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何不言情
袁洪想着朱棣和徐妙云的样貌,暗自点头, 猜想朱玉英容颜定是不差, 而且这么一来,也和徐家多了份联系,这么一算,这婚事当真是不错。
越想袁洪越是满意。
就在这个时候,下人来报,宫里的公公来了,简单接见后,晓得是皇上召见,袁洪连忙收拾了一下,随着公公向着皇宫而去。
路上,袁洪掏了些碎银子塞在了公公手上。
公公不着痕迹的接过银子,然后心领神会的笑道:“今儿皇上心情不错,说不得还要恭喜大人呢。”
恭喜?
袁洪心想,他家现在还有什么能恭喜的,不过下一刻就想明白了,定是次子婚事有了着落。
一时间,袁洪眉眼中都多了笑意。
而此时, 朱元璋正在看着奏折, 自上次训斥朱标已经过去了好多天, 今日北平布政司的奏折送了过来, 北平属于边防重镇,一般奏折过来,他都会第一时间查看。
可看着看着,他眉头皱了起来。
朱元璋放下手中的奏折,又在案上找了找,果然找到了朱棣的奏折。
打开一开。
确实没看错。
朱棣果然是给他女儿请婚的。
“哈。”
朱元璋忍不住出声,老子前些日子刚惦记上孙女的婚事,他转眼也惦记上,谁给他的胆子,他一个藩王,不干正事,惦记这个干嘛?难道他用这婚事有用?!
找抽呢。
朱元璋刚打算驳回,但是眼光却落在了甄武这两个字上,朱元璋突然觉得有些眼熟,他一招手,吩咐左右去把蒋献叫过来。
不一会儿,蒋献便匆匆而来。
朱元璋挑眉道:“你可知燕王护卫军中的千户甄武?”
蒋献本以为有什么大事,吊着几分心思,没想到竟然只是问个人,而恰好他前几日收到北平暗碟的信中,有提到甄武,特意去了解了一番。
“启禀陛下,正有件关于这个甄武的事情,打算和陛下禀报,臣奉命捉拿秦王府一干犯臣,其中一人逃到了北平,可是我们还没来得及捉拿,却不知此人为何惹了这个甄武,已经被这个甄武击杀,据悉应该是此人在江湖悬赏甄武,但尚未有确切信息。”
朱元璋点了点头道:“其他的呢?”
其他的?
蒋献简单一思索,便开口说道。
“不知道陛下可还记得去年末,今年初辽东的事情,这个甄武就是去年在泰宁卫杀了铁岭卫指挥使张权以及阿扎失里的儿子之人。”
朱元璋想了想,顿时恍然大悟,喃喃道:“怪不得如此耳熟,原来是他,倒是个有胆色的人。”
他还记得去年发生的事情。
朱棣曾详细的给他禀报过,其中对甄武也多有夸赞。
蒋献见状,也顺着说道:“确实很有胆色,负责北平暗碟的刘义,也曾多次提过此人,说此人不仅忠勇无双,还聪慧过人。”
他身为朱元璋近臣,暗探头子,夸一个人或是诋毁一个人,都要随着朱元璋的心意。
刚才朱元璋说甄武时,话锋但凡带着不满,他嘴里就是刘义多次来信,言及甄武多有跋扈之举。
朱元璋没心思听蒋献的车轱辘话,挥了挥手,便让蒋献退下了。
他又低头看向朱棣的奏折。
他有些明白朱棣的心思,不过他静静思考了一会儿后,还是觉得这样一个小小千户完全没必要这般笼络。
回头升个职,恩赐些东西,足够让甄武感恩戴德。
想罢,朱元璋就打算驳回奏折,可刚刚提起笔,就听到门外的人传报,袁洪过来了。
朱元璋把刚刚提起的笔再次放下,打算让袁洪进来聊一聊,一个太监一脸慌张的,匆匆跑了过来。
“启禀殿下,东…东宫刚刚传来消息,说是太子…太子病危。”
朱元璋顿时被惊的一个哆嗦,但是下一刻,他一双冰冷的眼光已经盯在了太监的身上,让太监如临冰窟。
朱元璋稳了稳心神。
“狗东西,胆敢诅咒太子,你到底是何居心,来人给咱拉下去重重的打。”
左右迅速的走了出来,拉着吓傻的太监就拖了下去。
朱元璋再顾不得处理其他的事情了,直接从椅子上起身,可一时没有站稳,身子忍不住有些晃动,他深吸一口气。
