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隐为者
只听林芝继续说着:“你们俩小的,帮着你大姐吃点奶,不然的话,你姐胀得难受。”
“啊?”
这回轮到老四老五傻眼了。
老四还吃惊地伸出小手,指着自己的嘴巴:“娘,我都多大了,还吃奶?”
在农村,也有的孩子,断奶比较晚,吃到三四岁。
还有比较娇惯的,身下一直也没有弟弟妹妹,吃到七、八岁的,偶尔也有。
刘青山就记得,自己上小学一年的时候,班级里有个叫李大民的孩子,上课的时候,忽然举手说:“老师,俺要回家。”
老师当然要问了:“你回家干啥?”
大民小同学理直气壮地说:“俺饿了,回家找俺娘吃奶去。”
当时把老师和同学都整蒙了,好半天,学生们才爆发出一阵哄笑,连老师都笑得直不起腰。
不过一般的孩子,到了六七岁,都知道害羞了,老四老五就是这样。
林芝还得耐心地开导她们俩:“你们帮帮你大姐,总外出挤的话,容易伤到。”
一听母亲这么说,俩小丫头也就不再反对。
山杏涨红了脸,支吾了好一阵才说:“可是,二娘,我都忘了怎么吃奶啦。”
老四也使劲点头,表示她也忘了,吃奶的时候太小,还不记事儿呢,全凭本能。
大伙都忍着,也不敢笑啊,生怕把两个小丫头笑得不好意思,不吃了咋整?
还是刘金凤拉着她们俩,讲授一下要领。
在小火吃奶的时候,她这个当娘的,当然仔细瞧过,正好现在给小火的两位小姨,传授经验。
等老四老五听明白了,就红着小脸,凑到大姐怀里,刘金凤背着身,两个小家伙一左一右,依偎在她怀里吃起来。
还真别说,吸吮得啧啧有声。
结果在这个时候,忽然传来咔嚓一声轻响。
这声音太熟悉了,小老四连忙抬起脸:
“哥,这个你也照相,不行不行,可千万不能洗出来,都羞死人啦!”
山杏也满脸通红地望着刘青山,小眼神里竟然带着几分幽怨。
刘青山可不管她们俩的抗议,嘴里哈哈大笑着,挎着相机,跑出门去。
“四凤,五凤,接着吃吧。”
大姐轻轻拍拍她们的小脑瓜,老四老五也只能认命了。
这张照片,刘青山是肯定要洗出来的,虽然大姐是背影,但是太有纪念意义了。
等过上十几年,再看这张照片,估计心里满满都是怀念吧?
当院里,爷爷和师父正在那燎猪头呢,还有一副猪爪。
二月二,除了有剃头的风俗之外,还要啃猪头。
在他们这地方,按照习俗,正月里是不许剃头的。
按照迷信说法:正月剃头死舅舅。
所以有些上了年岁的老人,一到年跟前,就把几个外甥叫到家里,好吃好喝招待一顿,然后千叮咛万嘱咐的:正月千万别剃头!
至于啃猪头的风俗,估计是跟二月二的祭祀有关系。
二月二,以前也是春社日之一,要祭祀土地神的,祈祷一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祭祀当然要用到牺牲这些东西,猪头就是最常见的。
祭祀结束之后,贡品当然是由人给消化,慢慢就演变出二月二啃猪头的习俗。
天气也暖和不少,所以就在当院的大锅里开始烀猪头。
因为年前宰猪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分了猪头,也有留到这时候才吃的。
所以夹皮沟里,大部分人家都在烀猪头,香气弥漫得满屯子都是。
等下午猪头烀好之后,刘青山特意切了一条子猪头肉,去给张杆子家送去。
其他人家,都是正经过日子的,所以就算猪头是过年时候烀的,也会留一块到二月二吃。
只有张杆子这种老光棍,也没个算计,估计早就吃光了。
进到张杆子家,刘青山还以为走错屋了呢,原来猪窝一样的屋子,现在居然收拾得干干净净。
墙上是过年时候新糊的报纸,南炕北炕,还贴着好几张年画,全都是大胖小子。
估计,这也是张杆子内心最大的渴望吧?
张杆子一个人坐在饭桌上,正捏着小酒盅吃饭呢。
面前就是两根大葱,一小碗大酱,张杆子拿着大葱,在酱碗里戳一下,然后咬下来一截,再喝一口小酒,嘴里还发出滋的一声响。
“杆子叔,正好把猪头肉切了下酒,还热乎呢。”
刘青山把肉放到桌上,张杆子一瞧,立刻眉开眼笑,连声道谢。
而且还告诉刘青山一个好消息:“出了正月,翠花娘家就张罗着要结婚,俺琢磨着,尽快把这事办了,等到春耕忙上了,就没啥工夫。”
“杆子叔,好事啊,明天把大伙凑到一起商量商量,一定把喜事办得热热闹闹的!”
刘青山也替张杆子高兴:老光棍终于要娶媳妇啦!
张杆子也来劲了,咣咣咣把猪头肉剁了几刀,然后夹了一大块塞进嘴里,边嚼边说:
“二月二,龙抬头,吃口猪头肉,俺也抬抬头。”
又滋溜喝了一口酒,眉开眼笑地继续说:
“青山啊,俺都不敢想,这辈子也能娶上媳妇。”
“嘿嘿,青山俺跟你说,俺都摸过了,翠花那胸脯鼓鼓溜溜的,真有料,一想起来,俺这下边的龙头也一个劲往起抬……”
说着说着,这才注意到,刘青山早就跑没影了。
张杆子不由得嘿嘿一笑:“青山啊,你个小生瓜蛋子。”
第一百五十八章 见过大师兄!
