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何不言情
而五妹和朱玉英逗着小儿子去了张玉清院里,娘几个絮絮叨叨的又聊起了闲篇。
到了晚上睡觉时,朱玉英想起五妹的事,还问甄武:“五妹的事你打算怎么做?要不我去找高煦说一说,这小子也太不像话了,平白刁难五妹家,连我这个大姐都不放在眼里了。”
嗯?
甄武疑惑的看了一眼朱玉英,他笑道:“咋了,你还怕他现在不把我当一回事,给我闹没脸?”
朱玉英被甄武看出心思,有些讪讪道:“这一年来你不晓得,连高炽他都给闹了好几次没脸了,今年初的时候,他们兄弟俩去拜谒孝陵,高炽因为体重,腿脚也不好,不慎跌了个跟头,高煦不说上前扶起也就罢了,还在后面讥笑高炽,说什么‘前人失跌,后人知警’。”
甄武眉头一皱道:“这事你怎么知道的?”
朱玉英一边去着头上的饰品,一边扭头对着甄武道:“当时许多人在场,自然传的沸沸扬扬,你说小时候兄弟俩还和和睦睦的,父皇继位这才多长时间,就成了这幅模样,真是平白让人看咱家的笑话,对了,还有更有意思的,瞻基那孩子当时也在后面,你猜当时瞻基说什么了?”
“什么?”甄武来了兴趣。
朱玉英模仿着朱瞻基的语气道:“二叔,熟不知更有后人知警也!你听听这话,这是一个小孩说的吗,我都怕他哪天教坏了三月。”
甄武脸色微微有些凝重了起来,再不复刚才的轻松,这算什么?这一家子没一个省油的灯,随后他想了想道:“这些事以后你别再提起了,也把家里的口舌束紧点,传出去对咱也不是个好事。”
“我晓得,早就下了令,只是…”朱玉英后面的话没说,忧心的叹了口气。
甄武道:“你别担心,也别操心了,这些事有我呢,回头我会和高煦聊一聊的,只不过他现在不见得能听的进去,还有五妹的事,他明知道我回来肯定会管这事,他还要阻拦王通袭爵,你猜他为啥这么做?”
朱玉英脸色有些吃惊道:“他不会想让你去求他,他好借机要挟你什么吧。”
“你想哪里了。”
甄武轻笑了一下道:“你夫君也不是你二弟能随便要挟的好嘛,我想他无非就是想和我展示一下他的能力,或者再就是…”说到这里,甄武心气不爽的轻哼了一声道:“再就是可能还对五妹有些要不得的心思,想要试探下我的态度吧,不过说起来,他现在倒聪明了不少,只可惜,依旧还是一些小聪明。”
“那咱怎么办?”
“不着急。”甄武说道:“他现在估计就等着我过去找他呢,我偏不如他的意,就先晾着呗,反正王通的爵位迟早要袭的,让他阻一阻也影响不了什么,又不是没饭吃了,我等等,等到一个好时机再去找他好好聊聊,也看看他还想做什么。”
朱玉英点了点头,没在说什么。
……
而与此同时,福建福州长乐,福建都司佥事甄勇的家中。
甄勇和石暖正逗着刚出生不久的儿子,甄勇一口一个‘小威小威’喊个不停,惹的石暖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甄勇挑眉道:“咋了?觉得名字不好听?我觉得挺好的,大哥说了咱家前四个孩子的名字,就叫破北定南,扬威显功,这改不了的。”
“不是。”
石暖摇头笑道:“我不是觉得难听,只是想到大哥当初好不容易取了四个名字,还以为能用些年头,没想到转眼就用了三个,而且母亲上次来信,不是说锦儿姑娘也怀了身孕吗,这个若也男孩,四个名字可就用完了,大哥指定又要为取名头疼,而且小七还没成婚,你想想后面还有多少孩子等着大哥取的名字呢。”
甄勇想到甄武当初为了取名发愁的样子,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笑完后,甄勇看着石暖说道:“这些日子你好好养养身子,等养好身子后,咱再生两个,大哥那人我知道,逼一逼,名字总是不缺的。”
石暖顿时一羞,嗔道:“没熄灯呢,你就乱说。”
甄勇咧嘴再次笑了起来,当即便打算熄灯歇息,可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狗叫,狗叫声响亮且带着疯狂,好似想要不顾一切扑杀猎物的凶兽一般,刚一入耳朵便能听出绝对是前院里有了异动。
甄勇眉头皱了起来。
很快,有下人前来禀报,说是有人来访。
甄勇拍了拍石暖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出不了什么大事,我出去瞧瞧去,你若是累了,就先上床歇息。”说完,甄勇向着外面走去。
到了外面后,下人迎上来,在甄勇耳边道:“三爷,来的人好像是锦衣卫,让我瞧了一眼腰牌,据他说之前是大爷麾下的百户,这次夜间来访,是有要事相求三爷。”
“有说什么事吗?”甄勇皱眉问道。
下人摇了摇头道:“没有,不过身上有血迹,这也是狗叫唤起来的原因。”
“呵,大晚上还冒出事来了。”
甄勇眼中寒光一闪,随后一边让人取他刀来,一边问道:“人现在在哪?”
