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隐为者
山杏夹了一大块红烧肉,放到刘青山碗里。
然后她感觉到钱玉珍的目光,又夹了一块:“娘,你也吃。”
刘青山这才回神,朝山杏笑笑:“大伙都吃,吃饱了,才能和对手继续斗!”
“对,青山你这话说得对!”
张杆子立刻用实际行动表示支持,又去盛了一碗大米饭,一边往嘴里扒拉还一边嘟囔:“这口感跟咱们的松江青稻相比,可差远了。”
吃完饭之后,老支书就领着其他人返回夹皮沟,下次还指不定什么时候重新开始呢。
只剩下刘青山一个人,继续留在招待所,既然猜不透三井木的用意,那不妨和对方多接触一下,或许能受到什么启发。
午休之后,刘青山被冯守信请到他那边,喝了半杯茶,冯守信这才说道:
“青山,我当然支持你,支持你们夹皮沟,可是涉及到外商,非常敏感,谁也不好做的太明显。”
刘青山当然不会责怪他,微笑着说道:“领导,您能来,创造一个公平公正的环境,我们已经非常感谢了。”
“可惜帮不上什么忙。”
冯守信摆摆手:“青山,我看外商那边也是志在必得,现在这个价格,已经高得有点吓人,你们能承受得住吗?”
把价格抬到每亩二十块,确实大大出乎意料,在原本的预计中,能到每亩林地十块钱,就已经是高价了。
刘青山眨眨眼:“没法子,我们是肯定不会放弃的,大好河山,岂容外人染指?”
“你呀你呀!”
冯守信也用手点指,然后压低声音:“其实我们心中,又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呢,只是在其位谋其政,身不由己。”
“想想几十年前,岛国人在咱们的国土上,那些累累的罪行,别的地方且不说,就说咱们东北这边,那个搞细菌研究的特殊部队,简直骇人听闻啦!”
冯守信说起这些往事,也不免有些激动,挥舞的手臂都有些颤抖。
可是说着说着,他却发现刘青山的情况更不对劲:眼睛直勾勾的,额头上更是汗出如浆,整个人仿佛都傻了一般。
“青山,青山!”
冯守信也吓了一跳,连声呼唤,可是刘青山依旧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忍不住伸手出,轻轻推了刘青山一把,就见刘青山打了个激灵,然后眼中显出狂喜之色:“对,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因为太过激动,以至于嘴唇都哆嗦了好几下。
“青山,你这是?”冯守信有些不放心地打量着刘青山。
“领导,我没事,刚才就是想到一些事,太高兴啦,哈哈!”刘青山依旧处于兴奋之中。
冯守信有点不大理解:刚才我说的都是苦难的往事,好像没说什么高兴的事吧?
当晚,吃过晚饭,郑小小找到刘青山,告诉他别忘了期末考试的事,然后又想起什么:“快点看新闻,听听擂台赛的最新进展!”
来到招待所的大厅里,那台彩电跟前,坐着几个岛国人,刘青山和郑小小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三井木和藤田正一等人,站起来欢呼的情景。
郑小小脸色一垮:“不好,咱们这边肯定是输了。”
电视里播音员的话,很快就证实了这个猜想:“各位观众,在备受瞩目的第一届中日围棋擂台赛中,我国棋手江铸久,中盘负于岛国棋手小林光一。”
“哎!”
郑小小嘴里叹息一声,五连胜就这么被终结了。
不过很快,她就又变得信心满满:“我们还有七位棋手呢,对方只剩下三人,我们还是有优势的!”
这是比人数的事儿吗?
刘青山想告诉他,接下来是这位小林光一恐怖的六连胜,可是最终还是不忍打击郑小小同学。
反正最后也是聂旋风豪取三连胜,直接通关。
另外一边,几名岛国人则有说有笑,嘴里说着什么,不用说,肯定是吹牛皮了。
郑小小一脸地不服气:“三凤,你下棋那么好,去杀杀他们的嚣张气焰!”
