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隐为者
老四老五两个,早就张着小胳膊飞跑上去,投入到林芝的怀抱。
“还以为你们在外面跑野了,不回来呢。”
林芝慈爱地抚摸着她们,这么多天,她的心里一直都惦记着呢。
“娘,大哥在首都还买了房子,等再放假,咱们都去!”
小老四叽叽喳喳地汇报着。
刘青山则走到爷爷奶奶身前:“爷,奶,下次接你们去首都看看。”
听他这么一说,奶奶忍不住撩起衣襟,擦抹眼睛:
“不敢想啊,还能回去,不知道家里的老房子还在不在,不知道还能不能有认识的人啊?”
刘青山也听得心里一酸,他这才想起,首都也是奶奶的老家啊。
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大概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吧?
而且奶奶当年,也算是大家闺秀,颠沛大半生,尝尽人世间的辛苦,最后又落到夹皮沟这样的小山村。
估计奶奶心里的想法,这辈子肯定是再也回不去喽。
“奶,咱们今年冬天就回去。”
刘青山轻轻扶住奶奶的胳膊,他觉得,自己必须让奶奶完成这个大心愿。
此情此景,叫刘士奎也颇有些感慨,他望着日渐长大的孙子,心中满是骄傲。
进了老房子的院里,小老四就东张西望:“娘,这些天,大鹿鹿它们来了吗?”
“来了,来了好几次呢,娘都帮你们喂它们了。”林芝笑吟吟地回答着。
“大鹿鹿肯定都想我了。”
小老四也开心地笑起来,小家伙年纪虽然小,却也有她需要惦心的了,她和山杏,以后也许会成为梅花鹿小公主吧。
刘青山进了院子,就看到柴火栏子那边,有什么东西探头探脑的,而山杏,则一溜烟跑上去。
是那只黄鼠狼,立起身子,嘴里还发出嘎嘎的叫声。
然后,大伙就看到惊奇的一幕,只见从柴火垛里,又钻出一只,它的身后,还跟着三个小家伙。
身材都才巴掌大小,一个个叼着前边的尾巴,排成一串。
“嘻嘻,毛都长全了,好可爱。”
山杏的眼睛,也笑成两弯月牙,这黄鼠狼一家,似乎也在用这种方式,表达对他们回归的欢迎。
把东西都放到屋里,午饭已经做好了,饭桌上,没看到老姐杨红缨的身影,她这些天,都在野菜厂那边忙活着。
中午煮的苞米茬子,用凉水过了两遍,大热天的,吃起来十分凉爽。
还有一起煮的咸鸭蛋,蛋黄都滋滋冒油。
再配上园子里各种蘸酱的小菜,吃起来那才叫香呢。
刘青山还真想这口儿了,在首都那边,还真吃不着蘸酱菜。
尤其是今年的新酱已经发好了,掰半根黄瓜,在酱碗里轻轻戳一下,吃上一口,黄瓜的清香配上酱香,那绝对是家的味道哦。
等到晚上,杨红缨才骑着自行车,从公社回来。
刘青山热情地上去打招呼,结果却吃了个白眼:
“三凤,你跑去首都潇洒,把一摊子事都扔给我,你个没良心的家伙!”
“老姐,别生气,女人生气会容易变老的,这是给你买的化妆品,都是友谊商店里面的高级货!”
刘青山赶紧开始拍马屁,又把林子洲一家给杨红缨捎回来的东西,都交给老姐,杨红缨这才多云转晴:
“三凤,你回来了,那咱们野菜厂也该举行个仪式,正式开张。”
其实进入八月份以来,尤其是上几天立秋之后,山里的各种蘑菇陆陆续续地都冒出来,野菜厂已经开始生产。
只不过刘青山这个甩手掌柜的没在家,所以才没有正式举行开业庆典。
杨红缨想了想又说:“还有,咱们对面的家家康野菜厂,是后天举行仪式,要不咱们选明天吧?”
