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史尽成灰
朱元璋登上王位之初,面对三大潜在对手,展现出来的手段,让人眼前一亮,的确是不同以往……首先是实力最弱,摇摆不定的方国珍,朱元璋推心置腹,诱之以利,服方国珍,归降自己。
随后是实力最强的张士诚,他借着大势,软硬兼施,迫使张士诚屈服。
最后是陈友定,他属于死硬分子那种,按理老朱对他用兵,也是可以的,甚至是符合大家期盼的。
但是老朱依旧给他一个机会,那赵构的例子,告诉陈友定,你如果继续追随元廷,下场只会比这个还惨一万倍。
朱元璋已经把面子给足了,道理也讲清楚了。
可谓是仁至义尽。
如果陈友定还执迷不悟,继续给元廷当鹰犬,这时候朱元璋再调动大军,围攻陈友定,便是张士诚都不好意思帮他。
三个对手,三种应对方式,老朱从容不迫,运用娴熟。
这个境界上,的确达到了新的高度。
张希孟看在眼里,都是眼前一亮,由衷佩服。
接下来一件大事,就是正式下旨,在岳飞坟前,立下赵构的跪像。
这是朱元璋面对杭州百姓,在即位之前的承诺。
等他即位之后,除了册封方国珍之外,对内的第一道旨意,就是把赵构送去跪着!这事情由左丞相李善长亲自负责。
百姓们早就知道此事,但是实话,还有不少人心中疑惑,觉得也就是,毕竟是天子,官官相护,吴王真舍得让赵构跪下?
这丢的可是皇帝的脸啊!
哪怕到了现在,也有不少人这么觉得。
直到赵构的跪像立在坟前,人们终于无话可。
大家伙都惊讶地看着。
还真没有撒谎!
吴王做到了!
岳爷爷,你在天之灵,快看看吧!
忠良英魂不散,浩气长存!
害你的罪魁祸首,终于跪下来了!
刹那之间,岳飞坟前,哭声一片,声震西湖。
哪怕过去了两三百年,百姓心中也是有一杆秤。
谁是忠臣,谁是奸佞,谁对百姓好,谁对百姓坏……大家伙都有个朴素的是非观。
岳飞的作为就放在那里,或许会有那么一些见解高明,思维异常的生物,会对他叽叽歪歪。
但是些许尘埃,又怎么能掩盖这位精忠报国大英豪的万分之一!
黑压压,跪满地上,失声痛哭的百姓,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们不是岳飞的亲人,相隔几百年,也没有什么利害瓜葛,只是一个单纯的是非对错,不可以让好人受委屈,不可以让恶徒逍遥法外!
哪怕过去几百年,也要争一个是非出来!
唯有如此,才能告慰先人,才能激励后者。
岳飞冤死,赵宋再无岳飞。
赵构不跪,后世几百年,武人都站不起来。
有了这个跪像,总算是舒心顺气了。
对了,怎么让完颜构朝向西北?为什么不是朝着岳爷爷的坟墓?
大家伙都心生疑问。
李善长此时站了出来,适时解释了疑问。
“赵构之罪,不只是冤杀岳王爷,实在是他断绝了无数两河百姓,回归故乡的希望。身为中原天子,屈膝金人,辱没华夏,愧对炎黄祖宗。故此让他跪向西北,跪向中原故国,跪向华夏先祖。”
“岳王爷生前一直志在北伐,驱逐金人。如今金人虽然灭国,但元廷尚存。我等唯有秉持岳王爷精忠报国之心,前赴后继,彻底驱逐胡虏,恢复中华,才能真正告慰岳王爷在天之灵!才能洗雪靖康之耻!”
老李的这番表态,很快就被传颂杭州,相比起张希孟的鸿篇大论,这番话也堪称掷地有声。
甚至有人私下里,吴王身边,有卧龙凤雏,龙飞九天,凤舞宇内,要不了多久,吴王就会登上九五至尊的宝座,君临天下。
等吴王登基了,咱们的日子就会更好了。
从吴国公到吴王,再到皇帝陛下,能有什么不一样吗?
“张先生,吃早饭了吗?”朱元璋热情招呼张希孟,在他面前摆着一个盆,里面装满了面条,旁边有一碟大蒜,似乎比往日份量更足了。
“昨天忙活即位大典,又是跑,又是念,一天都没怎么吃好,今天咱可要补回来。”
张希孟看了看,忍不住笑道:“主公,你现在可是吴王殿下了,怎么还和以往一样?”