“来人,摆驾东宫。”
……
东宫,朱标寝室里,年仅十四岁的朱允炆,在其母吕氏的指导下,侍候在一旁,眼圈红红的看着好像因为朱标病中而格外伤感。
朱元璋过来后,看到这一幕,愣了一下,心想没白扶正吕氏,然后挥退了两人。
他径直来到床边坐下,看着面色苍白的朱标,显然是重病在身,又是惊讶又是心疼,不明白为何突然病重成这般模样。
朱元璋想到上次的争吵,一时间内心百味杂陈。
他还记得,那年他正在攻打集庆,战事正酣时听闻有了儿子的欢喜和振奋,没想到一转眼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
这些年两人政见屡有不同,难免争执,可只有他知道,他有多么看重这个儿子,每次争执,只是想让这个儿子变的更好而已。
只是事与愿违,教于酸儒之手的朱标,已经改不了有些文弱慈善的性子。
“父皇不杀了。”朱元璋轻轻的说道:“回头就让秦王回去。”
他不太懂得如何表达父爱,可是朱标却懂得,朱元璋这般做法中对他蕴含着浓浓的父子之情。
朱标感怀激动的想要说些什么,被朱元璋直接制止。
可朱标还是摇头开口道:“儿臣不孝,害父皇忧心,不过太医已经说了无妨,只是吕氏她们小题大做,还劳父皇圣驾。”
朱元璋摇了摇头。
朱标笑了,刚欲再说什么,却又咳了起来,朱元璋大惊,冲着外面连呼太医。
一直侍候在外的太医听闻,匆忙进去诊治。
又是一番忙碌。
朱元璋看着朱标沉沉欲睡,宽慰了几句,让其休息便退了出来,然后招来太医询问病情。
太医不敢说死,只是说暂时稳定下来,可病情依旧凶险,朱元璋烦躁连威胁都没心情,挥退了太医,随后他心神不定的在朱标寝室的侧房中静坐了良久。
他有些自责的猜想,是不是上次逼迫朱标太狠的缘故。
到了夜间,朱标的病情好像真的稳定了下来,没有白日里看着那么严重。
如此又过了几日后,朱标竟好到能够遥控办公。
这让朱元璋松了一口气。
他建立的大明帝国啊。
他盼着嫡长传承百世呢,万万不能二世就出了问题。
他一生雄才大略,功过无数,如今就差一个合格的继承者,继承他的江山。
所以,向来忙碌的朱元璋,为了朱标放缓了生活的节奏,许多不太紧要的政事,全部放了下来,只一心等着朱标身体彻底大好。
……
第200章 -朱标亡,储位悬
洪武二十四年末,蓝玉奉命统领兰州,庄浪等七卫兵,追讨逃寇祁者孙,攻取西番,罕东之地。
出征前,蓝玉入东宫看望朱标。
朱标斜靠在床上, 对蓝玉说着此次出征的一些注意事项,可说着说着,自己觉得好笑的摇了摇头。
“舅舅身经百战,这次对于舅舅来说,怕也只是一些小毛贼而已,倒是我多忧了,不过舅舅性子向来孤傲,出征后还需谦瑾, 不可太过恣意,以免惹出事端来,我只盼舅舅早日平安归来,也免我过多担心。”
朱标最早的太子妃为常遇春之女常氏,而常氏也是蓝玉的外甥女,自然而然蓝玉便是朱标的妻舅,又因为这层关系,两人一直以来多有交往,而且颇为亲近。
蓝玉对朱标的话,不以为意,不过向来桀骜的他,在朱标面前也显得很是温和,他本想与朱标多聊一会儿,可瞧着朱标脸色不是太好,于是点着头笑道:“这些我晓得, 不过殿下还是要多多休息, 仔细调养, 等我得胜归来后,再来东宫, 到时候好好听殿下的教导。”
朱标抬手无奈的指了指蓝玉,这番动作却惹的他咳了一声。
蓝玉见状心中担忧,不愿再打扰朱标,便起身道:“殿下休息吧,我去瞧瞧允熥那小子。”
朱允熥是朱标的第三子,与早逝的长子皆为常氏所生,和蓝玉属于血脉之亲,蓝玉向来也比较喜欢朱允熥,只是朱允熥出生当月其母常氏薨逝。
