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公务员 第17章

作者:水叶子

见小二这般拿大,张五还有些发毛,唐成却是心下欢喜,小二越是如此,越说明这个茶庄根本就没指着寻常散客赚钱,这……可真是大好事啊!

唐成给张五丢了个眼色后,也没招呼小二,便自负手在铺子里转了起来。

这间茶庄跟其它的茶铺也没什么区别,木柜上摆放着的也都是顾渚紫笋,东川神泉,方山露牙,夔州香山等时下的名茶,除此之外江陵南木,天柱茶、阳羡茶,祁门茶也都尽备,但要说这些别的茶庄也尽有,而且本铺的价钱也跟市面上其它各家差相仿佛。

“不对呀”,唐成绕店堂转了一圈后暗自寻思道,当下也不问小二,重又细细看了起来,直到见着木柜最角处那罐儿剑南蒙顶石花后,双眼一亮的他这才心定下来。

就是它了!

这说这罐茶有什么特点的话,那就是一个字:贵,不是普通的贵,简直就是天价!就这么一小罐刚到二两的份量,喊出的价格竟然是两百贯。

按唐时一文铜钱约折合后世人民币三毛计算,一贯钱是三百,一百贯三万,那两百贯就是后世的六万人民币,再考虑此时正值唐朝盛世下物价偏低的因素,这两百贯钱不差什么就是后世小十万块钱了。

当下就是买个上等货色的越女也不过二十贯钱,两百贯哪!都能买十个美女了,若是单买粗使婆子的话,二十五六个不在话下。出自剑南的蒙顶石花虽在唐朝十大名茶中排行第一,但它就是金子种出来的也值不了这个价呀!

看到这个价格,张五固然是瞠目结舌,心中一定的唐成也由不得要暗骂一句:“黑,真他娘的黑”。

骂是骂,但唐成知道眼前这茶可是半点都不能讲价的,脚下退后一步,他低声向张五耳语问道:“你身上还有多少钱?”。

“两百二十七贯”,同样低声回答的时候,张五还左右瞟了瞟,生怕被别人听到,“我家老爷赴任带来的钱财九成九都在这儿了”。

“你把那两百贯的飞票给我”,张五闻言一愣,随即像被蝎子赘了一样低声惊呼出口,“你不是要买那罐茶吧?”。

向闻声望过来的小二微微一笑,唐成侧头沉声道:“来时张县令怎么交代你的?”。

唐成也没时间理会张五满嘴吸凉气的样子,拿过飞票后上前几步道:“小二哥,麻烦你,我要买这罐儿蒙顶石花?”。

“噢!”,大剌剌坐着的店小二终于动了,“尊客,这茶可贵,您真是诚心想买?”。

“不贵我还不买呢!”,唐成微微一笑道:“别样儿的我都不要,就是它了”。

“好嘞!客官您稍等,我这就去请老板出来”,小二拖着长长的颤音,撩开木柜后面的布帘子去了。

见小二走了,从过度惊愕中醒过神儿来的张五凑了上来,“唐少爷,唐少爷,再想想,二百贯哪,你再想想”。

“张五哥,你听过一句话没有?”,唐成摆摆手示意张五噤声之后,这才低声道:“下多少种收多少苗!此事我自有分寸,你放宽心吧,回去后县尊大人只有夸你好儿的”。

唐成话刚说完,木柜后的布帘掀处,一个长的面团团的三旬男人走了出来,不消说,这人就是茶庄的老板,孙使君的小舅子了。

一手交钱,一手交茶,随后买茶的过程很简单,看着张五跟抱新生儿子一样小心的搂着茶罐儿,唐成忍不住笑出声来,孙使君的小舅子也跟着莞尔。合着他到现在还是什么都没看明白!

