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隐为者
他既然是商会的全权代表,那么合作的事,基本上是板上钉钉。
“那咱们就赶紧下山,举办一个庆祝酒会,预祝我们合作成功。”
胡领导也满面春风,他背负的压力还是蛮大的,现在仿佛突然卸下千斤重担,只想痛痛快快喝一场,然后好好睡一觉。
刘青山也一脸微笑,他不会感觉到丝毫意外,因为当哑巴爷爷从山溪之中,捡起那块玉器的一刻,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双方很快就会进入到讨价还价的环节,这涉及到好几个市县,数万山民的利益,希望能谈出一个满意的价格吧。
归途是愉快的,大伙的脚步都似乎轻快许多。
刘青山找了个机会,拉着郑红旗,特意落在后边:
“红旗哥,等到对方的株式会社同意之后,就该商讨山野菜的具体品种和价格了吧?”
“青山,我觉得谈判是你的特长,所以郑重地邀请你参加谈判组。”
郑红旗的心情当然也不错,他在广交会上,见识过刘青山的交际手段,所以是真心诚意地发出邀请。
“郑大哥,还是算了吧,我可不懂日语,万一日商出价太低,俺一生气,来一句八格牙路,再把谈判搅黄喽。”
刘青山和郑红旗也不外道,开开玩笑也无妨。
郑红旗也被他逗得哈哈大笑:“青山啊,就怕到时候你想躲也躲不开,王县长还有高书记,都是非常看重你的。”
“郑大哥,需要我,我当然义不容辞。”
刘青山正色道:“不过我给郑大哥你交个底,具体的收购价格,你在对方提出的价格基础上,多个五到十倍,应该也就差不多了。”
咝!
郑红旗直抽冷气:这刀子下得太狠了吧?
万一真提出这种价格,惹怒了对方,人家拍拍屁股走人,那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仕途发展且不说,关键对不起那些守着大山的老百姓啊。
他目光严肃地审视着刘青山,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这才问道:“青山,你有把握吗?”
刘青山手里拿着一根柳条,正轻轻用手拧着,闻言把柳条竖在自己胸口。
胸有成竹吗?
郑红旗很快就理解了他的意思,不过还是不敢置信,他决定回去之后,发动关系,跟龙江省那边联系一下。
那边也有收购山野菜的,出口价格之类的,应该不需要保密吧。
这年头信息不畅,郑红旗能想到这一点,就证明他还是很有头脑的。
看到刘青山随手拧着柳条,然后轻轻一抽,就把里面白净的柳条棍儿抽了出来,随手扔掉,只剩下一截泛着绿意的柳条外皮。
又见他拿出一把小刀,熟练地将柳条皮儿的小圆筒割了几下,弄成长短不同的几支。
最后每一支都轻轻削出来一个小舌头,然后放在嘴里,鼓着腮帮吹了一下。
嘟……
低沉的响声,便从柳条哨儿里发出来。
又试着吹了几支,声音有的低沉浑厚,有的尖锐嘹亮,都被刘青山收了起来,回家给老四老五玩儿。
每年开春,小娃子们都喜欢拧这种柳条哨,然后嘟嘟嘟、吱吱吱地吹着。
郑红旗忽然也有一种冲动:要不要给妹妹也弄几个呢?
不过想到小小也快成大丫头了,肯定不屑玩这个,也就放弃这个念头,嘴里却轻声自语:“你很闲嘛,那我更要向书记县长推举你,参加谈判喽。”
刘青山耸耸肩膀,也不在意。
顺利下山,客人们直接驱车离开夹皮沟,刘青山谢绝了胡领导和周局长他们的邀请,晃晃悠悠地回到家里。
等到老四和老五放学之后,就看到柜盖的大碗里,用水泡着十几直柳条哨,立刻高兴地叫起来:
“叫叫,吹叫叫!”
