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河山风月 第163章

作者:我的长枪依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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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二晚,辽国皇帝耶律璟率领的大军到达幽州,并在幽州城北面扎营,随后圣驾入宫,萧思温率幽州众官僚迎接。

当晚,在城中设宴款待皇帝,向其汇报南面的战况,当晚耶律璟喝得大醉,第二天一天几乎没有处理任何事情。

到初四,耶律璟也没让辽军有什么动作,只是说等等看,若南军自己撤走那便算了。

到这时有人觉得皇帝是胆小,有人觉得皇帝是对南面的土地不在乎,无论哪种都没人敢反对。

道六月初五晚上,固安方向又有回报,南军再度北上,已经快到幽州了。

当晚,幽州城外大营中的巡逻兵发现了周军,最近的时候双方相距不到百步!对方还朝着他们射箭挑衅。

事情到这一步,周国显然是没有退兵的意思了。

初六,耶律璟在幽州召集众将商议,有人提出应该守着幽州等周军来打,但更多的人主张立即南下,夺回失地,好好教训教训狂妄的周军,如果事情顺利还能趁机南下中原。

最终,耶律下令,以耶律挞烈和萧思温为前锋,各率一万人南下,分别收回失地涿州、固安,随后合兵益津关,攻下益津关,打通往南的通道。

随后他亲自率三万大军南下,过益津关往南,收复被周军夺取的瓦桥关,瀛州、莫州等地,随后向东切断后方独流口,淤口关等地与周国的联系,那么他们也只能被迫投降。

这种打法是耶律挞烈提出来的。

他之所以会提出这种打法,是因为听了萧思温的汇报,参考了周军大帅史从云的打法。

耶律挞烈心里也觉得这周军的大帅用兵很高明,他从侧面拿下关键的独流口,益津关,随后绕后切断瀛州、莫州等地和幽州的联系,迫使他们投降,完全没有废一兵一卒就拿下那些地方。

这次他们要夺回那些地方,也可以尝试同样的办法,占据要地,剩下的地方切断他们与周国的联系,迫使投降。

至于让萧思温带兵,是因为他是最熟悉南面情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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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七一早,耶律挞烈没有丝毫停留,立即奉命率领大量骑兵直奔固安而去,兵贵神速,不让对面反应过来就是最好的战术。

顺着往南大道,穿过密林才出幽州十几里他们就遇到在路边树林中扎下帐篷休整的周军前锋百人左右,耶律挞烈立即下令进攻,对方见他们人多,立即上马惊慌失措往回跑。

当场有九人被杀,俘获十八人,剩下的顺着大路往南跑了。

耶律挞烈果断下令派出百骑往南继续追赶。

之后他审问战俘得知,固安方向有周军两千,在桑干河对岸扎营,不在城中。

立即令大军加速前进,正午不到就杀到河对岸,但密密麻麻的大军从河边树林田地间冒出来的时候,对岸周军彻底慌了,锣鼓声隔河也能听见。

随后耶律挞烈令大军渡河,强攻周军营地,众多周军仓促应战,随后丢盔弃甲纷纷往南逃窜,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到正午,耶律挞烈得意的率中军渡河,进入固安县城,宣告固安县城被重新收复。

此战周军简直不堪一击,逃窜速度很快,这一战杀敌不多,俘获也不多,加起来不到八十人,因为周军逃得太快,但让辽国士兵军心鼓舞。

初战告捷,耶律挞烈信心大增,决定在固安休整一天,明日南下攻益津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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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七下午,传令兵满脸忧色的在瓦桥关大营中向史从云报告了辽国大军南下,固安的向训大军被击败,损失七十多人的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时,枯坐许久的史从云一下子站起来,“消息确实吗?”