她当然知道刘青山的棋艺,差不多都能做职业棋手了,所以拥有极大的信心。
刘青山本来也正有此意,可是看着郑小小一副猴急的模样,就忍不住想逗逗她,嘴里回了一句:“承包的事还没定准呢,没心情。”
郑小小眨眨大眼睛:“你下棋不是喜欢带彩头吗,就去跟他们赌一赌,输了的自动退出承包好啦!”
既然知道刘青山肯定会赢,郑小小当然大力支持。
“咦,你这个主意不错,只怕对方不敢应战。”刘青山笑着说道。
然后就看到郑小小朝他眨了一下眼睛,露出一副瞧好吧的眼神,径直朝三井木那边走过去。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说的,反正没过几分钟,三井木就气冲冲地向刘青山走过来,通过翻译说道:“你也会下围棋?”
刘青山点点头,摆出一副傲然的模样:“我下棋从来都是带彩头的,不如我们就定一个赌约,谁输了,谁就退出承包山林的竞争如何?”
三井木身边的藤田正一听了这话,就觉得脖子下面一凉,想起来自己那件宝贝勾玉,就是被这小子给赢走的。
于是他连忙伏在三井木耳边,低语一阵。
三井木的目光也一阵闪烁,然后又面向刘青山:“那是公司的事,我没有权利拿来当做赌注。”
刘青山根本也没指望这个,这样的大事,当然不可能是一局棋能够决定的。
他只不过是想通过下棋,来实行自己的一个计划。
于是他笑道:“那你准备赌什么,我奉陪到底。”
第三百四十章 你注定会失败
“我去取棋具,三凤同学,你一定要赢哦。”
郑小小握起小拳头,跟刘青山对撞一下,就要兴冲冲地回屋取棋盘棋子。
不料,却被三井木给拦住了,只见这家伙向藤田正一摆摆手,很快,藤田就领人取来棋盘和装棋子的小罐。
红木棋盘上面的经纬线,都是用银丝镶嵌;两个装棋子的小罐子,也都是古色古香,是描金的缠枝莲纹,一看就有些年头儿。
三井木轻轻从罐子里倒出几枚棋子,准备猜先。
棋子都晶莹剔透,落到棋盘上,声音也十分悦耳。
三井木一脸傲然道:“这是我在你们首都的古玩店里购买的,棋子分别是用墨玉和白玉制成,据说一共打磨了三年的时间。”
“这套棋具,一共花费了我十二万外汇券,而这就是我的赌注,希望刘先生也能拿出来价值相当的赌注才好。”
好贵!
郑小小也吃了一惊,随后就使劲瞪了三井木一眼:这家伙好坏,拿出这么贵重的东西,摆明是欺负倔驴嘛。
万一倔驴要是拿不出来对等的东西,就被这家伙给狠狠打脸喽。
瞪完三井木,郑小小的目光又转向刘青山,清澈的眼神中满是关切。
刘青山也静静地欣赏着这套精美的棋具,棋子捏在手中,感觉十分温润,显然玉石的品质不低。
在这个时代,就能价值十几万的东西,那要是放到几十年后,只怕价格能提升百倍。
这个三井木,还真是个败家子,不过,我喜欢。
刘青山也从脖子上摘下一块古朴的玉猪龙:“几千年前,红山文化的玉器,传承着悠久的历史和文化,应该能够和三井先生的棋具相当吧?”
看到这件玉器,旁边站立的藤田正一,就觉得脑袋里面一阵轰鸣。
脑仁疼啊,我那件宝贝勾玉,就是被这东西给勾走滴。
三井木显然也来了兴致:“不会是赝品吧?”
毕竟藤田正一的笑话,在小范围之内,已经传为笑柄。
“如假包换。”
刘青山把玉佩交到郑小小手中,“你是裁判,赌注先放你这里。”
郑小小美滋滋地接过来,感觉玉器温热,还带着刘青山的体温。
她的心头也是一热:还好倔驴没有丢脸。
确定赌注之后,比赛也就正式开始,渐渐的,也有其他人闻讯跑来凑热闹。
三井木执黑先行,他从小就喜欢围棋,自认为棋力还是可以的。
所以刚才藤田正一向他示警,告诉他那个刘青山下棋很厉害,三井木非但没有退缩,反倒激起了好胜之心。
一开局,双方落子的速度都是飞快,眨眼间就落了数十子。
啪!
