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苍山月
这，这就完了？
好吧，齐磊还以为得去校门前，老师、校长什么的围一堆，拍照合影来一套呢！
这就完了呗？
其实是他想多了，要是别的单位送锦旗，可能会隆重点。军队的地位特殊，这趟来是真的表示感谢，而不是做秀。
所以，一切低调从简，也就是老董头儿拿了个胶卷相机，拍了几张照片，到时候贴到校阅览室做个纪念顶天了。
自始至终，章南都没有参与，只是在一旁静静地观察齐磊。
锦旗送完了，邹洪明也不能急着就走，总得坐下来聊一会儿，否则就太敷衍了。
当然，对象还是齐磊，主要还是感谢。
因为那篇报道，确实给他们带来了相当大的社会支持和理解。
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可是对一线的指战员来说，精神上的鼓励就是最大的支援。
其实，当兵的真的很简单，只要老百姓别骂他们是臭当兵的，哪怕不站在身后摇旗呐喊，只是像齐磊一样表示一下理解和关怀，他们就甘心情愿地把命豁出去。
总之，齐磊这次，确实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邹洪明自然也是不吝溢美之词，把齐磊好顿夸。
夸的齐磊有点飘，还有点瘆得慌。
因为，章大校长一直做为一个旁观者，始终没太多说话，齐磊都不知道她到底什么心思。
老丈母娘给他的感觉怎么比老丈人还恐怖呢？
终于，邹洪明眼见时间差不多了，该告辞了，却是章南开口了。
“邹副队长可能没什么印象了吧？我们见过。”
邹洪明一怔，“是，是吗？倒是……不太记得了。”
章南推了推眼镜，“邹队长贵人多忘事，很正常！去年在哈三中，总队是三中的共建单位，负责高一新生的军训工作。我记得，当时就是邹队长带队吧？”
邹洪明想起来了，“这么一说，倒是有些印象。章校长原来是在三中的吧？怎么调到尚北来了？”
章南下意识看了一眼齐磊，看得齐磊有点慌，你调回尚北跟我关系应该不大吧？
章南：“我是尚北人，正好尚北二中的高校长调离，就回到家乡为教育事业出一份力。”
“哦，那……那章校长还真是有心了。”
邹洪明还是有点懵，这叙旧攀交情的早不来，怎么我要走了，想起这个茬了？隐隐感觉哪里不对。
然而就章南的水平，哪能让他现在发现不对？
顺着之前的话题，长长一叹，“邹队长不知道，尚北的情况，和哈市还是没法比的啊！”
邹洪明点头认可，“哈市毕竟是省城，有差距也是正常的。”
章南，“是啊，教育资源不平衡啊！”
“就比如说省城的中学，即便是一般的学校，也都有军训流程。起码孩子们可以吃点苦，长点见识，更能直观地看到什么叫爱国主义教育。”
“可是在尚北，孩子们就没那个运气了，即便是重点中学，也没有军训科目的。”
“！！！”邹洪明一下就警惕了起来，别看他是个当兵的，但是当兵的也不傻。
这是话里有话，咋地？我们就和你的一个学生有了点瓜葛，这是想……想借题发挥？你发挥不着吧？
可惜啊，发现的还是有点晚了，章大校长已经铺垫完了。
“其实，尚北的孩子更应该接受一下军训教育，更有助于他们的全面发展啊！”
邹洪明：“……”不能接！没法接！可是，不接不行！
有些支吾，“章校长说的对啊！”
沉吟了一下，“这样！”
“回头我以总队的名义，跟尚北武警支队沟通一下，看看可不可以和尚北二中也结成一个共建关系，帮助二中的同学们达成这个心愿。”
邹洪明以退为进，把事情推到了明天，而且还把总队摘了个干净。甚至只说了一个“看看可不可以”，没把话说死。
……
外人可能不知道，其实这里面是有区别的，而且区别很大。
表面上看，不就是军训吗？出几个兵，来给教一两个星期的队列，最后再来个阅兵式，就得了呗？
其实不然，这里面的问题很复杂，而且涉及到经费的问题。
军训，不管是全日制的入营军训，还是部队下放学校的军训，都是要花钱的。
尤其是入营军训，服装、宿舍、被褥日用品，还有军训期间的伙食问题，哪哪都要钱。
虽然有的学校要负担这笔费用，可是一些特殊的情况，部队也要考虑地方单位的经济情况，是要赔钱的。
就拿哈三中来说，财大气粗，那自不用说，服装、住宿，甚至还要给部队一部分劳务费用。
可是，你像尚北二中这种，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穷的叮当响，有钱的就是武警总队。
真要共建了……阿呸，那叫扶贫！
一个军训期得赔多少钱，得战士们出多少趟“外勤”才能挣回来？
