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的长枪依在
史从云看后也明白苏晓说得有道理,朝中官员都避开他,觉得他是酷吏也并不奇怪。
只是心理压力极大,他杀人多了去了,杀一个贪官没什么压力,但杀了马括便等于也杀了他家三岁的孩子。
不过第二天,史皇帝就同意了苏晓的奏疏,将秦州通判马括弃市,抄没家产........
此事过后,朝中风气一下就紧收了,是人都能看出天子在对待贪腐这件事上的决心和无情。
堵的同时也要疏,史从云也下来新诏令,揭发贪腐都能得到奖赏。
并赏赐窦仪、苏晓为百官表率。
同时擢拜苏晓右谏议大夫、判大理寺,赐金紫服,以示恩宠,为官员表率。
种种手段齐出,秦朝官场风气也为之一改.......
第403章 、分裂的前兆
北运河畔,风吹芦苇,空气中弥漫尘土腥臭,就像刚下过雨还半的额干黄土异味,今日又迥异往昔格外不同,卷着枯草碎屑,满地尘埃的风里还有牛羊腥臊。
风吹草低, 成群的牛羊挤满大道,路边都是骑马的牧民高声吆喝,每隔一段路还有十人一队的骑兵往返巡逻,高声唱歌,合着天生白云,意蕴悠长。
牛羊的鸣叫遍布山岗,萧思温骑着一匹白马,穿棕黑狼皮马靴,手握缰绳, 远眺东面河畔,光影错落,风吹草低,尘土飞扬,大片的羊群沿北运河畔边飘动,就像天空落下的洁白云朵,好看而柔软。
他都能想到那些牛羊的肥美的滋味,多汁多油的鲜美,那也是众多牧民,费尽力气加上武力的威慑才能凑齐的, 帝后皇族的贵族凑了一些,不过大多数还是从百姓手中强行征的, 为此军队还和南京附近的百姓发生了冲突。
不过对于这些,萧思温自己却没太多担心, 他的南院禁军打不过秦军,收拾几个刁民还是易如反掌的。
萧思温心里想着事情, 回头便见耶律斜轸打马过来。
“回来了。”他到招呼。
耶律斜轸手握马鞭, 眼中闪烁复杂神色“多好的牛羊, 都要送给秦国.......”
“秦军新的关北守将李汉超还挑三拣四,又嫌小又嫌不够肥........不少人恨得牙痒痒也没办法.......”萧思温咬牙切齿,他的牙也很痒。
“李汉超,是个什么样的人?”耶律斜轸问,要是以前,他们很少去打听南方的事,特别是北面王庭,大辽国从没对手,可如今不同了,南面一举一动都令他们格外上心,小心翼翼,一个个具体的人也让他们十分关注,特别是史从云手下那些大将。
“李汉超是史从云手下大将,听说他在蜀国的时候因为抢了一个寡妇,差点让史从云杀了。”萧思温说出他打听到的消息,自从秦国换了三关都指挥使,他第一时间便派人去打听了,还出了不少钱从汉人嘴里得到不少消息, 毕竟李汉超上任之后的压力,他首当其冲。
虽然两国已经议和, 但知己知彼,才能让他对近在迟尺的秦军放心,才能在夜里安然入眠。
多方打听之后,最让他记忆犹新的居然不是李汉超的南征北战,赫赫战功,而是这五十老将在蜀地抢了百姓家的寡妇,差点被史从云处死的出丑大事。
不只是他,在打探消息期间,间谍也发现连秦国百姓也对此事记忆犹新,而对于李汉超的军功战绩反而没那么了然于胸,可以说是另一种名留青史了.......
对此,耶律斜轸只是评价道:“有什么样的国主,就有什么样的臣子。”
萧思温深以为然点头,又想到史从云对他提出的条件,顿时有些皱眉,又有些安心。
踌躇之处在于他不知道史从云身为天下雄主,到底哪里看上自家的女儿,而且燕燕不过十二岁而已,被史从云垂涎,她很可能会受伤早夭.......