老朱笑了,冲着张希孟摆手,喜滋滋道:“不一样,不一样!以往咱就吃两个荷包蛋,今天足足煮了五个呢!”
第三百零八章 怎么当吴王
朱元璋的胃口向来不错,那么大的一盆面,足足五个荷包蛋,如果不造反的话,去当个吃播,也挺有前途的。
饱餐之后,朱元璋打起精神,他笑道:“张先生,你是不是琢磨着,咱成了吴王,会日渐骄纵狂妄起来,也变得贪财好色,沉溺享乐?”
三张希孟急忙摇头,“臣怎么会这么想?主公是最懂自律的。“
老朱略沉吟,轻叹道:“咱是苦出身,倒也不敢说,就能一直不忘本。倘若有那么一天,先生一定要提醒咱才是。”
张希孟停顿之后,笑道:“那,那真有那么一天,臣请主公吃面!”
“吃面?对!吃面好!”老朱哈哈大笑。
笑过他这才询问张希孟,“先生,今天是咱第一天当吴王,到底有多少事情要忙活?你赶快跟咱说说,可别耽误事情了。”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起身,向着衙门二堂,临时的王府偏殿而去,步履匆匆,
很是急迫。
张希孟跟在老朱的身后,他非常清楚,老朱是个工作狂,但是张希孟不太希望朱元璋沉浸在繁杂的政务当中,一个厉害的君王,当然要学会抓大放小。
当然了,历史上的老朱是大小全都抓,一个也不放过,而且还一口气坚持了好几十年,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材料制成的怪物?
“主公,其实吧,你现在需要负责的政务,一点也不多。”
朱元璋愣住了,“张先生,你没有说笑吧?咱从前可都是整天忙碌,不得休息,你跟咱说没有多少政务?”
张希孟一笑,“主公不信,大略可以计算一下,主公需要负责的都包括什么……首先,是每逢年节,祭祀天地先祖,各种典礼……这些事情都有专门的流程,到时候照着办就行了,不会有太大的差错。其次就是日常的政务,大约可以用四个字概括,军、钱、人、刑。”
”一切和用兵有关的事情,都由主公负责。但实际上不打仗的话,下面的训练都是将领负责,一般的考评升赏,也有专门的人负责。主公自然也可以过问,
但是我觉得主公还是不要轻易干预。”
“为什么?”老朱忍不住问道。
“因为主公是吴王了,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主公突然过问一件事,就会让下面人无端猜想,进而打乱秩序,影响其他的事情,很可能会得不偿失。”
朱元璋眉头紧皱,是这样吗?
“那其他的事情呢?咱该怎么过问?”
“钱粮这一块,开支也是固定的,主公需要考虑的就是有没有贪赃枉法的事情…但是这事我觉得主公也不要主动过问?”
“为什么?”老朱急了,“难道抓贪官污吏也是错的?”
“不不不!”张希孟急忙摆手,“主公,您现在贵为吴王,非常需要注意一件事,千万不要让下面人去证明您已经得出结论的事情。”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主公一旦有了定见,下面的人就会想尽办法,证明主公的想法是正确的,好获得主公青睐,也就是说,这种结论未必是错的,但一定不够客观准确。”
朱元璋越听越烦恼,“那剩下的那两样,是不是咱也不能随便过问?”
张希孟无奈笑笑,“原则上也是这样的,首先说人事,如果主公亲自提拔一个人,并且寄予厚望,如果这个人出了事情,最后到了不得不挥泪斩马谡的时候,也会损害主公的声望。最好就是让下面人举荐,一旦出事之后,举荐的人可以承担罪责。”
“再说刑狱等事,这部分有专门的刑统,九成以上的案子,都有据可查,有法可依,办起来不难。只有向前面韩秀娘的案子,涉及到了新旧观念冲突,涉及到了大政,才需要主公过问,定个调子。不然的话,一旦某个案例主公过问,
弄成铁案,要是有差错,就没法推翻了。”
这一番话说完,老朱整个人都傻了。
他本以为自己成了吴王,可以放开手脚,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可是经过张希孟这么一说,老朱突然有些丧气了。
怎么当了吴王,反而更束手束脚了?
他仔细思索,张希孟讲得也不无道理。
地位高了,权柄重了,越是如此,就越不好轻易表态,因为一旦出错,就影响巨大,不好收拾,还会损害自己威望。
哪怕是对的事情,也要考虑会不会打乱下面的节奏,影响整个大局……
“先生,照你这么说,咱,咱每天都需要干什么?”
