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何不言情
解缙眼睛一转,开口道:“要不然咱们劝皇上再立新后如何?毕竟若是想忘记一个人,最好的办法便是移情别恋。”
其他文臣都是眼睛一亮,附和道:“此法甚妙,甚妙。”
杨士奇皱眉道:“那另立谁人为后,谁又能让皇上移情别恋?我看你们把这事想简单了,若是陛下能移情别恋,这些年陛下也不可能对皇后宠爱不减。”
这话一落,其他人都陷入了深思。
是啊,天下又有那个女子能竞争过徐皇后。
可突然解缙灵光一闪道:“我想起一人。”
“谁?”
“徐家还有一女,正值妙龄,而且酷似其姐。”解缙得意的和众人说道。
徐妙锦!
众人脑海中顿时都闪现出这个名字。
……
皇宫中。
甄武四人已经来到了朱棣的书房之中,朱棣正埋头处理奏折听到动静后,抬眼一看便瞧见,甄武四人俯身躲得远远的,不敢太过靠前。
朱棣冷嘲的哼了一声道:“你们过来做什么?”
朱高炽转头看向甄武,示意甄武出来回话,甄武想都没想就躲到了朱高炽的身后,让他开口回话,想屁吃呢。
更何况谁他娘的是太子。
朱高炽看向朱高煦。
朱高煦咧嘴一笑,直接了当道:“大哥,你是太子,你去说就行,不用管我们。”
朱高燧也是连连点头道:“对啊大哥,你不用客气,谁叫你是太子呢。”
朱高炽脸色顿时苦巴巴的皱了起来,他这个太子好像也就这会儿能被这俩弟弟当回事。
就在甄武几人推脱之际,朱棣不耐烦了,冷眸瞪向朱高炽:“老大,你来说。”
朱高炽额头顿时就冒出了汗,而让甄武大跌眼镜的是,朱高炽冒汗就冒汗,竟然顺势装作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嘴里结结巴巴的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甄武真是服了,朱高炽的心理素质若是这么差的话,当年北平保卫战,也不可能打的那么好。
狗东西可真会演。
然而朱棣吃这套,嫌弃的不愿意再听朱高炽说话,眼睛一转就转到了甄武身上:“甄武,你来说。”
这…
朱高煦和朱高燧顿时幸灾乐祸的暗笑了起来,而朱高炽如释负重的松了口气,同时也不着痕迹的笑了笑。
甄武见状心中一沉。
得。
既然逃不开,那就直面面对吧。
甄武面不改色的走了出来道:“回禀陛下,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我此来是想和您求点补品,玉英最近身子骨很弱,我想给她补补,不过这事不急,太子他们三人的事更重要,来的时候恰巧碰上,听他们说想劝您把母后安葬起来,具体我也不太清楚,要不您还是问他们三吧,我和他们不是一个事,你别当我们是一伙的。”
啥?
朱高炽朱高煦和朱高燧同一时间,震惊的看向甄武。
这…是啥?
