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何不言情
这一笑却如春风温煦,让人倍感亲切和善。
甄武见道衍大师对他的玩笑之举,也不反感,顺势就又来了一句:“不瞒大师,说起相面我倒也有几分见解,我看大师样貌,显然是贵人相助,心想事成的格局。”
道衍大师听到这话忍不住的笑了起来,没想到眼前的甄武竟也是个有趣的年轻人。
这倒让一旁守卫的兵士有些吃惊,他们可晓得这个和尚,以往可不曾对人这般和善。
道衍大师单手做了个佛礼,也似玩笑般,冲着甄武来了一句:“小将军,你着相了。”
说完,笑着摆手告别甄武,向着殿内走去。
甄武愣了愣,随后觉的有意思的笑了起来。
着相?
姚广孝这个出家人,偏往万家向往之地跑,也好意思说他着相,就这老和尚心里,怕是无佛无相啊。
随即,甄武摇了摇头,慢慢的向着家里走去,一边走一边满脑子思索道衍大师这会儿过来干嘛的。
而可怜的小郡主,甄武只是见了见朱棣和姚广孝,就把她忘到了一边。
男人嘛。
往往都是这样,从一出生脑子里就不可能全是情情爱爱的事情,事业对他们来说反而更重要一些,最多有些不要脸的男人,情情爱爱里,满脑子只剩下爱爱的事情。
燕王府离甄武家并不远。
没多久,甄武便来到了清水胡同,刚拐进胡同,他就看到一个老妇人一直在他家门口徘徊,甄武定睛看了看,发现也不认识,皱着眉走了过去。
“大娘,你这是要找谁家?我家在附近住,可帮你指个路。”甄武装作一个好心人的模样。
老妇人还挺和善礼貌,道了谢,才示意不用了。
那这……
就在这个时候,甄武家里梁方在门房里看到甄武回来了,连忙跑出来,说道:“老爷,这妇人在咱家门口溜达许久了,我说去通报一声,还拦着我不让。”
老爷?
这称呼让甄武愣了愣,不过下一刻就释然了,他老子都死了,他不是老爷,哪个是?不过他这个年纪听到这个称呼多少有几分不自在。
甄武点了点头,示意梁方不用管了,他处理这件事,然后转头看向老妇人。
老妇人一愣,问道:“你是甄武?”
甄武笑了笑,警惕隐而未现说道:“我便是甄武,不知你是?”
老妇人叹了口气道:“我是张武的母亲。”
这…甄武是真的没想到,无语的笑了笑,把警惕彻底放了下来,然后紧接着连忙往家里请,嘴上还亲切的埋怨:“您说您这把年纪了,来到家门口了,在外面待着干嘛,若是让张武晓得,他还不得给我耍性子?!”
“他敢!”
张刘氏佯装怒道:“莫说你是他上司,即便不是,这也是我自己主意,万没有他耍性子的余地。”
甄武听出她话里带着些不想牵连张武的意思,又感到有些无语,他和张武的关系,真不至于这样,不过想到这也只是个老妇人,便也由着她。
“好好好,我晓得他不敢,这样咱先进去吧,若是有事寻我,进去也方便说不是?”
张刘氏脸上又闪过一丝纠结,不过想到眼下都撞到正主了,再纠结显得小家子气,便点了点头,随着甄武进去了。
两人来到中堂,张刘氏第一句话就让甄武愣了愣。
“老身可否也见一下你母亲?”
嗯?
不是寻我?