做成了这么一大笔生意,老板自然要在后堂摆茶与唐成说说话儿。

喝茶中间,唐成闲聊般的语气说起了郧溪县中张县令与姚主簿的纷争,也点出了姚主簿与本州马别驾关系匪浅的传闻,面团团老板只是笑听,并未对这场争斗及姚马之间的传闻作任何一句评论。

堪堪两盏茶尽,唐成留了一份张县令的名刺和自己在州城中的住处地址后,便即起身告辞。面团团老板从后门亲送他到了巷子口,言说今天的招待实在太过简慢,明日中午将在六必居设宴,让唐成不必急着回,明天务必要到。对此,唐成自然点头答应,“一定,一定!”。

走出巷子,唐成看着眼前繁华的街景,只觉心头猛然一松,“这趟来金州总算是不辱使命了”,跟在他后面的张五可就没他这好心情,哭丧着脸紧紧抱着怀中的茶罐儿,二百贯哪!,这可比金子都金贵。边小心翼翼的走着,他脑子里还在不断的寻思回去后该怎么跟主子交代。

当天下午,轻松起来的唐成带着兰姐儿逛了逛书店,但里面书的价钱真是让人瞠目,一本三国时韦昭所著的《国语解》篇章不多,印刷质量也算不上多好,那店主竟然开口就要四百文。

听到报价后唐成转身就走,就这破书也敢要一百二十块钱!想钱想疯了吧!

连着又走了几家书店,唐成才发现那店主没疯,要疯的是他。转了这几家书店,他竟然就没发现一本百文以下的书,至此,唐成总算明白史书中为什么有那么多关于贫寒士子抄书读的记载了,在这个时代,读书真的很贵呀!很多穷家小户不是不想读,实在是读不起书。若非当日村学里免费供书,只怕他自己初上学的时候也照样得抄书才行。

受此打击,唐成也没了逛书店的兴趣,就他攒下的那几个钱,够买几本书的?倒是兰草见他如此心有不忍,小指轻轻勾了勾唐成的掌心道,“若有真喜欢的买下来就是,这次出来,我攒下的应份月例钱也带过来了”。

“你攒下那些钱容易?用来买书没得便宜了那些奸商”,唐成也用小指反过去勾兰姐儿肉乎乎的掌心,惹得她一阵儿忍俊不禁的咯咯脆笑,“现在想想还是以前一位老师说的好,书非借不能读也!”。

“以前的老师?是严老夫子?不对呀,他老人家自己就喜欢买书,听说大半辈子的俸禄都花在购书上了”。

“不是他,行了,别再老说书的事情,前面有家香粉铺子,我陪你进去看看”,书非借不读乃是唐成在后世听大学老师所说,现下一时口误,乃寻了个由头将话插开,免得兰姐儿接茬儿再问。

心情轻松下来后时间过的就快,第二天早上唐成起身后兰姐儿给他着意收拾了一番,去年冬天里买的远游冠及绿松石腰围也都披挂上身,如此一拾掇,唐成越发显得俊朗干练。

当天上午,昨天那家茶庄中的小二寻进客栈送了一份拜帖过来,上面写明了赴宴的时间及雅阁房号,瞅着房间内计时的沙漏,眼见距离午初还有三刻钟的时候,唐成施施然起身向外而去。

六必居不愧是州城一等一的酒楼,雅阁里布设不俗,颇有些淡雅出尘的味道。但偌大的雅阁内仅有主一,客一,未免显的有些寂寥。

第六十五章 双龙寨!

请客的面团团老板与唐成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邀饮三盏全了酒过三巡的意思后,孙使君的小舅子吴玉军放下手中酒盏呵呵笑道:“昨天细看了张县令的名刺之后,这才知道咱们竟然都是出自江南东道的老乡,亲不亲,故乡人嘛,同在异乡相互照拂探问也是情理之常,唐少兄,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唐成早在昨天茶庄里就直接点名了张县令的籍贯,但这个吴玉军现在却摆出一副刚刚知道的样子,对此唐成一点儿也不奇怪。说穿了,他不过就是个牵线搭桥的人,没有姐夫首肯,自然是跟昨天一样啥话也不敢说。而他今天所说的话虽然没有一个字提到孙使君,但字字句句也都是孙使君的意思,甚或就是原话。

明白了这些,唐成脸上毫无意外之色,笑着点头道:“吴兄所说再对没有了,同在异乡为异客,后来人总需要先贤们的照拂才能安居平稳。当然,这话反过来说,后来人们自然也当时时感念乡中先贤们的高情恩义,不管是做官还是做事都是一阵子,但做人可是一辈子,要想立人,不忘本可是第一要义”。