“那咱们也后天好了,凑热闹嘛。”刘青山的嘴角,扬起一丝笑容。
既然决定跟何家康唱对台戏,那当然要好好斗一斗。
吃过晚饭,刘青山就一个人进山,正好陪着师父,在木刻楞那住一宿,好好说说这一趟的经历。
尤其是老帽儿师叔的事儿,想必师父也惦记着呢。
一路疾行,随着盛夏渐渐接近尾声,山中的草木都疯长,大都开花结果,完成生命的一个轮回。
距离木刻楞还有一里多的地方,就看到好几辆大马车,不少村民正忙忙碌碌的,把一个个大背篓,装到车上,然后用绳子拢起来。
刘青山也不由得精神一振:又是一年蘑菇季到啦!
木刻楞里,哑巴爷爷正在吃饭,饭菜都是中午剩下的,是采蘑菇的大部队中午在这打尖。
地上,大熊也吭哧吭哧地吃着,它专用的大盆子,被拱得直跑。
猛然间,大熊的小耳朵动了两下,然后就直接夺门而出。
哑巴爷爷愣了下,随即也放下筷子,脸上露出微笑。
能让大熊放弃美餐的,除了他,剩下的就是他的徒弟啦,想想刘青山他们出去那么久,也该回来喽。
刘青山离着木刻楞还二三十米呢,就看到打木屋里冲出一个黑影,直接向他冲过来。
第二百六十四章 捞过界了
不好!
刘青山连忙扎稳马步,然后砰的一下,还是被大熊给撞得倒退几步。
这家伙啊,不知道自己现在都快长大了,一般人可禁不住你这么撞。
刘青山揉揉胸膛,赶紧从兜里掏出来一把糖,他可不想再被撞几下,非散架不可。
大熊一边撕着糖纸,还一边哼哼唧唧着,估计是埋怨呢:师兄你咋这么多天不来看俺涅?
刘青山拍拍它黑乎乎的大脑袋,然后就看到师父笑呵呵地站在门口,正望着他。
“师父!”
刘青山心里一暖,他觉得师父虽然不能说话,但是比师叔靠谱多了。
进到木刻楞,刘青山就又拿了一副碗筷,陪着师父再吃点。
一边吃,一边讲着进京的经历,尤其是重点讲了老帽儿师叔的情况。
哑巴爷爷也不时比划两下,跟徒弟交流,说起来,他跟这个师弟,也二十多年没见面喽。
这么多年了,也没混个媳妇儿,哎,他们这对儿师兄弟,惨了点。
当晚,刘青山就在木刻楞,跟师父聊了很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第二天,晨练完下山,刘青山就开着吉普车跑了一大圈,该送东西的送些从首都带回来的礼物,该通知参加野菜厂典礼的,也都告诉一声。
足足跑了一上午,他才回到家,吃午饭的时候,发现老四老五都不在,一问才知道,去当采蘑菇的小姑娘啦。
这些日子,村里那些娃娃,正好都放假呢,也都没闲着,像采蘑菇这种事,他们也能顶半个大人。
吃过午饭,刘青山也背着个大花篓上山,现在正是麦秋儿,村里除了部分劳力忙着收割小麦,剩下不少上了年纪的老人,都进山了,他也不能闲着。
等他到了木刻楞这边的时候,大伙也都吃完午饭,正在这午休呢。
几个妇女,正在那清洗餐具,刘青山一瞧这个就忍不住想笑:竟然是一人一个小鬼子用的那种铁饭盒。
这个也算是当初他发现藏匿物资那个山洞的福利,饭盒太多,刘青山就讨要来一批,夹皮沟家家户户,基本上每家都好几个。
刘青山看看伙食,干粮都是从家里带来的大饼子,就是用木屋这边的大锅,把饼子热了一下。
锅底下熬了一大锅蘑菇汤,对付填饱肚子就成。
“这采山怪辛苦的,明天开始,每人加一个茶叶蛋。”
刘青山一回来,大伙就有福利。
大人们在这歇着,喝点水抽根烟,娃子们却闲不住,跟大熊在草地上摔跤。
现在,这些小家伙早就不是大熊的对手,不过呢,大熊这货也不欺负人:你们摔不倒俺是吧,那俺就自己倒。
刘青山看到有几个小娃子,拿着木头棒子,在那练着“少林棍”,把地面都砸的砰砰作响。
瞧着瞧着,刘青山才察觉到不对劲:我靠,这地里铺的石头,可不是普通的鹅卵石,那是俺的翡翠原石呀!
