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徒己
史弥远莫名地感到一阵心季,却不知道哪里出错了。
“老臣附议!”
“哈哈哈,好。”
“擢‘敦武军’都统制郭默为‘武功郎’,‘敦武军’扩军为两万,就在城南校场训练,通过训练的合格军士,随时派往两湖战场。”
“郭默临时加‘兵部侍郎’衔,节制两湖军事,有临机专断、秘奏之权,可先斩后奏。”
“赵卿,你作为朝廷的劳军大使,亲自走一趟吧,也代朕好好看看前线是什么样的。一会儿,你到‘福宁宫’见朕。退朝——”
官家一口气说完,也没给大家反应的时间,就离开了“大庆殿”。
“劳军?为什么是我?”
赵汝述的心,不镇定了。
第二百零七章 有女郭襄
当赵汝述走出皇宫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正月里的夜风,虽然没有冬天那么冷,却也凉凉的。
“老爷,您上轿吧,天黑了,您这要走回去也不太方便吧?”
一旁的下人,已经劝赵汝述好几次了。
无奈自家老爷,今日就像丢了魂儿一样,始终不愿意上轿。
就这么在临安的大街上,要熘达着回府。
大朝会过后,所有臣子都回去了,跟此次江陵战斗相关的人员,忙着去处理自己分内的事情。
史弥远一系的核心人员,则聚集在他的府上,也一直到天黑了才散去。
单单赵汝述被留了下来,带进了“福宁宫”。
奇怪的是,官家却没有出现。
用老太监的话说,官家下朝之后有些疲惫,就先睡下了,让赵尚书等一会儿。
等就等着呗,谁让人家是官家呢。
茶水、点心、时令水果,甚至还给他四菜一汤上了桌御膳。
熘熘地等了三个时辰,当赵汝述实在没有耐心的时候,才被通知官家起床了,要召见他。
等来到御书房的时候,赵汝述发现,官家竟然在一处蒲团上打坐。
旁边还有一个空着的蒲团,像是留给自己的。
“坐吧,六哥。”
“六哥?”赵汝述激灵灵打了一个冷颤。
这无缘无故的,官家怎么叫了自己的排行?
赵汝述在家里排行老六,论辈分跟官家同辈,论年龄却要比赵扩还要大上两三岁。
可是,这么多年了,赵汝述还是第一次听到,官家这么称呼自己。
“官家,老臣不敢。”
“哈哈,有什么不敢的?今日没有什么君臣,只不过是我们两个赵氏的老兄弟,随便聊聊天罢了,快坐下吧。”
官家倒显得格外的亲切与随和,真的像聊家常一样。
问了赵汝述的身体状况,家里的情况,孩子们现在都在做什么?
后来,甚至从头到尾,事无巨细地跟赵汝述,探讨了到两湖劳军的细节和程序。
这些小事,是你一个官家该来操心的吗?
全程几乎都是官家在讲,赵汝述在听。
赵汝述从来没有想过,官家居然这么关心军旅的事情,也从来没有想过,官家居然这样的健谈。
一直到老太监进来掌灯了,官家的谈兴才稍稍减弱。
最后,赵汝述离开了皇宫。
但是他还是不明白,今日自己为什么会被留下来。
或者说,他不愿意去相信自己的猜测。
“六哥啊,你到底也是赵家的子孙,如果愿意呢,就多关照一下默儿吧——”
临出门的时候,官家突然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赵汝述却如遭雷击。
都不知道,自己迈的哪条腿,走出的丽正门。
一路上的夜风吹着,也无法让赵汝述的心,完全冷静下来。
“默儿?官家说的是‘郭默’,还是多年前‘去世’那位七皇子啊?”
“这还是我了解的官家吗?原来,官家一切都智珠在握啊!”
赵汝述想通了此节,快步向自己的府邸走去。
到了家里,顾不上吃饭,就直奔书房,并让下人将自己的两个儿子叫过来。
赵汝述的大儿子赵成宪,今年三十二岁,中人之姿。
跟着他一起,在刑部谋了一个员外郎的职位,虽无大的才干,做事也算兢兢业业。
小儿子赵成宇,是赵汝述第四子,虽是妾室所生,却深得他的喜爱,一直带在身边。
今年刚刚十八岁,尚未出仕,却酷爱武艺,尤其喜欢弓马战阵,梦想
着有朝一日能够跨马横枪,为大宋征战沙场。
“爹爹,您找我们?”
等两个儿子来到书房的时候,赵汝述已经写完了一封书信,并封装了起来。
“儿啊,为父有些事情要嘱咐你们一番。”
“此次受官家所差,为父要到两湖军前劳军,估计过两日就走。宇儿不是一向喜欢舞枪弄棒吗?这次就随为父一起去吧,也好到军中见识一下。”
“太好了,爹爹,您终于答应让我从军了,上次您都不让我去参加‘武举’。”
赵成宇到底年轻,又是赵汝述的老儿子,在爹爹面前倒是少了分拘束。
“宪儿,这里有为父的一封书信,等为父离开临安一个月之后,你再把这封信亲自送到皇宫去,交给官家。”
“如果官家要问,你只说为父所为,完全是因为溺爱小儿子,不放心让他一个人留在军中,其他的就一概不知。”
“千万不要让人知道,这封信是为父提前交给你的,到时候就说,是刚刚收到。”
赵汝述的话,让两个人听得一头雾水,但是二人也没敢继续深问,只好拱手应诺,就先告退了。
......
“会之,今日的事,你怎么看?”
