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隐为者
这是已经扣除维克多所得的佣金之后的价格。
大伙这才意识到,这种外表毫不起眼的黑蛋蛋,原来这么值钱,于是寻找松露的劲头更足了。
刘青山整天也就跟着在山上转悠,别人找松露,不是领个狗就是牵头猪。
他比较特殊,身前有一只大红狐狸,慢慢悠悠地溜达着。
因为是休息日,老四老五也挎着小筐,跟在后面。
火狐狸就跟在林子里散步似的,不慌不忙,走着走着,就停下来,用小爪子在地上扒拉两下。
然后就该刘青山上场,拿着挠子,开始在这地方翻找。
刨几下之后,基本就能翻出来一窝松露。
要知道,狐狸的嗅觉,一点不比猎狗差。
而且比猪老实多了,它也不抢松露吃,有了收获之后,只是回头用亮晶晶的眼睛瞧瞧山杏。
山杏就把手里的酒瓶子伸进火狐狸嘴里,稍稍倒一小口酒。
可不敢给多了,喝多了火狐狸就找地方一趴,开不了工了。
一天下来,他们这个组合,收获往往都是最多的。
维克多还拍摄了几张狐狸寻松露的照片,准备回去进行宣传,也算个噱头吧。
另外就是张杆子牵着大野猪的,也给照上。
找松露这活儿,不用非得年轻力壮的,所以也不耽误那边采摘红豆杉种子,两项工作齐头并进。
因为山货的收益,各村都是按照股份分红,大家都有份儿,也不用争抢,干啥都是干。
这天晚上收工,刘青山在家门口看到两辆车,估计是米国那边的代表来了。
刚拎着篮子进屋,迎面就有人张着双臂抱过来,赫然是小李这货。
刘青山俩手都是土,只能仰着胳膊:“李,不好好在你那个花花世界享福,怎么跑到我们这个穷山沟?”
小李也不管刘青山身上脏不脏,使劲拍拍他的肩膀:“刘,这里只是山沟,但是请你不要装穷。”
“噢,松露,一天就能挖这么多松露,你还好意思哭穷!”
这货很快就发现刘青山篮子里装着的黑蛋蛋,毫不客气地拿起来一个,放在鼻子下面,深情地嗅着。
“是不是带着泥土的芬芳?”刘青山让过小李,然后朝屋子里的客人挥挥手:
“欢迎各位的到来,我刚干完活,不能和大家握手,实在抱歉。”
一个中年老外,满面春风地朝着刘青山迎上来,也不管他身上的衣服满是尘土,直接就来了个拥抱:
“噢,芒廷先生,又见面了,您还记得我吗?”
刘青山打量一下对方的大胡子:“哈哈,原来是凯文先生,好久不见,欢迎你老朋友。”
这个大胡子凯文,曾经来过夹皮沟,就是商谈合作提炼紫杉醇的,只不过没能成功,最后当了一把掮客,从这里高价买走不少红豆杉的树苗。
看到他,刘青山才想起来,这货可不就是辉瑞公司的嘛。
只不过这次见面,又和上次大不相同,凯文也看过刘青山在米国那边的新闻,知道眼前这位,可是位了不得的大人物,所以姿态放的更低。
凯文现在已经是公司亚洲区的总经理,所以就被委任为这次谈判的代表。
他领着两名助手,还有一位律师以及翻译,组成了一个团队。
不过凯文的普通话说得还算凑合,交流的时候完全没有问题。
刘青山和这几位都打过招呼,然后就是省里和县里的陪同人员。
据说是郑红旗副厅长带队,不过刘青山没看到人影,估计是去爷爷家里看自己的闺女去了。
刘青山洗洗手脸,又换了一身衣裤,这才进屋陪客,都是老朋友,也不用拘束。
喝着药茶,凯文笑眯眯地说道:“芒廷先生,看样子你也经常下地劳动,这是很好地一种放松方式。”
“凯文先生,在这里,你还是称呼我刘吧,劳动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难道不是这样吗?”
