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董卓,爱民如子 第3章

作者:隐于深秋86

想到这里,再看董卓须发皆张、状若疯虎,一脚脚玩命儿踹向董璜。气得还不时蹦起来跺,明显气怒到了极点。

这还是亲侄子。

要是换成对付我们,都不会是用手,而是直接拔剑吧?

一时间,大厅内气氛再度沉默下来。满耳除了董璜的惨叫,便是董卓‘砰砰’下脚飞踹声。

尤其当董卓蓄力狠跺的时候,他们还不由齐齐倒吸一口凉气,眼角突突直跳,十分自觉地有代入感……

“叔,叔父饶命,侄儿知错……哇!”

鼻青脸肿、披头散发的董璜起初还知抱头防御,可架不住老董胖大力沉,没几脚就被破了防。最后一脚下去,求饶的话还没说完,一口血已吐了出来。

“太尉!……”徐荣见状,壮着胆子上前拦住董卓,道:“少将军只是一时言差,断然不致于此,恳请太尉息怒。”

“义父……”

“太尉……”

“兄长……”

其他人也才反应过来,纷纷打算上来劝解。

董卓虽不再动脚,双目却猛然一瞪,犹如凶兽嗜血。暴虐的气息外加粗野凶横的模样,顿时让将校们身形一顿,不敢轻举妄动。

“哼!……”他这才重重哼了一声,甩过那些将校,平心静气地向徐荣道:“让徐中郎见笑了。”

“然子不教、父之过,大兄早夭,老夫又忙于军务、才疏于管教,没想到他已这般不知好歹。”

言罢,又看向董璜:“今日看在徐中郎的面子上,饶你一回。养伤期间不将《孟子》背熟,通解其意,仔细着你的腿!”

心情舒坦了,这才大步走回主位。

再度露出一个和善的面容,环顾面无人色的众将校,问道:“取消纵兵洗劫洛阳一事,诸位意下如何?”

脸上带笑,手却按向腰间的剑柄。

这可不是虚张声势,他算彻底看清楚了:依自己前世有事儿好说好商量的性子,根本压不住这群骄兵悍将,只有借助董卓的凶名,才能让这些贵物们俯首帖耳。

这事儿,他们是答应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惊弓之鸟般的将校扫了一眼只剩半条命的董璜,再看向老董摸着剑柄的手,一时间全都开悟了。

“义父,孩儿也觉得黎庶无辜,确实不当洗劫,自断我军根基!”

“说得对!”

“太尉,俺也仔细想了想,不洗掠才是对的!”

“俺也一样!”

“.…..”

只有徐荣此时疑惑地看了眼董卓,心中升起一团疑问: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太尉何时如此博学多才了,连这等精妙的形容都信口拈来?

第5章 太尉去哪儿?

“西凉无谋鄙夫,也敢学周公、伊尹,真乃东施效颦,自寻死路!……”

太傅府的酒宴上,一位身穿玄色描金曲裾长袍,头戴三梁进贤冠的老者,心情大悦地端起青铜酒爵,掩袖痛饮了一杯。

“快哉,幸哉,早知如此,老夫何至于夙夜兴叹,愁眉不展?”

“袁公,何事如此畅快?”尚书周毖来迟一步,开口问道。

“仲远有所不知,董贼昨日召集麾下将校,强硬取消了纵兵劫掠洛阳之举。满堂将校不忿,他竟然还当众毒打了从子董璜,杀鸡儆猴,吓得众将校唯唯诺诺,口服心不服!”城门校尉伍琼昨晚听到消息,此时神采飞扬地言道。

“哦?……”周毖先是一愣,思忖片刻后也不由狂喜,道:“真乃自掘坟墓之举,这西凉鄙夫妄自尊大,祸不远矣!”

“然也。”主位上袁隗闻言,也忍不住道:“董贼入住京都,所恃不过兵权在握。然他看似兵多将广,但城中南北二军,故大将军旧部,及西园各军皆被威逼利诱,才假意投靠。尤其贼子吕布并州一部,更乃策反而来,忠心堪忧。”

“此番若纵兵劫掠,允了那些兵卒好处,那些粗鄙武夫说不定还真会听命。不成想董贼允诺多日,最后竟出尔反尔。”

“此事若传入军中,必定人心思乱。我等只需暗中推波助澜一番,无需亲自动手,董贼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说到这里,袁隗神色一收,认真了起来:“仲远、德瑜,汝二人与本初乃奔走之友,更迷惑董贼外放有识之士牧守四方。”

“此番他自寻死路,洛阳不日便会动乱。尔等速速与本初及相识好友送信,令其尽快整备军马,随时入京勤王,重揽大局!”

