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何不言情
甄武跟在两人身后。
走着走着,谢贵突然说道:“甄驸马果然如传闻中一样够勇,只不过等我们见了燕王后,我们若是让燕王先把甄驸马绑了送给我们,甄驸马猜猜燕王会不会绑了你?”
说完,谢贵和张昺都饶有兴趣的看向甄武,他们知道甄武对燕王极为忠心对燕王的话向来不做他想,而燕王也同样极为看重甄武。
甄武的神色有些震惊,仿佛一直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脸上阴晴不断闪动,片刻才咬牙拿定决心,他对着谢贵和张昺,郑重的弯了半身的腰。
“刚才是甄武无理,还望两位大人不记小人过,莫使我父王为难,自我微末时,父王便对我优待至今,甄武一直无以为报,只要两位不使父王为难,甄武愿自缚双手给两位请罪,要杀要剐绝无二话。”
谢贵和张昺都哈哈的笑了起来,笑声肆意,这正是他们想要的结果,到时候他们就是要好好羞辱一番甄武这个沙场悍将,一时间他们看向甄武的眼光像极了看待笼中待宰的野兽。
谢贵冷哼一声,再野,再能打又如何?!只要掐住弱点,还不是任他宰割。
而张昺刚才被甄武威胁的憋屈感,一时间尽消,他看着甄武和一个狗一样的求他们,心中顿时如饮了一杯冰水般舒爽。
他先是感谢的看了一眼谢贵,然后又高高在上的打量起甄武,眼光肆意,就好似在琢磨着要如何折磨甄武。
鞭打?让其讨饶?不够,还需想些别开生面的侮辱法子。
“甄郡马,刚刚不是很嚣张吗?”张昺忍不住不屑的说道。
甄武无言。
张昺再次出口嘲讽道:“我还以为有多了不起呢,说到底也只是个臭丘八而已。”说着张昺还伸手,侮辱性的点了点甄武的脑子:“要学会动脑,学会看清局势,知道吗?”
甄武双拳暗中捏紧,可面上也只能老实的点头称是。
他知道他这番模样,才换的几人接着往前走。
很快。
随着甄武屈辱的忍让下,几人来到了偏殿。
朱棣早就站在偏殿门口等着了,当看到张昺两人后,匆匆走过去迎接张昺两人,朱棣带着讨好的笑容道:“哎呀,真是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两位,来来来,咱们先入殿稍歇,刚好府里新进贡来一些瓜果,消暑解渴最是合适,咱们先进来吃些瓜果,再言其他。”
张昺和谢贵对朱棣的态度都特别满意。
这种身份差带来的爽感,让他们自卑的小人物心理得到了很大的满足。
几人入殿落席,不一会儿,王府侍女便带着切好的瓜果进来,朱棣笑意盈盈张罗道:“吃,吃,不用客气,你们在外面站了良久,应当也渴了,咱们先吃点再说。”
张昺谢贵也确实渴了,看着水灵灵的瓜果,口齿早就开始生津,听到朱棣的话后,再不客气,俩人拿起瓜果就吃了起来。
一边吃,俩人还一边状若无人的讨论着,脸上神情,肆意的态度就仿佛燕王府偏殿是他们家的凉亭。
“这果子不错,真甜。”
“不仅甜,水还多呢。”
“水多好啊,水多常是肥田出,进出肥田最开怀嘛。”
……
说着说着,张昺饶有兴趣的看向朱棣,仿佛意有所指道:“常言道,强扭的瓜不甜,可强扭的瓜解渴啊,你说我都强扭了,还管他甜不甜,燕王殿下,你说是不是呢。”
朱棣拿起一片瓜果咬了一口,咀嚼着瓜果,也好似咀嚼着张昺这句话,心中感叹要不人家张昺是文臣呢,话说的就是好听。
他喃喃的在嘴上复述了一遍:“强扭的瓜解渴,是这个道理,那么…”朱棣的语气突然变的阴沉沉起来:“我就把天下这瓜扭下来解解渴,管它甜不甜。”
说完,张昺和谢贵还没反应过来朱棣此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朱棣突然暴怒起来。
他噌的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把瓜果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今天下万民,兄弟宗族尚相互体恤宽容,可我身为天子亲叔,性命竟存于旦夕之间,何等的荒唐,这天子待我何其不公,我还有何不可为的,想我朱棣镇守北平二十余年,兢兢业业,夙兴夜寐,担负镇守边疆之责,不敢有一点疏忽,更是在漠北辽东卧冰爬雪,与敌对战,不顾生死,我有何罪,要让天子来削我王爵?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我朱棣数位弟弟遭此毒手,尚不敢替他们声张一句,如今竟把剑悬与我头,我如何能忍。”
朱棣这番憋屈的话,仿佛憋了好久,他怒火冲天的质问着张信和谢贵二人。
殿外埋伏的众将听了这番话,亦是感同身受,怒发冲冠。
朱棣咬牙喊道:“众将士何在!”
甄武,张玉,朱能,丘福,张武等人齐齐冲入偏殿,举着闪着雪亮的腰刀,不用等朱棣下令斩杀,便向着谢贵和张昺冲去。
也无需下令,早已商议好的,摔瓜为令!
