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灵猎人 第14章

肖瓦鲁斯向耶尘弯腰致歉，言行举止优雅有礼，散发着一股天生自带的高贵气场，倒不愧为领主豪门出身。

“没事，我不在意。”

耶尘摇头回应，然后略微打量了一下肖瓦鲁斯那苍白消瘦的脸孔，忽然将嗓音压低了一些。

“比起这个，我们还是谈正事吧，相信你已经从门卫那里得知我的身份了……所以，应该也明白我前来拜访的动机。”

听到这，肖瓦鲁斯原本和善的表情骤然一变，眼角即是因为难以抑制的兴奋情绪而抽搐了一下。

“当然……当然！使者大人，请跟我来，我们里面谈，里面慢慢谈！”

他双手握在胸前，以发颤的嗓音将耶尘往房内请，双眼与嘴角都因为喜悦与激动而扭出了夸张的弧度，对耶尘的态度热情尊敬到了极点。

只是单单声称自己是深渊的使者，就足以让这名身份高贵的白霜城的领主表现得如此欣喜若狂，令人着实难以想象他对于深渊究竟追捧到了何等的狂热程度。

显然，深渊已经严重侵蚀了肖瓦鲁斯的精神，致使他完全不觉得将召唤深渊毁灭这个世界有什么不妥。

肖瓦鲁斯的价值观已经被深渊给彻底地改变，不过他的这份狂热，倒也正好为耶尘的计划所利用。

毕竟，耶尘是猎人，而肖瓦鲁斯是猎物，今天的深夜，正是猎杀的时刻，届时，耶尘将会帮助肖瓦鲁斯从疯狂与痴迷中解脱，永远地解脱……

耶尘跟随肖瓦鲁斯走入气派奢华的豪宅迎客厅，踏着柔软精美的金丝地毯，穿过挂满名贵壁画的明亮长廊，遇到无数向肖瓦鲁斯与自己问好的佣人，随后踏上洁白华美的螺旋阶梯，来到豪宅二层中央的一间宽敞房间。

耶尘走入房内，简单扫视了一下周围环境。

这间屋室的两侧摆放着数排塞满了资料的书架，中央则安置着一张书桌，书桌上杂乱摆放着一大堆文档。

“不好意思，这里便是我研究深渊召唤仪式的主要场所，由于您的到访有些突然，所以我没有时间来整理房中的文件，还望您不要介意。”

领主向着少年歉意一笑，态度十分的诚恳。

按肖瓦鲁斯所说的来看，这间书房里的文档与资料，应该都与召唤深渊一事有所联系，也就是说肖瓦鲁斯整整几年以来都窝在此地，没日没夜地阅读着海量文字，而为的仅是召唤深渊，毁灭永冬隐域的一切生灵……

耶尘沉默不语，目光稍移，注意力突然被吸引到了书房背面的一道玻璃展柜上。

展柜之中，横放着一把整体呈现银灰色，外表酷似于步枪的武器，不过它与一般的步枪比起来，外形还要显得更加狭长与粗犷，浑身散发出一股别致的气息。

肖瓦鲁斯注意到了耶尘的视线，随后微笑着介绍道：“这杆枪是我年轻时让城里枪匠特地打造出来的狙击枪，威力与射程都远超一般的步枪，放在这间书房里，算是当作我的护身符吧……当然，如果使者大人钟意于它，在成功召唤深渊以后，我也乐意将其赠予你，反正到那个时候也再没用它的必要了，哈哈哈！”

肖瓦鲁斯讲完笑话，便邀请耶尘坐在书桌前的沙发上，给他倒了一杯红酒以表欢迎。

不过在见到耶尘毫无兴趣地伸手拒绝后，肖瓦鲁斯则是一脸知趣地自己喝了起来。

“哎呀……我这几年日日夜夜学习深渊，研究深渊，不断拿囚犯们的尸体做人体献祭，结果一事无成……”

“然而，就在我有些心灰意冷之时，没想到自称深渊使者的您出现了！”

“莫非是深渊感受到了我的虔诚，特地派您来接纳我的吗？呵呵呵……”肖瓦鲁斯托着酒杯抿完一口，而后嬉笑着嘴脸开口道。

“不，我并非来自于深渊本体，而是它的信徒，感应到你在不断尝试召唤它的行为后，我才准备过来协助你的。”耶尘摇头解释。

“噢，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肖瓦鲁斯微笑地点头应和。

然而下一刻，他微眯的双目突然浮现出些许微光，直勾勾注视着耶尘的双眼，以包含磁性的嗓音询问起来。

“那么……阁下……您真的有办法帮到我吗？”