“没敢放进家里面,就安置在门房了,阿简他们在那边看着呢。”下人说道。
这时甄勇的腰刀也被人送了过来,甄勇捞在手中,眼中一定道:“走,过去瞧瞧去。”说罢,大步向着外面走去。
天空在此刻突然轰隆闪过一道雷声,许是夜间要来一场雨。
不过甄勇也不在意。
因为这他娘的地界就是风雨多。
……
第367章 -咱在大明有熟人!
轰隆隆的暗雷声,让人觉得压抑的很,来自大海上的风浪好像又在呼啸的卷过这片地方。
长乐是个好地方。
可也不是个安稳的地方。
此地人口比较复杂,处于多民族同存的状态,往往都是一村一镇一个集体,而这些集体基本上相互之间谁也不会服谁,经常会闹一些争斗和吵闹。
而长乐又因为地处东南沿海,闽江口南岸,境内大小岛屿三十多座,常有海上浪人前来袭扰,那些浪人往往踏浪而来,潮落而归,又最是欺软怕硬,挑着软柿子欺负,最让人烦的是往往捏了就跑,搞的抓不胜抓,烦不胜烦。
内有争斗,外有外敌。
这就是这个地方这些年里的基本情况。
也因为这些情况,这个地方的民风都有些彪悍。
当然这也和这里的百姓,多会下海捕猎有关,毕竟怂蛋子是变不成乘风破浪的水手。
甄勇当初刚来到这里时,没少为这些情况头疼,曾多次给甄武去信求教,甄武对亲弟弟的事情亦是看重,经常厚厚的一叠信件送过去给甄勇提一些意见。
最终甄勇进行分化,确立朝廷威信,再画饼谋求团结,加上当地布政司一直也在做着调解工作,才让这里的情况得到了很大的改善,到如今差不多算是一致对外。
只不过这些事说起来简单,操作起来甄勇当真费了不少的心力,单说确立朝廷威信这一事,就给甄勇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因为此地水道纵横,和北方根本不一样,甄勇好多次是有力使不出,最后还是让甄武从陈瑄手中借了好几个水上悍将,这才让他彻底镇住这片地方。
如今他在长乐可以说是大名鼎鼎,在百姓心中威望甚高。
而甄勇也根据甄武所言,调配一切造船资源,成功督建出了一座船厂,如今造船已有百十来艘。
他其实大致是晓得朱棣要组织船队下西洋的,也不难猜到长乐将会是大船队的出发地。
所以,甄勇清楚长乐未来的发展前景。
用甄武的话说,这里势必会成为商贾云集之地,甚至用不了几年,因为商贾云集以及船运发展,其他各个行业也必然会百花齐放,最终的长乐定会展现出一副繁华景象。
甄勇一直期待着这一幕。
他长时间在长乐驻守,对此不免有几分感情,自然是希望这片地方变的越来越好,这里的百姓越来越富有,所以他绝不容许有人破坏这个地方的和谐和稳定。
夜里海风把高挂的灯笼吹的左右摇晃,让灯笼里照出的光亮也变得飘忽不定。
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在院里响起传出去好远好远。
显得有几分森然。
当甄勇来到门房这边时,他简单的点了点头,算是受了阿简他们这群护卫的礼,随后便越过护卫们大步向着了门房之中走去。
门房内有些幽暗,不过在明灭的灯火下,依旧可以看清楚里面的情况,四五个人交错无言,只是这些人面上都带着焦急,且身上血迹斑斓。
为首一人见到甄勇走了进来,当即领着他的人单膝跪下参拜。
“见过宁安伯。”
甄勇轻嗅着他们什么上的血腥味,眼神微凝,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那人。
这地界来了锦衣卫,还是明显有过生死搏斗的锦衣卫。
什么情况。
甄勇自然而然的开始在脑海中思索了起来。
为首的锦衣卫见甄勇没有开口,他继而焦急道:“卑职锦衣卫千户梅季,原金乡侯麾下百户,曾在金乡侯家见过伯爷,不知伯爷可还记得卑职?”
熟人?
甄勇仔细的看向那人的样貌,依稀之中有些印象,仿佛见过,可具体的实在想不起来。
梅季见状,更焦急了起来,他提醒道:“当年伯爷妹子怀了身孕,王小将军在家中宴请军中同僚,我有幸前去赴宴,当时就坐在伯爷对面,因与伯爷并不相熟,还敬了伯爷三杯酒,对了,当时在座之人我年龄最小,还曾备受同僚调侃,伯爷您再好好想想。”
随着梅季的提醒,甄勇恍然大悟。
“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说着,甄勇一直紧握的刀,微微松了松,他看向梅季身上的血迹,皱眉道:“你这是怎么回事?还有怎么入了锦衣卫了?”