村里的小娃娃,都管这种柳条哨叫做“叫叫”,于是俩小丫头一人分了几支,就屋里屋外吹起来。
小老四还专门在大外甥小火跟前吹,嘟嘟嘟就跟放屁似的,一点也没有当小姨的样子。
“四凤儿,别吓到小火。”
林芝正在外屋做饭,扒着门吆喝一声。
“妈,小火笑啦,小火笑啦!”
老四嘴里大叫,林芝连忙跑进屋,果然,小婴儿躺在那儿,正傻傻地笑着,两个小腿儿还直蹬。
这还是小家伙第一次笑呢,大伙都围过来观看,都是一脸欢喜。
小婴儿的一笑,就能给全家带来笑声。
小老四最得意:“是我吹叫叫,小火才笑的,肯定是喜欢听。”
说完就又吹起来,这次换的是一支比较细的柳条哨,声音也十分尖锐。
小火对这种声音有点不大感冒,听着听着,小脸一抽抽,哇的大哭起来。
吓得小老四顿时不敢再吹了,一脸无辜的样子。
林芝赶紧把孩子抱起来,发现是尿了,连忙换了块干净的褯子,小家伙这才止住哭声。
林芝一边抱着孩子轻轻摇晃,嘴里还一边念叨:“一晃儿,小火明天就要满月喽。”
刘青山算算日子,可不是嘛,于是乐呵呵地接过话茬:“那明天摆两桌满月酒。”
可惜的是,大外甥的满月酒是喝不上喽,当晚,刘青山就开着吉普车,急火火地赶奔春城。
王教授来了电话,通知刘青山:塑料大棚的材料问题,帮着联系了两家工厂,需要刘青山过去,商量一下具体的规格。
另外还有一个好消息:黑木耳的菌种培植,也获得成功。
第一百六十八章 绿色金条
第二天上午,刘青山一行人就抵达春城。
这次速度最快,主要原因是李铁也会开车,俩人换着开,速度当然得到提升。
别看李铁沉默寡言,可是开起吉普车来,却十分狂野,车上其他几个人,差点被颠哒吐喽。
正好顺道先去二道河子,进入光荣村,刘青山很快就找到了老侯家。
因为那一栋白色的大棚,是村里的独一份,特别惹眼。
“就是这了,你们哥仨,估计要在这住上一年半载的。”
刘青山率先下车,他也有点意外,想不到侯三哥几个挺麻利的,大棚都建起来了。
“小师兄你放心,肯定没问题,条件再艰苦,还能比猫耳洞苦啊。”
胡伟大大咧咧地跟着下车,他说的也不无道理,经历过生与死血与火考验的战场,在他们眼里,还有困难吗?
进到院子里,里面的大黑狗就开始狂吠,直到侯三的父亲侯喜禄迎出来,这家伙才开始摇头摆尾。
看到刘青山,侯喜禄先是一愣,很快便认出来,立刻满脸笑意:“呦,是青山大侄子,快点进屋!”
他表现出来的亲热,确实发自内心,这塑料大棚盖起来之后,侯喜禄算是见识到这玩意的好处。
现在这月份,外面的园子和大田,还没开始播种呢,光秃秃一片。
可是大棚里面,他在边边角角种的小白菜和小水萝卜菜啥的,已经是嫩绿一片,煞是喜人。
想想一年之后,自家就能白得两座塑料大棚,侯喜禄怎么能不欢喜呢?
一脚把大黑狗踹进狗窝,这才殷勤地把刘青山等人让到园里,侯喜禄嘴里还说着:
“三子去城里买种子花苗啥的去了,老大老二在大棚里面伺候花苗呢,青山,咱们先进屋,跑了这么远路,累了吧?”