“唯!”二人闻言,也激动不已,当即展开竹简笔走龙蛇。

“近期我等也要暗中联络好城中义士,令其规训好家中僮客部曲,只待军中一乱,迅速里应外合、控制形势!”

袁隗又筹谋一番,觉事无疏漏后,才复畅快开怀道:“来人,奏乐献舞!诸君也请满饮此杯,为我等士人贺!”

“为汉室贺!”堂下士人闻言,皆举樽振奋。

……

“幼叔,叔父昨日究竟中了哪门子的邪?”

董璜房中,鼻青脸肿、面色憔悴的他趴在卧榻上,案前是一碗刚煎好的药,旁边则放着几摞《孟子》竹简。

愁眉苦脸的他先看看了药汤,不由感觉嘴皮发苦。又看到《孟子》,只觉心也如那黑褐色的药汤……

“兄,兄长这两日……”

一旁的董旻也愁眉不展,跽坐着仿佛陷入人生沉思:“或是年纪大了,加之最近又入主朝堂,公务繁重,以致于情绪不稳?”

说到这里,他也看了一眼药汤,道:“某近来也觉体衰力老,对医术养老便有了兴趣。《素问*上古天真论》里有言:七七任脉虛,太冲脉衰少,天癸竭。”

“意思是说四十九岁左右,人体的肾气渐渐衰退,冲任二脉也开始不足,妇人便会天癸消失,烦躁、易怒、潮热出汗、头晕心悸、失眠口干、手足心热……”

“兄长刚过七七之年不久,会不会也因此缘故,导致最近性情大变?”

“幼叔!”听着这等解释,董璜都不知该哭还是笑:“叔父乃男子,又非妇人,怎会天癸竭?何况他性子一点没变,只是想法观念与以往南辕北辙……依我看来,还是中邪的可能比较大。”

“唔……”董旻也不抬杠,点头道:“或许如此吧……不过你是否觉得,兄长昨日的面相似乎比以往好看了些?”

“面相?”董璜当即摇摇头,想起揍自己时凶神恶煞的模样,浑身打了个哆嗦:“幼叔别疑神疑鬼的,叔父面相哪有什么不同?”

“当务之急,我等还是该速速禀告大母,请道人前来作法驱魔才是。”

说到这里,他愈发急切起来:“否则天长日久,叔父彻底被邪祟侵体,六亲不认……你看昨日打我的样子,完全就是想杀了我啊!”

“不,不至于吧……”董旻却有些不以为然。

话音刚落,又想起前日董卓投来的一剑,当下不由双腿一紧,改了口风道:“然为防患于未然,还是需禀告母亲,请道人来试上一番比较妥当。”

“不错,你看他最近对我等态度,恐怕已神志不清、疯癫魔怔了!”董璜重重点头,十分后怕。

就在此时,门外有人通报:“少将军,太尉遣人前来宣诏了。”

“诏书?”

叔侄两人对视一眼,当时摧心裂胆:难道,这么快便走火入魔,下旨要除掉自己的亲弟弟和侄子了吗?

没想到,进来的黄门侍郎展开帛绢,内容却是:“太尉上表,朕亦同意,擢奉车都尉董旻为中郎将,统故大将军及故车骑将军旧部。擢董璜为中军校尉,代领西园八军。”

话音落下,叔侄俩又对视一眼,面面相觑: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汉朝武官的级别分:将军、中郎将、校尉三级,由于将军并不常置,有战事时才冠以统兵者将军之称,平时一般武官所能获得的最高官职便为中郎将,品秩为比二千石。

董旻现在为奉车都尉,擢为中郎将便升了一格,并且实实在在给了统何进与何苗旧部的权力。

董璜更不过一军司马,擢为校尉也升了一格。同时,还代领西园八军,在实权方面已相当于中郎将。

最主要的是,现在谁都知董卓的命根子就是军权。此时却将两大部委以这两人,可见这是多大的信任!

说是以性命相托也不为过。

“幼叔……”董璜当下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喃喃问道:“叔父好像没中邪啊。”

“是啊,也不像到了七七之年,烦躁易怒、潮热出汗、头晕心悸、失眠口干、手足心热……”董旻也疑惑了。

如此重权轻易到手,仅因为血缘之故,两人当然喜不自胜。

董璜更还忍不住说出心声,道:“要是每次挨顿揍,就能换来叔父的这般器重,那该有多好?”

“是啊……兄长前日是挺唬人,可现在看来,心里明显还是记挂着我们的。”

宣诏的黄门侍郎听到这里,又轻咳两声打断,弱弱地道:“呃……太尉还有句话,要在下捎给两位。”

“什么话?”