而安心之处则是,如果他是秦国皇帝姻亲,至少多了条出路,连陛下都畏惧三分的史从云。
而他,饱读诗书的萧思温,却想到了史书古籍中的汉唐岁月,往昔峥嵘,有时他也会想,如果又是那样的轮回,如果汉人继续北上,那他也该有所准备。
这一切和他所信的佛理中的轮回能够对上,如果这是世界的轮回,那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至少陛下是高兴的吧,他一直想极力促成此事,为此还加封燕燕为云中郡主......”萧思温问,“你从北方回来,应该知道不少消息吧。”
耶律斜轸点头:“留守,陛下确实高兴,史从云愿意议和让他可以高枕无忧,确实去除心头的大病。
但朝廷的形势就有些......我也不好说,总之就是各有看法,暗流涌动吧。”
“何谓暗流涌动?”萧思温问,他心里多少有数,不过他还是要问,确切的消息好过臆想,远在南京并非所愿,上京的局势他也时刻关注着。
“有些人支持陛下,他们只想解除南方的祸患,安然度日,不想南下,秦军太厉害,史从云太厉害,我们已经死了几万人,却看不到南下战胜他们的希望。
有的人也支持不再南下,安稳度日,不过却对史从云的承诺十分怀疑,他们觉得秦朝国主史从云是凶狠的狼,但从他许多作为来看也狡猾无耻如同狐狸,对于他的承诺不可尽信,应该保持警惕,看看当初后周皇帝的下场,就是信任史从云的结果。”
萧思温赞同道:“我相信史从云心怀鬼胎,但就当下来说还能如何,我们不是他的对手,好在幽州坚城,戈壁草原还能阻挡他一时,至少当下无忧.......”至于以后,他没再说,南方的汉人一般不会深入草原大漠去作战。
远处,风吹驼铃,叮叮当当的悦耳铃声,羊咩咩叫着,引来一阵和煦的风,吹拂得人少了许多浮躁,忍不住沉浸在祥和之中。
不过这样的祥和安宁不足以消除人心中烦躁。
“世道多变.......”耶律斜轸神色谨慎,小声的说:“并非所有人都服从陛下的圣意。
还有不少人觉得不该向汉人低头,这次向秦国低头有许多契丹贵族不满,陛下高兴得大宴群臣数日,饮宴不休,但越是如此,越有人不满。
还有不少人私下在往永兴宫中那边联络走动,特别是像韩匡嗣那些汉人官员,都喜欢去永兴宫,留守明白我的意思吗。”
萧思温原本平静的面色一下变了,看了耶律斜轸一眼,严肃的问,“你怎么知道的?”
“有朋友告诉我。”
见耶律斜轸回答得澹然,他没有追问,心里却起了难以压抑的波澜,因为永兴宫不是寻常之地.......
永兴宫不在上京,而在望云川,按理来说是离开了政治中心,是一种有意的安排,可即便如此,依旧难以远离世人视线。
里面住的人身份也不一般。
在这样的节骨眼有人开始往永兴宫跑,联络里面的人,联系当下时局,再想过去往事,总让他不安。
“陛下知道这事吗?”他压低声音问。
“留守这么问,就是不准备往外说了?”耶律斜轸似笑非笑,似乎一下就拿捏了萧思温的心思,接着也低声说:“这种事少有人会多嘴往外说,我说来是因为相信留守。
再说并非什么见不得人之事,陛下没有多做理会,往来的人也不是太多。”
萧思温点头,心里开始盘算起来。
当年大辽国世宗皇帝耶律阮胡作非为,不断南下,穷兵黩武以致天怒人怨,最终招致火神淀之乱,遇刺身死,随后才是如今陛下耶律璟登基,收拾局面。
而大辽国世宗皇帝的后人就收养在永兴宫中.......
耶律斜轸突然道:“宫中的贵人还小,不过及其聪慧,他说一直记得燕燕姐。”
“燕燕?”萧思温愣了一下,不过他是聪明人,很快便反应过来,脸色很不好看。
“你们这是为难我!”