刘青山却笑着摆摆手:“大伯,俺先去大棚瞧瞧。”
说完,他又把身后的张龙他们介绍给侯喜禄:“以后他们就在这边照看,给大伯您添麻烦啦。”
侯喜禄打量着这三条大汉,虽然他瞧不出是什么,可还是能感觉到三人身上那若有若无的煞气。
尤其是一只手臂的张龙,更是瞧得侯老汉一阵阵心寒:
这年头,断了胳膊的,不是上过战场,就是混道上的,哪一种都最好不要招惹。
于是他连连点头:“不麻烦,不麻烦,以后就住在家里,是一家人呢。”
胡伟话多,瞧瞧大棚,笑嘻嘻地说:“小师兄,以后我们就守着这个,你就放心吧,保证连个苍蝇都飞不进去。”
而李铁则一言不发,身形一动,便去了大棚那边,围着开始转圈,还和身旁的张龙,不时低语两句。
刘青山瞪了胡伟一眼:“少说多做,你呀,越来越像二师兄。”
说完就在侯喜禄的引领下,从大棚的小门进去,进到棚子里面。
里面的温度还是要比外面高很多,几个通风口都开着,并不显得闷热。
刘青山一眼就瞧见了侯三的两位哥哥,旁边还有一位老汉,正拿着小喷壶,细细地在一块地上浇水。
“大哥,二哥。”
刘青山打了个招呼,侯大侯二才想起来这个年轻人是谁,立刻乐颠颠地迎上来,很是亲热的样子。
聊了几句,侯大就指着那位老汉介绍说:“青山兄弟,这位是何师傅,是种花的老把式了,从朝阳公园园艺队退休,被老三请来的。”
刘青山也不敢怠慢,连忙笑着伸出手:“何师傅,辛苦您啦。”
那老汉约莫六十多岁的样子,一身劳动布衣裤,笑着摊摊手,有些拘束地说道:“全都是土,就不用握手了。”
“哈哈,一样一样,俺在家也是种地的。”
刘青山也不管这些,热情地抓着老人的手摇晃起来,一下子就把距离拉近不少。
熟络之后,何师傅就领着刘青山他们,在大棚里面转悠一圈。
刘青山也基本了解目前的规模,不得不说,侯三还真卖力,这才一个多月的工夫,就收购了二百多株小花苗。
而且看样子,何师傅照顾得也都不错,一棵棵都很是茁壮。
另外还有十几盆大株,有几盆正在开花,喇叭筒形状的君子兰花朵,看着着实喜人。
最后还有几畦刚冒芽的幼苗,何师傅说,这些都是用花籽培育出来的花苗。
等再长一两个月,就可以分盆定株。
“这些幼苗有多少株?”
刘青山看着这些只露出两个小丫的花苗,也满心欢喜:这些都是钱啊。
绿色金条,可不是白叫的。
何师傅是个很憨厚的老人,脸上带着宠辱不惊的憨笑,望着那些嫩绿色的小芽,目光中满是慈爱,就像在看自己的孩子:
“冒芽的一共是三百六十八棵,陆陆续续的,三子还会收一些。”
说完还咂咂嘴:“就是出芽率有点低,刚刚能达到一半,小刘啊,你这投资可不小,这花苗平均的价格,都快达到十块钱一棵啦。”
一小棵两个小芽的幼苗,成本已经达到十块钱。
这哪是花苗啊,简直一个小芽挂着一张炼钢工人,都是钱啊。
平时照顾这些花苗,何师傅都是小心翼翼,生怕出现一点纰漏,对不起那每个月一百块的工钱。
一百块啊,他的退休工资才多少?
“何师傅,您放心,照顾好这些花苗就行,亏不了本儿的。”
刘青山笑着安慰几句,这些数据能准确地从老人嘴里蹦出来,说明人家是真用了心的。
几个人正说着呢,就听到外面传来侯三的声音:
“是老板来啦,老板……”
老板就老板吧,别看刘青山现在是十七岁的小青年,但是心理年龄成熟啊,总被人“兄弟兄弟”的叫着,感觉还真有点别扭。
等到时机成熟,肯定是要搞个公司什么的,规范一下称呼也好。
“老板?小师兄,那我们以后是不是也要叫你老板?”
胡伟笑嘻嘻地问了一句,刘青山也懒得理他,走出大棚,就看到侯三正推着一辆二八大杠,兴冲冲地冲进院子。
自行车的驮货架两侧,还绑着俩大竹筐。
侯三头上扣着一顶破草帽,脸上汗津津的,就他那小体格,骑二八大杠,还真有点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