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1983 第164章

作者:隐为者

用马车拉来的,那肯定不少吧?

工作人员也不敢怠慢,找来钥匙,把大门打开,果然先赶进来两辆马车,然后突突突的,车老板子开着小四轮也跟在后面。

最后,当张连娣开着大解放进来的时候,院子里的人瞧得眼睛都直了。

那位丁老汉咽了好几口吐沫,这才说道:“老,老张啊,你们这是弄了多少山货啊?”

老支书又吧嗒了一口小烟袋:“没整多少,都是干蘑菇和木耳啥的,去年开春都忙着种地了,没采山野菜。”

这还是没多少?

大伙瞧着车上卸下来一个个鼓鼓囊囊的大麻袋,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这差距咋就这么大涅?

不仅是他们,就连那些工作人员,都愣在那里。

他们也万万想不到:开张第一天,就来了大买卖。

“师傅,验等吧。”

刘青山轻声提醒了一下那两位老师傅。

“啊,对,抓紧时间验等,这下估计要忙一阵子啦。”

两位老师傅回过神,开始认真看货。

车老板子则拿着小本子,在旁边给各家各户记录。

足足忙活了两个多小时,才把这一批山货收完。

在这个过程中,又陆陆续续来了几十个卖山货的,也都满眼艳羡地瞧着,嘴里还不停打听着。

等到算完账,这些山货,一共卖了将近一万五千多块钱。

供销社院子里,一下子就炸锅了,不少人眼睛都红了:一万五啊!

“厉害,还是你们夹皮沟厉害!”

丁老汉竖起大拇指,心里彻底服气,他们丁家沟就在大山里边,可惜却没有这个眼光。

旁边也有人赞叹:“夹皮沟是真有高人啊,看得长远,该着人家发财。”

夹皮沟来的这批人,都把目光投向刘青山,心里满满都是自豪:这就是俺们夹皮沟的高人!

刘青山倒是不想夹皮沟太出风头,于是笑着跟大伙说道:

“其实也没啥,今年县里敞开了收山货,大伙今年卖的山货,肯定比俺们还多。”

这话中听,大伙都乐呵呵的,刚刚冒出来的嫉妒之心,也全都消散,剩下的,只有对未来美好的希望。

又聊了几句,夹皮沟的人就簇拥着车老板子,去会计室算账。

老板叔手里掐着一大把票据,昂首挺胸走在中间,张队长嘴里还一个劲叮嘱:

“老板子,把条子都攥紧喽,别叫大风给刮跑喽。”

“把俺刮跑,都不能叫条子刮跑。”

老板叔摆出一副要钱不要命的架势,逗得大家呵呵直笑,脸上的笑容,那是真开心。

可是到了财会室之后,却有点尴尬:人家没想到第一天收购,就来了这么一笔大生意,所以准备的现金不够用。

供销社主任都来了,跟老支书打商量:“老张书记,要不条子先放你们手里,反正山野菜也快下来了,到时候一块算咋样?”

老支书一听就瞪起眼睛:“打白条啊,那可不行!”

第一百八十七章 菌中之王

打白条也算是当时的时代特色之一,尤其是农民,手里的白条子最多。

去粮库卖粮给打白条,去糖厂卖甜菜给打白条,去亚麻厂卖亚麻给打白条,去收购站卖猪,搞不好都会拿张白条回来。

然后还得费劲巴力的,托人走关系,把手里的白条子兑换成现金。

所以老支书一瞧供销社主任要来这一套,当然不同意。

其实这个倒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县里这些山野菜的收购点,全都是现金充足,概不赊账的。

没法子,主任只能跑了一趟信用社,把钱取出来,给他们支付。

在老支书这些老一辈人的观念里,钱嘛,还是落袋为安,装进自己的口袋,才属于自己的。

于是人们都坐上大解放,兴冲冲地往回走。

“我这车上也能坐人呢!”

