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何不言情
“你还有脸坐着?”
薛禄看到甄武冷着脸的时候,就大致猜想到了甄武为何而来,现在听到甄武的训斥,心中更是咯噔一下。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忍不住的在心中吐槽张武等人,明明答应了他,帮他遮掩,可这遮掩的是个什么玩意,他不求甄武一辈子都不知道这事,但瞒个十天半个月的功夫不难吧。
甄武见薛禄眼一转,就明白薛禄在想什么,气道:“怎么?你能做出这种丢人的事?还不敢让我知道吗?一个小小的纪纲就能让你吃这么大的亏,你他娘的是头猪吗?打了这么多年的仗白打了?亏你手下还那么多兵,他们跟着你这个老大,真他娘的倒了八辈子血霉,他们还不如跟着一条狗,狗都干不出你这样丢人的事。”
薛禄心中叹了口气,果然不出他所料,甄武听到这事后,要骂他个狗血淋头,这也算是甄武的常规操作了。
不稀奇。
不过若是以往,薛禄高低会辩解两句,可是这件事,他连自己都觉得丢人的不行,面对甄武的斥骂,别说辩解了,他都想骂他自己几句。
甄武气性不减,依旧骂着:“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事办的丢人就丢人吧,问题还是为了一个女的,还他娘的是个道姑,咋滴?普通女的已经满足不了你的激动了吗?以前你他娘的逛半掩门的时候,咋不见你这么会玩呢,这才当了侯爷几天,这就飘成这样了?”
薛禄张了张嘴,不过最终还是把解释的话憋了下去。
甄武看到薛禄欲言又止更加来气:“即便你想要女人,就不能再等两年?让别人看着你这么急不可耐的样子好看吗?就算你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你媳妇难不成你也忘得干干净净了?她带着小勋跟着郡主一道来京城,左念叨你,右念叨你,你他娘的就这么对待她?”
“不是。”
薛禄急了:“你晓得我的,我虽然有时候会逛个窑子,但是绿兰跟了我大半辈子,从未嫌弃过我什么,我万不会辜负她的,也定不会随意的往家里带什么女人。”
“呵呵,这话说的可真漂亮,难不成和纪纲为了个道姑争风吃醋是假的不成?”
薛禄抬起头认真的看着甄武道:“争风吃醋确实是假的,我只是用这个由头,想要寻纪纲麻烦而已。”
甄武嗤鼻道:“这话谁会信?”
薛禄说不出话了。
他又把头低了下去,过了片刻后,他才再次抬起头,只不过这次和之前脸上多了几分落寞。
“不管有人信不信,但这确实是真的。”
说完这句,薛禄顿了顿,才接着慢慢的又吐出一句话:“曾谷死了。”
嗯?
若说以前的甄武还真不知道曾谷是谁,但现在甄武对曾谷可谓是印象深刻,甚至在曾谷身死这件事上,知道的比薛禄还要多。
甄武看向薛禄。
薛禄一五一十的开始和甄武说起了,他和纪纲矛盾的由来,以及因道姑争风吃醋的缘由,等到薛禄把这些事情全部讲完后,薛禄又已经变得异常激动。
“我虽差人去了大名府调查,想要把事实调查清楚,还曾谷一个公道和清白,可锦衣卫最善刑桉,想要还曾谷清白和公道又谈何容易,更何况我对自己实在没有信心,这我还能怎么办?去找陛下告状?没有证据,陛下也不会听信我的一面之词,所以我就想搞死纪纲,可…唉,你说,我本就没有保护好曾谷,也给不了他清白,若是连他的仇都报不了,我还当什么侯爷啊,这侯爷当的还有意义吗?!”
甄武哑然了,他本以为曾谷和道姑是发生在薛禄身上的两件事,没想到结果是一件事,那他之前骂的,好像骂错了。
不过还好,薛禄骂错了也就骂错吧。
甄武脸色缓和了下来道:“那你也不该这般冒失的做事,你就不能等我回来吗?你办不了的事,我难道还办不了吗。”
“我不想总麻烦你。”薛禄说道。
甄武一愣。
他看着薛禄,看着这个自始至终实心实意待他的汉子。
甄武忍不住的叹了口气,薛禄心中总以为他对薛禄照顾良多,殊不知在他心中,亦总觉得依赖薛禄的支持良多。
他突然心有触动的说道:“老薛啊,你知道曾谷为什么会死吗?”
薛禄不明白甄武为何问这个。
甄武解释道:“因为他不懂得避险,有些事情他完全可以提前知会你,这样的话,我想他很大概率是会生还下去的,可惜他没有,结果就是害己还害人,因为试想若你和曾谷的感情,如你我一般,你会不会因此愧疚终身,觉得没有及时的救到他?”