三井木拈着一枚墨玉棋子,落到棋盘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口中傲然道:
“刘先生,你的这条大龙,只怕活不成喽。”
围观的人群,立刻呈现出两个不同的阵营:三井木那边的人,全都一脸得色。
而郑小小以及随后赶过来的郑红旗和冯守信等人,则眉头紧皱,一脸紧张。
后来的这些人,还不知道赌注的事,不过呢,因为对弈的双方,分属两个国家,所这盘棋的象征意义,就立刻上升到国家的高度。
谁也不希望在这种比赛中败北,因为那不仅仅是你个人的失利。
正是这种思想,才导致中日围棋擂台赛,在当时才会那么惹人关注,不知道有多少人,就是从那个时候,才认识围棋,开始学习下棋。
“赶紧投降吧!”
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很突兀的响起,说话的是在旁边坐着看热闹的何家康,这家伙,正一脸幸灾乐祸地望着刘青山。
周围的人,全都向他瞪过去,观棋不语的起码礼仪都不知道的吗?
就连三井木,都冷冷地说道:“何桑,你应该回房间睡觉了。”
何家康也不由得老脸一红,讪笑几声,但是却没舍得回去睡觉,他要等刘青山输掉之后,再好好奚落这小子一番。
刘青山却依旧是一脸的风轻云淡,他也承认,三井木的棋力,比藤田正一以及崔敏浩等人,要高出不少,跟他也在半斤八两之间。
不过围棋也是在推陈出新,不断发展的,刘青山在大势上,比三井木要高出许多。
他口中淡淡回应一句:“三井先生,棋如人生,这盘棋还很长呢。”
说完便拈起白子,开始奋力突围。
郑小小看得眼睛一亮:僵尸流,又见僵尸流。
她观摩过刘青山和崔敏浩对弈,知道刘青山擅长僵尸流,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起死回生?
三井木也收敛心神,全力以赴,双方又在方寸之间,厮杀起来。
又落了几十子之后,盘面上的变化,又和刚才不同,刘青山的白棋,竟然奇迹般地死而复生,重新回到均势的局面。
三井木的额头上,也微微现出汗珠,神情也更加专注,现在他的心里,已经没有了必胜的信心。
郑红旗和冯守信这些人,基本不懂围棋,甚至连胜负都不知道,只能通过察言观色,来感知场上的变化。
瞧瞧刘青山,始终都是嘴角挂着微笑,行棋落子,不疾不徐,瞧不出什么变化。
那就只能观察三井木了,很明显,三井木脸上的得意之色已经消失不见,眉心更是紧紧锁在一起,思索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郑红旗又瞥了妹妹一眼,见她一副喜上眉梢的模样,这才心中大定。
看到妹妹竟然给刘青山递过去一杯茶水,郑红旗心里,竟然隐隐有了一丝嫉妒。
刘青山在抿了一口茶水后,淡淡说道:“人生如棋局,起起伏伏,失意时莫放弃,得意时莫放纵。”
这一次,三井木在听了翻译之后,并没有出言反驳。
在岛国那边,围棋的文化氛围很浓,还是很讲究这一套的。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大厅里面,一片寂静,只有偶尔落子发出的啪啪声。
现在棋盘上的局面,和刚才又有所不同,黑棋已经处于极度的落后之中。
三井木更是脑门上汗出如浆,肉眼可见,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他手里拈着一枚黑子,已经思索良久,却迟迟无法落下。
他身旁的那些亲信,一个个也都面色凝重,不停地擦汗,只要稍稍懂棋的,就知道黑棋已经无可救药。
三井木当然更加清楚,可是他却满心不甘,不肯认负,却又根本无力翻盘。
这种煎熬,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都非常强烈,以至于,三井木的身体,都开始微微颤抖。
刘青山又抿了一口茶水,依旧淡淡地说道:“三井先生,人生便是如此,该放手时,就要学会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