刘青山从张杆子家出来,走到大道上,就看到村子东头那边,一群人簇拥着一辆大车,正往村部院里开呢。
他也连忙过去查看,看到车上拉着的两台机器,刘青山大喜:这是二彪子和他哥回来啦。
很快,他就看到了风尘仆仆的张龙和二彪子,这一来一去二十多天,看样子挺折腾的。
那哥俩也瞧见刘青山,就大步迎上来,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两个年轻人,身材都犹如标枪一般挺直。
张龙虽然一只手臂,走路却腰杆笔直,脚下虎虎生风。
刘青山注意到,张龙的气质,也和刚开始的时候有了一些不同,精气神儿显得更足。
毕竟没了一条胳膊,就算张龙心性再坚韧,内心多少也会有些波澜。
看来给他找点事情做,还是对的,能叫这个汉子,尽早跨出心理阴影。
“大龙哥,二彪子,这趟辛苦啦!”
刘青山迎上去,跟张龙握握手,然后在二彪子的肩膀使劲拍了几下。
“不算什么,就是等车耽误了几天。”
张龙嘴里淡淡地说着,对他这种上过硝烟战场的军人来说,在他眼里,只怕再没什么艰难困苦。
二彪子也乐呵呵地说:“俺干爹还真帮忙,说运费太贵,就给找了方便车,正好往咱们省这边运货。”
“那以后可千万别忘了人家,亲戚也一样,越走动越亲。”
刘青山叮嘱一句,然后目光就望向张龙身后那两位。
张龙的脸上,竟然露出难得的笑容:“青山,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是我的战友!”
说到战友的时候,他的脸上就更有光彩,仿佛带着一股子骄傲:
“这是胡伟,理想是当司令员,所以我们都叫他胡司令。”
“这是李铁,我们都叫他铁子。”
“胡哥,李哥,欢迎来到我们夹皮沟!”
刘青山也连忙笑着上去握手,这位李铁皮肤黝黑,身材并不太高,却十分强壮。
握手的时候也不说话,但是手劲儿却着实不小,一连加了三次力,就跟潮水似的,一浪高过一浪。
要不是刘青山跟着师父习武大半年,还真扛不住,估计现在只有跳着脚抖手的份儿。
而那位胡伟看上去性格挺开朗,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
“青山兄弟是吧,以后你就是俺们的领导,老板,请多多关照。”
这家伙看着一脸正气,说话却带着点油腔滑调的。
像老板这种称呼,目前还只是在南边流行,北方一般不这么叫。
也不知道这家伙是跟谁学的,还是瞧着刘青山年纪太轻,多少有些调侃。
“老胡,别嬉皮笑脸的,真要是打,你肯定打不过这位刘兄弟。”
李铁始终板着脸,说话也冷冰冰的,整个人仿佛就是一块铁疙瘩,么得感情。
胡伟立刻收起眼中的戏谑,整个人也变得认真起来,他最信李铁的话。
因为他清楚,李铁是从来不说谎的,丁是丁卯是卯,一口唾沫一个钉。
刘青山却乐呵呵地摆摆手:“你们是大龙哥的战友,生死弟兄,私下里也就是俺的哥哥,走,今天去俺家,为哥哥们接风。”
等那边卸完车,不少村民都围着两台机器看稀奇。
刘青山则把开车的司机,以及另外一名押车的,都叫到爷爷家里,正好单独摆了一桌。
司机他们吃饱之后,还要继续赶路,他们并不是真的顺道路过,绕了一百多里路呢。
所以临走的时候,刘青山特地拿了一条烟,硬塞给司机师傅。
胡伟和李铁对视一眼,微微点头:这位小老板做事还是很大气的。
重新回屋,继续喝酒,今天的菜肴也格外丰盛,猪头肉,猪爪,小白菜炒蘑菇,鸡蛋炒韭菜,还拌了一大盆凉菜。
“这凉菜太好吃啦,拉皮是自己抡的,最难得的是还有鲜黄瓜,这月份可不容易。”
胡伟酒量不错,而且也能说,真心夸赞一番之后,拿起小酒盅,向陪客的刘士奎和哑巴爷爷敬酒:
“敬两位老爷子一盅,祝你们身体健康!”
他这边谈笑风生,而李铁则滴酒不沾,目光还不时向哑巴爷爷瞥一眼,满含敬畏。
等到吃完饭,他们一起去张龙家里拜望,走在路上,李铁忽然说道:
“大龙,你们村里藏龙卧虎,那位哑巴爷爷,一个人就能轻轻松松把咱们哥仨干翻。”
张龙也觉得脸上有光,拍拍李铁的肩膀:“铁子,哑巴爷爷年轻的时候,据说徒手打死过远东豹,厉害着呢。”
胡伟也不由插话道:“难怪呢,咱们的小老板刘兄弟,不就是这老爷子的徒弟嘛,这算不算名师出高徒?”
“咱们就安心跟着青山兄弟干吧,他别看年纪小,本事大着呢。”
张龙领着两位战友,走进自家院子。
与此同时,刘青山也跟着二彪子,来到生产队院里,这里还围着不少人看热闹呢。
说起来,这两台运回来的机械,算是夹皮沟第一批真正意义上的农机具。
这标志着,他们向农业现代化,迈出第一步。
“青山来了,你会开吉普车,看看这玩意咋开?”
大张罗老远就喊上了。
等刘青山他们走近,就看到车老板子正围着一台机器打转,嘴里还念念叨叨的:
“咋连个胶皮轱辘都没有,彪子,是不是你小子被人家给忽悠了,这明显是偷工减料嘛。”
这台机器,是稻田专用的耙地机,车轱辘就是带着齿的钢圈,二彪子于是就笑着解释: