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梓钧
灭了这里的鞑子精锐,就等于打断了满清的脊梁。
梅黑河中,百多个木筏,沿着河岸划过来。
鞑子守军都被调去正面了,这些大同军的奇兵,快速划着木筏接近城墙。东城墙虽然紧挨着河流,但还是空出了一截,否则一涨水就会泡到墙角(土墙)。
“这边有南蛮子!“
“呜呜呜呜~~~~”
东城墙剩余的守军,惊慌呼喊示警,同时吹响了号角。
高丽紧急带兵过来支援,他抵达东城墙时,城下倒着数十具大同军的尸体,城墙上也战死了十多个大同将士。但已有上百人爬上来,背靠女墙结成防御阵型。
“跟我冲!”
南褚带着叶赫部、辉发部的残兵,顺着北城墙外的狭窄地段跑,找到木梯立即往上面爬。
这些海西女真士兵,装备虽然简陋,此刻却爆发出巨大战斗力。
他们被满清长期压迫,祖上又有血海深仇。如今终于找到机会,为了复仇而战,也是为将来而战,灭了满清他们才能真正生存下来。
登上东城的大同军越来越多,高丽有些压不住了,他对亲兵喊道:“快去搬救兵!“
这亲兵好不容易跑到楞塞宜那边,楞塞宜已经被搞得头昏脑涨。
他的大哥常阿岱,才是真正的战将,而他却一直在做文官。虽然从小也练过,也跟随大军出征过,但还是第一次独立指挥战斗。
从开展到现在,楞塞宜已经表现得很好,还没出现什么大的失误。
但面对大同军的全面进攻,战场变得复杂起来,楞塞宜的指挥才能就渐渐不够用了。无数军情传来,
到处都要支援,他感觉自己正在失去对战场的控制。
此时此刻,楞塞宜甚至不知道该调哪支部队去支援北边,他怒吼道:“让搬运物资的妇人顶上去!“
于是乎,三千多老弱妇孺,拿着棍棒前去北城墙增援。
这些鞑子,全是两红旗的核心,他们知道没有退路,就连妇女儿童也得拼命。
“贝子,西南面告急!“
楞塞宜已经懵了,问自己的亲兵:“哪里还有队伍可派?“
话音刚落,又有人跑来说:“贝子,南蛮子去了南城墙!”
南城墙挨着辉发河,土城墙距离河岸,同样有狭窄的陆地。此时各处打成一锅粥,南城墙虽然危险,
但一样可以搭梯子攻城。
“随我去南边!“
楞塞宜只能率领亲卫支援南城墙。
事实上,鞑子几千人守城,大同军加上仆从军,也才一万多人去攻城。守城方的兵力,是完全足够的!
纯粹是楞塞宜的调度问题,一些地方,堵着太多鞑子守军,接触面就那么大,倒有一大半不知该干嘛。没有军令,他们不敢离开,又无法真正交战,只能堵在外围看热闹。
换一个善守之将,大同军的伤亡可能会翻倍。
此时此刻,大同军四面围攻,不搞围三缺一那一套。
楞塞宜还是支援得慢了,已有六百多大同士卒,牢牢将一段南城墙占据。楞塞宜的援军,加上这里的守军,拢共才八百多人,双方几乎是均等的兵力。
率部攻打南城墙的,是骑兵师的团长骆玉衡。
苏北人,武举出身,世袭将门。
这厮的兵器不是骑枪和马刀,而是祖传的一把铁锏。
其余各处战场,双方士兵都有甲胄,枪捅刀砍对杀半天也不死人。骆玉衡这里却是例外,挥舞铁锏砸过去,再好的甲胄都不顶用,这玩意儿砸出的是内伤。
城墙之上,骆玉衡仿佛锥尖,率领锥子一样的部队,不断往守军阵型里突入。
此处战场,开战最晚,战斗却最为顺利。
骆玉衡接连砸死好几个敌人,全部照着脑袋砸,一铁锏下去至少是脑震荡。
足足鏖战十多分钟,骆玉衡亲手砸死砸晕的鞑子,就已经达到四十多个。他麾下的士兵,顺着其杀出的空档,竟然以劣势兵力,将眼前的鞑子分割围杀。
“此人勇猛,贝子快撤!”亲兵喊道。
楞塞宜怒斥:“哪里还有退路?随我杀过去!“
楞塞宜居然真不怕死,提到就冲向骆玉衡,其余鞑子守军顿时士气大震。
“鞑子主将?