他还以为耶律斜轸这次南下是有什么事,漫无目的的聊天背后原来早有目的,就是逼他站队。
话说到这,一下便清晰起来。
陛下封他的小女儿萧绰为云中郡主,准备嫁给秦国国主换取两国罢兵。
而国中很多汉人官员,契丹贵族都对陛下的软弱十分不满,所以他们想在世宗子嗣身上押宝,反对陛下的软弱政策。
而他们想让自己把女儿萧绰许给世宗子嗣,以此秘密表明立场。
他向来是个会站队的人,自然瞬间明白里面的种种曲直,可这一下就将他推入两难的境地。
世宗子嗣念叨着燕燕并不奇怪,永兴宫并非与世隔绝,两人小时还一起玩闹过,所以惦记也明白。
他不明白的是为何根本没有见过过燕燕的史从云却点名道姓要她,这就十分奇怪了,以至于他和女儿都完全想不通。
可到了这下,突然就成莫大的问题。
让女儿南下,他会得罪一大批人,他们就是觉得陛下软弱,不该以女人和牛羊换取和平,所以要刻意阻止搅黄这件事,至于世宗子嗣看上燕燕有几分真假就难说了。
可如果不让燕燕南下,也会得罪一帮人,首先就是陛下,不过接连大败,损兵折将,人心离散之后,陛下反而是依赖他的,大概率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而责罚。
关键在于得罪杀神史从云.......
他曾经放下狠话,如果自己不把女儿交出去,他会领十万大军踏平幽州,他不知道这话几分真假,但也忧心忡忡,他宁愿得罪陛下,也不想得罪史从云。
“你们这样逼我,不怕我说出去!”萧思温有些恼怒的质问。
耶律斜轸却不太在意的说:“无凭无据,留守说了又能如何,再说留守要是陛下死忠,就不会想着把长女嫁给耶律罨撒葛。”
萧思温不说话了,看着远处的牛羊长龙,牧民吆喝沉默良久:“让我考虑考虑,现在还早。”
“没那么多时间让留守观望了,后来的吃不到好肉。”
“今年,至少到今年年底。”
“那秦国那边呢?”
“我自会应付,你没事早点回北方去吧,我没空接待你,还有很多事要忙!”萧思温怨怒道,随即打马领着护卫顺大道往回,只留下耶律斜轸站在那。
他叹口气,如果时间允许他也不想如此逼迫自己的叔叔。
毕竟他年轻时很多时间都是在南京,萧思温就如同他的父辈一般看着他长大,给予许多指导,也将他推荐给朝廷。
只是如今情况有变,耶律休哥随北府宰相萧斡讨乌古、室韦之叛,在今年夏季,大败叛军,捷报已经接连送到上京,大军已经在善后。
今年之内必会班师回朝,到时候后起之秀耶律休哥与北府宰相的立场如何又不明朗,说不定会多生变故,所以便急着逼迫萧思温赶快站在他们这边。
“可别怪我.......”耶律斜轸轻声道,他自以为自己是对的,辽国不能再软弱下去,否则只会越来越糟。
......
接连的战败和失利之后,辽国内部开始充斥抱怨,恐惧,让人们精神紧张,胡思乱想。
随即最大的问题也接踵而至,处在上升期的时候,任何事任何人都是对的。
而一旦开始下滑,那任何事任何人都是过错,这就是人类的本质,所谓理智只是水中之月,镜中之花,舌头上的刀剑而已。
外部的打击和威胁是很难肢解和击败一个庞大帝国的,而内部的分裂则简单得多。
当有人不满时,再小的问题都是问题。
八万头牛羊和一位郡主,对于大辽国来说并不是必不可少的财富。
但很快因为这件事而撕开的割裂与对立却在草原上悄悄发酵起来,有人觉得国主是忍辱负重,毕竟打不过就是打不过,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暂时隐忍渡过这段艰难时期,寻机再与南方大国决战。
而有人则斥责这是彻底的软弱,这种时候决不能再低头,一旦此时低头,就是助长南方大国的嚣张气焰,使得他们觉得辽国软弱可欺,很可能会卷土再来。
至于哪种论调是对辽国有利的,无人知晓,而后人也只能凭借结果去评论指责,但在结果出来之前,辽国上下都充斥着这些声音,并开始逐渐分裂对立,上到朝堂,下至普通百姓。
随着时间推移,秋雁南归,曾经的北方霸主,天下大国,最大的问题已逐渐不再南方的威胁,而是内部的分裂和对立......