“唐少兄不愧是读书人,这话说的敞亮”,吴玉军一笑起来后眼睛几乎都没了,看着愈发像一个发面团儿,“来,为这敞亮话饮一盏”。

二人相视一笑,碰盏尽饮。

许是看唐成对胃口,吴玉军也就没再拿虚作文儿的,放下酒盏一抹酒水淋漓的嘴角道:“事情就是这么个事儿,马别驾也不用太担心,他翻不了天去。相比于他,郧溪眼下实在有一件要命的事先得给办了再说”。

“愿闻其详”。

“双龙寨!”,吴玉军张口提到的就是这么群土匪,“山南两道山高林密的,论说出百八十个土匪实在也不算啥,这要是放在别的州也的确没啥,但咱这儿是金州,隔壁邻着的就是房州,二龙寨就卡在金州到房州的路上。房州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当今陛下呆过十三年的地界儿,十三年还能没感情,再说当今这位又是最念旧情的!所以不管是他老爷子还是朝廷里都把这块儿地方盯的死紧,一有风吹草动就闹的是满朝皆知。别地方的小事在这儿就是大事,那要是大事就更不得了。我这么说,唐少兄你明白了吧”。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唐成点点头。

“所以这伙子土匪必须解决,抚也好,剿也好,明抚暗剿也好,总之要尽快把他们解决掉,至于具体时间嘛……现在是四月份,最迟不能晚于九月!而且剿匪过程中最好还不要动用本州镇军”。

吴玉军先是代他姐夫说出了两点要求,随后可能也觉得这要求有些过,乃又细细解释道:“金州镇军虽说挂着金州的名儿,但在武事上却归属山南东道行军大使衙门管着,按兵部令,内陆道州镇军凡有百人以上调动必须报备,镇军只要一动,郧溪出土匪儿的事可就正式到了官面儿上,到时候想压都压不住了,介时张县令就不是能不能收权的问题,乌纱甚或性命都难保。只要不动镇军,至少在九月份之前,这个消息还能控制在金州范围内”。

“九月!九月莫非要出什么大事?”。

“九月份那倒霉的监察御史就该从山南西道转到本道了,监察御史你明白吧?明白!那我就不用多说了,唐少兄你这么聪明的人,自然知道轻重”。

唐成穿越年余,如今又是个读书的士子,对唐朝官制好歹有些了解。吴玉军口中所说的监察御史是帝都皇城御史台下辖的一个职司,御史台的作用本就是监察百官,只不过侍御史们主要是留在京中监察六部等中枢官员,而品级低的监察御史则是终年在外,专司负责监察地方官员。

御史台监察御史设有八人,基本涵盖了整个大唐国土,重要的大道,譬如河北道,剑南道等都是一道一人常住监察,而像岭南道这样次重要的道则是两三个合一人,山南东西两道就是由一个监察御史负责,一任两年正好一替一换,如今的监察御史是在隔壁的山南西道,但到了九月份他就该换到山南东道了。

监察御史虽然没有干预地方政事的权利,但他们手握直奏之权,到那时候就连孙使君也没办法帮着遮掩了。

“咕咚”又灌了一盏酒后,吴玉军才接续说道:“不请调镇军,九月前把双龙寨的土匪给解决了,这两条必须做,而且还要尽快做。不过借唐少兄一句话,话也要反过来说,本朝剿匪以军功论,只要能在九月份之前解决了双龙寨,张县令其它的烦心事自然也就迎刃而解。有如此大功在手,他又是正份儿科举出身的一县之尊,还惧什么鸟主簿?以下篡上,介时就是张县令不说,州里自然也会给他做主的”。

见唐成点头,吴玉军也轻松下来,“行,正事说完,咱也叫几个妓家进来乐呵乐呵,两个男人在这儿干靠,这酒吃的恁没劲。来人哪!”。

随着吴玉军的吩咐,不一会儿的功夫跑堂小二就领了四个小娘走了进来,两个怀抱着牙板和琵琶的是来唱曲儿的,颜色一般,倒是另两个陪酒的长相不错。

吴玉军做事还算地道,自挑了一个搂进怀里,却把另一个颜色更盛些的指给了唐成,随后的事情跟后世烟花里也没什么太大的不同,加之唐成心中有事兴趣不大,也就不再多言。

从六必居回来,唐成知道就算再赶晚上也回不到郧溪,遂也就没走,吩咐长随张五晚上再去请请那老门子,此人毕竟是刺史家的门房,将来不定什么时候还能用上,不好做过河抽板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马车起行,一路急赶,饶是如此回到郧溪县城时天色也已黑了。

第六十六章 干的就是秘书!