这话一从肖瓦鲁斯的嘴里念出，耶尘即刻感受到一股麻意涌上脑海。

白霜城领主的话语，就像是蜘蛛突然射出的蛛网，冷不防地即是向耶尘的意识缠绕而来，令得他的思维瞬间出现了凝滞感。

耶尘面无表情，不过眼神却是微微一沉。

他明白，肖瓦鲁斯此刻的心里对自己还存在一丝怀疑，因此已经开始施展奥灵术，对耶尘发起了试探。

果不其然，领主的奥灵术……乃是以声带为媒介，对旁人发动催眠等一类精神操控的能力。

少年在内心如是结论道。

结合先前酒馆老板的措词，以及门口亲卫队的誓死抵抗，他轻而易举地就猜想到了肖瓦鲁斯的奥灵术真身。

因此，早在与肖瓦鲁斯见面的第一时间，耶尘就将奥灵之力凝聚在自己的耳内，一有异变便堵住耳道，从而抵御对方通过声音散发出来的奥灵之力攻击。

耶尘没有出声，肖瓦鲁斯也不再说话。

双方仅是面对面坐着，目光凝视着彼此，开始了长达一分钟的无言对峙，令得气氛陷入到沉寂与焦灼当中……

不过，即便耶尘已经提前做好了防备，在如此近距离的面对面交谈下，肖瓦鲁斯催眠的效果还是无比显著，令得耶尘的思维终究感受到了一股明显的麻醉感，稍一松懈，就要被肖瓦鲁斯的言语所攻垮。

看起来这个白霜城的领主，在奥灵术的运用上已是十分的老练。

耶尘表面继续沉默着，内心继续挣扎着。

他深知，一旦自己真的被肖瓦鲁斯给催眠，那么很快就会将事实向肖瓦鲁斯托盘而出，而那会导致此次狩猎直接结束，莱尔交给耶尘的第三道试炼，也将以失败收场。

然而，纵使局面如此的紧张，稍有闪失便会满盘皆输，耶尘的表情却还是怡然不惧，没有流露出任何动摇。

过去在莱尔手里接受的训练，早已让他拥有了一份坚定的心智，越是在关键时刻，就越能保持冷静。

而后，耶尘动作自然地举手抱胸，不过暗地里却是用手指使劲掐着自己大臂上的皮肉。

在奥灵之力的涌动下，强烈的痛楚即刻涌向耶尘的脑海，而他也正是将这份痛感与耳道内能量之墙联合在一起，这才得以成功挺过了肖瓦鲁斯的言语催眠。

“我确实能够帮忙。不过……在那之前，肖瓦鲁斯，你最好别再耍这些小伎俩了，因为它们对我并不管用。”

耶尘强忍皮肉上的刺痛，语气充满不屑地开口提醒道，甚至还翘起了二郎腿，模样看上去神气十足，丝毫不把肖瓦鲁斯的奥灵术放在眼里。

第0027章 演戏

意识到自己的意图被彻底看穿，奥灵术的催眠被彻底阻挡，肖瓦鲁斯的脸色先是一僵，旋即充满了惶恐。

“对不起，我领主做久了，不知不觉就犯老毛病了，无意冒犯，还请使者大人原谅！”领主立刻弯腰朝着少年致歉道。

“哼。”耶尘一边眼神轻蔑地出声，一边松开指甲间渗血的皮肉，转而用手托住自己的脸颊。

“不过我的出现确实有些突然，你会怀疑也是正常的，所以就让你看看我的脸吧。”

话落，耶尘旋即拉下了自己的面罩，让人类的五官面容完全展现于肖瓦鲁斯的目光之下。

“啊！？”

见到耶尘的真容，肖瓦鲁斯不由得大声惊呼起来。

毕竟。那是与他们白霜人截然不同的长相，而肖瓦鲁斯即使在白霜城做了这么多年的领主，也完全没有在这片永冬隐域中见过甚至听说过其它的智人族。

“您、您的长相……您莫非是从——”

满脸震骇的领主，差点将手里的酒杯都给摔碎了，支支吾吾地吭声问道。

“没错，我来自于外面更加宽广的世界，是其它信奉深渊的人种，之所以会在你面前现身，为的就是扩张深渊的领地。”

耶尘对肖瓦鲁斯的震惊不以为意，语气平淡地回答道。

“现在，你应该相信我的身份了吧？”

