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何不言情
朱高炽神色一滞,他很想告诉张氏,打仗的事不用他安排,老爷子估计早安排上了,但是他看着张氏那副理直气壮的样子,顿时没了解释的想法。
“我也是湖涂,和你说这个干嘛,完全说不着嘛。”
“哎哎哎,你说清楚,和我怎么就说不着了,我说的难道没理吗。”张氏不乐意道。
朱高炽懒得再搭理张氏。
“得得得,你说的有理行了吧,我没话了,不说了,我去带我宝贝晒太阳还不成吗。”说着,朱高炽抱着小狗,撑起胖乎乎的身子,一挪一挪的向外走去。
“就知道惦记你那条狗。”
张氏都囔了一句,下一刻想起一事,又冲着朱高炽的背影喊道:“哎对了,还有一事,瞻基和三月天天去寺庙里找老和尚也不是个事啊,是不是在东宫起个地方,让老和尚来东宫教导瞻基和三月啊?”
朱高炽脚步顿住,转过身子来问道:“你怎么惦记起这个事了?”
“咋了?我还寻思和大姐商量商量呢。”
“你给我息了这份心。”
朱高炽语气郑重了一些,他说道:“大师一直想回北平养老去,老爷子就是用俩小的拴着大师呢,这也是大师留在京师的念想,你整些乱七八糟的事来,小心老爷子晓得了拿我出气。”
“这样啊。”张氏都囔了一句,然后撇了撇嘴道:“好吧,那我就不琢磨这事了,不过你还得给我寻摸点好物件来,我要去送给大姐。”
“送大姐?好端端的给大姐送什么礼,即便姐夫回来也不用吧。”朱高炽不解道。
张氏提起这事就来气,激动道:“还不是上次大姐二儿子满月的事,当时我就让你给我找点好物件,你看看你给我找的是什么,笼统值不了几个钱,若都这样也就罢了,可你瞧瞧老二媳妇给的那套金珠子,全都刻了铭文,还去寺庙开了光,那一颗颗金珠子,我看了都眼馋,这不是诚心给我闹没脸吗。”
朱高炽无奈又好气的说道:“这事你都提了八百遍了,怎么还惦记着呢。”
“我能不惦记吗,你是没见老二媳妇当时趾高气昂的样子。”
朱高炽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了一下心情,开口道:“行了,我没时间给你寻摸好物件,也没心情管你们这档子事,我都说了大姐他们不在乎这个,不知道你和老二媳妇比什么比,真是闲的。”
“我就比。”张氏不忿的说道,毕竟大家都是媳妇,凭啥比不得别人。
朱高炽看着张氏的样子,张了张嘴,最后懒得再劝,挥手扭头走了。
张氏也不在意,歪着脑袋开始琢磨着从哪里再弄点好东西出来。
想着想着,张氏气性又大了些。
堂堂东宫,过得啥日子,为啥就比不得汉王府财大气粗呢。
……
而此刻,汉王府中,朱高煦也在和媳妇闲聊着。
当他听说甄武快回京后,心中不知道为啥总是突突不安着,他没好气的和媳妇韦氏道:“真他娘的奇了怪了,你说我这是咋了,为啥一听说姐夫快回来了,我这心就一个劲的突突呢。”
韦氏听了捂嘴一笑道:“指定是你在外面做了荒唐事,怕姐夫骂你呗,还能是什么原因。”
朱高煦一琢磨道:“估计还真是这回事。”
说完,朱高煦转头看向韦氏,啧啧了两声,接着说道:“说起来也怪,我小时候姐夫教过我一个让人听话的法子,你是不知道,我当时就使在了老大老三身上了,效果嘛,老大不好说,但对老三特灵验,到现在我一说话,老三第一反应都是先点头应下,乖的很,最近我就在琢磨啊,是不是姐夫在我身上也用了什么让我怕他的法子,要不然为啥从小到大我一见他就有些犯憷。”
“还有这事?”韦氏也好奇了起来。
“可不,你别看姐夫向来一副堂堂正正的模样,背地里有的是一些阴暗的法子,而且他那脑子也不知道咋长的,有着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任你怎么想也琢磨不透他,偏还生了一身大力气,真是让人没法子。”
韦氏笑道:“这我倒真不晓得,不过依照妾身之见,姐夫应当不会对你使什么法子的,你自小和姐夫亲近,姐夫还能害你?你说怕姐夫,估计也是晓得姐夫为你好,常在一些事上约束你一二,所以你便也愿意敬着姐夫而已。”
这一番话说的朱高煦吃惊,没想到韦氏还能有这般见解。
朱高煦点头赞道:“你说的不错,敬这个词用的好,就像我一见老爷子也是这般犯憷,说到底还是敬着他们,这不正说明咱朱老二有孝心嘛,不错不错。”
说到最后,也不晓得朱高煦是夸韦氏,还是在夸他自己。
不过,随后韦氏纠结了一下,开口说道:“对了爷,前段时间我回娘家,听我大哥说,姐夫家甄淑的夫婿想要袭他父亲的爵位,结果被爷出手拦了下来?这事爷是不是做的不妥当,姐夫回来后指定要和你念叨这个事。”
甄淑。
甄家五妹。
他幼时的淑妹妹啊!