这事又不好明说,不过刘青山也有法子,大手一挥:“我知道那边有一大片灯笼果,咱们采果子吃去!”
娃子们进山采蘑菇,最大的福利就是顺便采摘各种山果,于是立马丢下木棍,一窝蜂跟着刘青山而去。
他们这边的林子,因为无霜期比较短,所以只能出产各种浆果,像沙果什么的,就算是大的了。
灯笼果也是一种小灌木,模样跟园子里的菇娘有点类似,只不过外边不带皮儿的。
没有完全成熟的时候,是绿色的,一串串挂在枝条上,因为果皮表面有一道道浅色的条纹,分成一瓣儿一瓣儿的,所以看上去非常像过年时挂的灯笼。
等到彻底成熟,就变成紫红色了,更像小灯笼。
刘青山发现的这片灯笼果,还真不小,娃子们都各自寻找目标,开始采果子。
有往挎兜里装,也有摘下帽子,往帽兜里装的。
现在的灯笼果已经开始泛红,但也有绿的。
小娃子们都知道,这绿的那才叫酸呢,想起来都叫人嘴里冒酸水的那种,而红的,就比较甜了。
偏偏有怀孕的妇女,还最喜欢绿色的灯笼果呢。
“哥,这些回去给咱娘和爷爷奶奶吃。”小老四拍拍鼓鼓的衣兜,旁边是山杏也是一样。
“行!”刘青山点点头,也不好打消她们的积极性,爷爷奶奶那牙口,还真吃不了这个,非倒牙不可。
短暂的午休之后,大伙就全都背上大背篓,小娃子们则挎着小篮子,再次去林子里捡蘑菇。
没错,当地人管采蘑菇,都叫捡蘑菇,主要是蘑菇太多,弯腰捡就成。
这月份,最多的是榛蘑和各种松蘑,另外就是榆树上特产的榆黄蘑,以及树鸡子之类。
品种相当丰富,常见的就有几十种,还有许多是叫不出名字来的,不知道有毒没毒。
就算老跑山的,也不敢说,自己能把山里的蘑菇认全喽。
上午正好采完一片次生林,下午又往前面一片没采过的林子里钻。
他们是从林子北面进去的,走到林子边上,几个走路不留心的小娃娃,接二连三地滑倒在地。
“慢点,小心点!”
领队的大张罗吼了一嗓子。
狗剩子从地上爬起来:“张罗叔,不怪俺们,这林子边有地皮菜,太滑了!”
说话间,大张罗也脚底下一个趔趄,摔了个大腚蹲,惹得娃子们一阵哄笑。
可不是吗,这里背阴,贴着地皮儿,长着一层黑褐色的东西,模样有点跟木耳相似,不过是长在地上的。
刘青山瞧得眼睛一亮,这个不是地耳吗?
当地人管这个叫地皮菜,虽然也能吃,因为不好采摘,所以很少有人采这个。
有那功夫,在林子里找点黑木耳好不好。
但是刘青山知道,这个地耳,营养价值比木耳还好。
而且还是环境的重要指示剂,到了后来,他们这边的山上,就不再生长这东西了。
有一点点污染的地方,都不可能生长地耳的。
别看模样跟木耳类似,其实这两类东西,却八竿子巴拉不着,分属不同的种类。
地耳的学名叫普通念珠藻,属于蓝藻,还有更高级的,比如拟球状念珠藻,就是老百姓传说中的“葛仙米”,那价格,能吓死个人咧。
看到那些小娃子们,在那一层地耳上边,打出溜滑玩儿,把一片片地耳踩得乱七八糟,他连忙阻止道:
“嗨嗨,别糟蹋了好东西,这玩意也能采着卖钱呢。”
一听说能换钱,小娃子们立刻都停下来,车老板子凑上来:“青山,收购目录上,好像没这玩意?”
小鬼子那边确实没把这个写进收购的目录上,不过刘青山知道,米国和欧罗巴那边的人,却最认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