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的长枪依在
司超、李处耘、王环率水军走淮河顺流而下,直奔当涂。
史彦超、向训等人路途远,应该会最晚到达,赵匡胤早一些。
而最先发起攻击的,将是李重进部、王审琦部、高怀德部。
其实他的作战意图已经非常明显了!
........
夜,两三个星天外,寿州城外到处都是火光。
城南是李重进的攻城大营,北面是周军各主力。
紫金山东面还有一条火光构筑的长龙,比天生的星星还要闪耀数倍,那是南唐的数万主力援军正在连夜抢修运粮甬道。
处在两国大战的旋涡中心,寿州城已经伤痕累累,被围困一年,却依旧高高耸立。
刘仁赡原本是个很壮实的人,通儒术,喜读兵书,他前半生打过楚国,立过战功,出任过地方官,所到皆安治。
如今年过五十的他,却瘦得眼窝深陷,皮包骨头的模样,如果不是宽阔的骨架在那撑着一声盔甲,都看不出他曾是个壮实的人。
他也想过建功立业,但并没给他更多机会。
原本以为这辈子就会这样平平稳稳的过去,没想到遇上战场两国间你死我活的大战。
皇帝器重他,让他守寿州要地。
寿州的重要他心里十分清楚,寿州如果丢了,淮南就丢了一半!
所以他无论如何也不敢辜负陛下对他的厚望。
城里如今十分艰苦,困了一年,城中粮食越来越少,饿死的人很多,树根草根都快被吃完了。
远处那条火龙就是希望,那是朱元等人从紫金山修筑过来的甬道,准备往城中送粮食。
寿州城很大,周军也无法尽数兼顾,大队人马无法出入,但少数的传令兵依旧可以趁夜坠城出入,和外界的联系没有断。
站在身边的监军使周延构和士兵都看着远处火龙,下意识咽了口水,他们已经很久没吃过饱饭了。
“要是那些粮食能到城里,周军那些杂种,就算再打两年,咱们也能守!还能再出城打他们个落户流水!”身边的士兵道。
虽然城里很艰难,但士气却一点不低,这和刘仁赡这个主将的作风有关。
去年他的小儿子刘崇谏坚持不住,半夜想划小船偷渡到淮北投降周军,结果被一个小军官抓住。
刘仁赡立即下令把他腰斩,左右官员都不敢求情搭救。监军使周廷构到中门大哭,以此来营救刘崇谏,刘仁赡不答应。
周廷构又派人去向刘仁赡的妻子刘夫人求救。
刘夫人说:“我对崇谏不是不疼爱,但是军法不能徇私,名节不可亏损。
如今日饶恕他,刘家就是不忠不义之家,我和他父亲还有什么面孔去面见将士们!”
于是斩杀刘崇谏,而后发丧。城中将士们深受感动,都为之落泪。更加愿意追随刘仁赡。
其后,刘仁赡亲自率领八百多名敢死之士,半夜突然出城反击。
在城南大败周国大将、侍卫步军都指挥使李继勋的数万大军,打得他们措手不及,斩杀周军千余众,伤者无数,焚毁城外大量攻城器械,还有些周军在睡梦中被大火活活烧死。
一战之后,数万围城周军畏怯,许久不敢再攻寿州城,这些都是因为刘仁赡带兵,向来公私分明,深得人心。
刘仁赡问身监军使周廷构道:“听说周军换了新招讨。”
两人是老朋友,周延构点头,“前几天的消息,外出联络紫金山许文稹(南唐紫金山驻军领兵大将)的士兵带回来,是在正阳杀了刘彦贞的史从云。”
刘仁赡叹口气:“当日刘彦贞若听老夫的话,何至于落到如此的下场,寿州也不会这么被动!
我向诸道兵马元帅齐王送过书信,跟他说过,淮南这地方一马平川,想要和周军较量不能一味死守。
老夫可以率军与周军决战,只要他派边镐来替我守着寿州,却一直没有音讯......”
周廷构脸色不屑,“李景达?他若不是陛下的亲族,算什么东西?居然让他节制诸道兵马。
他早在和州就被周朝大将赵匡胤打怕了,还会敢和周军正面打一场!狗屁不是的玩意!”
刘仁赡张张嘴,最终没说话,他是儒将,他脾气比较儒雅,很少会说那些不堪入耳的话,不过他也知道老友说得对。
“周朝的新招讨使是个什么人,有什么大动作么?”