朱高煦突然有些烦躁,他挥手道:“这事你不用管,姐夫便是晓得又怎样,当年我就有气,现在落我手上,还不让我出出气?”
韦氏看到朱高煦的样子,突然就想到当年她刚嫁给朱高煦时,听到的那些传言,那个甄淑好像算是自家男人的青梅竹马呢。
她叹了口气,她也曾见过甄淑,是个外表柔弱少言,其实内里调皮可爱的有趣人,哪怕已经当了母亲,可有时候在朱玉英面前,依旧会露出少女时的那些神态。
不过她倒也并不觉得她差甄淑几分。
说到底,有些事情没法这么比较的。
韦氏想了想,轻声道:“太子妃常去大姐那边,而且瞻基和三月也更为亲密,若你总惹姐夫不快,你不怕姐夫以后向着太子,不再与你亲近啊。”
朱高煦一愣,随后眉目一挑自信道:“这你放心,便是我再惹姐夫不快,在姐夫心中,老大拍马也比不得我,至于其他的,一些妇人和幼童再亲近又能当什么事,你若有什么担心,你也可以带瞻壑他们常去大姐那边,无关紧要。”
韦氏见状有些无奈。
她倒是想,可…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有人求见,朱高煦瞧了一眼韦氏,随后也没再说什么,大步就向外面走去。
到了外面后,朱高煦的亲信正候着等他。
亲信见朱高煦出来后,连忙上前参见,等到起身后,这才轻声禀报道:“启禀殿下,定国公言家母病重,三日后,无法前来赴宴。”
朱高煦眉头一皱问道:“真病重假病重?”
“这个…暂时无法确认。”
朱高煦烦躁的问道:“那他有没有去过老大那边?”
亲信摇头道:“这个属下可以确认没有。”
“呵,也想做那置身事外的人,不过…由得了他吗。”说完,朱高煦想了想道:“这样,挑选些药品补品什么的,送去定国公府。”
“是。”亲信应是。
朱高煦挥了挥手,让其下去了。
很快,亲信准备好了礼品,再次去往了定国公府,他到了定国公府后,进了府中拉着定国公府的管家,好好念叨了好一阵,待足了时间,这才从定国公府离去。
当这件事传到了徐景昌耳中后,徐景昌犯愁的急急忙忙找到了幕僚。
幕僚叫做席远清,是府中的老人了,他爹在时便一心辅助着他爹,所以徐景昌很是信任此人,凡是有拿不定主意的便会去找席远清商议。
徐景昌一脸犯愁道:“席先生,现下我该怎么办啊,汉王殿下自从封了云南一直就不肯就藩,更与太子殿下多番相争,恐还有事端要生,我实是不想掺和进去,可如今汉王宴请不成,却依旧不肯放过我,我又该如何去做,可否向汉王据实相告,求其放过?”