骆玉衡见鞑子兵的反应,就知道楞塞宜身份不低。他连续挥锏十多分钟,手臂早就有些发软了,此刻猛地就兴奋起来,一瞬间觉得浑身都是力气。
楞塞宜的亲兵,哪敢让主子真的冲在前面,纷纷加速上去接战。
骆玉衡一手握着铜柄,一手握着铁锏中央,这样可以节省力气。第一个亲兵冲来,他抬锏挡开敌方兵器,然后顺势一送,铁锏末端就怼在那亲兵脸上。
没晕,但肯定脑震荡了,被骆玉衡一脚瑞开。
这厮一路前冲,竟然杀到楞塞宜面前。
楞塞宜举刀劈开,骆玉衡抬臂阻挡。他的小臂不但有护臂,肘部还有骁骑兵的小圆盾,轻轻松松将这刀给挡住。接着右臂挥舞铁锏,猛的砸过去,又快又准,一铁锏砸楞塞宜脑门上。
戴了头盔都没用,脑浆子都震坏了。
“贝子死了!”鞑子兵惊恐大呼。
骆玉衡用仅会的几句满语喊道:“敌将已死,敌将已死!“
鞑子兵士气崩溃,大同军士气爆棚,势均力敌的战斗,终于迅速演变为追击战。
彻底占领南城墙之后,骆玉衡没有再追逃进城内的鞑子,而是带着士卒去支援西城墙的友军,还派了一股部队去打开城门。
这次更加干净利落,骆玉衡这股生力军,突然从侧面杀出。而且此君还勇猛无比,把西城墙的鞑子杀得措手不及。
就在这时,负责开门的大同军,终于把城门也占领了。
大量没有登城的大同将士,从城门冲入,然后顺着城墙坡道,攻击鞑子守军的后方。
八旗军,兵败如山倒,一股接一股溃败。篳趣閣
东城墙那边,高丽已经战死。这个黄台吉、多尔衮的族弟,被一个无名小卒杀死。
而南褚则带着叶赫部、辉发部士兵,正在屠杀那些守城的老弱妇孺,他大喊道:“都是狗鞑子,一个不留!“
高丽的兄弟多尔计,本来西北处城墙防守,见势不妙就撒丫子开溜,引起麾下部队的连锁溃逃。
多尔计逃入城内,发现四处都是敌人,最后藏进一口水井当中。
王廷臣骑马进城时,战局已经抵定,只有少数鞑子,还在巷战顽抗。而叶赫部、辉发部的士兵,屠杀老弱妇孺还不算,又继续屠杀投降的鞑子兵。
王尧臣想要过去阻止,却被王廷臣拦住:“不是我们杀的就行。我军长途奔袭,军粮本就不够,没必要养那么多俘虏。而且,攻占此城之后,略作修整还要继续奔袭,根本无力看管这么多战俘。“
王尧臣欲言又止。
王廷臣又说:“让他们多杀一会儿,再去制止,正好有借口敲打。说了不杀俘虏,他们杀了,就是有罪!“
第685章 【又是个不守军纪的】
“伤亡统计出来了。”王尧臣递过来一份报告。
王廷臣展开一看,顿时变得沉默。
从炮灰攻城那天算起,一直到彻底占领城池,大同军伤亡如下:
阵亡1552人,重伤743人,轻伤3639人,伤亡率达到43.9。
王廷臣是投效过来的大明边将,明军动辄损失数万,都没有眼前的伤亡让他心痛。
这些全是训练数年的骑兵,一个個宝贵无比。很多人阵亡,都是在登城的时候,被滚木砸中,被弓箭射中,又或者先登之后被围杀。
他们就算阵亡,也该死在策马奔驰的沙场上,在攻城时送命太不值得了!
王尧臣安慰:“这些守城的鞑子,都是伪清的精锐,一个个还绝境拼命。若非南城墙斩杀敌将,又侧击西城打开城门,鞑子兵还会一直拼命下去。我们死伤这么多人,其实……不冤。“
“我明白,”王廷臣叹息道,“可这些都是咱们亲手练出的兵,骑兵师组建至今,没想到在攻城时折损最多。“
王尧臣道:“也有好消息,城里堆满了麦子和牲畜。麦子大部分是今年刚收的,鞑子征集起来,准备作为军粮,出兵支援萨尔浒那边。牲畜也是征集起来运送军粮的,现在全被咱们缴获了。”
王廷臣道:“咱们如果早几日到达,鞑子肯定来不及聚兵,轻轻松松就能夺城。到底,还是奔袭速度太慢,不该在北边浪费那么多时间。“
“谁知道鞑子正好抽兵呢?”王尧臣。
骑兵师在北方席卷村落,就是想快速剪除鞑子的有生力量。结果扫荡之后,才意识到情况不对,乡下的鞑子数量太少,青壮很多都被抽去打仗了。
王廷臣收拾心情,道:“传令全军,修整两日,重伤员和军医留下,其余部队继续奔袭!”