随后他就清了清嗓子,努力作出一副凶煞的模样,看向董璜喝道:“《孟子》若是没背得滚瓜烂熟,仔细着你的腿!”

然后又看向一旁暗自庆幸的董旻,道:“你也一起学,背不会、通晓不了其意,看老夫怎么收拾你!”

“唯!”叔侄闻言,条件反射般慌忙拜服听命。

反应过来,才彼此都很尴尬:这人又不是太尉,至于吓成这样吗?

呃……仔细想想,好像还真至于。

就人家刚才模仿说话的姿态,可见太尉当时是如何凶戾,哪敢不认真对待?

……

“太尉何在?”

太尉府前,一名黑衣博带、面色焦虑的中年谋士,急匆匆地向侍卫们道:“某有要事欲找太尉商议!”

“回郎中令,太尉一大早便出去了,也未曾告知我等去处。”

一听这个,李儒神色更加焦躁,气沮道:“这可如何是好?……”

“太尉入京本就是一步险棋,所恃者无非兵权。昨日竟不与在下商议,强硬取消赏赐部下一事,无异自断根基……某得知消息后急忙赶来,太尉竟又不知去向。”

说到这里,这位智囊也无计可施,只能郁闷不已地再度向侍卫问道:“汝等仔细想想,太尉会去何处?”

“我,这……”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挺困惑:是啊,太尉去哪儿了?

第6章 张辽与大黑猪

深秋末的上午,阳光虽然明媚,却也没多少暖意。清风徐徐吹来,树叶随之飘零落下……

一片宽阔而平整的校场旁,刚操练完的士卒们正在小憩。身后是营房和兵器库,校场上还有个小的点将台,供司马发号军令或传达要情。

有趣的是,这座明显是军营的地方,远处竟还有参差的假山、奇花异木,池塘水榭外,更有富丽的宫殿和高大的围墙。

军营,园林,两种建筑风格,怎么看都不搭。

但洛阳西园便是如此。

去年的时候,那位还未驾崩的灵帝同志,眼见汉室江山让自己折腾得快要完蛋了,心中发虚,慌忙另组军队想找些安全感。

他命人将这座以往跟美人们游玩的园林改建,移除了一些假山、伐掉不少树木、填了一些水塘,建了校场和营房,又召四方之士组成西园军。

然而,没个卵用。

等他一蹬腿儿,西园军统领蹇硕便被故大将军何进轻松干掉,然后何进又被宦官们干掉,接着以袁绍为首的士人引兵杀入宫中,又干掉了大部分宦官……

一直等董卓趁着洛阳乱成一锅粥,只带着三千西凉兵闯入,略施小计唬住士人们后,再以雷霆手腕迅速收编城中兵马,这场帝国内部大动乱才算宣告终结。

而这座由园林改建的军营,也随之成了董卓大军屯驻之所。

往常这个时候,士卒们三五人坐在一处,总有个能说会道的意见领袖夸夸其谈,令周围的士卒或惊叹、或大笑、或附和、或质疑。

但今天气氛却十分沉闷阴翳,士卒们大多沉默不语,连往常的意见领袖也没吹牛的兴致。一些实在憋不住的,便在一旁窃窃私语起来。

“二郎,你听说了吗?”其中一个年轻士卒弱弱开头儿。

年纪稍长,头上戴着伍长皮牟的人哼了一声,不耐烦地道:“有屁就放,废什么话!”

“太尉那里,当真不让咱出去快活了?”

“我怎么知道?”伍长冷笑一声,满腹不满:“反正就算没取消,你看咱司马那人,会让咱出去吗?”

“可,可是我听说,太尉之前允诺了,说只要跟着他干,就会让咱去洛阳城里快活三天。咱从河北一路跑到这里,图得不就是出人头地?”

“出人头地?”

一个陌生奇怪的声音传来,刻意压着嗓子道:“入城就是烧杀抢掠,屠刀所向的都是平民百姓,你他娘说的出人头就指这个?”

“你算个什么狗东西!”

伍长当即就怒了,扭头喝骂道:“老子在家连饭都吃不上,他们在洛阳却有吃有喝有婆娘,还有一大堆的富户豪门,抢他们的又怎么……”

话还没说完,语气突然就弱了下来。

因为眼前的黑胖子,满脸横肉、足有四五百斤,虽然穿着一身普通的士卒赭色袍,头上也只裹着一条赭巾。可那瞪着的眼睛却如铜铃,眼中骇人的杀气流转,气势如同一头蹲卧的熊黑子。

谁都知道熊这生物,不发怒时憨态可掬,一旦暴怒起来,一掌就能掀掉人的天灵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