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隐为者
“还有,大哥和大嫂也结婚了,大嫂还去野菜厂当会计,额外挣工资,家里都不用你惦记,二哥你就在这好好学本事吧。”
哥俩凑到一起,聊着家常,张撇子也越听越激动:万元户啦,都成万元户啦,他家一窝小蛋子,再也不用发愁啦!
想想以前的苦日子,又想起过世的母亲,他的眼泪,也滴滴答答,落到手背上。
他抬起左手,攥成拳头,对于未来,他充满信心。
看到这一幕,刘青山也无比欣慰:夹皮沟的年青一代,也会因为他的介入,而开启不同的崭新人生。
看看时间已经是中午,刘青山就乐呵呵地发出邀请:“吴教授,撇子哥,咱们一起吃饭去,我请客。”
吴教授用手指向脑后梳拢一下头发:“到了我的地盘,我好歹也算是地主,当然要我请。”
他十分喜爱张撇子这个能继承衣钵的弟子,对刘青山,也同样是青眼有加。
这不仅仅是因为曾经救助过自己的女儿,更是帮助自己的儿子,在仕途上飞跃,最难得的是,还帮他找了一名好徒弟。
“吴教授,还是叫青山哥请客吧,他最近发了点小财儿。”
张春雨乐呵呵地抱着张撇子的胳膊,嘴里说着。
“小财儿,有多小,够不够一顿饭钱啊?”吴教授也乐呵呵地开着玩笑。
他当然能猜到一些,连张春雨都跟着混了两千块,那肯定就不是一笔小钱儿。
张春雨瞥了刘青山一眼,见他没有阻止的意思,于是就眉开眼笑地说道:“一共三百多万吧,不过要分给别人一半。”
多少?
三百……多万!
这下子,就连吴教授都愣住了,满脸不可思议地盯着刘青山:“小山子,你抢银行了吗?”
他想不出来,有什么生意,能赚这么多钱。
这年头,上百万是个什么概念,这个不大好说,但是肯定超过几十年后的亿万富翁。
“就是卖了几千棵君子兰而已。”
刘青山眨眨眼,然后就摆出一脸委屈的样子:“不过这笔钱,估计还没等在手里捂热乎呢,就得花出去,唉,没法子,我就是一个过路财神。”
“好你个小山子,你现在的模样,很欠打知道吗?”
吴教授也笑着用手点指,他心里决定给这个年轻人一些忠告。
毕竟以他的人生阅历,见识了太多起起伏伏,尤其是年轻人,把持不住,有俩钱之后,容易做出不少糊涂事。
不过没等他提醒呢,就听刘青山继续说道:“吴教授,这次来,还有事求您呢。”
“您也知道,俺们老家那边,不是发掘出来恐龙化石了吗,我准备建一个博物馆,这个设计方面,就得您出马了。”
你出钱建博物馆!
吴教授再次震惊,甚至比刚才听到刘青山赚了大钱还要震惊。
“呵呵,其实也不是白建,到时候俺负责收门票,等到回本之后,再考虑移交政府。”
刘青山跟着解释着。
他知道,对于吴教授这种比较纯粹的学者来说,是耻于谈钱的。
“小山子,那也不简单啊,你能有这个想法,就证明你并没有被金钱蒙蔽双眼,我很欣慰啊。”
吴教授满眼慈爱地望着刘青山,瞧得刘青山心里毛毛的。
吴教授嘴里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好,为了表示对你的支持,我就厚着脸皮,找找建筑系的老朋友,免费帮你设计这个博物馆!”
刘青山在心里嘀咕一声:我可以出设计费的。
不过瞧着吴教授那兴致勃勃的架势,这话也不好说出口。
免费就免费吧,省点是点,而且,也得给人家一个投桃报李的机会不是?
这样一想,刘青山的心态也就平和了,正张罗着要走,就听到教室外面的传来一串悦耳的笑声,满满都是青春气息。
很快教室的门被推开,走进来两个靓丽的身影。
走在前面的正是吴桐,看到吴教授,娇嗔地叫了一声“爸”,然后,她就满脸不可思议地捂住小嘴,愣愣地看着刘青山。
估计这丫头现在脑子是懵的:青山他,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瞧着这丫头可爱的模样,刘青山的嘴角不禁微微翘起:“有人是不是记性不大好啊?”