肖瓦鲁斯瞠目结舌了数十秒，旋即猛地将头砸在了身前的茶桌上，而后额头淤青地向耶尘再次道起歉来：“相信！我相信您就是深渊的使者！请原谅我先前的无礼！我愿意做任何事来挽回您的心情——！”

他说着，又连续使劲磕了几个头，弄得满脸是血，茶桌表面都布满了碎痕。

“行了行了，不要再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举动了，我现在只想尽快让深渊笼罩这个世界，所以需要你这个领主的协助。”耶尘摆了摆手，示意肖瓦鲁斯冷静下来，重新将话题拉回到正轨上。

“好的，好的！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我定会全力照办！”肖瓦鲁斯一边拿手帕擦拭起脸上的鲜血，一边迫不及待地回应着。

耶尘从怀里取出一张印有蓝色符文的手帕，集中心神，令得一张白纸顷刻间自手帕表面的奇异符文处冒了出来，看得肖瓦鲁斯目瞪口呆，显然他并不了解『空间存取』这一通用奥灵术的概念。

白纸中央，用红墨水绘有一道充满着晦涩符号的奇异圆阵。

肖瓦鲁斯接过白纸，观察着眼前的红色圆阵，小声猜想道：“这莫非……就是召唤深渊所要用到的仪式法阵？”

“没错，我不知道你这书房里各种乱七八糟的信息都是从哪收集的，但它们只是一堆毫无价值的垃圾，不然你也不会忙碌数年而毫无成果。”

耶尘点点头，顺便将肖瓦鲁斯往日的研究对象通通贬低了一遍。

“这纸上所记录的阵法，才是召唤深渊的正确方式，我当初就是靠它将深渊召唤到自己故乡的。”

说完，耶尘咯咯地冷笑起来，整个人真的演出了一股独属于邪恶魔头的阴冷气质。

肖瓦鲁斯面色呆滞地看着手里的白纸，不过心情不仅没有因为耶尘的嘲讽而感到任何不快，反而感受到了一种拨云见日的明朗与舒爽。

只要能够召唤出深渊，肖瓦鲁斯就心满意足了，丝毫不介意自己过去所做的到底是不是无用功，他对于深渊的执念就是到了如此的地步。

“我需要你命令部下前往白霜城位于东南西北的四个端点，然后各自以白纸为模板用红墨水绘制出半径十米的圆阵，并且在每个圆阵的中央都洒下你的十毫升血液。”

“还有，尽可能将城中所有人全部赶到城门外，因为届时一旦法阵发动了，白霜城将成为召唤仪式的中心，而中心以外所有的生灵将会成为迎接深渊的祭品，祭品越多，深渊就会越高兴，到时候，我们就能在你家里……有幸观赏到深渊尽情饱腹的幸福模样了。”

耶尘冷声笑道，走向书房的阳台门窗边，望着窗外那逐渐昏暗的夕阳天，向肖瓦鲁斯发出了最后的叮嘱。

“召唤仪式对于时间的要求十分精确，法阵必须在夜晚十二点整准时启动，而眼下虽然只剩六个小时不到的时间，但我相信以领主你的能力……应该能够将一切办妥，对吧？”

肖瓦鲁斯停顿片刻，低声将耶尘所提的仪式要点重复了数遍，直到将每一步都烙印在心头，才以郑重的姿态向耶尘弯腰做出了承诺。

“我一定不让您失望，这就发动人力准备仪式！而在我准备的这段期间里，您就留在豪宅里休息吧。有什么要求尽管和仆人说，我会让他们拼了命满足您的！那么，我就先行告退，使者大人，再见！”

肖瓦鲁斯礼貌地做完了告别，当即手忙脚乱地冲出书房，大声动员起这片庄园的所有人员，连续下达了好几道重大的指示，令得原本宁静的这片庄园，很快充满了忙碌的脚步声……

“呼……”

独自一人留在书房的耶尘，暗自松了一口气，将面罩重新遮住脸庞后，随即走出房门，向肖瓦鲁斯专门为自己指派的仆人冷声命令道：“在领主外出的时间里，你带我逛一逛这座豪宅以及周围的庄园，所有的地方，我都要逛一遍。”

仆人恭敬地一口答应下来，然后便是带着耶尘一步步熟悉起周围的建筑构造……

外出的肖瓦鲁斯，先是吩咐自己的亲卫队前往东南西北四个城角进行仪式法阵的制备，而后又紧急动员起全城所有守卫，命令他们全副武装，不问男女，不问老少，将白霜城大街小巷里的居民全部轰出城外。