毕竟是替张县令办事,唐成不好先到家中逗留,送兰姐儿回去时他连车都没下,跟着就去了县衙。

从后门里进去后唐成才知道张县令出门赴那家大户的酒宴去了,具体什么时候回来还不好说,问明白了这个,他对张五指了指身上道:“既然县尊大人还没回来,我且先回去洗洗,这一天跑下来脸都僵了”。

唐成回到住处后也没多留,梳洗过换了一身衣裳后就重又到了县衙,一问才知张县令两炷香功夫前就回来了,现在张五正在回事儿,当下他也没耽搁,直接到了书房。

书房里不仅有张县令,林学正也在,看他脸上红扑扑的酒意,显然是从酒席上跟着来的。

见是唐成从外面进来,张县令脸上油然露出个宽慰的笑容,指着身边的胡凳招手道:“唐成,这次你事情办的漂亮,来,坐!”。

看着书几上的那个茶罐儿,张五显然已经把此次到州城办事的前前后后都跟张县令说了,张县令宦海沉浮,又岂会不明白这其中的关窍儿?同时心中也暗自庆幸当日把这事儿交给唐成真是对了,若是换个脑子不够用的,只怕现在都还摸不到门子。

就连一边儿的林学正看着走进来的唐成也微笑赞道:“多亏了唐成通脱,这趟差事的确办的不错”。

“通脱”一词原是史书中形容魏武帝曹操的,说曹操通脱,不囿于经籍,做事不固执,不拘泥。林学正特特的拿这个词来说唐成,显然对他评价甚高。

张县令闻言点了点头,挥手谴退张五后,看着在身边坐下的唐成笑问道:“来,仔细说说,第二天那茶庄老板宴请你时都说了些什么?”。

当下,唐成便将吴玉军所讲原原本本的一一复述,甚或连他说话时的语气都学了出来。其间没加一字评论。

听唐成说完后,书房内有片刻沉吟,随后还是林学正先笑着开言道:“这趟去的好,至少解了大人的后顾之忧,也多亏姚主簿怕马别驾芥蒂而没敢在刺史面前走动,否则真是不堪设想啊!”。

“恩”,张县令点点头后,起身负手绕室缓缓走动,“九月!到现在不过四个多月,双龙寨的事情已是刻不容缓了”。

“是啊,双龙寨就是个结,只要这个结一解,整局棋就都活了!既然孙使君是这么个态度,县令大人眼下也就不必再在其它事情上与姚主簿计较,集中精力做好这件事要紧”。

唐成听到这里,开口道:“既然双龙寨地势险要不好强剿,那县令大人就抚了他们,即便他们要价高些,跟县政的大局比起来也算不了什么”。

“抚,怎么没抚?县令大人去岁刚刚上任办的第一件事就是这个,不是要价高,而是这伙子山匪根本就不开价,哼!也许是在等着开高价也未可知”,林学正先向唐成解释了几句后,复对张县令道:“眼下姚主簿可以不管,但赵县尉那里大人可是要多花心思了,镇军不能用,如此以来不拘是抚还是剿,关节可都在赵老虎身上”。

至此,唐成才知道去年岁末前张县令为什么没去巡查了,感情是被双龙寨的事情给拖住了,害得他心烦意乱了好一阵子。

“是啊,赵县尉确实关键”,张县令点点头,随即两人又商量了一阵儿该如何跟赵县尉搞好关系。唐成插不上什么嘴,也就没多说话。

林学正与张县令大致定了些章程后,见天色已经不早便起身告辞,唐成也顺势起身要走。

张县令沉吟着看了看起身求去的唐成,扭头对站起身来的林学正道:“玉楠,唐成暂借到我这儿用用如何?”。

“噢!”,林学正的目光也落到了唐成身上,“却不知县令大人怎么个用法儿?”。

“还跟前些日子一样每天下半日来县衙,帮我料理些公文及上传下达之类的琐事,说实话,姚主簿调拨来的那个小林,我现在是看着就觉碍眼”,张县令说话间目光就落到了唐成身上,“反正现在衙门里的事儿多被姚主簿给揽了,你每天来半日也尽够了,至于薪俸嘛!干的既然是小林的差事,就按他的额度全额支领就是,怎么样?”。