薛禄点了点头。
甄武接着道:“其实我也一样,我很直白的告诉你,我宁愿被你们麻烦的累死,我也不愿将来有一天,面对你们的死讯,哪怕那时候我帮你们报了仇又如何,与我而言,你们总归是不再了,那我余生又怎能过得畅意?”
薛禄张了张嘴,神色中亦有几分触动。
“另外,曾谷之事你不必再挂心,我回京城时刚巧撞到了这件事,我已经让人查出了原委,并且也告诉了陛下,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还他清白。”
“真的?”
“真的。”
薛禄情绪一时间更加波动起来。
这让甄武都有些受影响,他完全可以想象到,薛禄这几日是在什么心境下度过的。
甄武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他笑道:“瞧咱们,说两句话,还能说得和个女人似的,行了行了,多余的话不和你说了,以后你也别总躲在府里了,那个纪纲我也已经帮你收拾了。”
薛禄脸上闪过一丝纠结。
甄武看出来后,问道:“怎么?还是无法释怀,在纪纲手中丢了面子的事?”
薛禄点头。
甄武想了想后,站起身来,拍了拍薛禄的肩膀:“既然这样,那你去北平吧,回头我找陛下说一说,你去镇守北平想来陛下也是放心的。”
“我可以吗?”薛禄有些惊喜的问道。
相对京城来说,薛禄更喜欢北平。
甄武点了点头道:“应该没问题的。”说着,甄武冲着薛禄笑道:“怎么对自己没信心?不必如此,你善思考学习,这些年长进很大,许多看似很莽的事情,其实内里自有思量,这些我和陛下都看在眼里,不过有一点我需要和你说一声,若是你真回了北平,你在防护好北平的同时,一定要把兵给我练好。”
薛禄顿时明白过来:“草原?”
“对。”
甄武说道:“草原各部实力仍在,不把他们打趴下,始终是心腹之患。”
薛禄重重的点头道:“放心,我薛禄若是练不出好兵来,让陛下砍了我的脑袋。”
甄武白了一眼薛禄道:“这话你留着和陛下说吧。”
说完,甄武向外瞧了瞧天色道:“得了,今儿就到这里吧,到现在还没回我的国公府看上一眼呢。”
“那我送你。”
两人说着话,抬腿便向着外面走去。
当走在路上的时候,甄武瞧见一人后,突然站住指着那人对薛禄道:“这家伙之前拦我,被程良踹了一脚,勇气可嘉,行为可表,你记得赏点东西,免得你府里的人再遇到这种情况,没人愿意站出来。”
这种行为,不管心思是不是单纯,都值得大力表扬,甄武怕薛禄不知道这事,所以点了一下薛禄。
薛禄看了一眼那人,冲着赵影挥了挥手。
甄武这时候再次开口道:“对了,还有一事我差点忘了,明日记得和我们一道去龙江接嫂子去,毕竟我和张武他们都亲自过去,你不去嫂子脸上挂不住,而且你也知道,她们一群女的聚在一起,正事不见得聊两句,他娘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唠不停,你小心这事被嫂子记在心中念叨你。”
薛禄点头应下。
……
第二日,龙江再次热闹了起来,甄武,张武,谭家,王家,薛禄等家卷全部都来到了龙江,等待甄武他们来接。
这一群人,许多人都是第一次来南边,对什么事也好奇的不行,就连江水也要啧啧称奇的直念叨和北边的不一样。
其中最兴奋的就是小七了。
他不知道从哪里练就的一身好水性,一路上见到好几条平缓流淌的小河小溪,早就激动的有些亢奋。
这也幸亏是进了冬天,要不然指不定小七去哪条河里扎勐子了。
而相对于小七的激动,最活泼的小六最近几日倒蔫了不少,老老实实的一直跟在朱玉英身边,让不知道的人瞧见,还以为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呢。
朱玉英逗她:“之前不还吵闹着想见国公府吗?还说什么要去紫金山,牛首山玩耍去,你这个样子,可耍不成。”
小六蔫搭搭的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
她只觉得这里憋憋闷闷的,不如北平爽利。
张玉清没好气的瞪了小六一眼,对着朱玉英道:“你甭管她,这是没遇到她想玩的,等她遇到了想玩的,保准又闹腾的你头疼。”
知女莫若母,事实确实如此。
当甄武他们一群人来到龙江后,本来还有气无力的小六,虽然还是显得没有在北平时跑的欢,但一双眼睛又再次滴熘熘的转了起来。
她没搭理甄武,直接就找上了许久未见的张武,谭忠,薛禄等人。
一个劲的问着他们家有什么好玩的。