对于如此荒唐突然的举措，守卫们纷纷深感疑惑，追问原因。

但是肖瓦鲁斯却懒得和他们解释详情，直接靠着那充斥奥灵之力的嗓音便将众人催眠，令得他们顷刻间尽数沦为了听话的傀儡。

就这样，被肖瓦鲁斯操控的守卫们，成群结队地扫荡起白霜城的大街小巷，将街道、店家、甚至住宅里的居民一一驱逐，其中即使是入厕的人们都不放过，伸手粗暴地将他们拽出来，然后就随便扔进大街的人堆里。

肖瓦鲁斯的逐客令，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如此突如其来且不带任何解释的大规模行动，自然招致了海量民众的不满，令他们纷纷手持武器开始了暴动。

不过，正当守卫难以压制平民的怒火时，肖瓦鲁斯却是及时出现，再度发出了他那包含了磁性的嗓音，开始对人群施展起大范围的洗脑。

最终，满腔怒火的人们猛然间又回归了平静，而后目光呆滞地放下武器，井然有序地排成长列，在守卫的指引下乖巧不闹地走出了城门……

夕阳落下，圆月升起，随着钟上时针转了一圈又一圈，原本喧哗吵杂的白霜城内也终于是逐渐安静了下来，而城门外的平原上则是一片人山人海。

位于领主豪宅内的耶尘，站在书房外的阳台上，遥望城内逐渐平息的动乱，又将目光移向了夜空中那圈皎洁清冷的月色，沉默不语，眼神坚定。

少年心中明白：很快就将是自己显露猎人真身，在这个世界中开展最后一回狩猎的时刻了，所以自己一定要尽力让这最后一道试炼完美落幕，绝对不能让老师失望……

绝对不能！

耶尘如此决心道。

第0028章 袭击

连续忙碌了数个小时的肖瓦鲁斯，带着疲惫的脸色回到家中。

此刻豪宅内的大厅已是空无一人，所有仆人都被肖瓦鲁斯用催眠赶到了城外，他们与普通的居民一样，皆是被肖瓦鲁斯安排成为恭迎深渊的祭品。

为了确保城中居民尽数被赶出城外，肖瓦鲁斯在白霜城变得安静以后，还亲自带领守卫反复巡逻了所有地区，而且期间还不停地使用奥灵术以镇压新的暴乱人群。

因此，如今的他已是汗流浃背，劳累得双眼发昏，而以这副狼狈的模样，去迎接深渊的降临，显然是肖瓦鲁斯不愿意看见的，那实在是太无礼了。

他取出怀表，发现距离仪式启动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姑且还算充裕，因此在书房会见耶尘之前，先去淋浴间入浴清洗了一遍身体，而后用有生以来最认真的态度好好打理了一遍自己的外表。

当时钟指到夜晚十一点五十五分，肖瓦鲁斯这才带着满身的香水味走入书房。

“使者大人，让您久等了，抱歉，为了尽可能让城内没有残留人士，我花了不少时间。”肖瓦鲁斯态度敬畏地解释着。

而耶尘则站在门窗边，静望夜空中的月色，许久以后才转过头来，语气平淡地反问：“无妨，那些跟随你的守卫与亲卫也全都出城了吗？”

肖瓦鲁斯微笑地合手点头，连忙应答：“出了，全都出了！如今在这栋宅邸里的，就只剩你我二人了，所以放心吧，使者大人。”

“很好，有如此众多的生灵可供吞食，想必深渊降临后会感到十分满意，之后指不定还会对你我有额外的赏赐，现在，就让我们进行最后的仪式准备吧。”

耶尘说完，确认在房间内感受不到其他人的气息以后，瞧了书房内的钟摆一眼。

距离十二点，只剩下一分钟不到的时间了。

“好的！您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肖瓦鲁斯欣喜如狂地点头哈腰。

耶尘让肖瓦鲁斯拿出自己先前交给他的那张圆阵白纸，而后将图纸平放在书桌中央，煞有介事地将一根点燃的蜡烛置于圆阵中心，而后向肖瓦鲁斯发起了最终命令。

“来，站到圆阵前，全神贯注地凝视蜡烛，让深渊感受到你的召唤，我就不和你争抢这份荣誉了。”

“是！感谢使者大人！感谢您的慷慨无私！”

肖瓦鲁斯激动地握紧了手掌，双眼都因为喜悦而充满了泪花，踏着颤抖的步伐，走到他的书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