刘青山可不像那些离开农村之后,就鄙视农活的那些人。
凯文也点点头:“OK,我休息的时候,也喜欢修剪树木和草坪,劳动使人快乐。”
小李则摆摆手:“NO,我更喜欢和美女聊天,美女才真正使人快乐。”
屋子里的人都不由得大笑。
不大一会,郑红旗抱着小月月回来,小家伙瞧他这个老爸有点眼生,张着小胳膊,要刘青山舅舅抱抱。
刘青山当然不能满足她的愿望,把柜盖上放着的拨浪鼓塞给郑红旗,叫他上炕哄孩子。
等到吃完饭的时候,维克多和雷欧也来了,正好坐了一大桌子。
至于家里人,则在爷爷那屋摆了两桌。
如今,王教授也彻底从农学院退休,和老伴儿一起,搬到夹皮沟生活,基本上就在这边搭伙吃饭。
都是上了年纪的人,能吃到一起去。
虽然王教授退休了,但是依然在夹皮沟这边带实习生,吃饭的人可不少。
饭桌上,当然少不了一盘松露,这些老外都喜欢吃。
小李更是边吃边赞,嘴里还嘟囔着,回去的时候要带几个,给玛丽亚也尝尝。
这就是典型的连吃带拿,必须批判。
等吃晚饭,一起去了队部,夹皮沟村委会成员也都在座,这才正式开始进入谈判的环节。
第七百三十四章 千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
刘青山把一袋烘干的红豆杉种子摆到桌上,外面的果皮已经皱皱巴巴的。
然后往每个人的茶缸里面放了几粒,老板叔临来水壶,用开水泡上。
“今天咱们就喝这个吧,经常喝,可以预防疾病。”刘青山给每个人都端过去一杯。
大家也都知道这玩意金贵,小心翼翼地接过去,等稍微泡一会之后,这才细细品尝。
味道稍稍有点苦,不过透着一股自然的芬芳,感觉还不错。
尤其是那几个老外,最后连种子外面的果皮都给吃了。
药厂出来的,当然知道,红豆杉的种子里面,紫杉醇的含量也是最为丰富的。
这个道理,自然界都差不多:最好的东西,总是会毫不吝惜地留给后代。
等喝了一杯茶,刘青山这才说道:
“我们今年采集了不少红豆杉种子,准备用来提取紫杉醇,不过目前我们国内,还没有这项技术,所以才在国际社会,寻找合作伙伴。”
到了谈判桌上,凯文也变得正式起来,他的脸上有点遗憾:
“刘,我还以为你改主意了呢,准备用那些成年的红豆杉来加工。”
单单是种子的话,能有多少,估计跟蚂蚱腿儿差不多,食之无肉,弃之可惜。
凯文是知道的,这片山里,可有不少成年的红豆杉树,他还以为是比大生意呢。
想想上一次跟刘青山的接触,就知道这家伙十分抠门,当然不会砍大树了。
刘青山也笑笑:“千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凯文先生,有总比没有强。”
世界上的红豆杉资源,非常有限,只有东亚少数国家有分布,正是这种原因,才造成紫杉醇的价格,极为昂贵。
所以在这个市场,谁能掌握原料,谁才能占据主动,否则的话,凯文他们,也不用大老远巴巴赶过来了。
刘青山并不着急,因为他知道,辉瑞公司方面,肯定会同意合作的。
就算他们不指望能够生产出大量的紫杉醇,只要有少量出产,能够提供给一小撮公司需要交好的特殊人士,就已经足够了。
小李插着手指,坐在旁边,他就是来溜达玩儿的,当然不会跟着掺和。
同样还有郑红旗,也坐在小李身边当观众,他相信,刘青山能处理好这件事情,甚至比他处理得还要好。
要不是出于礼貌,他早就回家抱孩子去了。
至于村委会这些人,基本也就是来听听,根本都不懂啊,所以还是少说为妙。
能把采收下来的红豆杉种子,卖上一个好价钱,他们就算是完成任务。
凯文也有些头疼,他跟刘青山打过交道,知道对方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
最关键的是,人家还不差钱,所以想要搞什么利益交换之类的,根本就没可能。
思索了一下之后,凯文这才问道:“刘,你们每年能出产多少红豆杉的种子?”