结果自然是换来吴桐的一记白眼:
“三凤,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把老四老五都领来,我可想她们啦,还有,家里都好吧,林阿姨,金凤姐,还有小火他们,还有大熊和鹿群……”
她嘴里哇啦哇啦的,一口气问起来没完。
瞧得随同而来的那个女生,心里犯起嘀咕:小桐桐好像跟人家很熟的样子嘛?
于是她扯扯吴桐的衣袖,轻声问道:“桐桐,这位是?”
“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同学兼好友何梦飞,这位是三凤同学,就是上次我们去松江的时候,把我从江里救出来的那个。”
吴桐一脸兴奋地向好朋友介绍着。
何梦飞则眨眨那双大大的眼睛:“噢,原来是救命恩人啊!”
这说话的语气,明显带着几分调侃,惹得吴桐俏脸一红,立刻展开反击:“差点忘了,某人是给我师兄送饭的,还不快点送过去,一会儿就该凉了!”
这时候还没有闺蜜这种说法,不过瞧这俩丫头的架势,显然就是一对相爱相杀的好闺蜜。
不得不承认,两位花季少女的打闹,也很是令人赏心悦目。
刘青山也不由得打量一下这位何梦飞,很有气质的一位姑娘,脸上带着少女的娇羞,和吴桐打闹着。
再瞧瞧张撇子,也正涨红着脸,向那边偷瞧。
这什么情况?
刘青山眨巴两下眼睛:看样子,这位何姑娘是对张撇子有点意思啊。
哎呀我去,厉害了,我的撇子哥,拜了一位好师父,学得一手好本事,还找了一个城里的大学生,你这妥妥是主角模式啊!
第三百一十四章 富贵病
中午在校园外的小餐馆吃了一顿,把带来的山货交给何教授,刘青山几个人就离开艺术学院,前往汽车厂。
这边的老关系,也同样需要维护。
一路上,张春雨都默不作声,直到下车的时候,这才嘀咕一声:
“原来外面的世界这么大,这么精彩!”
刘青山也就顺嘴哼哼两句:“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
当他迎来张春雨疑惑的目光之后,就轻轻拍拍对方的肩膀:“怎么,羡慕你哥啦?”
“嗯。”张春雨低低的应了一声,还不好意思地笑笑。
“这是好事,证明你对自己的人生,产生了新的追求。”
刘青山一边走,还一边勉励两句。
这些日子,他也在观察着张春雨的性格,和张撇子一样的心灵手巧,而且也不像大多数年轻人那么跳脱。
或许,下次进京的时候,可以领着他去见见二大爷白二爷,要是能学会修缮古籍字画的手艺,好像也不错。
虽然二姐刘银凤也跟着白二爷学呢,但那毕竟只是兴趣,而不会把那个当成职业,这二者,还是有着本质区别的。
到了汽车厂大门,跟门口的保卫说明来意,在保卫打过电话之后,几个人就被放行。
在一幢红砖苏式小楼前,原本的花坛被改造成小温室,卢文双手还沾着些泥土,笑着朝刘青山他们点头致意。
在卢文身边,站着的也是熟人,正是在刘青山他们花棚干活的何师傅,也乐呵呵地朝着刘青山点头。
何师傅当然高兴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就从刘青山这边赚了五万块,比他一辈子赚得工资还多。
家里的大孙子结婚,他直接给买了大房子,还有冰箱彩电啥的,都一应俱全。
这可把孙子孙媳妇给乐得,非得接他过去一起住,说是要孝敬孝敬老爷子。
不过老何也心明镜似的:给儿孙花钱买东西,啥东西都舍得,至于存折嘛,当然要牢牢攥在自己手里。
活了这么大岁数,什么化蜡扦、墙头记之类的故事,总归还是听过的。
虽然时代不同了,但是有些道理,并未改变。
在卢文买了这批精品君子兰之后,刘青山就把何师傅介绍过来。
毕竟这些花,一直都是何师傅照顾着,比较熟悉。
“青山,这几天君子兰的价格又涨了,你是不是卖后悔了,跑来找后账啊?”