好吧，部队所谓出外勤，其实就是有营外劳动。
有的时候是无偿的，比如帮地方除雪，植树啊之类的。
但也有有偿的，比如哈夏会、哈洽会、冰雪节、雪雕节一些舞台搭建和劳务合作，包括一些需要密集劳动力的应急工程等等。
这也是部队共建经费和一些计划外经费的主要来源。
反正钱不多，得省着点花。
邹队长可不想来送面锦旗，赔了夫人又折兵。
再说了，你就算不赔钱，也耽误工夫不是？
总队那边已经有好几个共建单位了，像是三中、师大附中，九中等等，还有几所哈市的重点大学。
总之，已经不少了，邹洪明真不想再接下尚北的麻烦。
甩给尚北支队就行了，反正尚北支队没有共建经费这一说。
到时二中想军训，想共建，那就自己掏腰包呗！
这招也不可谓不高明，让章南无话可说。
“我帮你们联系尚北支队，让他们帮忙解决。”
邹洪明把话说的极是敞亮，心里也没什么负罪感，就欠你学生的一个人情，不用还你整个学校吧？
章南听了，确实没什么话说，邹洪明把路堵死了。只是心中好笑，还挺难对付。
却一点不急，淡淡地笑着，有意无意瞥了眼齐磊。
弄的齐磊一翻白眼，心说，这是老丈人把自己在白河子的光荣事迹透漏给丈母娘了？
那眼神明显就是，看你的表现了。
你们两口子还真不客气哈？
不过，反过神来一想，也挺好，讨好一下丈母娘，这不就又拿下了？
机会啊！
登时开始酝酿，“邹叔叔，什么是军训啊？”
邹洪明一怔，看着齐磊，心说，这孩子，啥是军训都不知道？
他可没陈副部那个眼力，一看就知有假。
于是，掉进去了。
没等开口，章南笑道：“你这孩子，咱们小地方问这个做什么？反正你也用不着。”
齐磊一听，默契配合，“那为啥大城市的孩子能军训，我们就不能啊？”
章南，“这就是差异，你不懂的。”
齐磊，“凭啥啊？我们就天生比人家矮一头？”
邹洪明汗都下来了，你俩一家的吧？配合挺好啊？不能让他们说了。
赶紧笑着对齐磊道：“你想军训？可是挺苦的哦！不过，也没什么差异不差异的，我回去这就和尚北支队打招呼。大城市的孩子能军训，你们也能！”
齐磊一听，不搭理邹洪明，看向章南，“校长，那我们能军训了吗？”
章南依旧是淡淡的笑容，“不能。”
“为什么啊？邹叔叔不是说帮忙了吗？”
章南，“因为我们穷，二中没有那么多经费。”
齐磊猛一抬头，“邹叔叔，没钱就不能军训吗？”
邹洪明：“……”这话扎心了啊！而且更扎心的还在后面。
齐磊，“人民军队不就是为人民的吗？还要钱吗？”
邹洪明：“……”第二刀。
齐磊，“邹叔叔怎么不说话？是因为我们没钱吗？”
第三刀！！
邹洪明没招了，再不接着，捅成马蜂窝了。
脸色酱紫，一咬牙，“其实……可以不要钱！”
齐磊登时眼前一亮，“真的吗？”
邹洪明痛苦点头，“真的！”
“不过……”话锋一转，暗自冷笑，以为我当兵的好欺负？“现在马上就要开学了，临时安排来不及了啊！”
看着章南，“章校长应该知道的，这不光是调几个战士的问题，还涉及到后勤保障等等问题。真的来不及了啊！”
结果，章南不温不火，也一点没客气：“没关系，今年来不及，还有明年。”
邹洪明：“……”
为啥反而松了一口气呢？
心说，明年……明年就明年吧！明年什么情况，谁说的准？反正别现在就扒他的皮就行了！
可惜，这口气还没松到底呢，齐磊那倒霉孩子又开口了。
“邹叔叔，那……共建单位是什么意思啊？”
邹洪明心里咯噔一声，“这个嘛……”
齐磊，“共建单位不仅仅是军训吧？”
邹洪明：“这个这个……”
齐磊，“那邹叔叔和我们二中做共建单位好不好？”
邹洪明：“……”
这到底惹了个什么东西！？
还没说话呢，章南又开口了，“今年不能军训，但结个共建单位确实是一个好的建议。您说呢？邹队长？”
邹洪明汗都下来了。
那边，齐磊又补了一句，“这个好，这个好！即使不能军训，也可以请邹叔叔和他的战友们来二中讲一讲英雄故事，说一说抗洪的经历！”
章南，“你这孩子，什么都不懂。那叫爱国主义教育，比军训还要重要，你邹叔叔当然愿意了。”
别说邹洪明，老董校长都有点没弄明白。
邹队长是咋陷进去的？这齐石头是章校的干儿子吧？你一言我一语的，这谁顶得住？
也确实，邹洪明一直到坐上回哈市的军车，也没想通，我就是来走个过场，感谢一下小同学的啊，怎么稀里糊涂许出这么多愿去呢？
共建单位、爱国主义教育，还有明年的军训！
而且，看章南那副周扒皮的架势，肯定是不给钱的那种。
邹副队长心在滴血，亏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