第404章 、腾龙二年
又是一年秋月好,天空逐渐晴朗,时间过得飞快,史从云站在宣德门城头遥望北方,心里有数不清的惆怅,终于在一次贤者模式之后,他彻底看清了自己。
他承认, 他不装了,其实对于萧绰的种种说法都是给自己一个理由,他无非就是.......想尝尝看,谁让她在后世那么出名,这么一个朴素的理由,甚至不带半点感情的。
为此史从云深深反思了自己的过错,自省了很久,这不能因为下半身的冲动耽误国家大事啊,不过也越发期待起来。
直到七月末,八万头牛羊被李汉超接收,其中大部分运到大梁之后,令史皇帝摩拳擦掌的萧绰却没有按时到来,萧思温为此上了一道请罪表,说是他女儿害了风寒,远行可能会危及生命,希望秦国天子能够宽恕到明年,再送他女儿南下。
这无疑令磨刀霍霍的史皇帝意兴阑珊,兴致全无,但考虑到萧绰确实还小,不过十一二岁的孩子,他就算再禽兽还是想当人的,便同意了萧思温的请求,在心里又感慨, 当皇帝就这点好。
.......
七月初,负责疏浚洛阳附近运河的陈承昭传来好消息, 说整体工程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
史从云十分高兴,正好闲着没事,于是七月中旬亲自乘水军新船,沿着汴水进入黄河,随后往东去洛阳巡游,朝中的事情则交给范质去管。
史从云慢慢也发现,老友比茅坑里的石头还硬,油盐不进,冷热不吃的臭脾气也是有好处的,那就是自己不再,让他主理朝政的话根本不用担心宰相会徇私枉法,拉帮结派。
而史皇帝的此次巡游也意义重大,皇帝在这个时代的影响力是远超后人想象的,天子去洛阳转了一圈,很快就使得神都迎来许多新的机遇,商旅接踵而至,不少退休的官员也到了洛阳。
到了洛阳之后,史从云观察了周边的情况,发现洛阳很多地方正慢慢从战乱中恢复过来。
作为中原与关中,河东, 蜀地交汇之地, 洛阳的发展和恢复是很快的,不过最关系它兴衰的还是关中。
因为水土流失,人口东移等原因,关中如今也不复往日繁华。
史从云在洛阳期间,好几次领着亲兵出城,骑着马去田间地头,村寨之间观察周边的情况。
最终得出的结论是洛阳确实开始恢复过来了,不过相较大梁还差得远。
洛阳因为运河恢复,加上这些年和平的铺垫也逐渐恢复往日的繁华,但属于其的高光也在逐渐消散,看了周边的情况好多天后,史皇帝也明白过来为什么洛阳逐渐挣不过东面的城市了。
关中落寞了.......
关中平原本就不大,在人口不多的时代足以供养整個朝廷,但随着社会发展,人口增长,关中那地方就注定没法养活太多人,唐朝就已经出现在粮食不济的时候,整个朝廷要动迁,由皇帝带着百官去东都洛阳“就食”的情况。
而关中的落寞也注定了洛阳的落寞.......
史皇帝也不由得有些落寞的说:“关中兴则洛阳兴,关中颓则洛阳颓......”
很少有人能体会史皇帝话背后的落寞,不只是因为关中的没落和洛阳的没落,还有更加大局长远的考虑。
因为他明白,在这个交通不便的时代,首都所在的位置就决定王朝影响力能够辐射的范围。
自西汉打通河西走廊并控制西域之后,到唐朝丢失,之后的宋、元、明都未再控制西域。
直到清朝重新夺回之后以“固土新归”之意,取名“新疆”,而这中间隔了一千年。
宋朝不说,明朝、元朝没法像汉朝那样控制西域,越过葱岭,总览丝绸之路,甚至没法完全控制河西走廊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国都东迁,向西辐射力量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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