甄武毫无心理负担的退到了一边。
朱棣在此时眸光中已经泛起了冷色,而幽幽的眼球更像两朵跳动的怒火,他低沉的声音响道:“是吗?太子。”
朱高炽心里把甄武骂了个半死,但于事无补,甄武一下子把来意挑了出来,这时候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应是,不过紧接着他就连忙解释道:“爹,儿子明白你舍不得我们娘,我们也舍不得,甚至恨不得天天还能见到,但是阴阳相隔,总是要让我娘入土为安啊,她若是一直停在地上,如何能安然的去投胎转世啊。”
朱棣听到这句话,大怒,随手捞起东西就向着朱高炽砸了过去。
“好啊,到底是大明朝的太子,都会教我做事了,可是我还没死,大明朝还轮不到你做主,想要教育我,等你当了皇帝再说吧。”
朱高炽吓的双腿一软,噗通就跪到了地上:“儿臣不敢,求父皇恕罪。”
他一跪,朱高煦就显了出来。
朱棣怒气未消,也不管前面站的是谁,捞起东西照样砸了过去:“呵,这不是汉王殿下吗,汉王是不是也要做一做我的主?听说你一直自比唐太宗,怎么?今儿是不是给我来个宣武门事变啊?”说着朱棣大步走到一旁,解下墙上挂着的一柄宝剑就丢给了朱高煦:“来来来,不是想囚我吗,我给你剑,你先把你旁边的那个胖子一剑捅死让我看看。”
朱高煦吓的噗通一声也跪了下来:“儿臣不敢,儿臣万万没有那种心思。”
朱棣呼哧呼哧喘了几口气,眼睛一转,又看向了朱高燧,然后又破口骂起了朱高燧,这让在一旁看戏的甄武,心中大呼过瘾。
到底是老子收拾儿子的剧情带劲。
可看着看着,朱棣骂完朱高燧后,眼神竟然慢慢的还看向了甄武。
甄武心中一咯噔。
艹。
不会还有他的事吧。
随后,甄武不等朱棣说什么就跪了下来,高喊道:“卑职知罪,求陛下恕罪,卑职以后再也不敢了。”
这一声高喊,把朱棣都喊懵了。
他满肚子怒气憋了回来,纳闷问道:“你他娘的知什么罪?”
甄武抬起头装作委屈道:“现在还不知道,陛下一说我就知道了,但是不管陛下说什么,卑职肯定改,一准改,而且当场就改好。”
这…
“你他娘的滚蛋,和老子没脸没皮,你他娘还差远呢。”朱棣骂道。
“是是是,陛下说的是,我这点水准还且得和您学呢。”甄武说道,同时心中不由的也松了一口气。
他还挺怕朱棣给他扣上一顶大逆不道的帽子呢。
他可不是亲儿子,真戴不起。
朱高炽哥三这会儿都看傻眼了,一个个心中琢磨,怪不得甄武能和老爷子过两手,这反应,这脸皮,这觉悟,那真是有一套。
而朱棣此时发了一通邪火,多日以来积攒的负面情绪,仿佛也随着这通邪火消散了不少,他扫眼看向下方跪着的四人,看着看着,不由的想到他们在徐妙云丧礼上伤心痛苦的样子。
这都是他和皇后的好孩子啊。
朱棣眼中好像又闪现出徐妙云的身影,一如当年她穿着那身红衣,义无反顾的随着他远赴北平。
她依旧笑的很美。
朱棣的眼神逐渐开始迷蒙了起来,他好似看到了他们成亲的那个晚上,看到了他们一起骑马奔腾在草原上的场景,也看到了第一个孩子出世时他们的激动。
人生中无数中的第一次,好像都是伴着她一起经历的。
欢乐一起分享,苦也一起承担。
可为什么她要早早的离开这个世间。
朱棣悲伤欲绝。
阴阳相隔?
下葬?
不知道何时。
朱棣脸上流出了滚烫的泪水,好似多日以来的悲伤,在这一刻有了宣泄的口子,齐齐的涌了上来,他哽咽的自言自语道。
“下葬?不,我不能把她葬在这里,父皇和母后还有大哥他们都在这里,我怎么能把她葬在这里,她会被父皇他们责备的啊,她那么善良怎么能受的了那些,她会自责的哭的…她一定会哭好久的…她的心肠那么软,若是被那么多人责备她,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该多可怜…”
朱棣的声音哽咽,却又如渺渺青烟一般,慢慢的回响在房间里。
甄武仿佛也看到地府中,孤零零的徐妙云被朱元璋,马皇后,朱标等一众人责备训斥的画面,他的心竟也不由得一揪。
若靖难有罪,那请让他们来承担。
他们会携一个非他们不可造就的盛世,来赠与前人与后人。
……
第403章 -解缙与阿鲁台
秦淮河畔,柳条舞动。
甄武的衣衫也被吹拂的随风飘动,他静静的看着河面,看着远处的游船一条条的闪过,把从前这个概念拉得越来越远。
良久后。
程良上前:“国公,要不要去船上坐坐去?”