张县令说的这些差事就是后世里秘书们份内的活计,给县令当秘书,干半天的活儿还能拿一天的钱,这样的好事儿还有什么好说的,这明显就是张县令对他这次金州办差的变相奖赏,也等于正式承认了他的心腹地位。唐成还有什么可想的,当即点头答应并谢过张县令的照拂。

“恩,这几天你也跑得很了,且休息三两日后就来入职吧”,交代完此事后,张县令自将两人送到书房门口不提。

从书房里出来,唐成感觉自己脚步有些发飘,微一思忖后才想明白自己是有些得意忘形,太过于虚浮了,偷眼瞥了一下身边的林学正,见他没注意的样子,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无声深呼吸一口气调整着心态,不一会儿他的步伐就已恢复了正常。

一路走出去的功夫,林学正自然少不得要给这个得意弟子交代一下到张县令身边应注意的事项,唐成在后世咨询发达的时代看过许多官场小说,也曾随着风潮看了些《如何跟领导相处》之类的流行书,林学正说的这些他虽然没有实践过,其实也都知道,但面对学正大人的一片好心,也还是恭谨而听。

等走出门口,眼见着林学正上车要走,唐成想起一事乃赶上前一步道:“学正大人留步,学生还有一事想请大人批准”。

正准备上车的林学正转过身来,“什么事,说吧”。

“学生想再请三天假”。

“恩?你的课业耽误好几日了吧?”,林学正知道唐成不是那等借请假由头逃避学堂的人,说完这句后笑了笑,“为什么请假,只要理由充足我便准你”。

请假的理由唐成原不想说,但现在却是不说都不行了,“实不瞒学正大人,学生看中了一个女子,想趁着这两日还没到县衙入职的空挡回家一趟,跟二老双亲商量一下此事”。

“哦!这倒是大事,这假该准,一等你入职后天天点卯的,只怕也真没时间回家了,给你四天假,怎么样,够不够?”。

“尽够了,多谢大人!”。

搭手搀着笑呵呵的林学正上了马车,目睹马车走远后,唐成这才拍了拍身上的衫子向家中走去。

今个儿蒙张县令的照拂得了县衙里的职差,有一份全额薪俸拿着,至少养家糊口是尽够的了。这消息要是唐张氏两口子知道,还不定乐呵成啥样。

既然有了一份相对稳定且又不错的收入,结婚的事情也到该解决的时候了,一来唐成实在看烦了别人听说他十八岁还没结婚后流露出的那种古怪表情;再则高李氏的年岁也不小了,她嘴上虽然不说,但从今年以来的种种表现看明显是有些心急,自己这边儿老吊着也不合适。

至于第三个原因却跟这个新职司有关,《大唐律》中虽然规定男子十五就成年,但人们意识里凡是没大婚的男子其实就算不上成年,“心还没收拢,没个定性”就是时人对这种人挂在嘴边儿上的顺溜评价话,以前倒还没什么,但他如今毕竟是县令大人的“秘书”了,以后接触的人与场面又自不同,再单身着的话可就不老好。

当然,最后的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跟这两个女人在一起相处时感觉很好,高李氏与兰姐儿都是一心对他,与她们相处,唐成不仅能享受到男女情爱,心下更隐隐有一种亲情的成分在里边。既然跟她们相处的感觉这么好,那结婚又有何不可的?

这次得了职司二老知道后肯定欢喜,趁着他们高兴的时候把这事说了,没准儿他们一高兴就答应了也说不准呢!

这夜的星月其实都算不上好,但在心情正好的唐成眼中,却别样看出一股朦胧美来,“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同样事物只因心情不同,看来就决然是两种感觉了!

第六十七章 虽未富贵,亦可还乡!

心里打定了要结婚的主意后,唐成回到住处推开二进院门时,再看到里面透出的灯火,就分外感受到一种安宁的温暖。

这……就是家的温度与味道吧!