可下一刻,甄武稍一琢磨,便琢磨出了些味道,心中不由的叹了口气,看来该来的总是会来啊。
第094章 -谁家没有一个伟大的母亲
有些事情,总是躲不过去的,该面对都是要面对的。
中堂里。
甄武此刻深深的看了看张刘氏,开口道:“那你稍等一会儿。”
说完,甄武起身去院内叫张玉清。
张玉清起初还不晓得什么事情需要她出马,毕竟自从大儿子迅速支撑起门户后,她已经习惯好多时候听从大儿子的主意了。
而且她也晓得她自己,向来主意不正,说白了就是有些耳根子软。
可是当她听到甄武提点了几句后,立马精神了,带着审视的目光就去往中堂,她家现在可不是以前那般门户。
与此同时,在中堂的张刘氏也在念叨着甄武家的门户,她打量了一番中堂,心中慢慢的有些下沉。
单单这座宅子的气象,她家就万万比不上。
张刘氏双手紧紧的捏了捏,心里打气,不管怎么样,总是要试一试的啊,谁让她的儿子喜欢的紧。
很快,甄武和张玉清便来到了中堂。
甄武自从父亲死后,他便是家主,一旦涉及到家事,一般他也无需避讳,在他心中大致猜想到张刘氏要聊二贤的婚事,心中已经做好了准备,所以,当相互介绍又简单寒暄两句后,便等着张刘氏开口迈入正题。
张刘氏脸上带着一丝纠结,可能她几番对比双方家境,对她想要结亲的话造成了很大的压力,或者本身也觉的有点难以启齿。
但是,最终犹豫后,张刘氏还是咬着牙说了出来。
“其实本该请媒人上门的,但是我在家里思索了很久,觉得还是亲自上门更有诚意些,也更方便说的清楚些。”
她顿了一下,看向张玉清问道:“不知你家大姑娘可有婚配?”
张玉清一愣,她这还是第一次见对方母亲亲自上门的,不免觉得有些失礼,不过她还是保持着礼节,笑着摇了摇头:“还未说定人家呢。”
张刘氏心中一松,这对她来说总归是一个好消息。
她儿子张武喜欢人家姑娘,她做母亲的如何不晓得,很多次看着儿子长吁短叹,她也跟着揪心,可这般总不是办法,做母亲的总归是想要成全儿子,哪怕她也晓得家境有所差距,可也忍不住和儿子提了几遭请媒人上门提亲的话。
可是,不知为什么儿子总是摇头拒绝,慢慢的张刘氏寻思的想着莫不是甄武家要的东西太多,儿子晓得家里给不起?
随着日子,她越想越觉得有理,可是也不愿意因为钱财让儿子悔恨终身,所以今日便再也坐不住的主动过来了。
至于为什么不请媒人,她也是怕媒人一说她家的情况,直接遭了拒绝,倒不如她亲自过来,还能表表诚心。
张刘氏从手腕上取下一个玉手镯,放在了桌上,饱含深情的看了一眼,又决然的把目光转移到张玉清的身上。
“这是我家祖上传下来的,到我已有六代之久,我愿以此物来求娶你家大姑娘。”说到这里,张刘氏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家情况,甄百户想来是晓得的,家在乡下,虽儿子略有出息,寥有薄资,但确实不如你家里条件好。
不过,你们放心,你家还有什么条件章程,大可尽管直言,我哪怕是砸锅卖铁也无二话,立刻回家准备,到时候必请媒人亲自送上门来,只盼你家能应了这门亲事。
而且别看家里我与孩子父亲年岁大了,但是我俩还能干活,我们便是拼了这条老命也必然帮衬他们小两口,但凡你家姑娘嫁过来,我绝对像待亲生女儿般疼爱,定然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
张刘氏说的情真意切,字字透着真诚。
这世间可能也就父母能为儿子,做到这般地步。
可是张玉清本能的有些不喜,明知条件差还来?她虽有些心善,可往往涉及到她女儿的婚事,多少总能硬起几分心肠。
但是这个时候,张刘氏看向甄武,说道:“我儿是你军中下属,你晓得张武,他有能力肯卖力气,而且为人老实,从不耍滑头,将来定然也不会辜负你的妹子的。”
这句话一落,张玉清顿时有些动摇了,军中姐夫小舅子的关系算是很靠前的一种关系了,这种关系往往很多时候能够救命的。
张玉清问甄武道:“张武?之前给咱家送过桑葚的那个小伙子?”
甄武点了点头。
张玉清回想了一下,挺壮实的小伙子,随后便有些拿不定主意了,好像为了儿子,女儿的婚事也能牺牲一下。
只是张玉清想到二贤这些年来,不辞辛苦,任劳任怨,她一想到若是把二贤嫁的差了,总是觉得对不住二贤,甚至忍不住心酸的想哭。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张武竟然满头大汗的闯了进来,身后跟着想要阻拦的梁方。
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愣。
甄武率先反应过来,挥手示意梁方先退下。
张武冲着他娘就是抱怨道:“娘啊,你这是干嘛呢?”