甄武摇了摇头,抬手情绪低沉的指着河面上的画舫,明知故问道:“你说那里的人来来去去,聚散无常,他们为何不会觉得不舍?”
然而出乎甄武意料。
程良并没有老实回答,反而愣了一下,挠了挠脑袋不自在的说道:“国公,这…您可就问错人了,卑职不去那种地方的。”
嘶。
甄武回头看向程良:“是吗?”
一旁的猴子咧嘴大笑起来,一边笑还一边指着程良笑骂道:“程良你可拉倒吧。”
说完,猴子看向甄武兴致勃勃的揭短道:“国公,您是不晓得,程良一个月至少去个六七次,而且我还知道程良在醉春院有个相好的呢,好像叫什么竹来着,据某人说良哥哥,良哥哥叫的可甜呢。”
程良大囧,找补的解释道:“国公,您别听猴子瞎说,什么相好不相好的,都是逢场作戏,说着玩的。”
甄武听到这话,没有接着打趣程良,反而转头看了一眼河面,叹了声道:“是啊,逢场作戏怎能体会到夫妻情深。”
说罢,甄武笑了笑,压下了略微伤感的心情,随后拍了拍程良的肩膀道:“话说回来,你也不小了,该成家就成家,这不比你天天往那烟花柳巷里跑强吗,你回头去信北平问问你母亲,若你母亲没有合适的人选,我看看能不能帮你说一个。”
“那感情好。”程良大喜道:“有媳妇后谁还爱去那种地方。”
猴子见状,眼睛一亮道:“国公,那我呢?我也没成家呢。”
“嗯?”
甄武眼一瞪:“你当我是媒婆啊,手上想有几个女的,就有几个?自己找去,不过若是有中意的,我倒可以替你做做主。”
“那就成。”猴子乐了起来。
甄武笑了笑:“行了,出来时间也不短了,回去了。”说完,甄武大步向着家中的方向走去。
自从上午从宫中出来后,他就来到了秦淮河畔,他一直思索了有一个时辰,到此刻甄武才仿佛对夫妻之道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夫妻一体,好像修的就是彼此之间所有情绪的感同身受。
替对方考虑的多了。
再割舍也就难了。
……
等到第二天上朝的时候,甄武和朱高炽哥三再次相见,几人之间忍不住都叹了口气,当他们理解了朱棣不愿下葬的缘故后,他们谁又能再忍心去劝解朱棣呢。
可是他们不忍心,不代表朝中的其他人忍心。
当正事说完后,朝堂上再次提议起关于徐妙云下葬的事情,甄武冷眼看着,此刻他不由得感叹,大明的文官真有几分骨气,昨日朱棣暴怒的刚刚撸了一个人三级,今儿照样有人敢再次提起。
可能在他们看来,这就是士大夫的风骨吧。
而朱棣的反应,有些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也许是昨日朱棣对着甄武几人气也撒了,泪也流了,所以并没有如昨日一般,应激似的暴怒起来。
软弱过后的朱棣,仿佛变的更具有帝王的威严了。
整场朝会他一直面无表情的看着群臣,不仅说话变得简短有力,就连眼神也更加的深沉,让人猜不透的同时又使人感到恐怖。
等到朝臣说的差不多后。
朱棣这才冷冷的不容置疑的扔下一句话:“此事无需诸臣操心,朕另有打算。”
有朝臣还想说什么。
但朱棣挥了挥手,就不打算再多纠缠此事,众位朝臣见到朱棣坚定的样子,只好暂且作罢。
压抑不发的朱棣,更让他们感到惊惧。
自此之后,时间匆匆一转眼就是三个月。
徐皇后离世的事情慢慢的淡了下去,而她的棺椁一直停留在皇宫的事情,也渐渐的无人再提及。
可是在这三个月中,朱棣变得越加冷漠了起来,而身体也在这个时间内整个都消瘦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