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雪后初霖
那种甚至在记忆中都能深切感受到的绝望和无奈，让近来本就有些抑郁的古塔，直接从梦中惊醒，然后便再也睡不着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一大早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两旁的路人不时从古塔身边走过，几乎每个人都会不自觉地从各个角度看他一眼。
不知道是【不周山】的影响，还是本来身体也在迅速发育，这几天里古塔的身高已经快窜到两米五了，之前【不周山】状态下变长的头发，在战斗结束后也并没有变回来。
所以从外表来看，他现在基本上就是个留着及肩乱发的巨人。
不论从字面意思还是词意解释，都属于鹤立鸡群，换言之非常引人注目。
不知不觉中，古塔已然转过一个路口，结果迎面便走来了一队有些过分熟悉的人。
塞佩罗斯，礼司以及满月。
没有洛迦。
“……”
双方的脚步同时为之一顿，在沉默的氛围中，面无表情的古塔也是将塞佩罗斯和礼司脸上复杂的表情尽收眼底。
十数个呼吸后，古塔率先迈开脚步，与塞佩罗斯等人擦肩而过。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古塔身后，全身罩在盔甲中的满月，猛地转过身体，看着古塔的背影，语气颤抖地说道。
任谁都能听出它此时的悲愤。
“虽然能理解你失去队友的心情……”脚步再次停顿，古塔侧过身，看着几人，“但你确定要问我感想吗？”
“如果不是你一路追杀，洛迦根本就不会在那个时间点出现在那个地方，更不会因为救我死在那里！”丝毫无视边上纷纷驻足的路人，满月近乎嘶吼地喊道。
瞳孔深处没有泛起一丝波澜，古塔甚至就连半分回应都欠奉。
“够了，满月……最后杀死洛迦的是那头突然出现的怪物，不是古塔。”
“而且真要说起来，他确实也有动手的理由，所以即便是被废掉了一只手，洛迦也没有怨恨的意思。”
塞佩罗斯叹了口气，一把挡住了想要冲到古塔面前的满月。
满月当然对此也心知肚明，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没有再做无意义的迁怒。
不过古塔对此显然有些别的话要说。
“我不知道你们在误会些什么。”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三人，古塔淡漠地说道，“但哪怕那家伙从怪物口中活下来，他最后也还是会死在我的手上。”
“无非是换种死法罢了。”
尽管在洛迦真正身死以后，古塔的心态确实发生了转变，但有一点他是非常肯定的。
那就是他对洛迦这个背负帕雷近万条人命以及凯修斯血债的家伙，自始至终没有减损过半分杀意。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只要有机会，他就会毫不犹豫的下杀手。
所以打从洛迦暴露在古塔的视野以后，他的生命就已经开始了最后的倒计时。
“你……”
“够了！都冷静一下吧，洛迦人都走了，你们还想将那段仇恨继续延续下去吗？”
塞佩罗斯死死拽着满月的肩膀，以免它一激动真的动手，随后便无奈地看向了静静望着自己的古塔。
虽然在第二轮试炼中接连两次被对方打了个半死，还强行燃烧掉了不少的寿命，但抛开洛迦那件事不谈，两人之间的关系其实挺不错的。
毕竟也算是在遗群岭上并肩作战的战友了。
所以从他的角度出发，他也不希望满月真的和古塔解下死仇，尤其是在洛迦已经走了的当下。
无意义的仇恨，何必去刻意延续呢？
“……”
沉默了片刻，或许是真的听进去了塞佩罗斯的话，又或许本就觉得大仇已报，古塔的脸上逐渐显露出了意兴冉珊的表情。
没有再说些什么，他脚步不停，直接转身离去。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无论是塞佩罗斯，礼司还是逐渐冷静下来的满月，都从他的背影之中感受到了一种浓浓的失望之情。
……
什么是对，什么又是错？
脑海中回忆过这段时间的经历，尤其是反复思索了自己追杀洛迦的初衷，古塔依旧感到由衷的迷茫。
杀人偿命，尤其是洛迦这种背负了那么多人命，间接害死凯修斯的罪人，虽然不是自己动的手，但是在对方的人生彻底落幕之后，自己不应该感到大仇得报的畅快吗？
他最终还是实现了自己的正义啊！
但为什么，徘徊在心里的，只有那无尽的迷茫和空虚？
甚至一直到现在，自己都没有丝毫走出这些负面情绪影响的迹象。
到底是自己真的做错了，还是说其实只是被梦境中的记忆影响的太深了？
即便是独自一人在禁闭室中思考了整整三天，古塔依然没能得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不过有些诡异的是，他的实力却在这段时间里，再次有了相当明显的自发性提高。
无论是躯体的强度，还是自身真气的数量，又或者是对身体的控制力，相比于三天前，都有了不俗的提升。
而且更恐怖的是，这种提升的速度，即便是到了现在，也丝毫没有放缓的意思。
每一分每一秒，古塔都能感觉自己在不断变强。
“难道我要突破到天灾了？”古塔有些不太确信地想道。
但即便是突破天灾以后，应该也是一口气进行提升啊，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的细水长流。
使劲晃了晃脑袋，不再去想这些折磨自己的问题，古塔抬起头，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一个人走到了东多鲁玛靠海的某处观景平台边。
网
因为比较陡峭的原因，这里平时都没什么人来，周围的杂草也几乎不会被清理，在呼啸的海风中，显得格外的荒凉。