席远清不慌不忙的喝了口茶道:“自国公去都督府学做事,这种事就难免会发生,不意外,不过据实相告不是好办法,汉王也不见得会体谅你的心意。”
“那该如何是好啊,汉王在军中势力颇大,我若被汉王为难,这以后差事还怎么做。”徐景昌焦急的问道。
他爹就是掺和这种事死的,他又怎么会再犯这种事。
“国公勿慌,此事其实我早就想过。”
席远清续了一杯茶,手指轻轻的敲在杯盖上,说道:“国公不妨去找一下皇后娘娘。”
“找我姑母?”徐景昌不解的问道。
席远清点了点头,但是也没多解释,反而兴之所至,指了指摆放在一旁的围棋,问道:“国公可有兴趣与我对弈一局?”
“我那有这个心…”说着,徐景昌看着席远清兴致勃勃的样子,最终叹了口气道:“行吧,不过还望席先生对弈时,可顺道帮我解惑,若不然我心真的难安。”
随后,两人摆上棋盘,你一下,我一下便对弈了起来。
席远清看着徐景昌有些心不在焉抓耳挠腮的样子,笑了一声道:“人活世上,其实与下棋没什么区别,首先要保证的是心平气和,要不然再好的局面也可能一步满盘皆输,反之亦然,只要心平气和,再差的局面,也有可能想出反败为胜的妙手。”
徐景昌深吸了两口气,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稳稳的下了一手,这才问道:“先生教导的是,只是我实在想不出找我姑母有何用,我姑母向来不过问这些事情,又怎会为我插手这些事情,更何况即便姑母能帮我躲过一次,难不成还能次次帮我?”
“非也。”
席远清笑了笑说道:“我并非是让你求皇后娘娘插手这件事,而是想让你去找皇后娘娘求一场姻缘。”
“姻缘?”徐景昌皱起了眉头。
席远清澹澹的说道:“早就听闻皇后和永安公主在为赵国公的六妹选婿,只待选中后,皇后便会做主指婚,只不过挑选了些人家都不甚满意,一直未有定论,国公何不去求来?”
说到这里,席远清抬起头看向徐景昌接着说道:“赵国公在军中举足轻重,又与皇家关系亲密,不管是太子或是汉王都不会不顾脸面的下手拉拢赵国公一脉之人,而赵国公身份超然,只要他不想,定然也不会牵扯其中,若是国公与赵国公结亲,徐家与甄家自成一派,自然也无需再担忧汉王与太子殿下,而皇后毕竟是国公血亲,只要国公把为难之处泣泪说与皇后,并表明求一桩婚姻,只图安稳逍遥,想必皇后看在你父亲的份上,再念你年幼容易被人刁难,应会同意此事的。”
话音一落,房间里陷入了安静。
这…
可是…
徐景昌眉头皱的越来越深了起来。
……
第362章 -神兽小六与往昔
政治婚姻,对徐景昌并不陌生,同样也能接受,只是政治婚姻的对象是大名鼎鼎的甄家老六,这就让他心里犯滴咕了。
虽然说甄家老六容颜是个出挑的,也并未听说过性子乖戾之类的恶名,但爱打抱不平这种事情在这一年中可听了不少。
那一身武艺据说深得甄武真传。
从小就敢用铳打人的主。
这哪是娶个媳妇回家,妥妥的请了个镇宅神兽回来,别说能镇的外人不敢袭扰,怕是连带着一家老小都得镇的老老实实。
徐景昌脸色为难道:“先生还有没有其他的法子?”
席远清意外的看了一眼徐景昌,随后澹澹道:“这些日子以来,国公的所作所为皆看在老夫眼中,若我没看错的话,国公是一意进取,想要再振乃祖风范,如今你一旦娶了赵国公之妹,对你的抱负有多大的帮助,应当不消我说,这难道不是国公最优的选择吗?”
徐景昌哑然,他不得不承认席远清所说的很有道理。
他手捏着棋子看着棋盘,脑海中却回忆起了小六的容貌,他想到小六那一张俊俏的脸,突然觉得请个镇宅神兽回来,好像也不是一个坏事,谁让这个神兽是真的好看。
想到这里,徐景昌越发的有些意动。
不过,下一刻他想到了一个问题。
徐景昌随手把棋子落在棋盘上,说道:“不对,有个事情席先生是不是疏忽了,我姑母常在陛下面前言及,莫对我徐家太过优容,本意除了不想让人念叨陛下不公之外,也有不想让我徐家太过扎眼的考虑,若是我娶了赵国公之妹,那在陛下眼中是不是过犹不及?”