传令兵点头。

史从云长数口气,表面古井无波,脑子已经飞速运转起来。

第233章 、失利,敌军高手

六月的夜星河明亮,夜风呼啸,黑色的树影在风中狰狞,马蹄声隆隆作响,大道上只有月光,向训他们没敢点火。

向训看着远处,心中慌乱未定,树林远处是一片麦田,麦子在夜风中微摆,他们是超小道到这的,穿过大片麦田。

北上时大帅吩咐要尽量不扰民,百姓的田地不能踩踏,百姓的房子不能烧,百姓的牲畜不能抢,但这时候也顾不得了。

他们这路人马只有二百余人,负责断后,前锋和中军已经往益津关去了。

向训此时惊魂未定,但毕竟是老将,经验丰富,知道这种时候不能一股脑的往益津关逃,要是辽军跟在他们屁股后面就麻烦了,需要有人断后。

断后的任务很危险,很可能一去不返,在这样人心动乱的时候,只有将领断后才能让全军安心,断后部队不至于溃逃,保证中军安全。

当初淮南之战,江南大将林仁肇偷袭不成,让全军退后,他自己亲自乘船断后,使得中军能安全撤退,那样的胆识和本事也令周军将士印象深刻。

而且对于这次失利,向训心中有愧,大帅给他的任务是向北挑衅辽国,诱敌深入,随时可以后退,让出固安。

所以他连城都没入,而是在城外扎营,为的就是方便撤退。

同时派出前锋一都往北,在幽州南面十余里,负责查探辽军动静,一旦前方有动静,辽国大军南下,他们隔河放箭抵抗随后立即掉头往南,进入益津关。

但没想到的是派出的一都人马都头玩忽职守,被接连的胜利冲昏头脑,自大不把辽人放在眼里,竟在幽州以南驻巡时为图方便直接把营帐扎在大道边不远处,中午因为造饭还没派出斥候。

以至辽军突然南下突袭他们,当场数十人被俘杀,之后辽国大军没有丝毫犹豫,紧追不舍,跟着他们屁股后面一路追到固安。

待北面残兵刚逃回大营说了大致情况,河对岸的树林和田地间已经出现大量辽军身影,长长的数里河岸线上到处都是,人数多少难以估计,但肯定是多余他们的。

于是他想也没想,立即下令全军南撤,自己带兵断后。

同时立即派人去联系西面涿州的慕容延钊,因为他猜测辽国一旦进攻,很可能兵分两路,分别进攻最前方固安和涿州,固安落入敌手,那慕容延钊那边也危险了。

向训率众人在大道上缓慢撤退,一路提心吊胆,谨防后方追兵,夜里不敢点火,只能接着月光星光走路。

到下半夜,人困马乏之时,向训终于可以确定辽军没有追来,下令众人全速往益津关方向撤退。

天明时,又累又困的众人终于到达益津关城下,验明身份入城后,纷纷倒地就睡着了,连向训自己也靠着马厩旁的草垛就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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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后方数十里的瓦桥关内,史从云一直没有睡,等着向训的消息。

后半夜,也传令兵急匆匆半夜赶来向他汇报,向训部大部分已经退回益津关,固安再次被辽军占据。

松了口气之后立即叫来传令兵:“立即从西面去涿州,不要走固安那边,告诉慕容延钊,从西面往瓦桥关方向撤退,不要走固安去益津关。

记住,一定要快,辽国大军已经占了固安,如果他们不知情往固安方向撤退就全完了,慕容延钊大军生死全看你们了。”

几个传令兵郑重道:“大帅方向,我们就是拼死也会把消息连夜送过去。”

史从云拍拍几人肩膀:“快去,早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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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完这些事,他也没去床上睡,而是披着大衣在军帐中眯了一会儿,符昭愿和潘美陪着他。

天蒙蒙亮时,又有传令兵来,是从侧后镇州赶来的,风尘仆仆告诉他一个大消息,北汉果然出兵了!