“如何入了锦衣卫说来话长,现下时间紧迫,容卑职以后再和伯爷详细陈说,当下卑职有要事相求伯爷。”梅季脸上丝毫不掩饰焦急的说道,同时眼睛看向了甄勇的护卫。
甄勇见状,脸色变的郑重起来,他冲着护卫挥了挥手,让他们暂且先退下。
阿简他们担忧甄勇。
甄勇沉声道:“不用担心,敢用我哥和金乡侯的名头来找我的,必不会害我。”
护卫们听了这话,这才退了出去。
其实甄勇并非自大,只是晓得梅季既然能成为王通的座上客,那么定是王通可以信任的人,而王通是他的妹夫,他自然也会信任几分,更何况甄勇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即便梅季想要害他,也要掂量一二,再说甄勇也只是让护卫们退出门房而已。
随后,甄勇转头看向梅季道:“有什么事,还请直言吧。”
梅季点头道:“卑职想借伯爷兵马一支。”
“借兵马?”甄勇眉头深皱,随后沉声道:“你要做什么?”
“救人。”梅季道。
“救谁?”
“陈天平!”
“陈天平又是谁?”
梅季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语气低沉道:“伯爷还请借一步说话。”
说着,梅季示意甄勇往旁边走了走,然后梅季才在甄勇耳边轻声道:“安南王室陈天平!”
甄勇整个人顿时一惊。
他虽然来了福建,可朝中发生的大事,他也是多有留意的,去年安南使臣觐见,说陈氏子嗣死绝,一个姓胡的以外甥的身份得到了朱棣的王位册封。
若现在突然冒出来个陈氏子弟,那安南可是犯了欺君之罪啊!
甄勇这边还在惊疑的思考着,梅季此刻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起来:“卑职现下本在云南当差,可两月前,老挝宣慰使突然呈禀云南布政使司,说其得到了安南陈氏子弟陈天平的求助,陈天平恳请咱大明派人前去护送其,前往南京状告安南黎季犛父子二人谋朝篡国,卑职当时接了差事便前往老挝,可没想到护送之时遇到了安南方面派来的人马追杀,折了不少人手后,不得已只能向东逃命,最后侥幸乘船出海来到了福建,然而没想到对方不依不饶,竟一路追了过来,至今夜一番搏杀后,我与陈天平已然不慎失散,现下陈天平生死未卜。”
说到这里,梅季焦急道:“此事重大,事关我大明颜面,还望伯爷相助一二,如今在长乐境内,只有伯爷有能力用最短的时间找到陈天平了,而且还望伯爷抓紧时间,因为一旦时间拖得久了,我怕陈天平恐遭不测,他此刻身边毕竟只有一两忠心老臣及卑职麾下七八人手,当不得大用的。”
甄勇眼光不时闪动。
梅季话里的信息太多,需要甄勇快速的想个通透,再定个章程。
南洋半岛上的诸国,许多国家设立着大明宣慰使,而宣慰使都是这些国家的国王担任,这就和大明对漠北和辽东方面的政策是一样,名义上他们听从大明的调遣,其实说到底都是一个个独立的小势力,属于大明的藩属国。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说国人的一个老毛病了,缅甸,老挝这些地方其实都是元朝时候打下来纳入版图的,不过元人不会管理,基本上都是认命当地人,建立傀儡国,差不多也算是殖民,而当朱元璋建立明朝后,口号喊着‘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可当见到元朝留下的庞大遗产时,照样承认元朝的地位,对外宣称是继承元朝的法统,堂而皇之的插手南洋半岛上的事情。
这一点就和清朝签订的不平等条约一样,咱都不想认,想法子把这些撇清关系,推到清朝的头上,但是面对清朝打下的疆域时,那对不起,这地方合该都是我们的。
总之一句话,不想认的,你们去找清朝算账去,想认的,那清朝也是我们祖上。
把实在和耿直,诠释的淋漓尽致。
而且还有点愣头青。
只要咱们曾经拥有过,甭管拥有过多少年,那在咱心中就是咱的东西,然后满脑子总想着再弄回来,要不然总觉得对不起祖上。
攒东西这一点,根植在每一个国人的心中。
转回正题。
大明一直较为重视南洋诸国关系的经营,如今出了这样的情况,大明万万不可能坐视不管的,除非想要放弃在南洋诸国当中的权威,这一点别说朱棣接受不了,每一个军方的人都接受不了。
想通这些后。
当即甄勇便做了决定。
他问道:“可有令书?”
“有。”梅季说完,连忙从他身上掏出令书递给甄勇。
甄勇看完后,再不疑迟,他冲着梅季点头道:“伱放心,不出一天的功夫,只要陈天平在长乐地界,我保准给你找出来。”
说完,甄勇大步向着外面走去,刚刚走到外面,甄勇的声音在呼啸的风中,便刚硬的传了出来。
“甄温,持我令,给老子传到每个千户所去,让他们全部给老子集结待命,甄简,派人去向各个村镇传达命令,让他们所有人严查各自村落有无外乡人,一旦有所发现,第一时间向我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