“大约每天看两个时辰的中书省呈报就够了,再随手用印也就是了。”
“什么?”
朱元璋诧异万分,“咱,咱就负责用印?没有别的事情了?一个君王就这么轻松?"
“对啊,这就是所说的圣天子垂拱而治啊!”
朱元璋眉头紧皱,他抱着太阳穴,苦心思索……因为自己成了吴王,权柄地位大大提升,所以自己不能轻易表态,又因为不能轻易表态,所以自己要把大权交给下面的人…因为有权,所以没权!
这,这是什么鬼逻辑?
张希孟见老朱万分困惑,他忍不住暗笑,这回知道怎么回事了吧?你们家的后代子孙就是掉进这个坑里了。
为什么大明的皇帝多奇葩?
为什么一个本该宵衣旰食,兢兢业业的天子,却有功夫摆弄木匠活?
就是因为这一套官僚体系的存在,实际上君王能参与的政务,少得可怜。如果本身是个喜欢玩闹的,大可以把所有政务都甩给下面的人,几十年不上朝,也没有什么问题。
当然了,皇帝被排斥在朝局之外,也就别怪国势日非,文官为所欲为了。
“不对劲儿!这个不对劲儿!”
老朱突然用力摇头,他猛地盯着张希孟,“张先生,你不要拿话哄骗咱!咱不怕有什么非议,具体的政务咱必须过问,尤其是在当下,万象更新的时候,你让咱当个太平君王?你,你这是胡说八道!”
朱元璋气得眼珠子都瞪圆了,难得说了重话。
张希孟倒也不害怕,而是笑道:“主公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咱要仿效天子上早朝,把他们都叫来,让他们在咱的面前,一项一项处理政务,咱亲自瞧着,没有问题之后,才能下旨!”
张希孟又是一笑,果不其然,又让自己猜对了……只要了解朱元璋的性格,再稍微明白一些政务的运作,你就会清楚,历史上的朱元璋为什么会那么勤奋,
为什么会天不亮就上早朝,几十年如一日…这就是朱元璋,根本不用怀疑什么,如果他不这么干,那才叫奇怪呢!
“主公,臣斗胆问一句,有许多政务,是主公一下子就能看得清楚的吗?”
朱元璋黑着脸道:“咱,咱会多读书,多想办法……对了,不还有你给咱提醒吗?”
张希孟两手一摊,“主公,有好些事情,臣也未必清楚。其实吧,要让臣说,
上早朝,把大家伙都叫来,只有两种可能。其一,就是大家伙用一堆琐事,敷行搪塞,熬过去时间。其二,就是主公把大殿变成中书省,您自己担起宰相的职责,亲自负责政务。”
朱元璋眉头依旧凝重,“张先生,咱,咱说实话,还是有点想不通,难道历代帝王,都只是贪图安逸,才把大权交给宰相?为什么历朝历代,都离不开丞相这个位置?”
张希孟大笑,“主公,君王之所以为君王,就要心怀天下,俯视四海,要让臣说,天子需要考虑的是百年之后的事情,而丞相最多只考虑三年之内的事情。
一个国家,既要有人目光长远,又要有人关心当下的柴米油盐,这就是必须要宰相的原因所在。”
朱元璋再度思忖,貌似还真是这样,他就在努力思索未来,至于手下的文臣,
三年一任,只要任内不出事就好,考虑太多,也难为他们了。
当然了,也有人是例外。。
比如张希孟,他就提出了千年兴衰轮回。
有人专注干年,有人抓住百年,有人只顾着当下…地位不同,心境不一,可见一斑。
老朱思索了再三,他似乎明白了张希孟的用意,他不是告诉自己什么都不用做,而是给他讲解,朝政运行的模式。
想到了这里,朱元璋忍不住请教道:“先生,想必你早有一番道理了,你看咱需要怎么办?”
张希孟笑道:“主公,我以为身为君主,应该总揽大局,比如说当下有多少急需要解决的事情,主公在这里拿捏妥当,然后由中书省汇同相关的衙门,一起商讨办法,期间主公也可以专门召集人过来,听取介绍,主公只有深度参与政务,才不至于被蒙蔽架空。”
“另外……主公应该避免被少数官员左右,所谓兼听则明,一些主要的政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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