这里可以直插主战场,沿着辉发河、白云河、浑河行军,中途只需翻越少数低矮的山岭。
但距离挺远,足足300里,且河谷山岭中行军快不起来。
数日之后,骑兵师途经一个叫四平的地方,已经属于后世的清原县境内。
“捣毁兵器坊!”
“若有反抗,格杀勿论,工匠全部抓起来!“
几百年后,东北的“四平”有很多,什么大四平镇、北四平乡、小四平村。无一例外,肯定是满清的弓箭生产基地,“四平”的满语原意就是“制箭杆”。
此时此刻,在南边战场,杨镇清的独立团也在进攻四平几百年后的大四平镇小四坪村。
杨镇清从鸦鹘关(苇子峪镇境内)出发,越过辽长城之后,直奔大四平镇而去。
鸦鹃关外的土地,本也有不少是大明地盘李成梁以“地孤难守”为理由,擅自放弃了六座城堡,将其拱手送给努尔哈赤。
至于更南边的宽甸地区,懒得去攻打。大明在宽甸修筑了很多堡垒,有宽奠堡、新奠堡、永奠堡、大奠堡、长奠堡。满清占领之后,当地百姓被强行迁走,已经荒废了二三十年。
一直到大玉儿迁都赫图阿拉,宽甸才重新有人来开垦。
但人烟依旧稀少,一个村二三十户就顶天了,许多地方甚至只有几户人家。
崇山峻岭的,跑去征讨零星鞑子,简直就是在浪费粮草。
从鸦鹘关东出就舒服得多,只要打下沿途几座城堡,向东二十里是鞑子的金矿,向东南三十里是鞑子的弓箭生产基地。
前堡。
四边是山,南边是山,两山之间为狭窄的河谷。
独立团昼伏夜行,出其不意的乘坐小船,过了城堡才选择上岸。
这座城堡的守将叫戴青,一个已经泛滥的名字。蒙古人和女真人,叫戴青、岱钦、代青的不要太多,意思是“勇敢者”。
甚至连多尔衮,封王前的称号都是“墨尔根戴青”,即“睿智的勇士”。
眼前这位戴青,恐怕不怎么勇敢。他一觉醒来,发现城堡的后方,居然出现几千敌人,顿时吓得脸色发白。
前堡的作用,是阻挡大军的,几干人不带辎重,很容易就划船过去了。
“你去劝降!”杨镇清道。
一个汉化女真出身的战士,快步跑到城堡下方,扯开嗓子喊道:“里面的守军听着,二十万大同天兵,已经包围了萨尔浒。伪清朝廷,就快要没了。你们负隅顽抗,就是跟着伪清一起死。开城投降,还有活命的机会!“
鞑子弓箭手,认真把话听完,全都没有选择放箭戴青开始沉默,犹豫着是否投降换成努尔哈赤刚起兵那会儿,镇守这里属于肥缺。因为前方的鸦鹘关,是大明和建州女真的重要贸易通道,此处每月都能捞到丰厚的油水。
可现在嘛,贸易禁绝,驻守此堡形同发配,还随时可能遭到大同军的攻击。
“抓人!
不等守军做出决定,杨镇清下令动手。
城堡不大,住不下太多人。里头的守军也就百十个,他们的家人,全在城堡北边的河谷地带耕种生息。
杨镇清留下一千人堵住城堡,剩下的士兵分成多个小队,开始前往北边的河谷扫荡。
“砰砰砰!“
不断传来枪声,守军担心家人,全都没了战心。
事实上,他们本来就没战心,连晚上执勤的岗哨都在偷懒,否则杨镇清怎能轻易绕到城堡的后边。
真正的鞑子精锐,大部分都被满达海带走,那些硬骨头被骑兵师给撞上。而眼前这些,都是普通旗丁转为八旗军,只要是青壮,歪瓜裂枣也能从军,许多人甚至连棉甲都没有,仅仅穿着皮甲打仗而已。
戴青左右看看,发现士兵面带愁容,没有半点死守城堡的样子。
“开门投降!”
戴青咬牙道。
他不想给满清陪葬,他又不是满洲贵族。反倒是跟着满清打仗,他已经死了两个哥哥,父兄从汉地抢来的财货,也早就丢在海州没带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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