“非也。”
席远清摇了摇头道:“如今魏国公禁闭与府,为何?一是因为陛下与徐家渊源颇深,不仅娶了徐家女,更是师从中山王,二来陛下也知大明天下之中烧徐家香火之人太多,所以才一而再的容让魏国公,然而陛下绝对是不允许魏国公依然是徐家山头之人,这也是你父亲进封国公之故,所以陛下估计盼着你能成为一方军头,帮着陛下收拢住徐家派系之人,自然不会对你起势而觉得警惕。”
这一番剖析把徐景昌说的眼睛亮了起来,他是一个少年,他也想着大权在握的去改变世界,此刻听到他有机会在这个世界大展拳脚,如何能不激动。
席远清笑了笑接着说道:“更何况若是你娶了赵国公之妹,扎眼的是徐家吗?你还年幼,不可能因为娶了赵国公之妹,就能够影响到赵国公一脉之人,然而赵国公却不同,赵国公年富力强,声势又一时无两,他自然会成为甄徐两家的领头羊,陛下即便对此事不满,针对的也只会是赵国公,与国公无甚坏处,而一旦有朝一日赵国公解甲归田,想必到时候军中执掌牛耳之人,定有国公一位。”
是啊。
一旦赵国公卸甲,他凭借着赵国公妹夫的身份,绝对能分的赵国公留下的势力当中很大一块蛋糕。
可…
徐景昌僵住了。
半响后。
徐景昌把手中的棋子放入棋盒中,脸色从刚才的激动变的异常认真了起来,他直视着席远清,用着坚定的话语道:“若是如此,那请恕学生不能听从先生之策。”
“为何?”
席远清依旧有些意外,可在这抹意外中,眼神却多了一片赞赏之意。
徐景昌郑重的说道:“父亲生前便与我言及过赵国公,语句中常有推崇之意,虽然他们交情不多,但在我看来,亦是颇有神交,后来父亲亡故,京师正值动乱,又是赵国公亲来与我相见,以安我心,又震宵小,自此我便常有感恩之心,等到前几个月我入都督府学习差事,赵国公一脉诸人对我更是颇多照拂,如此情分,我怎能为一己之私,害赵国公至风口浪尖,我又岂是那种不知好歹之人?所以此策,先生还是勿要再提。”
最后,徐景昌还重重的补了一句:“若用这种方法,即便可执军中牛耳,我亦不屑为之。”
他说的认真,可席远清却忍不住赞赏的笑了起来,他仿佛从徐景昌身上,再次看到那个从不在意功名利禄,只凭一颗赤子之心做事的徐增寿,他们父子真的好像,到底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徐增寿后继有人啊。
席远清替徐增寿开怀。
然而徐景昌不明白席远清的这股笑意,甚至认为是在取笑他,所以徐景昌黑着脸道:“先生莫要再笑了,即便先生觉得学生…天真,但学生不悔。”
席远清看着徐景昌快要生气了,止住了笑意,不过他也没解释什么,并且脸色故意一板道:“若是此策不行,那我便只有下策了。”
“还请先生教我。”徐景昌说道。
席远清看着已经布满黑白子的棋盘道:“你现在觉的左右为难,无非是想要做事,怕驳了汉王的面子,被汉王刁难,可世间向来无欲则刚,只要你不想做事,以你的身份,即便驳了汉王和太子的面子又如何,他们还能把你怎么着吗?左右你还年少,关上门当几年肆意妄为的纨绔子弟怕什么,等到风平浪静后,谁又会在乎你年少无知时驳过他们的面子,只不过陛下可能会对你失望,而过些年头后,即便你再想做事,声势也绝不会再现徐家之前的风貌,这种结果你可愿意?”
愿意吗?
平白浪费几年时光。
徐景昌苦涩的开口道:“我…”
但话还没说完,席远清便摆了摆手道:“你不必着急回答,自可回去后好生思量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