朱标与常氏感情极好,每次见到朱允熥,难免想到常氏,又为之感伤,是以对朱允熥也多有避让之举。
这倒让朱允熥的性子带了些小心翼翼。
这些事情蓝玉也知晓,他也不愿意多说,以免言及朱标的伤心事,所以起身退了出去,转头向着朱允熥的院子里走去。
朱允熥比朱允炆只小一岁, 可是却比朱允炆拘谨很多,向来喜欢一个人在院子里玩耍, 此刻他正在院子中无聊时, 抬头瞧见了蓝玉,一张沉闷闷的小脸瞬间绽放出笑容。
他最喜欢蓝玉来找他。
“舅姥爷。”朱允熥激动的跑过去,满是开心。
蓝玉伸出手,接住飞跑过来的朱允熥,顺手卡住朱允熥的腋窝,把朱允熥带到空中转了两圈。
院落里,随即回荡起朱允熥的笑语声。
而隔壁的现任太子妃吕氏,听倒往日安静的朱允熥院里,少见的传来朱允熥清脆的笑声,有些纳闷。
她抬头问了问,一直呆坐看书的朱允炆。
“你三弟这是怎么了?”
朱允炆眸子从书上移开,几道漂浮不定的光芒闪烁后,复归平静,低声道:“应当是凉国公过来了。”
吕氏一愣,脸色一耸,陷入了沉思。
凉国公蓝玉权势滔天,手下军方大将无数,有此人在,她儿子即便有个嫡子身份,又如何?
若是等着太子慢慢继位,两人都长大之后,她儿子又有什么筹码可争大位。
若争不得大位,他们母子又该何去何从。
吕氏幽幽一叹,更映衬了朱允熥的笑声欢乐。
正在读书的朱允炆,手掌不由自主的握紧了书籍,他也想叹气,可他不愿意。
他起身对着吕氏道:“我去看看父亲。”
……
时光匆匆,新年来了又走,每个人都在过着自己的日子,所有人忙着过日子,汇聚成世界的流转,而在这些平凡的日子里,一不注意,时间就进了四月天。
春柳发芽,新绿盈盈,有些耐不住性子的花朵,已经白的,粉的,紫的开了一层又一层,这也给北平城这个边防重镇,添了一抹暖色。
而在这些日子里,甄武家里,发生了一件喜事。
二贤与张武,在年前时候终于把婚礼给办了。
甄武还记得二贤出嫁前的那个晚上,二贤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有些彷徨,有些无依,一双眼睛满是忐忑。
就像是深夜将要出海的渔夫,只晓得此行路远天还黑。
甄武在门外站了良久,一直到深夜才叹息离去。
有些船自从出港,便鲜少返回,像极了女儿家出嫁。
甄武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血亲妹妹出嫁,从此变成两家人,这种感觉真如剜了他块肉一样难受,也因此,他的脾气暴躁了很长一段时间,没人敢接近。
张玉清作为一個过来人,倒是看的很通透,连续几夜陪着二贤,给二贤讲着一些新媳妇的注意事项,这也让二贤心里少了很多的忐忑。
四妹五妹对于二贤嫁人之事,本来一直挺开心,可临到二贤出嫁时,大抵也是联想到了自己,各自背着人偷偷的抹起了眼泪,甄武看到后,没有说什么,他心里也难受,真的没有情绪去安慰这两个小女孩。
这时候张玉清又体现出家有一老的好处,她再次站了出来,怒呼呼的训斥众人,让谁也不许再哭,一定要高高兴兴的把二贤嫁出门才行。
小六小七开心的拍手叫好。
出嫁当天,很是热闹,就连朱高炽和朱高煦都过来凑了凑场面,加上军中好多相熟之人捧场,婚礼办的大气又有面。
只是在二贤婚后,甄武好多天内,脑海里都会闪现出小时候他与二贤的一幕又一幕。
比如和二贤一人一个脸盆,扎进去比憋气,又比如两人讨了几文钱,欢天喜地的买了些好吃的,你一嘴我一嘴分着吃东西,再或者父母丢给他俩的事情,俩人都忘了做,被父母批评等等。
一直到四月天里,甄武才从这种情绪中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