刘青山朝张队长望望,这两天,他忙着挖松露,还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
张队长咳嗽一声:“现在已经有三万多斤,都是加工完的,估计还能再采十几天,总共五六万斤的样子吧。”
“还是太少了。”凯文摇摇头:“刘,不如这样好不好,我们直接收购你们的红豆杉种子好了,请放心,价格肯定让你们满意。”
他的提议,当然是最省事的做法,一个买,一个卖,合作愉快。
不过刘青山却不这么想,赚不赚钱的,倒是其次,他主要是想引进设备和技术,出售原料什么的,那是最没技术含量的做法。
于是也笑着摇摇头:“我们没有出售的计划。”
这时候,凯文的一名助手接过话茬:“先生,我们的价格,绝对有诚意,每公斤红豆杉的种子,我们的收购价是五十美金。”
在他想来,这个价格,对于一个落后国家来说,已经非常高了,绝对是能让对方跳起来欢呼的价格。
可是他很快就失望了,因为不仅仅刘青山没啥反应,就连吧嗒着小烟袋的老支书等人,也都一脸淡然。
这个助手就有些误会了,又强调一遍:“那是五十美金,换成你们的货币,就是两百!”
老支书瞥了他一眼,轻轻在鞋底子上磕打两下小烟袋:
“没啥大惊小怪的,俺们村出产的松露,一公斤一百多美金呢。”
助手不由得一脸尴尬,讪讪地重新坐下,心里的那种优越感,立刻变得荡然无存。
他忽然想到,好像在他们国家,也是如此,那些德州的老农场主,一个个别看土里土气,却一个个都非常有钱。
这下到不用凯文再费口舌了,想要收购的话,肯定行不通,那就只能另想办法:“刘,说说你的计划吧?”
刘青山朝他点点头:“很简单,我们从辉瑞引进加工设备,当然,初期可能还需要你们提供几名技术人员,生产出来的成品,我们按照一定的比例来分配。”
这样啊,好像也不是不行。
凯文来的时候,已经跟公司的总裁谈过:最好的当然是直接收购原料。
如果行不通的话,就再寻求其他形式的合作,刘青山的这个提法,起码表面看起来,对双方都是比较公平的。
最关键的一点:那就是分配的比例了。
这个就好像切蛋糕,你切得大一点,我剩下的就小一点。
想到这里,凯文笑道:“刘,你也知道,技术和设备,才是关键。”
“不,我认为原料才是关键,我们国家有一句谚语,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刘青山当然也深知这一点,自然不会轻易让步。
“刘,只有原料的话,你是生产不出紫杉醇的。”凯文也是卡脖子的行家,或者说,这也是他们这个国家的优良传统。
没法子,谁叫人家在技术方面领先了呢。
刘青山也同样不急:“凯文,没有原料,你们再好的技术和设备,也只能放在实验室里蒙尘。”
简直没法继续谈下去了,小李听得烦闷,索性站起身:“我出去转转。”
郑红旗倒是听得津津有味,他现在的工作,经常会和外商进行谈判,感觉自己怎么就没有青山这么足的底气呢?
刘青山和凯文,就像两头顶架的牛,谁也不肯退让。
僵持了好一会,还是凯文撑不住劲:“刘,既然我们谁也说服不了对方,那就平分好了。”
凯文也参加过不少商业谈判,可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憋屈。
明明自己好像掌握着主动,却争取不到丝毫的利益。
刘青山依旧摇头:“这样对我们不公平。”
凯文有一种想要揍人的冲动,可是他也只能在心里想想,因为眼前这个人的武力值,他在电视里见过,自己肯定不是对手。
他只能耐着性子说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