卢文心情不错,嘴里还开着玩笑。
“正有此意,也不用多补偿,赔俺一辆大解放就行。”刘青山顺着杆子就往上爬,张口就是一辆大卡车。
还真别说,一共十六盆君子兰,就花了五十万,平均三万多一盆,还真差不多购买一辆大解放了。
卢文则哈哈大笑:“想得美,推走一个车轱辘,我们都撵到夹皮沟找你要钱去。”
聊了几句,众人进到小温室花棚里面,看到那十多盆君子兰,长势喜人。
刘青山耳边传来卢文的感叹声:“这君子兰,一天一个价,涨得都吓人啊。”
这话倒是一点没错,就是那种叫你心惊胆战感觉。
刘青山则面带微笑:“反正你们汽车厂就是想赚一笔快钱,春节前肯定出手,利润正好给职工发福利。”
“对了,一说起福利,那到时候还得去俺们夹皮沟进货,鸡鸭鱼肉加蔬菜山货,保证质优价廉哦。”
眼下像汽车厂这样的,还真是大主顾呢。
“你呀你呀!”
卢文笑着用手点指,他估摸着,按照现在的涨幅,这些君子兰,到春节前出手,最少能赚个十几万,就全都用来去夹皮沟采购年货好啦,反正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在温室里转了一圈,留下二彪子和张春雨在这陪着何师傅,卢文就领着刘青山,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洗过手之后,泡上茶,卢文问问夹皮沟的情况,也不免震惊了一下:
“厉害啊,万元户村,只怕是全国第一个吧?青山,想没想过,再上一次报纸啊?”
卢文本身就是搞政工的,比较注重思想领域,所以才会给刘青山提个醒。
“那一村一庄,估计都比俺们强得多,夹皮沟主要得益于人少。”
刘青山对于这个问题,其实也挺纠结的。
这个时代,是一个喜欢树立典型的时代,无论是个人典型还是集体的典型代表。
比如说从前的大寨,现在的邱庄,以及后来的华西村,这些都是华夏农村典型代表。
一寨一庄一村,那么要不要再加上一沟呢?
对于夹皮沟来说,这是一个涉及到未来几十年发展的大问题。
如果把万元户村这个概念炒起来,那夹皮沟无疑就会成为这一类的典型,所带来的各种好处,明里暗里的,肯定有不少。
但是在享受这种福利的同时,也同样要承担作为典型的种种责任。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这个问题,刘青山是不会一个人做决定的,那是对全村父老乡亲不负责任。
既然夹皮沟走得是城里合作社,共同富裕的道路,那么还是交给社员们来共同决议吧。
不过卢文能提醒他这个问题,刘青山还是表达了谢意,然后表明了自己的观点,并且征求了卢文这样老政工的意见。
卢文抿了一口茶水:“我的观点,还是利大于弊的,最重要的就是来自上面的扶持,可以帮助你扫清很多不必要的障碍。”
想想前些日子,县粮库的那位许副主任,刘青山也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卢文继续语重心长地说道:“而且,名望所带来的隐形福利也是很多的,甚至对你个人的发展,也益处多多……”
两个人交流了一个多小时,这才结束了这次谈话,刘青山也获益良多。
卢文的语气也轻松下来:“对了青山,你的老朋友,托马斯先生,最近也在厂里,代表通用公司,和我们进行技术合作,他也时常念叨你呢。”
刘青山也笑着回道:“我准备下班之后再去找他,私人友谊,不能影响工作,托马斯先生的工作时间,是属于咱们汽车厂的,不能浪费。”
“你呀,竟然还想着压榨外国友人,将来可不要成为黑心的资本家!”卢文的大胖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在当下,路线问题很是非常敏感的,就以春城经营君子兰的一家公司的郭经理为例,因为赚了钱,就成了资本家而锒铛入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