
也不是不行,最起码算是给了天下一个交代。
但对于宁文均能否篡位成功,阮天富却持怀疑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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