车老板子嘴里嚷嚷着,可是他那个小四轮颠颠哒哒的,有大解放谁坐它呀。

还真别说,也有人给他面子,只见刘青山乐呵呵地朝他的小四轮奔过来,乐得老板叔眉开眼笑:

“青山,快点上来,坐翅膀上,咱爷俩还能唠唠嗑。”

刘青山朝他后面指了指:“老板叔,俺坐马车。”

说话间就越过小四轮,跳到大马车上,盘腿往中间一座,身子随着车板微微起伏,还怪舒服的。

这辆马车是张撇子他老爹家的,见状把大鞭子甩得嘎嘎响:

“老板子,没人稀罕你那铁玩意,你还是换回鞭杆子吧?”

回应他的,是小四轮突突突的声响,眨眼间就跑没影。

刘青山坐在马车上东张西望,倒不是他喜欢坐马车,而是一边走一边观察着路况,琢磨着修路的事。

从夹皮沟到公社,十多里的道路,全是泥路,一下雨就踹大酱,根本没个走。

要想富,先修路,这话还是有些道理的。

随着夹皮沟的产业越来越多,与外界的联系越来越密切,没有一条好路,实在太不方便。

可是以夹皮沟现在的实力,还真拿不出多余的钱来修路。

最好能跟公社政府商量商量,哪管先修一条沙石路呢。

实在不行,他们夹皮沟自己出人力,上面只要负责修路用的机器和土石就成。

正琢磨着呢,前面是一溜王八坑,刘青山干脆就从马车上跳下来,跟在后面慢慢溜达。

吃了几口灰,他干脆一溜烟跑到马车前面。

这条路,他再熟悉不过,从小学到初中,走了好几年,说得夸张点,路旁的一草一木,他都认识。

现在已经是四月中旬,草木萌发,望过去,满眼都是嫩绿或者嫩黄的颜色,呼吸间,都是草木的清香。

道路两旁的顺水沟,是去年新挖的,土质十分疏松,刘青山瞧着土里冒出来的婆婆丁芽子,不由得眼睛一亮。

朝马车上的张撇子他爹要了一把刀头,准备挖点嫩婆婆丁,这种土质长出来的婆婆丁,下面的白儿非常深,当然就更加鲜嫩。

一刀下去,结果还是把婆婆丁给割散了,拽出来叶子瞧瞧,都快一拃长了,竟然还没挖到根儿呢。

再下刀的时候,又加了点力道,整个刀头都没进土里,这才把婆婆丁完整地挖出来,下面一大截全是白儿,瞧着真招人稀罕。

唯一可惜的就是没戴小筐,这时候也没有塑料袋啥的。

这时候,张撇子他爹也停下车,叫辕马在道边随意吃草,跟赶着另一辆马车的大张罗,一起也凑上来。

“这嘎达的婆婆丁真好。”大张罗也找了一把刀开挖。

同样没啥装的,他就把脑袋上的帽子摘下来,往帽兜里装,也不怕婆婆丁的浆液粘到帽子上。

张撇子他爹则蹲在地上抽着旱烟,还不停指指点点的,把发现的婆婆丁指给那两个人。

“这啥玩意,长得麻麻赖赖的?”

他忽然发现了新奇的玩意,用脚踢了一下,结果轻轻一扒拉就掉了。

大张罗就在他旁边,顺手捡起来,放在眼前打量着:

“以前也见过,就是不知道叫啥,一股怪味,瞅着还疙疙瘩瘩跟长癞似的,肯定不是啥好玩意。”

说完随手一扔,正好骨碌到刘青山脚边,被他捡起来,拿在手上一瞧,嘴里立刻欢呼一声:

“羊肚菌!”

然后他连忙询问:“张罗叔,这玩意在哪发现的,多不多?”

大张罗指指沟边子的草丛:“就这里面,一堆堆的,好像不少,青山,你刚才说这是啥玩意,羊肚子啥?”