唐成没回来,高李氏她们也就没吃饭的等着他,此时见他从外面走进来,高兴的什么似的,过去三四天没见,傍晚回来一趟又匆匆走了,妇人心里只怕也是想得很了,唐成刚一进来,她就从屋里迎了出来,因是走得太快,晚间怕天凉而散披在肩上的夹袄掉在了地上都不自知。

“走时我还交代了的,说吃饭不用等我,怎么就是不听话”,站定脚步的唐成伸手一揽,便将快步迎上来的高李氏搂进了怀里,嘴里继续调笑道:“你这可是明目张胆的罔顾夫命,待会儿看我怎么罚你!”。

因是丫头们都在身后,对于唐成的亲热高李氏心里虽然欢喜,但面儿上总还是有些含羞,便挣了几下,见没挣脱也就认命了,不过回话的声音明显小了许多,“罚就罚,只要你在妾身身边,就是天天罚也行”。

要回家商量亲事的事情唐成原准备等饭后再说,此时感受着妇人的深情,终究是没忍住,双手捧着妇人桃花般的脸蛋儿,故意用一种若不经意的语调道:“这可不成,我明天就得再出去一趟,怎么着也得三四天吧”。

开在唐成掌心里的桃花应声就有些枯萎,“又要出去?这次是到那儿?”。

“回家看老娘去”。

“哦!”,高李氏先是随口应了一声,随即才反应过来,前些日子唐成可是说过等有空就回家说亲事儿的,这一反应过来可就了不得了,瞬间由淡淡的遗憾转为极度的惊喜,因情绪与表情的转折太大,以至于她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僵硬了。

唐成不等高李氏说话,已是低头吻在了妇人惊喜过度的脸上,“这几天好生洗洗,准备嫁人吧!”,哈哈一笑声中,唐成搂着妇人进了花厅。

整个晚上,妇人脸上的笑容就没停下过,整个人也跟定不住似的,摸摸这儿,捡捡那儿,晃的人眼晕。以至于唐成根本就没法子看书,即便他都躺下准备睡觉后,妇人竟然又从外边儿跑了进来,只说明天她正好要去庄子看看,执意要跟唐成同行。

这“正好”的也太是时候了,不过唐成也能理解她的心情,点点头应了,去就去呗,这有啥的。

第二天早上唐成醒过来后,才发现妇人早就准备好了,甚或连随身要带的物什都在包裹里装好了,看她这样子,只怕是昨晚也没能睡好大一会儿。

揉揉睡意惺忪的双眼,唐成这才注意到高李氏竟然是一副前所未有的盛装打扮,身上是嫩黄颜色的罗银泥九褶裙,上身穿着一件儿五晕罗银泥衫子,衫子外闲披着一袭大幅的单丝红地银泥帔巾,头发一改往日成熟的倭堕髻而梳成九贞髻,发饰也由金步摇簪子换成更显淡雅的乌木珍珠簪,淡远的远山眉中心处有轻轻一点艳红欲滴的芙蓉形花子,正与嫩吴香的唇样相得益彰,唇眉之间的脸上淡扫腮红,她本就是少女时便以好颜色闻名全县的美娇娘,这番精心的盛装打扮出来,更是漂亮的扎人眼。以至于刚刚睡醒的唐成连着眨巴了好几下眼睛才适应妇人这令人有些无法逼视的艳光。

如此打扮出来的高李氏除了看着漂亮之外,另一个更大的特点就是显得年轻了许多,她现下就这样出去,别说三十岁,就是说她二十一二只怕都没人怀疑。

见妇人从衣衫的颜色到妆饰都煞费心机的掩饰年纪,唐成心中油然生出一些怜惜来,伸手将眼巴巴看着他的妇人拉过来坐在自己怀里,口中笑说道:“今个儿可不是喜日子,你要是这模样出去我可不放心,太漂亮了,万一被人抢走我就没媳妇儿了”。

听唐成夸她漂亮,妇人明显长出了一口气,边闪着脸躲避唐成的嘴,边道:“别,小心脂粉花了!赶紧起来吧,天儿也不早了,咱们该动身了”。

梳洗罢吃过早饭,唐成拉住了过来收碗儿的兰姐儿,“这次你守家,乖乖的,我们三两天就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