根据李重进的斥候探报,北汉大军已经在孟州集结,随时可以从他们侧后进入战场。

安静了一个月的辽国,一动起来就是大动作,令北汉从东面进军,他们率军从北面大举南下,想从两个方向夹击周军。

这种时候史从云也管不了镇州那边,镇州(后世石家庄附近)距离前线四百里左右,这么大的空间跨度,他调兵过去支援都来不及,只能相信李重进、张永德、李继勋等人,同时必须高度关注那边的情况。

一旦镇州失守,北汉军就可以从侧后夹击他们,那这也不用打了,必须全线后撤,可能连打下来的三关都守不住。

这种大战就是如此,战线接近千里,必须各个兵团之间的配合才可能达成战略,光靠谁都不成,少了谁也不成,所以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这句话古往今来都是通用的。

随后,史从云加派出去的斥候营开始密集的待会辽军的动向,他大量选拔训练斥候初见成效,众多斥候密布的幽州以南地区,辽军的动向几乎每隔两刻钟就会报到他的案头。

这种战场越发透明的感觉很好,但很快他发现问题了,他没有专门的参谋部,大量的情报固然是好,但信息多了也可能让人混淆,没有专门的参谋部来给他整理情报,提炼有用的主要内容,他一个人看得头晕眼花。

之前这个工作一直是闾丘仲卿负责,可现在闾丘仲卿去帮他筹集粮草去了。

于是只好暂时让潘美这个监军使帮忙处理这些事情,虽然没有闾丘仲卿熟练,但暂时还能胜任,之后郭廷谓也加入进来。

有潘美和郭廷谓的帮助,终于轻松不少,辽军的动向也被他密切关注。

“下一阶段的主要是让慕容延钊部退回瓦桥关........”史从云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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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十里外涿州外围拒马河,朝霞万丈,太阳初升,长长的树影密密麻麻,慕容延钊骑马在河边踱步,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他紧张看着对岸密密麻麻的辽军。

辽国大军昨晚到达河对岸,但并没有渡河。

看起来人马众多,他立即带人扼守几处渡口和桥头。

北拒马河是北方大河,河道大多数地方宽度超过四十米,辽国军队难以快速横渡。

慕容延钊带人在河边与辽军对峙,发现对岸集结的辽军越来越多,比起昨晚至少多了一倍,他立即就判断出对面是辽国大军。

不过他没有后退,大帅给他的任务是诱敌南下,走益津关,敌人没有渡河,很可能在拒马河不走,他决定在渡口和桥头堵辽军一阵,气气他们。

等太阳完全升起,望着波光粼粼的十余丈河面对岸,慕容延钊倒吸口凉气,远处河岸逐渐明朗的树林后方,更多人马和帐篷从薄雾中露出,看得更加清楚。

树林后方众多骑兵跑动卷起的的尘土漫天,席卷城半空,遮蔽岸边天空。

昨晚上他以为对方只有三四千人,现在一看,辽国这兵力至少超过五千!

心里稍有疑惑,为什么这么大的兵力优势,对面将领居然不敢强攻?

随即也没多想,立即命人砍伐树木,堵塞渡口和桥头,随后全军准备往固安方向撤退,自己亲自带五百人断后。

不过才没多久,就遇到从后方来风尘仆仆来的传令兵,带来固安被占的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慕容延钊冷汉直冒,“固安在我们东面四五十里,骑兵几个时辰就能到,向训肯定会派人向我们报警的。”

副将也反应过来:“可现在一夜过去了,也没人来.......”

“快撤!全军往南跑,去告诉全军小心遇伏!”向训急匆匆道,随即立即带人往南面赶。

才出城没多久,大道边遇到满身血污的士兵向他哭诉:“将军,我们被伏击了,城南二十里的五兴庄,契丹人在那伏击我们,从东面来的。”

慕容延钊脸色一沉,满脸的胡子颤抖,“还是晚了!”

众多手都惊慌起来,“将军怎么办,我们要不要绕开南.......”

慕容延钊犹豫一下,立即坚定起来:“不行,大道就两条,一条在东面去不了,固安已经被辽军占了,往南这条必须冲过去,走小道马跑不开,咱们迟早被追上!