“张罗叔,是羊肚菌,绝对的好东西,菌中之王!”

刘青山往沟边挪了几步,果然在草丛中,看到了几簇黄褐色的菌类。

形状长得有点怪,最下面是一个小短柄,上面顶着一个卵形的菌盖。

菌盖表面布满褶皱,看上去可不是麻麻赖赖的。

因为是从土里钻出来的,有些褶皱里还沾着土,叫人不由自主地心生厌恶感。

可就是这种野生的羊肚菌,放到几十年后,干品的价格,一斤最少也值几千块。

大张罗又掰下来一个,仔细打量:“嗯,还真有点像是羊肚子,不知道味道咋样?”

一边说着,他一边就放在嘴边,直接咬了一口。

“这啥味啊,啊呸,呸,牙碜死了。”

大张罗苦着脸,把嘴里的残渣都吐到地上,只觉得满嘴都是土腥味,简直难吃死了。

就这也敢叫菌类之王,啊呸!

刘青山就看着他笑:“张罗叔,羊肚菌不是这么吃的,鲜食要打个水焯,最好是晒干之后再泡发。”

羊肚菌是大素,最好和大荤搭配,比如用它来炖排骨,炖小鸡之类的,味道都十分鲜美。

当然,有些人吃不惯这种味道,但是欧美人特别喜欢。

至于原因嘛,这就涉及到另外一种被欧美人奉为神物的的菌类——松露。

在某些味道方面,羊肚菌和松露相近。

松露那都是论克卖的,价比黄金;羊肚菌虽然没那么夸张,但是也价格不菲。

所以刘青山脸上的笑容,才会显得那么灿烂。

大张罗好不容易把嘴里的残渣吐干净,可还是觉得嘴里一股子怪味。

他索性撸了一根婆婆丁的根子,把外皮撸掉,剩下里面白嫩嫩的根须,放在嘴里嚼了一阵。

苦得他直咧嘴,不过总算是冲淡了那股子怪味,感觉舒服多了,嘴里又开始闲不住:

“青山啊,你说这玩意值钱,可是昨天你念叨的收购名单上,好像没有叫羊肚子菌的?”

刘青山也回想一下,还真没有,不知道是岛国那边不喜欢,还是认为他们这里不出产羊肚菌。

于是他笑道:“小鬼子要是不收的话,咱们就卖给欧美人,听说法国人最喜欢吃这个。”

大张罗一个劲摇头:“这老外的口味,还真够独特的。”

既然发现了羊肚菌这种好东西,那当然不能放过,它们的采摘期比较短,要是过性了,就会散发一股子腐烂的气味,十分难闻。

这里羊肚菌比较多的缘故,可能是路两边的泥土去年都新翻过,这种情况最适宜羊肚菌生长。

在他们这边,春季大致可以采两茬羊肚菌,等到了秋季,还可以再采一茬。

就是羊肚菌中间是空心的,轻飘飘的没啥份量,晒成干品,就更轻了。

回到村里之后,刘青山就把这个消息告诉老支书和张队长。

张队长也有点棘手:现在各家都忙着种地呢,其它几个劳动组,也都需要人手,还真抽不出来闲人。

刘青山瞧了一眼日历,就有了主意:

“明天正好是星期天,俺组织孩子们采羊肚菌,到时候合作社出几辆马车,来回拉人拉货就成。”

“小娃子们能成吗?”

张队长有点担心。

刘青山不以为然地说道:“采这玩意,比挖婆婆丁还省劲儿呢。”

事情就这么确定下来,到学校跟杨红缨说一声,告诉娃子们明天早上七点到学校集合,带上水壶。

至于那些在公社上高年级和初中的,孩子们回家一说,就应该全都知道了。

刘青山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明天参加劳动的,全都有奖励!”

“青山哥,啥奖励,是不是又吃野猪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