但今天，古塔却意外看到了一个陌生的身影。
那是某个背着锤子，身形偏高但却异常瘦弱的金发少年。
当然看对方那副随时都要倒下的病痨鬼的状态，以及已经渐渐染上灰白色的头发，少年这个称呼已经不太合适了。
此时的他，正坐在平台边，眺望着远处伴随着季风袭来，显得异常波涛汹涌的海面。
没记错的话，好像是最后一位的【病狮】雷恩？
古塔犹豫了片刻，刚想上前打声招呼，就见得对方当先转过了身，笑着朝自己开口说道：
“初次见面，古塔。”
“好早之前就听爷爷提起过你了，但没想到你远比传闻中的还要厉害。”
“我之前还犹豫着要不要跟你打招呼呢，毕竟我是吊车尾，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哈哈哈~”
莫名热情的雷恩，让古塔一时间有些发愣。
这家伙，原来是这么一个热情的性格吗？
平时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完全感觉不到啊？
还有，话好多！
……
第七十七章 生者必灭的天灾宝玉，久远过去的故人往事
因为对方一连串说了太多，古塔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先从那句话开始回。
低着头，视线扫过雷恩那一头过于闪耀的金发，以及那相较于常人而言算得上是高大的骨架轮廓，古塔试探性地问道：“你的爷爷，是雷顿大叔？”
“大叔？”雷恩微微一愣，随后便有些忍俊不禁地放声大笑了起来，“爷爷还是老样子啊，不喜欢别人把他看成老头子。”
爽朗的高分贝笑声，让古塔不自觉地捂住了耳朵。
喂，你这到底是笑声还是咆哮？
这音量也太大了点吧！
但总而言之，两人也算是彼此打过了招呼。
随便攀谈了几句雷顿大叔的近况，古塔随手指了指雷恩身后有些碎裂的大锤，“你最好换个锤头，否则第三轮打到一半武器没了，就成笑话了。”
“先不说锤头的问题……”
雷恩挠了挠脸颊，有些好奇地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晋级了？”
以他对古塔这几天的了解，对方貌似不是个会刻意关注对手和晋级名单的人。
“虽然你这家伙看着身体不太好的样子，但是强弱什么的，我还是能看出来的。”
“那股滂湃的能量，我隔着老远就能感受到。”
“没什么大变故的话，你混个晋级问题还是不大的。”
其实古塔第一句话本来想说病死鬼的，但想想不太礼貌，就换了个用词。
“龙力使？”他指了指雷恩的心脏位置。
“嘿嘿，被看出来了啊？”雷恩挠了挠自己的金色碎发，有些不好意思。
相比于常规猎人，龙力使在大家都没有真正强大起来之前，凭借着体内龙玉或者宝玉的力量，往往比其他同龄人都要强上不少。
尤其是使用天灾级以上核心的龙力使，就更是如此了。
虽然无法完全代替天灾领域掌握的【极意】，但也不是天灾以下的真气能够比拟的。
“不过……”视线扫过雷恩全身，尤其在他那副堪称骨瘦形销的肩膀上停留了一会儿，古塔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说出了口。
“你和你的核心，看样子不太契合的样子？”
听到这句话，雷恩的眼底闪过一丝遗憾，叹了口气便光棍地承认了这一点。
“确实，就像你说的那样，我和我体内的宝玉，从一开始就不太对付。”
“我不知道是因为我始终在抗拒，那股和能量一起传递过来的狂暴怒气，还是单纯就是相性不好的缘故，在成为龙力使的这半年里，我身上大半的生命力都被那混蛋核心吸走了。”
“我以前其实还挺壮实的，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看着自己发白的骨节，以及褶皱的仿佛老年人一般的皮肤，雷恩憨厚地笑了笑。
然后下一秒就咳出了一大块血块。
古塔的表情都骤然一变。
生命力的流失，影响到的可不单单只是寿命。
如果不及时补充回来，甚至就连体内的各种脏器都会出现病变。
结果就会变成像雷恩这样，说不了几句话便开始咳血。
但除非是拥有像【吞元】这样的能够肆意夺取别人生命力的能力，又或者是服用类似于生命之花的珍贵药物，否则所谓的补充生命力，基本上也就停留在口头上而已。
绝大多数生命力持续流失的人，基本上都注定是死路一条。
因此对于雷恩那一脸仿佛在说别人的轻松表情，古塔说实话心里着实不是滋味。
没有人会真的不在乎自己的死活，雷恩也不会例外。
只不过相比于绝望，他选择了坦然接受自己的命运。
有心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古塔又着实有些难以开口。
没有真正面临个中绝境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去劝慰别人呢？
雷恩不是傻子，看着古塔那一脸欲言又止的复杂表情，也知道他此刻心里大致在想些什么。
低头笑了笑，他看向远处起伏不定的海面，故作轻松地说道：
“其实，你也不用觉得我可怜……现在这个结果，我在植入那颗宝玉之前，就已经有过预计了。”
“什么意思？”古塔疑惑地看向对方。
指了指自己的心脏位置，雷恩慢慢解释道：“我并不是这颗天灾级别宝玉的第一任主人，真要算起来的话，我大概是第三还是第四任。”
“在植入这颗宝玉以后，我的前辈们没有一个挺过半年的，几乎都在极短的时间里被抽干净了生命力，最终因为寿命不够相继自然死亡，其中甚至还包括一名龙人。”
这话听得古塔的嘴角都微微一抽。
最为长寿种的龙人族都能在半年里被洗干净生命力，这事情多少有些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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