“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人。”
“十八九!”刘仁赡有些惊讶,十八九岁挂招讨使,统帅一方大军,这样的人物他平生都没见过,即便历史上也很少见。
“呵,莫非是冠军侯不成。”他开玩笑道,若说十八岁独当一面的大将,那人们都会想到大名鼎鼎的冠军侯霍去病了。
周廷构摇摇头,“肯定是不如冠军侯的,不过也不能小看,史从云据说是周朝第一猛将史彦超之子,打蜀国的时候击败了蜀国大将李延圭、高彦俦、杀了王峦、李进那些大将。
之后在正阳也是他打败了刘彦贞的水陆大军,据说当时他只带着五个军,一万余人。”
这么一说,刘仁赡也不敢开玩笑了,皱起眉头,“五个军.....,刘彦贞怎么说也有三万人左右吧,或许行军调度不当,有些士兵没能投入战场?”
“这就不得而知了,咱们在这城里,得到的消息也不完全。”
刘仁赡点点头,“无论如何,我这寿州城不怕他!”
第148章 、泽国江山入战图(三)
去紫金山之前,史从云先在下蔡见了司超、李处耘和王环。
几人在淮河边简单的说了一会儿,没什么严肃的气氛,也没有多正式,就像平常吹牛说话一样。
说到底,天下的大事,许多都是人和人之间的事,再远大,再高尚或是卑劣,看起来多么艰难而遥不可及,最终都是人来完成的。
而且往往绝不是一个人,战争的胜利,是众多人的协力和拼搏,只是有些人站在高处,有些人站在后面,有些人站在前锋,位置不同而已。
所以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和联络,决定了许多事。
就像控鹤军左厢的两万将士,这一路跟他走来,众将士只要跟着他就觉得能打胜仗,士气高昂。
可史从云也是靠着他们的拼命才获得如今的威望,是他成全了控鹤军,还是控鹤军成全了他,已经说不清了,总归是相辅相成,休戚与共的。
史从云从来不相信那些充斥个人英雄主义、完美主义的历史,以他的经历来看,不可能有什么完美,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至少他两辈子的经历都没见过世上真有什么完人。
所以他对人要求没有那么高,对自己也没那么严格。
没有那种要求别人完美,追求自己完美的习惯,在他看来每个人在世上都有他的无奈和苦衷,有迫不得已,谁活着都不容易,皇帝都要忍着很多事,何况每一个平凡人。
所以他没那么在乎人别人的缺点,更愿意去发现别人的长处。一身毛病的董遵诲、王仲等人,在他看来都是有长处的。
“往下走很可能遇上南唐水军,有信心吗。”
“说实话,心里还是有些拿不定,南唐水军有经验,咱们驭浪直是才组建的新军,不过我们士气更好,训练有素。”司超回答。
史从云拍拍他肩膀,笑道,“你说的都是理论上的,最后还是要看人的,你们几个人的能力我都放心,也相信你们都是深明大义的人。
胜败先不担心,我盼着你们能精诚合作,勠力同心。
以你们的本事,只要做好这些,打一场胜仗不在话下。”
“大帅放心,司将军是有水战经验的人,见识很多,是这支水军的主心骨,我等定会以司都使为主,竭力辅佐他。”李处耘拱手道。
史从云有些诧异的看了李处耘一眼点点头,心想这李处耘心理学不错啊,一下就看穿他的担忧。
他虽然给司超安排两个能人李处耘和王环,又有些担心,害怕喧宾夺主。
万事都怕外行指导内行,水战更是,如今的大周有水战经验的人可不多,司超就是那少数人。
没想到李处耘马上保证,会以司超为主心骨,这顿时让他放心许多。
“你们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水路的事交给你们。
涂山很重要,是南唐水军的重要水寨,又是南唐陆上大军的后路,如你们顺流而下拿下涂山,也就断了他们东退之路。”史从云再次强调。
司超、王环、李处耘同时拱手,“请大帅放心,我等会拼死力战。”
史从云点点头,又接着道:“我让赵匡胤从滁州那边从陆路攻涂山,不出意外他四五天内能到。
但如何配合打好是你们的事,你们自己去拿捏,赵匡胤那边我也会派人告诉他你们的出发时间。”
几人点头记下,如今没有什么通讯手段,这种各军之间的联合作战是十分困难的,完全靠各军将领之间的默契。
最主要是考验主帅的威望和人缘!
如果各军将领不服主帅,他们有的是各种理由拖延,或者是都想着磨洋工不出力,让对面先打,那再好的布局也会变成一坨屎。
涂山在淮河沿岸,紫金山沿河往东一百多里,对面就是涡口,再沿河往东数十里就是濠州。
如今是南唐重要军港,也是陆路大军沿河向东的要地。
史从云在想着对付紫金山的当面之敌的同时,已经准备好让司超、王环、李处耘、赵匡胤等两面合围,水陆围攻涂山水寨。
代价就是赵匡胤放弃滁州、清流关等地。他仔细想过,清流关不是剑门关,有的是方法绕过去,如果拿下涂山濠州,从东面绕道或走水路,清流关也将形同虚设。
......