谢贵和张昺大惊欲逃,可哪里还来的急。
他们满脑子只闪过一个念头,朱棣怎么敢真的造反,他难道不怕城中三万军卒和朝廷百万大军吗?!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最快的甄武已经冲了过来。
他直奔张昺:“狗东西,这下看看老子够不够勇!有没有脑子!”
话毕,甄武一刀已经快如闪电的砍下,直接把张昺砍的鲜血喷溅,朱能在后面狂吼:“甄武,你他娘慢点,我还一个没杀呢,给我个机会。”
可是这话却埋在了争先抢后的糟乱声音之中。
甄武砍了一刀,之后不欲相争,被挤出了人群。
他和朱棣看着乱糟糟的场面,没人阻止,他们知道谁都需要一场暴力,来抒发内心的憋屈。
偏殿中张昺和谢贵的惨叫很快就逐渐弱了下去。
不一会儿,便被乱刀砍的死的不能再死。
众人也不用收拾,任由张昺和谢贵的惨不忍赌的尸身放在偏殿,也任由鲜血的味道回荡在偏殿之中。
这气味同样也刺激着众人血液加速的流动。
至于张昺和谢贵带进王府的几名军士,早就被王府的人偷偷的干掉,至此外面的人还不知道张昺和谢贵已经丧命。
朱棣冷眼看了一眼张昺和谢贵的尸首,冷哼一声,带着众将再次来到正殿之中。
正殿中,一张大大的北平城地图,已经铺在地上。
朱棣环视众将,冷声问道:“如今谢贵心腹皆把持九门,城中更有三万守军,而我们披甲精锐士卒只有八百多人,我问你们,可怕?”
“不怕。”
“不怕。”
“谁怕谁是孙子。”
……
“好。”朱棣称赞道,然后带着众人看向地图:“四个城墙九个城门,我们八百精锐士卒,只能分攻四处,先说南城墙,此处有三门,前门,哈德门,宣武门,而且都司指挥佥事马宣镇守前门,马宣其人素有悍将之称,又是谢贵心腹,决计不会降了我们,当为最难攻下的一处城墙,但是我依然只能给二百军卒,众将,如此情况,谁愿带兵攻打此处?!”
甄武等人齐声道:“卑职愿攻打南城墙。”
朱棣在众人身上扫视,最后眼光落在甄武身上,如此险战,他只能挑最能打的去,所以朱棣沉声道:“甄武听令,着你率二百军卒,天黑时趁夜攻打南城,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黎明前务必给我拿下南城,控制三门。”
“卑职领命,黎明前定拿下南城,控制三门。”
“好,右护卫所有将官听令。”朱棣再次沉声说道:“自观童以下,百户以上将官,均听甄武节制。”
“卑职等领命。”
朱棣点了点头,看向甄武:“你们去一边尽快商讨如何攻打,咱们最晚拖延至天黑,兴许中途就会被外面军卒提前发现谢贵两人已死,所以早些有了腹案也能应变。”
甄武领命应是,然后带着谭渊,王真,张武等右护卫的将官去往一处,商议怎么攻打南城。
而朱棣这边,朱棣依旧在分配着任务。
只是甄武在听到是张玉带兵攻打东城墙时,略微注意了一下,东城墙有齐化门也就是后来的朝阳门,他家老三的亲信下属柱子被甄武偷偷安排在了齐化门,而今日他出门时,已经让老三去往齐化门,在柱子的安排下,俩人混在守军当中。
甄武见张玉也领命带着人去往一边商议,和谭渊等人说了一声,让他们先商议,他自己来到了张玉身边。
张玉疑惑的看向甄武。
甄武笑了笑,在张玉身边轻声道:“我家老三被我偷偷安排在齐化门的守军当中,现下不知道是否被对方发现,若是没有发现,等你攻打齐化门时,定有内应呼应,他们皆会臂绑红巾,倒时还望张将军照料一下,别伤了自己人。”
张玉惊讶,紧接着就是惊喜,城门难攻,谁不知道,若是有内应必然会轻松很多,别说照料,他捧起来当宝贝都不为过。
“你之前就料到会有九门之战?”张玉轻声问甄武。
甄武摇头道:“只是略有猜测,而且也只是闲暇时随手安排了一下,并没想到会起到多大作用。”
这话算是谦虚,张玉明白,他抱拳对着甄武道:“佩服佩服。”
甄武笑了笑没接他这句话。
随后,两人散开,各自开始忙着商议各自今晚的任务。
这时,朱棣也把任务全部分配好了,他再次朗声说道:“众位将士。”
所有人都看向朱棣。
朱棣沉声道:“拿下北平,咱们才有生机,今夜便是见证生死之时,我在这里等着众将士,勇夺九门,奋勇拼杀,最后功成而归!”