张刘氏瞪了一眼张武道:“你中意人家姑娘,可是你嘴巴笨,便是心诚说不得也闹出误会,你娘我便来试试,即便不成,也免得你日后悔恨。”
说完,她还看向甄武,说道:“你莫怪我来的唐突,我听我儿说过好多次你的事情,晓得家风很好,今日过来,真的带着满满的心诚。”
这一段话,更把张武说又急又恼。
而甄武有些苦笑不得,这事情发展的怎么成了这个模样,又怎么能不妥善处理?
他想了想,拍了拍张武的肩膀,随后对着张刘氏道:“婶,你与我母亲再聊片刻吧,我与张武出去聊聊这事。”
说完,甄武拉着张武来到他的院里,俩人在石凳上坐下后,甄武白了一眼张武道:“咋滴,你还埋怨你娘过来,把你姿态说低了不成?”
张武羞恼的瞪了一眼甄武,可下一刻整个人的精气神泄了下来。
他神色低沉道:“我娘总以为我笨,可我能笨到那里,我晓得你不乐意的,才一直不肯挑明的,毕竟你那么聪慧,怎么可能不晓得我的心思,又何须我不要脸皮的非要挑明,惹你我难看?而且我也晓得你不是嫌贫爱富之人,然而你依旧总是显得不太愿意……”
张武说到这里,猛然抬头看着甄武,略显激动道:“是不是你心里真的以为我能力不行?给不了你妹子安康喜乐?”
甄武摇了摇头。
张武情绪立马上来了:“那你为什么不愿意?”
为什么?
甄武叹了口气道:“咱们相处这么久,说实话,你什么人,我怎么会不晓得,若单论为人,把二贤交给你,我挺放心的,但是我怕你不知道哪一天死了,让二贤做了寡妇啊。”
“因为打仗?”
“不单单打仗。”
张武激动的站起来道:“咱们都是军户,你妹子总是也要嫁给军户的,现在战事未平,哪个人能保证自己不死?便是你就敢说不会死?便因为这个你就不娶妻?”
这一句,立马把甄武说的哑然。
甄武静静的想了一会儿,最后又叹了口气道:“这样吧,明日你与我去医馆查查身体,若是无碍,我便让二贤与你单独聊聊,只要二贤点头,我便再也不阻拦,哪怕是我母亲那里,也由我去劝说。”
“真的?”张武没想到,向来主意正的和个倔驴一样的甄武,竟然让步了。
这是真的没想到,张武只觉的好似天上突然落了个馅饼砸在了他的头上,让他整个人都有些晕乎,感觉不太现实。
“你我本就是兄弟,不至于此。”
甄武说完,仰头看向天空的白云,张武一家显然是二贤良配啊,张刘氏明理心诚,张武又老实上进。
若是张武现下身无大碍。
那便为此和历史搏一把吧。
谁说未来一定会病逝?
第095章 -一场雨总有彩虹时刻
夜里风雨堂皇而至,入夏来还是第一场雨下的这么酣畅淋漓。
风把雨声带到各处,到处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可这般热闹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压入心底后反而让人格外心旷神怡。
甄武半夜腹痛,迎着风雨跑了一趟茅房,回来后再无睡意,半坐半躺的靠在床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二贤竟然能把晚饭做的半生不熟,也是够让一家人遭罪的。
留不住了啊。
甄武想起晚饭时,二贤几次用欲言又止的眸子,哀愁幽怨的瞧着他,他就忍不住的想叹气。
才十八,也不知道一天到晚慌什么,二三十嫁人影响婚姻和生小孩?
一点闲言碎语也受不住,没出息。
不过…
说到底甄武也明白的,他有后世的思维留存,多少有些离经叛道,可二贤从小生活在这个环境里,又怎能承受这种压力。
……
天亮后,风雨依旧,只是小了许多,熬了半晚上没睡的甄武精神有点不振,让二贤熬了粥送到了他的院里来。
二贤眼巴巴瞅着甄武喝粥,也不说话。
看的甄武有些心烦。
“看啥?想喝自己盛去,你又不是只熬一碗,还用和我请示?”
“哥~”二贤跺脚娇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