已经过了二更天,史弥远的书房,居然还亮着灯。
在烛光的闪烁里,史弥远和薛极相对而坐,慢条斯理地喝着茶。
“不知恩相问的是哪方面?”
薛极难得有些拘谨,今日朝堂之上,自己算是出现了一个不小的失误,错判了官家的反应。
“比如官家、比如赵汝述,或者比如那个郭默?”
一如既往地端着茶碗,仿佛一直就用的原来那一个。
“恩相,以老夫看来,官家只不过是恰逢其会、顺水推舟而已,说得不好听点儿,他是无力控制,干脆就越乱越好。”
“至于赵汝述,这一点儿恩相也可放心,整个大宋朝,宗室之人做官的道路是最艰难的。”
“‘宗室升迁不得过侍从’,这已经算是祖宗成法,他应该清楚自己所处的境遇,不敢造次的。”
“而这个郭默嘛,虽说的确是个惊艳绝绝之辈,但无论怎么说,充其量也就是一个棋子而已。恩相更应该关注的,是他背后的那位‘燕王’殿下才对。”
“‘燕王’?会之觉得此人真的存在吗?”
这个话题,他们已经不止一次地讨论过。
一开始,觉得不过是官家使用的“障眼法”,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一个人。
后来,慢慢认为,这个“燕王”,很可能是官家另外培养的一位宋室宗亲,替太子“分担”压力的。
而现在,“燕王”殿下一再插手军务,接连调动“敦武军”、“忠顺军”和两湖其他驻屯军,尤其跟这个“敦武军”都统制郭默,似乎交往过甚。
“恩相,‘燕王’存不存在,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要掌握足够的力量。这个‘敦武军’都统制郭默,恩相务必要拿下才是。”
薛极诚恳地建言道。
郭默不单单是一个武功卓绝之人,上一次来史弥远府上之时,所说的事情已经一一得到验证。
金国已经把重兵北移,去防备蒙古。
而蒙古的确已经开始准备进攻西夏,预计今年春天,蒙古针对西夏的战争就会发动。
一向跟史弥远有来往的金国,也透露出想从大宋购买粮食,甚至武器盔甲的愿望。
当史弥远把事先拟好的报价,递给给金国秘使的时候,竟然没有遭到对方的拒绝。
以物易物,拿战马来换粮食,甚至兵甲。
大宋给出的借口是,南方的“罗氏鬼国”,这两年一直动荡不安,大宋急需三万匹战马,进行平南之战。
当然,三万匹战马只是在漫天要价而已,最终金国秘使透露的口风是,战马可以由西夏和金国共同提供。
根据北方战局的具体情况,以物易物也陆续进行,但总量不会超过一万五千匹战马。
这已经很超出史弥远他们的预料了,老薛极分析,看来金国真的是在走下坡路,已经外强中干了。
这样的结局,不仅仅让他们看到大发北方战争财的机会,也对郭默有如此战略性的眼光,感到深深地忌惮。
“会之,金国人第一批战马,预计三月份就能到,只有一千五百匹。到时候你看一下成色,如果还不错,就全数配给‘敦武军’吧。”
“官家能给郭默的,只不过是虚无缥缈的官职,而本相能给他的,却是实实在在的沙场利器。”
“另外,吩咐咱们在两湖的人,让他们无条件配合郭默在两湖的行动,要人给人要物给物,不过也要巧妙地让郭默知道,是本相在支持他。”
“哎,莫愁这孩子,应该是追郭默去了,却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
当史弥远在府中念叨莫愁的时候,她已经离开了江陵城,返回了离开半年之久的古墓。
李莫愁直挺挺地跪在师傅的床前,石床上躺着的师傅,已经重伤难治,命不久矣。
“师傅,都是徒儿不懂事,私自偷离古墓,请师傅责罚!”
看着师傅的样子,李莫愁的心里很是难过。
原本师傅也不过五十岁出头,又常年修行“玉女心经”,也算是驻颜有术。
而现在看上去,却像七八十岁的老人,头发如雪,满面皱纹。
“咳咳,莫愁,你回来就好,师傅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你。”
因为强行修行“玉女心经”,走火入魔,已经卧床四五个月了。
也许是因为,最近这几个月没有继续修行“玉女心经”,师傅的性格、脾气,竟然比往日任何时候都要和蔼,或者说“有了人情味”。
在一旁,还有一个粉都都的小女孩儿,手捧着一盅蜂蜜水,站在那里都没赶上李莫愁跪着的身高。
“莫愁,本派的的镇派绝学‘玉女心经’,就在为师的枕头下,不过你要谨慎修行,不可操之过急。”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古墓派第三代掌门人,你今后要好好照顾好龙儿,她还是个孩子......”
李莫愁竟然看到师傅的眼角里,流出了一滴眼泪。
“虽然一开始,为师并不想收你入门,因为你的义父是那样的为人和地位,毕竟当年你的师祖也是主张抗金的。”
“为师这几个月,难得清醒了几个月,很多事情也想明白了。这个古墓派传到你的手里,一些门派规矩,你看着不合适的,想怎样修改也随你。”
“只有一条,我们古墓虽然地处金国境内,但是我们却是要心向大宋的,不可做出投敌叛国之事,否则为师在九泉之下,也定不饶你。”
“师傅——”
师傅又支撑了三天时间,最终还是走了,李莫愁也整整地在床前跪了三天。
古墓这样的门派,在江湖中没有任何的名气,即便老掌门去世,新掌门继位,这在江湖中而言算是头等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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