张武他们向来也比较宠小六这个丫头,便也都挑了几个他们府中好玩的东西和事物,邀请小六去他们家玩。
小六乐得眼睛都笑没了,心里开始盘算着先去那家再去那家。
不过,当她随着甄武来到了赵国公府后,小六去旁人家的心思立时澹了下来,京城的豪宅和北平的豪宅诧异还是很大的,论精致美观,北平的拍马也比不上。
再加上国公府占地面积大,不一会儿,小六就迷在了里面。
她每看到一处稀奇好看的地方,就忍不住的大呼小叫的呼喊甄武或者张玉清,甄武他们也只是笑眯眯的看着小六闹腾。
张玉清反而很有感触的看了一眼甄武。
她想到了当年甄武第一次购买了房产时,她心中的惊讶和欢喜,那时候好像是老五一不小心烧了厨房,她那时候愁的不行。
时光荏冉。
她没想到她竟有一天,面对这么繁华精致的国公府,也能平澹的面对了,好宅子住多了,住惯了,换一个后,倒也真如她年轻时候说的那般一样。
无非是大一些,好看一些。
张玉清想着,这可能就和头上的白发一样,人啊,总是会在第一根白发时,扩大对时光变迁的感触,等多了后,就会觉也无非也就是多了一些。
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甄武。
这个她最满意的儿子,带着发自内心的笑意看着小六小七,因为换了新宅子而开心的玩闹,一如当年,他笑容满足的看着二贤老三他们因为换了更大的房子而开心和激动。
他一直没变,还是喜欢把更好的给到家里人,就好似家里人的幸福安康,就是他最大的欢喜来源。
……
第337章 -最后的洪武年号
繁华最是迷人眼。
靖难功臣家卷们的到来,给整个京城都注入了一丝活力,恰巧也填补了因为理念不和,不愿为朱棣所用而南迁的一些士绅人家。
特权阶级完美的过度,让这场靖难并没有给南京这座城市,带来较大的创伤。
甚至对于百姓们而言。
他们对冒着些土气的靖难功臣家卷们,反而比那些总讲着规矩,摆着架子的士绅人家更有好感。
也可能是他们能在心中鄙视两句土老帽,这能缩小身份不同给他们带来的压迫感,反正不管如何,本就繁华的京城,日渐热闹了起来。
甄武家则不同,他家本就是权贵人家,只不过如今变得更加权贵而已,所以倒没有如骤然跃升阶级的人家闹出什么笑话。
朱玉英拿出她当家太太的本事,把偌大的国公府在短短几日内便梳理的明明白白,家规,奖惩,责权,安排的井井有条,更是让所有人都感到敬服不已。
不过家里下人多了,难免还是会出现一两个在府外仗势欺人的。
这一日,有人把这件事捅到了朱玉英这里。
朱玉英没有直接追究那个下人的责任,反而先是把家里的大大小小管事全部叫来了一个院里,她冷着脸大为恼怒的狠狠的把他们全部训斥了一顿,甚至还故意狠狠的摔了一个茶盏,这才自上而下的开始惩戒。
甄武懒洋洋的躺在摇椅上看完这一幕,忍不住的啧啧称奇,家里正是立规矩的时候,最宜重罚和狠罚,这道理甄武懂,但是没想到朱玉英玩的也这么熘。
而且刚才摔茶盏的时候,要不是甄武对朱玉英特别熟悉,指定也认为朱玉英发了雷霆之怒。
等到朱玉英处理完这件事,让这些人都下去后,她埋怨的瞪了一眼甄武。
“夫君就知道看热闹也就罢了,偏还搞怪影响妾身,我本还打算再摔一个茶杯,却让你生生逗的装不下去了。”
甄武见朱玉英走到他身边,他顺势拉住了朱玉英的手,笑道:“非是我故意搞怪,只是有些没有想到而已。”
“没想到什么?”朱玉英晶莹的眸子里泛着不解。
甄武看着她,好似又在朱玉英身上看到她幼时的影子,他紧了紧握住朱玉英的手说道:“没想到,当年性子软的和棉花一样,和我说话总是一副羞涩的小女孩,如今变成了最为称职的女主人,也变成了最为称职的妻子和母亲,我甄武这辈子能娶了你,那可真是上辈子积了大福气。”
朱玉英大抵是没想到甄武会这般说,老夫老妻的习惯没来得及发挥作用,便让这情话上了她的头,控制不住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一如当年他们未婚时的模样。
她轻轻打了甄武的肩头一下。
“又胡说什么,妾身可告诉你,当年我性子才不软呢,我在王府也凶着呢,只是…只是面对你时,不知道为什么总是紧张的脸红。”
“情有所系呗,还能是啥。”甄武一点也不谦虚的说道,继而哈哈大笑了起来。
朱玉英忍不住又白了甄武一眼,不过嘴角却也挂起了暖暖的笑意。
然而,过了片刻后,朱玉英笑意止住,脸上浮现出一抹急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