他的声音沉沉的,仿佛潜藏着暗雷。
可这种声音,恰好能激励甄武众将。
甄武热血一下子沸腾起来,今夜势必要杀个天翻地覆,谁挡谁死。
……
第248章 -勇夺九门(续)
北平,东城,齐化门。
一个总旗队在城楼里等着到夜间换班,因为现下距离夜间还有些时间,所以这些军卒都待在休息室里闲聊着。
聊着聊着,不知道怎么突然聊到了燕王府身上。
白日里都司集结兵马,围困燕王府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他们即便是小人物,但是也对这件事情倍感兴趣。
“哎,你们说这次燕王会如何?”有人出声问道。
很快就有人应答。
“还能怎么,现在除了咱们守城的,七卫兵马全部调过去了,铁定难逃了呗,依我说以后咱北平城还有没有燕王都是两说。”
“嘿,说起这个,当今皇上可够狠的啊,这一个接一个,不会是想把太祖爷所有儿子全部收拾了吧。”
“这还真没准,只是可惜了燕王,说起来这些年里也没听说过燕王做过什么荒唐事,可现下落得个自身难保,这世道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还有你们说说好端端的一个亲王,一下子贬为庶民,这谁受得了。”
这句话惹的许多人叹息,大部分人都会对王子落难,心生怜惜,哪怕王子落难后的待遇也比他们强,因为他们代入其中只要稍微体察一番,便会倍感酸楚,更因为他们懂得平凡的生活有多么不易,富贵的生活有多么难得。
不过也有人是不在意的,这人开口道:“说那么多干嘛,不管怎么样,总之燕王是好是坏,和咱们这些小人物有啥关系,不知道你们平白操这份闲心干嘛,真真应了那句咸吃萝卜淡操心。”
许多人听了这话,虽说不爽,可也无话反驳。
毕竟这件事总归和他们关系不大。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们的总旗柱子开口说话了,他先是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其实这话也不能这么说。”
所有人不解的看过去。
柱子顿了一下,解释道:“你们想想看,日后谁敢保证自己不会被征调出征,你们需知这些年燕王带军可没有败过,可若是没了燕王,换个将领带兵,没准就打个败仗连累咱们,那句俗语怎么说的,一将无能累及三军,你们接着想想,若是到时候和蒙古人打仗,打赢了还好,能少死点人,可若是打输了,咱们在场的人若是出征,怕是要死一半人呢,你们说这有没有关系。”
“嘿,还真是这个理。”有人赞同道。
紧接着又有一个上点年纪的老兵附和的说道:“可不嘛,想当初我跟着徐帅北征时,那是净打胜仗,蒙古人见了我们就跑,我们只需要追着砍就行,仗打的那叫一个舒心,当时这里还叫大都,我都没觉得累呢,就打到了这里,吓得蒙古狗皇帝撒腿子就跑,你们说跟着一个好将军,好不好吧。”
说完,这个老兵还笑了起来,仿佛那段时光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记忆。
许多年轻一点的军卒听的心神向往。
老兵装模作样的捋了下胡子说道:“你们这群小崽子别不信,若是不信,大可以回去问问你们长辈,咱北平七卫当初都是徐帅留下来,只要家中有长辈绝对记着这事呢。”
这话一落,柱子立马笑着接道:“何须问啊,我老爹天天给我讲,耳朵里都起茧子了,提起这事,猛不丁我还想起来了,燕王还是徐帅的女婿呢,我爹还总让我对燕王忠心一些呢,可是现在燕王有麻烦,咱也帮不上忙,哎,只恨咱人小力微呀。”
这句话仿佛说中了老兵的心怀。
老兵叹了一口气,跟着念叨了一句:“是啊,燕王还是徐帅的女婿呢,说起来当年燕王年轻时在徐帅帐下历练,我还曾远远的看过徐帅罚燕王板子,燕王倒也没白吃那些板子,也没愧对徐帅的教导,这些年带兵屡屡打胜仗,徐帅若是知道,在地下估计也会开怀,只是…哎…”
之后的话,老兵没说。
不过在场人都知道老兵是感叹,燕王被皇上削爵。
柱子把所有人的神情收入眼中,见气氛沉重,开口道:“行了行了,不聊这个了,要不然一会儿让人听到了罚咱们,咱们还是赶紧再准备准备吧,想休息的也可以再休息休息,这马上也要该咱们站岗了。”
众人应声,四散休息。
可是柱子没有休息,他反而转身来到了一个一直低着头不发一言的小兵身边,俩人又偷偷的溜到了无人的地方。
等左右无人了,那小兵才抬头冲着柱子笑道:“柱子哥,干的好,没想到柱子哥还有这方面的本事,三言两句就把所有人对燕王殿下的态度探了出来。”
柱子憨厚的挠了一下头,不好意思道:“甄总旗,别夸我,这还不都是你教的嘛。”
小兵不乐意道:“再是我教的,也得你做的好才行啊,还有,别叫我总旗了,现如今你也是总旗,再说咱们的关系不用这么客气,你妹妹都快要和我大舅哥定亲了,还客气什么,你就叫我三勇吧,我哥他们那些人都这么叫我。”
这小兵正是甄家老三,甄勇。
柱子嘿嘿一笑,道:“行,那我就不客气了,对了,刚才你可有观察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