三月初,史从云亲到紫金山北面,在山脚的大营见到王审琦等人。
中军大帐中,史从云没有瞎指挥,而是问他们准备怎么打。
他想着整个淮南大局上的布置,至于如何打紫金山这种具体战术安排,他相信王审琦、高怀德、王仲、邵季、董遵诲、罗彦环、申知义等众人讨论了两天,肯定比他要细致得多,想得也多。
“大帅,某和高都使等人讨论过,觉得分兵打比较好。”王审琦道。
“根据斥候回报,南唐军主力如今分成两部,一部分已经挺近到山里,住宅在中部偏北的诸峰中间盆地上,向四方高处修筑营寨哨塔。
往东还有大道连通淮河岸边,河边有南唐军大营,大部驻扎在淮河边上,往南修筑甬道,意图运粮解救寿州。”
“自己是南北狭长,山道众多,确实有大道可以跑马进山,到达各个村镇,但路都不太宽,人多反而展不开,没有用处。
所以我等商量一下,既然如此,咱们不如利用山道多的要害,把我们的士兵分开,四面八方开始攻山。这样小队的骑兵也可以进山,咱们的骑兵比他们厉害。”
史从云点点头,“具体战术呢?准备怎么打。”
“伪唐军在山道上修了不少哨塔营寨,肯定要打硬仗。
军中有些好汉可以打前锋,都披两层甲,再披五层牛皮,到时直接冲进去。
善射的士兵集中起来,跟在后面一起打头阵,山道不宽,兵越精越好。
北面有宽阔些的大道,可以直达山中,就由高都使率铁骑军精锐去打。”
史从云很快明白王审琦等人的意思,说白了,王审琦等人很自信,对他自信,对控鹤左厢自信,加上紫金山山道多,路不宽,准备打遍地开花的战术。
可别小看这种听起来好像简单的战术。
队伍有凝聚力,有向心力,将士齐心,那就是四面开花,遍地进攻,打得敌人四面受敌,难以提防,充分发挥每个士兵的战斗力。
如果队伍松散,兵员士气低下,上下离心离德,那就是一盘散沙,到处拉胯,更严重的直接撒手就没,敢把兵散出去,马上就会演变成全线自由发挥逃跑。
如今的控鹤左厢一路来和他从关中走来,连破蜀军八营寨,败李延圭,下武威城,战黄花谷,袭唐仓镇,设伏白涧,鏖战正阳,早已今非昔比。
这也是他们商量之后敢这么打的原因。
史从云也对控鹤左厢很有信心,直接点头,“那就这么打,我再补充一定,既然要这么打,那就贯彻到底。”
“邵季、王仲、董遵诲、罗彦环、申知义你们每人都率精兵去攻打各处营寨,剩下的将士让他们自己打,每都为一队,在精兵之后进山。”
说完他看向身后闾丘仲卿道:“你去把钱弄过来。”
“虽然将士们是自愿的,但作为统帅我们要心里有度,奖惩分明有度才能激励全军,如果敢打敢拼的士兵和普通士兵也有一样待遇,日子长久了谁还愿意打头阵。
传我命令,所有披甲破敌人的前锋,每人赏五千钱,”
下午,控鹤军众多将士聚集在大营北面的山谷里,没有严整的列阵,站的坐的都有,明天就要打仗,不少人还在准备。
也是史从云下的命令,不是什么严肃的事,就是让大家聚过来,许久没见了说两句话。
他爬上一块山谷里的大石头,好让众人看见他,很快就感受到四面八方汇聚过来的目光,山谷里的嘈杂声也瞬间就安静下来。
“大家放松点,今天没什么大事,明天要打仗把各位拉来说两句话,明天某就要去寿州了。”史从云道,他确实要去寿州,这场仗的关键在寿州,而且从寿州南面更容易指挥联络淮南的各支周军部队。
山谷里一说话就有回应,倒是让他的声音显得很大,“你们王厢主跟某说,我会来你们都跟活过来一样,觉得整只军队都不一样了。
都觉得跟着某打仗,百战百胜!
我想那不是废话吗!老子现在可是淮南的招讨使,淮南的大帅!”
史从云难得发自内心的嘚瑟道,山谷里众将士一阵大笑。
“不过与其说跟着我打仗百战百胜,不如说各位将士兄弟们让我有百战百胜的名头,奋力杀敌杀敌的是你们,有些人全身上下是伤,有些人早归西了,都听不到我说话。
不管怎么说,这一路走来是你们成全了我。”
“大帅说什么话,要是换了人,咱们都没命在这听你说话了!”下面有人大吼,顿时引来众人附和。
“那我们就是相互成全!”史从云大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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