兄弟们,要活就往南,冲出一条道,不然北面和东面都是贼兵,咱们迟早被围困死。”

众人见主将这么说,逐渐开始镇定下来。

“立即往南驰援。”随后亲自带队往南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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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大道上,众多尘土冲天而起,喊杀声隔着老远都能清晰听见,村庄北面的出口是一处平坦平地,周围是大量麦田。

大量辽国骑兵在麦田中已经团团把周军围在正中,喊杀声隔着老远也能听到,外围大量骑兵正围着正中的周军放箭,内层是不少辽国骑兵和步兵团团将周军围住。

众多契丹人正在呼喊着围困周军,装备薄弱的游骑在外围,围成两层的巨大圆阵,中间一圈步兵和重骑兵几乎不动,死死堵住里面的周军,外围游骑不断移动放箭。

慕容延钊手握长矛,高声道:“兄弟们,冲过去还有一条活路,冲啊!”

随后直接带着数百人冲向对方大阵,甲胄精良的重骑兵从百步外冲向外围辽军轻骑。

一时间,人马嘶鸣,尘土飞扬,慕容延钊夹击马肚,不断提速,耳边风声呼啸,马蹄声隆隆作响,一矛借着惯性直接贯穿对方胸膛,血液飞洒,风中血腥欲发浓烈,惊恐的辽国骑兵一声惨叫被刺于马下,普通一声砸向后方。

随即立刻一声怒喝,长矛一抖,又将另外一人拍下马,马蹄很快无情的踩踏过去,哀嚎惨叫瞬间淹没在马蹄声中。

外围辽军对他们的出现毫无准备,猝不及防之下阵脚大乱,紧随慕容延钊之后的骑兵陆续冲进来,接连将来不及反应的辽军轻骑刺落马下,惨叫连连。

辽军包围圈外围东北角顿时人仰马翻,乱成一团。

慕容延钊冲出几十步,立即调转马头率领众人又冲回来,外围轻骑已经被杀开一个缺口,这次直接冲向里面的重骑兵和步兵。

这些辽国重骑和步兵正向内围困防御中间的周军,突然被背后袭击,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被杀得措手不及。

慕容延钊借着快马轻松刺穿一名辽军的甲胄,将长矛插入他的喉咙,随后立即撒手,以免自己被巨大力道反冲下马,随即抽出腰间横刀,一刀砍下前方一名辽国步兵的后脑。

“兄弟们!援军到了,往外冲,往某这边冲!”慕容延钊一面和众人往前砍杀,一面大声喊道。

被围困在大阵中的周军听到声音,看到援军,也军心大震,死命往外杀,两面合击,中间的辽军被不断挤压,战马嘶鸣着被挤倒射倒,随后如同肉酱一般被挤压,浓稠血液如水流一般从人缝中流淌出来,中间的士兵哀嚎求救但无济于事,很快被砍倒剁死。

两面夹击的西北角,成了绞肉机一般的地狱。

很快,里面的周军满身血污匆匆爬过尸墙,周围的辽军被杀得暂时退后不敢上前。

慕容延钊立即令人下马扒开尸堆让开条路,让里面的人出来。

才一刻钟左右,坐镇后方的辽国将领已经做出反应,外围的亲兵着急大吼:“将军快走!辽兵援军来了!”

慕容延钊抬头,看到东北面灰尘漫天,脚下大地震动越来越大,又看还有二三百人没从辽军包围大阵中冲出来,一咬牙道:“走!立即往南撤!”

大量周军士兵纷纷往南逃,放弃与辽国交战接触,很快北面麦田中又冲过来数百辽国骑兵,堵上了军阵缺口。

远远的,慕容延钊听到有将士哭喊着让自己不要放弃他们,他心里非常难受,却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东北面增援过来的辽国骑兵把冲开的缺口重新堵上。

那些没逃出来,被辽军团团围住的人下场如何,他都不用去想......

随着往外冲锋,距离村庄越来越远,视野逐渐开阔,慕容延钊看到远处村外山坡上大量旗帜飘扬,看不到边的辽国军队伫立在那,似乎在讥讽的看着他们狼狈逃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